第54章 当时未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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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心再起为的是流年遗恨,旧绪重翻件件令我愁锁心庭。有多少伤心事如旧债难数,今日重了账,仿佛当时未还清。——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连着两天邱世诚都主动请顾予岚吃饭,去的是并不张扬的街角饭店,菜色倒是独具一格,谈论的也只是城里发生的大小事,大致是哪里开了新的餐馆,哪家服装店又来了新的料子,南郊的茶花快谢了,不过沁园的栀子已开好大片,两人鲜少提及过去,也绝口不说那人心惶惶的敏感事件。

  渐渐的,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说异国归来的顾老师勾引有妇之夫,公安局里也多了议论纷纷,说有妇之夫的邱队长与其他女子鬼混。高瞻本就知道苏、邱二人关系不实,也就对邱世诚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局长大人都没露出半点愠色,大家伙也就跟着心照不宣。

  偏偏这话传进了苏零落的耳朵里,仔细想来,自打那次与顾予岚在教室外狭路相逢不欢而散后,到今天,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心知肚明,知道两个人在为着什么而闹别扭,大多数都是站在苏零落这边,顾予岚肯定也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疏远,不过她是多么擅于攀交之人,给除苏零落外每位女老师都带了最新款的羊绒披肩,英国货,女人本来就容易屈从于服饰之美,转眼又通通站到了顾予岚的队伍里。

  这样的招数用在办公室里,几乎就等于无声宣战。

  苏零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按理说她只是名义上的妻子,邱世诚有权力且有自由与任何女性来往,可她怎么想这件事都很生气,下班的时候,邱世诚来接她,她还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后来他朝她按喇叭,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上车。

  车不是开往回家的路,她心里大抵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嘴上却很不满的说:“不回家,还要往哪去?”

  他应该也是懂得她在别扭什么,只是笑,耐心与她周旋:“怎么了?心情不好?与人吵架了?”

  一听他这话,正好击中自己的不悦,她揪着搁在腿上的包,毫不避讳道:“没错,和你的新欢吵架了。”

  他一时懵了,新欢?心想自己没有新欢啊,旋即就想到她阴阳怪气指的是顾予岚,她这样微酸吃醋的样子令他心生欢喜,可是说明她在乎他?这么想着不由有些得意,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哦,你和她怎么了?”

  见他并没有否认,好似很关心那人的样子,她的火直冲嗓子眼,“停车!”不由分说吼道,车子一停,她也不作多想,从包里掏出礼盒扔到他身上,推门下车,邱世诚探出头,拿着盒子问她:“喂,这算什么啊?”

  她也没好气,头也不回答他:“生日礼物!爱要不要!”

  人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他还抱着那个盒子冲着她的背影傻乐,舍不得打开,心里想着,不管送的是什么,他都喜欢。快二十年了,原来她一直没有忘,真好。

  其实她在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她刚才那个样子有些不妥,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想来他应该是要带她去吃晚饭的,再三思量,最后她决定去菜场,他喜爱吃鱼,挑了两条肥嫩的鲫鱼给他做个汤,都说生日这天要吃长寿面,又去面店称了两斤挂面。路过西点店的时候,想起每年她的生日,都有人给她买蛋糕,她又挑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还特意问老板要了一把蜡烛。

  鱼汤出锅的时候,她听见外头的泊车声,不由嘴露微笑,买这么多菜,就是笃定他一定会回来吃饭。

  邱世诚走进厨房的时候,手里拎着新鲜的樱桃和草莓,她故作矜持,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盛汤,嘴边却不经意露出一抹笑,到底是没有逃过他的眼,虽没有说话,他倒心情颇好的找来碟子洗水果。

  厨房里只剩下“唰唰”的流水声,和锅里水沸腾后的咕嘟咕嘟声,面下锅,不一会儿就起了白沫,抄两下,将熟透的面捞起,她正打算拿盆子去接冷水,他已将冷水装好递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她接过盆,这才妥协,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拌面?”

  他打量了她已做好的几个菜,得意笑道:“因为你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你刚才怎么没在外面吃?”问题虽傻,却还是问了出来。

  他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要是在外面吃了,那你买这些菜是要给谁吃?”

