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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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夏梦石真是烦透了。

  他天天盼着黄麻方面和木兰山方面的消息,这两方面倒是不断有消息来,要么是报喜不报忧,要末是报忧不报喜。报喜不报忧的,是他的女婿韩守成和带人去木兰山的鲁加非,他们天天有报告来,什么“境内太平无事,未发现任何情况”啦,什么“现已查明,正在追查中”啦,什么“一网打尽,指日可待”啦。到底查明什么、打尽什么,报告的都不明不白,每次看到这样的报告,他都要拍桌子,骂上一通。

  相反的,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天天不断,全是报忧不报喜,又详细又具体。大崎山下的三里畈乡长被工农革命军杀了。张生洪带的人被缴了枪。郭长海被筹走了一千元,他跑到武汉,找到了夏梦石,让夏梦石给他要回来。罗家岗的罗贵保游街后被扔到雪窟里,也算他命大,从雪窟里钻出来,只身逃到武汉,就赶紧去找夏梦石,因为他们小时候同过学……

  一桩桩,一件件,真使他烦透顶了。黄麻起义军没有被消灭,共产党还在活动,木兰山、大崎山、回龙山……到处都发现有第七军在活动,一想到这些,他不禁又怀疑起鲁加非来,怀疑他报告的情况有诈。他只说七十二人在木兰山,给他一个团去围山,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抓到,可是四周围到处有黄麻起义军的活动,不知鲁加非又在搞什么名堂。越想他越觉得鲁加非不可靠,前次十多个人、十几条枪被他拐走了,这次近千人、近千条枪,要是再被他拐走了,可就全糟了……

  他呼噜呼噜抽了一阵水烟之后,便让人把卢宾婉叫了来。她自从到了夏梦石的身边,张美瑜看得可严啦,生怕自己的男人和这位漂亮小姐胡混。卢宾婉前脚到了夏梦石的办公室,张美瑜后脚就跟了来,她什么话也不说,只在一边看着、听着。夏梦石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对漂亮的女秘书确实动过心,可从没有办法表露,相反的,总是规规矩矩的,一本正经。夏梦石见他太太又不声不响地坐下了,无可奈何地睇了她一眼。然后又偷偷地瞟了一下风流女郎,问:“卢小姐,木兰山那儿有什么消息”

  “鲁团长报告,木兰山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也飞不出去。”她进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公文包,她把公文包打开,拿出一份报告,说:“他们发现那七十二个人,全部被庙里的方丈藏在山上的暗洞里,现在他们正在审问方丈,请司令过目。”

  夏梦石拿过报告,粗略看出了一下,然后皱皱眉头,说:

  “不对,他在山上几个月,什么暗洞他能不知道,就是不全知道,这么多天他为什么不找”

  “我也觉得其中可能有诈。”卢宾婉跟着煽风点火。

  夏梦石心中的火一下子被挑起来了,生气地说:

  “他说把木兰山围得水泄不通,连鸟也飞不出去,全是鬼话。暴乱分子在山上山下活动自由得很,方便得很。他到底搞什么鬼名堂。”

  卢宾婉耸耸肩,从牙缝里哼出一声;

  “他说那是故意的,只有暴乱分子出来活动,才能抓住。”

  “哼!”夏梦石很不满地,“今天出来活动,明天出来活动,用不了几天,人就跑光了。”

  “要不要给鲁加非施加点压力。”卢宾婉出谋说。

  夏梦石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

  “审问方丈的情况如何”

  “那方丈闭嘴不说。”风流女郎用手拢一拢披在肩上的乌黑的长发。

  “噢——!”夏梦石问:“方丈叫什么名字。”

  “果慧。”

  “什么!果慧,会写诗,还写一笔好字。”

  “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就是他,他怎么还活着!”夏梦石好像想起了什么,两眼转向张美瑜:“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我们去木兰山,那个不愿意陪我们喝酒的方丈,不就叫果慧吗”

  “记不清他叫什么了,不过,你不是叫两个兵把他抬到祈嗣顶,摔下山去了吗!”张美瑜说:“怎么还是他呢”

  “是他,没有错。”夏梦石又赶紧翻那报告看,“法号完全一样,这家伙莫非修行成仙啦,不然,木兰山围到现在,连个共产党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哪能成仙”卢宾婉笑笑,说:“他要能成仙,就不在木兰山上了。”

  “看来那老和尚可能有些妖术。”夏梦石说:“这个老和尚跟共产党不会一条心,他是跟我夏梦石过不去。所以,才暗中帮助那帮暴乱分子。”

  “司令说得对。”卢宾婉附和着说。

  “老和尚想跟我作对。”夏梦石发狠说:“我就不相信那些妖术,我亲自对付他,上次叫两个兵把他扔下崖,他使了妖法,这回我要亲自审问,亲自动手。”

  “司令,你要去木兰山。”卢宾婉劝阻说:“木兰山交通不变,又碰到这样的气候,我看还是不去为好。”

  “不能去。”张美瑜阻止说:“上次去了一趟黄麻,回来病了好多天,还没全好,这会儿哪也不能去。”

  “我干嘛要去。”夏梦石睇了她一下:“把老和尚押来。”

  “这还差不多。”张美瑜也瞪了他一下。

  “派个可靠的人,给鲁加非送封信去,叫他们把老和尚送来,我派人去接。”夏梦石指手画脚一番,吩咐卢宾婉说:“这个事不要让费国栋知道,情报处是一帮混蛋,见风就是雨,屎没到屁门先乱放一阵屁,没有一件事到他们那里不暴露的。”

  她也很讨厌费国栋,成天捉弄人,谁他都想害,她便趁这个机会挑动说:

