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佟佳如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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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我又和弘晊在跳著舞,他是滿族人,所以從小也練習騎射,所以身體很好,從沒有看到過他臉色不好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大補丸。

  他看著我蒼白的臉,眼里流露出同情,我很安靜,病懨懨的蒼白的臉,哪個人見了能不同情。

  “楚才,你這臉色怎么這么蒼白。得貴,去弄碗參湯來。”他說道,得貴出去了。

  “楚才,我最見不了女人哭,最見不了你這樣的神色。”弘晊說道。

  我偶爾還流點兒小淚。太醫我是思慮過重,氣血虧虛。很難一時就好了。得慢慢的調養。

  參湯來了,他要喂我喝,我不給他機會,我接過來,一口悶了。

  他那表情很是怪異,好像我是天外來客。

  喝完了參湯,他安排我在書房一個套間,是用來燒水沏茶和小憩的地方,里面有一個床榻,我可以和衣躺著,休息一會兒。

  我去書架,取了一本《道德經》,躺在榻上,邊看邊休息。

  他出去繼續刻他的章。他很會搞這些文人雅興。他正刻著一塊兒田黃石,我們都安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惟其無私,故能成其私。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惟不爭,故無尤。”我輕聲地讀著。

  若是人能像天地一樣,像水一樣寬宏,那么人們也就少有過失、無怨無悔。

  看著看著,我就睡著了,居然在夢里見到了塔瞻,這次是我和他在蝶夢原,春草依依,暖風習習,我們在花海里追逐嬉鬧,他的腰帶上竟然系著氣球,呵呵,真夠混搭的,我笑得透不過氣來了,滑稽極了,他見我嘲笑他,就跑過來要哈我的癢。

  我忙呼:“塔瞻,饒了我吧,我求饒了……”我竟然沒有用奴婢這個自稱。我笑得好燦爛。

  一個人推我。

  “楚才,你是不是睡迷了?”是弘晊。

  “討厭,人家正做美夢呢。塔瞻呢,他來過了?”我又一次出現了幻覺。我穿上鞋,瘋跑了出去,在院子里來回找,不知是股什么力量,我竟然聽不到弘晊在喊我,我跑出了很遠,穿過了不知多少間屋子,終于一陣冷風吹醒了我。我的塔瞻還在新疆呢。我好失落,腳步終于放得很慢。

  “福晉,你別罵了,你都罵了三個時辰了,喝點水吧。”從一間小院兒里,我聽到了一個女子在不停地罵弘晊,一聽就是精神病的咒罵,毫無邏輯,想什么罵什么,我推開院門,進去,更大膽地,我居然進屋了。

  在屋子里,我看到一個女子,天!居然是個大美女,

  袖中素手握著一個詛咒用的布人兒,上面插滿了針,布人上的字是“弘晊”,腕上金鐲子隨著她的罵聲而有些更金光燦燦了。頭上金釵,隨著她的咒罵聲更顯它的富貴高雅了。當然是衣袂飄飄,輕裾隨風。因為大冬天還開著小半扇窗,怕弘晊聽不到她的咒罵,顧盼無光,長嘯氣若虎。

  若是她好的時候,我估計她屬于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

  她應該就是如惠吧,我早就聽說如惠的事兒了,她沒嫁過來之前和一個漢大臣的公子有私情,也不知是誰睡誰,總之她失了貞節,皇上不知道這事兒,他把她指給了弘晊,后來被弘晊知道后,惱羞成怒,在皇上面前流露出如惠不夠純,皇上也覺得這太離譜了,畢竟是側福晉,有點太有失體面了吧,賜死了那個漢大臣的公子,如惠知道后就瘋了。自此,每天有空就罵弘晊,所以她被安排到一個很清幽的地方住,一般人是不能隨便進入的,所以也沒有鎖門。我機緣巧合地遇見了如惠。