  “我自己吃!”她端着鱼汤从他面前走过,送他一记白眼。

  他跟在后面嬉皮笑脸:“不生气了吧?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水果,这样咱俩是不是扯平了?”

  她将蛋糕端出来,插上蜡烛,对他说:“先吃,吃完了再跟你算账!”

  他倒是一脸惊奇,连连感叹:“还给我买了蛋糕!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感动我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所以今天对我这么好?”

  她笑笑,没有回答他,将蜡烛点了,对他说:“许愿吧……”

  “我希望……”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你在心里默念就好,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蛋糕吃了一半,她憋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是她?顾予岚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了解吗?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他还沉浸在蛋糕的甜蜜里,听她这么问,不由沉下脸,想了想,回道:“不是她,那么是你怎么样?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她从来没有防备他会这么说,这些年下来,她以为彼此心里都清楚,她已经有了囝囝,她不说明不点破,他应该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她生气,克制着恼火,“我现在和你说的是顾予岚,你非要扯上我做什么?”

  他显然比她更恼火,扔了勺子,冲她说道:“苏零落,你就喜欢跟我装傻,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非要我把话挑明,那行,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儿,我喜欢你,我爱你,从认识你开始,从莱比锡到永硕,从南京到这里,十年,二十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你听清楚了,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你爱的是谁,你有没有孩子,这些事我都不管,我只知道自己爱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拿余生换回我们错失的那么多年,无论你怎么想,都无法改变我爱你这件事情。”

  她像是被死死的钉在了凳子上,呆愣愣的盯着面前糊成一团的奶油,他在说什么?她根本不想听,她听不懂,她拒绝听,她没有回应,不能回应,无法回应。

  邱世诚兴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站起身,欲走。

  她的声音自身后轻轻飘来,他知道她在哭,声音像是雨水冲刷地面激起的泡泡,她说:“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扯开嘴角笑,不公平,真是讽刺,他何时求过公平?

  “我刚才许愿,希望能和你白首不相离。”他仰了仰面,苏零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哭。

  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心想,灵不灵已经不在乎了,她不肯点头,这就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在心里默念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只是个梦。

  有时候,真的会恨呢,恨那一年为什么自己要不告而别,恨那么多年为什么找不到她,恨找到了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向她坦诚。

  的确,遇到过许多也许还不错的对象,哪一个都不像她,她是那么不愠不火性子温婉的一个人,正如他留在送予她的那本《吉檀迦利》扉页上的话,他全部的生命,只有她这里才是永久的家乡。

  这辈子,就这一个心愿,为什么这么难?

  自此之后,两个人进入了长久的冷战,尽管日子还是照常过,但话却不像之前那样多。

  一直到医学专家来凉坪前,两人仍旧没有和好,专家前来的原定日子被推迟了一个星期,为了安全起见,公安部门在沿途做了多方部署。

  这日,高瞻将专家的资料拿给邱世诚看。

  他将资料一拿出,就察觉不对劲,不由问高瞻:“这资料还有谁看过?”

  “除了你我还有祁政委,没有别人。”

  “你刚吃什么了,手上沾了油?”邱世诚接着问。

  高瞻纳闷:“我手上干净的啊。”

  “你过来看,纸上有油渍。”邱世诚指给高瞻看,纸张页脚处,有一条油渍。

  高瞻仍旧不相信,“不可能有人会看到啊,我看完后就锁在保险柜里,为了保密,特意今天才拿出来给你看。”

  专家的名字叫做瓦连京·奥维奇,苏联人,将于后天正午到达凉坪县,下榻在凉坪大饭店。

  邱世诚将那一角沾有油渍的纸裁下,说道:“文件烧了吧,其实烧不烧可能消息都已经泄露了,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另外,把这纸拿给王束去化验,看看是什么油渍。”

  高瞻点头,邱世诚又突然问:“这资料是哪里拿来的?”

  “政府办公厅,我看完放进保险柜里的时候确保是干干净净的。”高瞻答。

  “那有谁知道你去了政府办公厅?”

  “司机老吴,他送我去的。”

  邱世诚默念:老吴,老吴,刀鱼,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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