  可惜了這么美的女人了。弘晊這個龜孫子,哈哈,太好了,我怎么這么樂和。

  “你是誰?”一個小丫鬟問我。

  “我是楚才。”我說道。

  “你是哪兒屋的。”她問道。

  “春閑坊的。”我說道。

  她一臉驚訝,她一時半會兒弄不明白我這個官妓怎么能進到這兒來。

  “她瘋了”我自言自語。

  “可不是嘛,都好幾年了。”丫鬟說道。

  “瘋得好。”我說道。

  “大膽,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丫鬟說道。

  這時,弘晊氣喘吁吁地進來,看到我在這兒。

  “你還不出去。”他說道。

  這個如惠,一看到弘晊,瘋了一樣,上來拽住他的領子就是一頓瘋狂地猛捶,弘晊和她廝打起來。衣服被弄得皺得不成樣子。

  我怕他們打到我,我就竄上了炕,看到桌上有糕點,當然是不能空手了,我就都弄到我手里了,一邊看著他們打,一邊吃著糕點。真夠愜意的。

  幾個五大三粗的老婆子和丫鬟們好不容易把他倆分開。

  “快拿針來。”弘晊喊道。

  丫鬟們拿來了針,眾人按著如惠,弘晊給如惠施了針,過了一會兒,如惠安靜下來。

  弘晊抬頭看到我站在炕上,吃著糕點,氣得臉都紅了。我馬上意識到,逃得不快很可能會掛。

  “你二,或者不二,二就在那里,不三不四。”我說道。他自然沒聽懂。我跑出了屋子,一路飛奔了起來。他在后面追。我竟撞了一個人。

  “誰呀,這么毛毛躁躁的。”一個女人說道。

  我定睛一看是他的福晉博爾濟吉特氏,這女人很美,很健康,滿面紅光的,一點兒不嬌小。我能撞到她,我的速度都應該在80邁了。

  “你這個臭婊子,你給我站住!”弘晊說道。

  他的福晉一聽這話,驚訝之極。貝勒爺滿嘴污言穢語。

  “怎么著呀!朝老娘這兒來。”我指了指腦袋,意思是讓他打這兒。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他喝道。

  “我有古典手槍,我一槍崩了你。”我想起了塔瞻有只手槍。

  “貝勒爺,你這是……”博爾濟吉特氏一頭霧水。

  他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連拖帶拽地弄走了。

  他把我拉回到他自己的屋子里。算了他臉上有伊犁兩個免死金字,我跪下了。

  “主子,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下不來臺。”我馬上拽著他的大褂的下擺裝出一副很可憐的弱女子的樣子。

  “今天的事兒不能說出去。”他說道。

  “奴婢已經忘記了。”我說道。

  “塔瞻教你跑那么快的嗎?像頭母豹子,橫沖直撞的。”他說道。

  “奴婢,喝參湯喝的。”我說道。

  “哈哈。”他笑了,怒氣消了。

  “你發起瘋來也不亞于如惠。”他說道。

  “奴婢努力以后瘋得更專業一些。”我說道。

  他沒聽懂,很詫異地看著我,好像我是個魔方。

  第二天,我去大書房,一看他沒在那兒,太好了,我拿著一本元詩看了起來。

  【秋盡】

  秋盡空山無處尋,西風吹入鬢華深。

  十年世事同紈扇,一夜交情到楮衾。

  骨警如醫知冷熱,詩多當歷記晴陰。

  無聊最苦梧桐樹,攪動江湖萬里心。

  【感舊歌者】

  牡丹紅豆艷春天,檀板朱絲錦\色箋。

  頭白江南一尊酒,無人知是李龜年。

  【白巖山】

  漠漠溪風吹路塵,白巖山下幾窮身。

  秋深竹色老於樹,書靜鳥群喧勝人。

  何處人家藏剡錄,有時行客裹唐巾。

  平生笑殺禾翁子,剛為乘車棄負薪。

  【百鷺圖】

  葦折荷枯可奈何,西風吹影凈婆娑。

  微君作此超搖趣,一個江天也厭多。

  【百雁圖】

  近看分明遠欲無,水天空闊好江湖。

  幸然不入虞人眼,又被間中畫作圖。

  【碧桃花歌為王丞作】

  君不見孔家藏書屋,屋壞猶聞起絲竹。

  又不見鄭家注書老,書帶后來垂作草。

  如今王家萬卷文字林,桃花一樹春沈沈。

  花成一勞主人種,花落更同山客吟。

  從來春花重萼不綴實。此花可玩實可食。

  我擬天公出奇物,來壽主人并餉客。

  春前待花花下狂,春后待實林下嘗。

  定知此桃不作尋常草木味,祗作舊時文字香。

  王夫子,多釀酒。

  春風亭館何處無,天錫名花祗翁有。

  從翁乞醉三萬日,仍令醉后花從筆間出。

  【渡白溝】

  薊門霜落水天愁,匹馬寒渡白溝;燕趙山河分上鎮,遼金風物異中州。黃云古戍孤城晚,落日西風一雁秋;四海知名半凋落,天涯孤劍獨誰投。

  “元詩四大家”是指虞集、楊載、范梈、揭傒斯四人。

  “元詩四大家”中最優秀的詩人是虞集。他擅長律詩,無論是五律還是七律,都寫得格律嚴謹,隸事恰切而深微,意境渾融,風格深沉。例如七律《挽文山丞相》:

  徒把金戈挽落暉,南冠無奈北風吹;子房本為韓仇出,諸葛寧知漢祚移。云暗鼎湖龍去遠,月明華表鶴歸遲;不須更上新亭望,大不如前灑淚時!

  虞集的《風入松》

  御溝冰泮水拖藍,飛燕又呢喃。

  重重簾幕寒猶在,憑誰寄金字泥緘。

  為報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

  楊載的《京下思歸》:

  黃落薊門秋,飄飄在遠游。

  不眠聞戍鼓,多病憶歸舟。

  甘雨從昏過,繁星達曙流。

  鄉逢徐孺子,萬口薄南州。

  揭傒斯的《秋雁》

  寒向江南暖,饑向江南飽。

  莫道江南惡,須道江南好。

  薩都剌的詩也不錯。

  【過嘉興】

  三山云海幾千里,十幅蒲帆掛煙水。吳中過客莫思家,江南畫船如屋里。

  蘆芽短短穿碧沙,船頭鯉魚吹浪花。吳姬蕩槳入城去,細雨小寒生綠紗。

  我歌水調無人續,江上月涼吹紫竹。春風一曲鷓鴣詞,花落鶯啼滿城綠。

  【百字令?登石頭城】

  石頭城上,望天低吳楚,眼空無物。指點六朝形勝地,唯有青山如壁。

  蔽日旌旗,連云檣櫓,白骨紛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離宮,東風輦路,芳草年年發。落日無人松徑里,鬼火高低明滅。

  歌舞樽前,繁華夢里,暗換青青發。傷心千古,秦準一片明月。

  薩都剌的《滿江紅(舊誤作念奴嬌)。金陵懷古》尤為膾炙人口:

  六代繁華,春色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新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聽夜深,寂寞打空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紅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螀泣。到如今,惟有蔣山青,秦淮碧。

  他的《芙蓉曲》:

  秋江渺渺芙蓉芳,秋江女兒將斷腸。絳袍春淺\護云暖,翠袖日暮迎風涼。

  鯉魚吹浪江波白,霜落洞庭飛木葉。蕩舟何處采蓮人,愛惜芙蓉好顏色。

  《醉起》:楊柳樓心月滿床,錦\屏繡褥夜生香。不知門外春多少,自起移燈照海棠。

  元人為詩多仿前人,詩在元代變成了一朵淡雅的小花兒點綴在元代文學上,它遠遠地凝望著元曲和元雜劇在歷史上的興起。

  我看到大書房有一個雍正粉彩瓷瓶是很美的花瓶,我突發奇想,那天去如惠屋里,路過了梅園,看到梅開出了院落。不如踏雪,不如尋梅。

  我偷偷地溜出了大書房,凌波微步已經練到了家,我來到了梅園,梅園比塔瞻家老園子里的梅園大,種了幾十株的梅樹,香雪海,玲瓏心。我走到了一棵最大,枝干最粗的梅樹前,折了五六枝梅,抱著回到了大書房。我把它們插在那只我看中的粉彩花瓶里,倒上水。靜靜地凝望著它,回憶起了我和塔瞻在梅海輕功,在紛飛梅雪中那種熱烈的期許。可是現在竟然蕩然無存了。

  我剛要回春閑坊,弘晊進來了,他一眼看到了瓶子里的梅,他臉上的伊犁更深了呢,我馬上又來勁兒了,走過去解下他的紫貂大氅,收了他的貂帽。

  “這梅是誰折的?”他說道。

  “奴婢折的,奴婢為了給這個花瓶找個伙伴兒。”我說道。

  “你折的哪棵樹上的梅。”他說道。

  “奴婢就撿大的好的折的,園子里有棵大梅樹開得正艷。”我說道。

  “你想死?你竟敢折烏云珠的樹!”他怒了,好像要馬上把我弄死而后快。

  “怎么了,主子你的梅園里的樹還有主嗎?”我說道。

  他一記耳光扇了過來。我毫無防備,重重地打在了我蒼白的臉上,我哭了出來。

  “奴婢就是自作主張折了些梅來裝點大書房的。奴婢有什么錯。”我喊著。

  他毫無后悔,猙獰了起來。

  “你竟敢動烏云珠的樹,你真的是想死了。”他吼了起來。他抓住我的肩膀來回猛力地搖晃。我手上的紫貂大氅和貂帽已經落在了地上。

  “烏云珠是誰呀?”我也喊了起來。

  我已經被他大力的搖晃弄得要變形了。他抓著我的手腕,一路出了大書房,走了很久,來到一間屋子里。

  這屋子是個靈堂,是供牌位的,就一個牌位,上面清楚地寫著愛妻伊爾根覺羅烏云珠之位。

  看來拍馬屁拍到了馬眼睛上,并且是弄得馬成了青光眼。

  “跪下!”他惡狠狠地說道。

  不跪也不行呀。

  “烏云珠,今兒,我把這個奴才交給你,讓你發落她。”他說道。

  他出了屋子,命人用鎖鎖了門。

  這屋子里三面墻全是裱好的油畫,全是一個女子的喜怒哀樂,她穿著各種精美的華服,時而溫婉地一笑,時而在花園里撲蝶,生動極了,原來烏云珠是弘晊心上的朱砂,即使是死了,可是雖死猶生。

  過了兩個時辰,沒人經過,我喊了起來,喊了很久,還是沒有生物經過。這屋子里沒有暖氣,我有些冷了。我馬上在靈堂里跑了起來,月光,星光,還有這一屋子的畫陪著我,我跑了一會兒,餓了,看著靈位牌前放著供品。有果子,有糕點,得了,我替這個烏云珠吃了吧。我三下五除二,把供品吃了精光。靈臺前的跪墊上全是果核和糕點的碎渣兒。

  到了深夜,這屋子更冷了,我跑個不停,若是停下來,我會被凍死的。龜孫子,你等著,我去見了塔瞻,我告狀去,讓他勒死你。

  幸虧我的棉袍是貂里子的。我不停地跑,不能停下來,這個烏云珠也是,死了還有權處置人。

  跑了一夜,最后黎明前,我已經累得不行,在跪墊上歇了會兒。我又從門縫里看日出,這感覺真是天下奇談。

  起初時,天還暗沉沉的,天還是一片的鐵青,東方微有些白意,門縫里的遠方只是平鋪著彌漫的云氣,在朝旭未露前,宛似無數厚毛長絨的綿羊,交頸接背的眠著,卷耳與彎角都依稀辯認得出。

  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的叫喚,在祈禱\,偉大普照的光明——出現了:玫瑰汁,葡萄漿,紫荊液,瑪瑙精,霜楓葉——大量的染工們忙活起來,起......起......用力,用力,我叫喚起來了,一輪美日,一探再探的躍出了地平線。只有門縫那么窄,但是亮呀,真夠好看的,我的心在一夜冰凍之后又緩過來了。

  太陽復活了,給予世間普照的光明!

  屋子里慢慢地升溫,我還活著,塔瞻,你等我。你也要活著。

  不知道多久,門開了。

  那個屎殼郎滾過的糞球兒進來了。

  他看到的是,被凍紅了耳朵,凍紅了臉,凍紅了手的我。

  他看到跪墊周圍的果核和碎屑,他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我,氣得好像在說,怎么還沒凍死?

  他臉上的伊犁好像已經刻在了我的眼睛里,我又來勁兒了。

  我過去把我的頭埋進他的懷。他下意識地往后退。

  “奴婢冷死了。奴婢是不知者不怪,昨夜烏云珠教訓了奴婢了,她說那幾枝梅是她托奴婢的手送給主子的,主子大可不必傷心。”我說道。振振有詞。

  他無話可說,他讓得貴收拾好靈堂,命令換些供品,重新擦地。因為地上有我一圈圈兒跑過的腳印兒。

  之后,我每到大書房,總會有梅,那幾枝梅經常能吸引他的目光,目光里有我思念塔瞻一樣的思念,我明白了,他最愛的女人是烏云珠,即使她死了。也對,死了才能被弄成最愛,這是人最有趣兒的不珍惜,這是世間萬物的規律,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活著擁有的時候太過珍惜,這都是錯的,太珍惜就要被天懲罰了。比如順治帝和董鄂妃。比如曹植和甄氏。

  漢末時期,上蔡令甄逸之女甄氏,生于光和五年。相傳她的母親張氏懷孕時夢見一個仙人,手執玉如意,立于其側;臨產的時候,看見仙人入房,以玉衣蓋體,不久生下甄氏。甄氏三歲時喪父。相士劉良看了她的相之后說:“此女之貴,乃不可言。”甄氏自小至大,性格靜好。八歲的時候,門外有馬戲,家中人及諸姊妹都上閣樓觀看,甄氏獨不行。姊妹都覺得奇怪,問她:“老幼競觀,你為何不看?”甄氏回答:“這豈是女子所宜看的?”九歲學習讀書寫字,借長兄的筆硯使用。長兄說:“你當習女紅,何用讀書寫字。難道想欲做女博士么?”甄氏回答:“古之賢者,未有不學前世成敗,以為己試。不知書,何由見之?”

  時值天下紛擾,加上連年饑饉,百姓皆拋賣金銀珠玉寶物以換取食物。因為甄氏家巨富,所以趁便宜收買儲藏許多。甄氏對母親說:“今世亂,何多買寶物?此取禍亂之端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又兼左右皆饑乏,不如以谷賑給親族鄰里,廣為恩惠也。”舉家皆稱其賢。

  及笄后甄氏嫁給袁紹之子袁熙。袁熙似乎不太懂得憐香惜玉,她生活苦悶,寫下閨怨一類的作品。《古詩源》中收錄了她所做的《塘上行》:“浦生我池中,其葉何離離;果能行仁義,莫若妾自知。眾品鑠黃金,使君生別離;念君去我時,獨愁常苦悲。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莫以賢豪故,捐棄素所愛,莫以魚肉賤,捐棄蔥與薤;莫以麻枲賤,捐棄菅與蒯;出亦復愁苦,入亦更苦愁。邊地悲風,樹木何蓊蓊;從軍致獨樂,延年壽千秋。”東漢獻帝七年,袁紹擁有冀、并、幽、青四州,但在官渡之戰中被曹操打得慘敗。戰亂之中,曹植在洛河神祠偶遇藏身于此的袁紹兒媳甄氏,驚其艷麗,贈白馬一匹助她逃返鄴城,甄氏亦回贈玉佩以酬解危之誼。袁紹慚憤成疾,不久急愧而死,其子袁譚、袁尚為爭權互相攻擊,兄弟鬩墻極大地消耗了袁軍的殘存的力量。曹操乘機猛攻黎陽,譚、尚大敵當前合兵一處,但還是保守不住城池,逃到了鄴城。袁譚、袁尚勢不兩立,都想滅了對方而后快。袁譚兵力不如袁尚,反向曹操求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終曹操借袁氏內訌完全消滅了袁紹的勢力。

  當時曹操的次子曹丕,年方十八,隨父從軍,城破后當即躍馬徑直到袁氏府舍。曹丕提劍下馬,徑入后堂,只見一個中年婦人,坐在那里獨自垂淚,膝下有一個少婦跪著嚶嚶哭泣。那中年婦人是袁紹的妻子劉氏,少婦是袁紹第二個兒子袁熙的妻子甄氏。袁熙已帶著他的殘兵敗將匆匆逃往遼西。甄氏滿臉淚水,脂粉模糊,卻似梨花帶雨,一種嬌羞情態,已是欲蓋彌彰,動人憐惜。曹丕不由得動了心,他攬袖近前,替她拂拭淚痕,真是桃腮杏臉,美艷絕倫,有一種說不清的氣息。曹丕即自述姓名,叫她放心。劉氏一聽是曹操的世子,忙令甄氏下拜襝衽。甄氏含羞施禮,偷覷曹丕面容,一位翩翩少年,英姿瀟灑,儀表風流,不由的勾動芳心,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曹丕。曹丕癡立多時,心思忽悠。

  忽然聽見外面人聲嘈雜,原來曹操進來了。曹操問及袁氏家屬,曹丕便入內引出劉氏及甄氏。曹操見甄氏沉魚落雁的姿色,心里也怦怦亂跳,便問劉氏:“家里如何只留下你二人?”劉氏道:“子婦等并皆遠出,惟次媳愿侍妾身,所以尚留在此;現蒙世子曲意保全,實為萬幸。”曹操旁顧曹丕,見他兩目癡癡呆呆地盯住甄氏,知道曹丕暗里動了情。曹植亦對甄氏念念不忘。曹丕急切無奈之下,對曹操說:“兒一生別無他求,只有此人在側,此生足矣!望父皇念兒雖壯年而無人相伴之分,予以成全!”話已至此,曹操不好拒絕,便使人做媒,讓曹丕娶了袁熙妻甄氏為婦,劉氏不敢不從,與甄氏商量,甄氏也無異言。當下擇取吉日成婚。甄氏梳的發髻式樣一日一換,據說她每天都見到一條口含赤珠的綠蛇,綠蛇以盤卷的姿態向她傳授髻的各種梳法,因此甄皇后的發髻每日更新,稱為靈蛇髻。一時宮女們人人仿效,她們的發式隨甄氏的改變而改變。

  曹操與曹丕為消滅群雄而奔忙,只有曹植因為年齡小而有余閑。曹植天賦異稟,博聞強記,十歲能撰寫詩賦,他陪著這位多情而又美艷的少婦,消磨了許多風晨雨夕與花前月下的辰光;耳鬢廝磨,了無嫌猜。曹植與甄妃的濃情蜜意,已經快速升到難舍難分的地步。當年齡比她小的曹植表現出天真無邪的情意時,不知不覺中使甄妃陶醉在虛無飄渺的快意之中,于是毫無顧忌地施展出母性的光輝與姐姐般的愛意。漸漸地甄妃沉醉于曹植的才華之中,而曹植也予了她無限的柔情蜜意。

  曹丕與兩個弟弟曹植、曹彰,都是卞太后所生。曹丕素性猜忌,在他做魏王時,就將兩個弟弟遣往他們的封國。甄妃再嫁曹丕時,曹植暗中悲憤,不過被曹丕捷足先得。曹丕也因此對曹植耿耿于懷。曹植以才情贏得了曹操的特別喜愛。建安十五年曹操于鄴城建銅雀臺,命諸子登臺為賦,曹植援筆立成,做名篇《銅雀臺賦》,曹操大為高興并封其為平原侯,并勉勵說:“吾昔為頓丘令,正值二十初度,思當時所行,無愧于今。今汝已長成,可不勉哉!”寄望之殷切,溢于言表。但曹植性格狂放,不自雕勵,飲酒不節,屢犯法紀,以致漸失父寵,在爭當太子的斗爭中敗給了其兄曹丕。曹操去世后,曹丕篡奪漢獻帝的皇位,命曹植出封臨淄。監國灌均陰承曹丕的意思,彈劾曹植使酒悖慢,于是曹丕征曹植入朝,打算借故處死他,幸虧卞太后從中保護,曹植才得不死。但曹丕限令曹植七步成詩,詩必須以兄弟為題,且不準直說。曹植隨口詠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聽了此詩,心里也感到若干慚愧,但余恨終未消,貶曹植為安鄉侯。

  曹丕有許多內寵,其中最寵愛的是郭氏。郭氏不僅善媚,并且善謀\,曹丕能夠被立為太子,也是受益于閨閫。曹丕篡漢建魏,進郭氏為貴嬪,本來想立她為皇后,只因為前邊還有甄妃,便拖延下來。曹丕對于甄妃和曹植錯綜復雜的關系難以釋懷,所以僅封她為妃,甄妃始終未能得到母儀天下的皇后地位。郭氏為謀\奪后位,多方讒間,曹丕聽信郭氏的話,將甄妃留置在鄴城。不久說她心懷怨望,平白地將她賜死。郭氏無子,獨甄妃有一子名曹叡。曹丕立郭氏為皇后,將曹叡交與郭后撫養。

  甄妃死后,有一次曹植入朝到宮里,曹丕將甄妃使用過的一個盤金鑲玉枕頭賜給他。曹植睹物思人,不免觸懷傷情。回來時經過洛水,夜宿舟中,恍惚之間,遙見甄妃凌波御風而來,并說出“我本有心相托”等語,曹植一驚而醒,方知是南柯一夢,遂就著蓬窗微弱的燈光寫下一篇《感甄賦》,借洛河中的水神宓妃作為甄妃的化身,抒發蘊積已久的愛慕之意。賦中寫他經過洛水,遇見美麗的洛水之神宓妃,相互發生愛慕,終因神人道殊,不能結合,最后不得不悵悵而別。文中這樣描述甄妃的美貌:“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容耀秋菊,華茂春松,若輕云之蔽月,似流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望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面輔承權,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

  曹叡與父親曹丕的做法一樣,專任異姓,冷落同宗。任城王曹彰,在曹丕黃初二年就已經暴亡;甄城王曹植這時還在世,他被徙居于浚儀,心里時常怏怏不樂。曹丕死后,群臣本來想迎立當時為雍丘王的曹植為帝,因此曹叡即位后,對于他這位才華橫溢而又深得人心的叔叔,產生了莫大的戒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徙封不已。后人有詩說:“君王不得為天子,半為當年賦洛神。”

  魏主叡嗣位時,雖已追謚生母甄妃為文昭皇后,但對于甄夫人冤死的情形,并不知道。相傳甄夫人死時無人收殮,披發覆面,用糠塞口。但這件事被曹植聽聞。太和四年,太皇太后卞氏病歿,曹植還都奔喪,乘間對曹叡述及甄夫人慘死情狀,曹叡疑信參半,私下詢問庶母李貴人,才知道曹植說的都是實情,不勝悲憤。于是命甄夫人的兄子甄象為太尉,持節赴鄴城改葬甄夫人。并且改封曹植為陳王。曹植雖得增封,卻仍然不被信任。雖然他屢次上疏自薦,希冀能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但始終不受重用。明帝太和六年曹植在抑郁中“汲汲無歡”而病逝于淮陽。因其被封為陳王,謚號為思,故后世多稱其為陳思王。

  曹叡得到曹植遺著頗豐,其中有那篇《感甄賦》,因牽涉到曹植與甄妃之間的一段錯綜復雜的感情,行跡太過明顯,就改名為《洛神賦》。曹叡到郭太后那里詰問甄妃的死狀,郭太后忿然道:“先帝自賜彼死,與我何干?況你為人子,何必追仇死父,為前母逼死后母?”曹叡更加氣憤,從此凡是郭太后的飲食服用,故意裁減,氣得郭太后有口難言,郁郁而死。曹叡令內侍棺殮,像當初郭后對甄妃一樣,只是表面上按禮儀治喪。

  東晉畫家顧愷之的《洛神賦圖》是根據曹植的《洛神賦》畫的。畫中洛神乘車現于洛水之上,洛水之中大魚護送著車子。由于此賦的影響,加上人們感動于曹植與甄氏的戀愛悲劇,故老相傳,就把甄后認定成洛神了。對于《洛神賦》一文的創作動機,前人歷來對此頗有不同看法。有人認為曹植見甄妃的玉鏤金帶枕,哀傷感懷而做,初名《感甄賦》,由明帝改為《洛神賦》,見于唐朝李善為《文選》所做的注文。也有人認為曹植與甄妃之事于史無證,胡克家在《文選考異》中認為這是世傳小說《感甄記》與曹植身世的混淆,作品實是曹植“托詞宓妃,移寄心文帝”而做。也有人認為“感甄”之說確有,如朱干在《樂府正義》中指出,但所感者并非甄妃,而是曹植黃初三年的被貶地鄄城。直到現在,甄妃與曹植的情事依然是一個未解之謎。

  晚唐李商隱感其事“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哀莫大于心死,千古悲情最終只是一段灰燼。洛神賦

  黃初三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余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轘轅,經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于巖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爾有覿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艷也!”御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日乎?其狀若何?臣愿聞之。”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游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于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于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余情悅其淑美兮,心振蕩而不怡。無良媒以接歡兮,托微波而通辭。愿誠\素之先達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抗瓊珶以和予兮,指潛淵而為期。執眷眷之款實兮,懼斯靈之我欺。感交甫之棄言兮,悵猶豫而狐疑。收和顏而靜志兮,申禮防以自持。于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聲哀厲而彌長。爾乃眾靈雜遢,命儔嘯侶,或戲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從南湘之二妃,攜漢濱之游女。嘆匏瓜之無匹兮,詠牽牛之獨處。揚輕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佇。休迅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風,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云車之容裔,鯨鯢踴而夾轂,水禽翔而為衛。于是越北沚。過南岡,紆素領,回清陽,動朱唇以徐言,陳交接之大綱。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無微情以效愛兮,獻江南之明珰。雖潛處于太陽,長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遺情想像,顧望懷愁。冀靈體之復形,御輕舟而上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駕,吾將歸乎東路。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小時候讀《洛神賦》讀不懂,在清朝,我卻讀懂了。弘晊對烏云珠,我對塔瞻,如惠對那個漢大臣的公子,都是如出一轍,自苦多情空余恨。

  “喂!主子,你能不能不那么深沉。其實一直我以為你只是逢場作戲,看來你心尖兒上的那個人揮之不去。其實烏云珠希望你別那么總打人,烏云珠說他喜歡你笑的樣子。”我說道。他臉上的伊犁簡直就是鍍了金,耀眼呀。塔瞻你等我。

  他回過神兒來,看到我,好像第一次見到我。

  “嗯,那日我是氣極了,以后千萬別動那梅樹,那是那年她嫁過來時,我和她親手植的,都已經九年了,她已去了六年了。”他說道的時候居然哭了。

  我的帕子不干凈,但是還是借給他擦淚。他擦得臉都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樂得不行。

  “你笑什么?”他說道。

  來送茶的依云也笑得不行。

  “你們都笑什么?”他現在智商歸零了,像個小孩子似的。

  依云拿來鏡子,他看了,瞪了我一眼。

  “楚才,小年之前,我阿瑪府里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慶新年活動。你們春閑房也幾個節目。”他說道。

  古代的春晚吧,這真是打發思念的好主意,我把全過程寫在了我給塔瞻的小本子上,讓他也看到。

  我和得喜當起了總策劃。

  節目是《飛天琵琶語》,對唱《北京一夜》,交際舞《蝶夢》。

  我們一絲不茍地排演,因為能請怡親王(十三親王允祥),恒親王(五親王允祺),淳親王(七親王允佑),這個淳親王有點特殊,是康熙的兒子中有殘疾的一個,先天性小兒麻痹癥導致右腿有殘疾,無法自由行走。當然也有幾個親王的兒子女兒們,我可能會見到蘭兒呢。真想她,想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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