  “司令,费国栋成天不在搞情报上下工夫,尽捉摸我们司令部的人,连你的内弟他都在怀疑。”

  “他是吃饱了撑的。”夏梦石不满地说:“对我他也常常不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他当情报处长。”卢宾婉想进一步挑动夏梦石的不满情绪。

  “这你就不懂了,那个政治家没有一套手腕,没有一套权术。”夏梦石哈哈大笑,“我很了解他,所以,我才把他留在身边,世界上的事,一物降一物。有了他,可以制约别人,别人也可以制约他。”

  “司令真有大将的风度,大将的气派。”卢宾婉略咯笑起来,“请你内弟到木兰山去一趟,该放心了吧。”

  “嗯!”他很想回敬一笑,但他不敢,低着头装着看报告,而却偷偷地窥测他的太太。

  “我弟弟不能去,太危险。”张美瑜着了急了;“要找个十分可靠的人。”

  “郭长海走了没有”夏梦石抬起头来问。

  听夏梦石问到郭长海,她真想笑,那是个什么人,是一副骨头架,她回答说:

  “没有走。”

  “以我的名义请郭长海吃饭。”夏梦石又捧起了水烟袋,呼噜呼噜抽起水烟来,嘴里喷出的烟圈在屋里缭绕。

  二

  张德昌的十三岁的儿子张振亚上山砍柴,楚汉华从洞口里望见他把扁担戗在一棵松树上,上面挂了一件衣服,这是信号,山下有事要通知山上人。于是,楚汉华便从树丛草稞里钻到张振亚的地方,一问,果真有事。张振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说:

  “这是郭长海从武汉带回来的。”

  楚汉华拿过信,看了又看,心中挺纳闷,郭长海去武汉肯定是向夏梦石报告的,谁又能叫他带信呢,怎么又带到张德昌那儿呢便问:

  “他给谁带信”

  “给你们呀。”张振亚说。

  “给我们”

  “是呀。”

  他一把拉着张振亚,钻进树丛草稞,到了洞口,楚汉华把情况给郭志浩、戴树民一说,戴树民伸手拿过信,信上写道:

  表叔大人:

  我们一切尚好,望勿挂念。

  祝全家安好!

  表侄儿叩首

  这是一封没姓没名没内容的信,大家怀疑郭长海在中捣鬼,楚汉华拳头一举,说:

  “郭长海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他想用这个办法来侦察我们的行动,我去把他抓来审问。”

  戴树民问张振亚:“他知道你上山吗”

  张振亚摇摇头,回答说:

  “他要到山上去找鲁加非,我们看他走远了,爸爸说,这信有些蹊跷,所以。就叫我偷偷地送来了。”

  郭志浩眼睛突然一闪,忙叫喊起来:

  “大虎,弄点水来。”

  “好来。”罗大虎应了一声出去了,不大一会儿,端进来一大碗水,郭志浩把信往水里一放,用药水写的字清楚地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把信拿出来,摊在石头上,纸上写着:

  郭戴:

  夏已令鲁将果慧送往武汉。望设法抢人。

  时间、地点、暗号令人送去。

  看到这封信,郭志浩、戴树民心里都很明白,送信的人一定感到情况很紧急,才冒这个险的,现在郭长海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必须很快把他除掉,要不然,他就要把罗汉镇上的秘密联络点暴露了。郭志浩正在想主意,只听许其朋说:

  “我到方丈院去探探虚实。”

  郭志浩到洞口看看,天色还早,便说:

  “这个时候不能去,等天黑了再说。”

  “我和汪大贵、吴二先去埋伏,等郭长海出来,把他抓住。”

  “那也得等到天黑。”戴树民说。

  想拉住太阳不让她走,谁也做不到,可要是希望太阳快点走,也做不到。这会儿,洞里的人希望太阳快点落下去,而她竞走得格外慢,好像故意跟人作对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天察黑的时候,许其朋、楚汉华、汪大贵、吴二先出发了。

  许其朋一个人直奔方丈院,这儿他来过几次,是比较熟悉的。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偌大的木兰山,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他到了方丈院,跟上次一样,先爬上屋山顶,倒挂下来,从圆孔往里一看,只见方丈耷拉着脑袋,靠在柱子上,两旁椅子上坐着两个兵在看守,鲁加非他们都不在。

  这些家伙到哪去了呢他从屋顶上下来,贴着墙走到院里,想看看究竟,刚到院里,听到前屋传来一阵喜笑声,他蹑手蹑脚过去一看,鲁加非等几个人正陪着一个瘦猴虾公腰的人在喝酒哩,他估计是郭长海。那郭长海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身棉衣显得很肥大。他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说:

  “兄弟我,能与鲁团长和三位副团长相识,真是三生有幸。如有不到之处,万望四位多包涵。”

  鲁加非端着酒杯,眼睛总是在狡黠地闪动着,因为他过去从没有见过郭长海,心里多少有点生疑。他带兵来围木兰山,山很大,千沟万壑,千峭万岩,古松参天,野草丛生,哪里都能躲得了人,而且还有那么多暗洞、暗道,所以,他始终不愿搜山,一搜山,他们在明处,怕暗处躲着人袭击他们,他唯一的希望是等方丈开口说话,几日来,他只想到方丈是出自慈悲,总在千方百计想突破这一点,现在要是把方丈送到武汉去,他还指望什么呢!可他又没法违抗,便强装着笑颜说:

  “郭先生是本地大户人家,又在武汉做大买卖,我们在这里。要请你多方协助。”

  “那是没有问题的。”郭长海说。可他这个人心里总是忘不了他的钱,“共产党白白拿走我一千块大洋,死了我也不瞑目,你们一定要替我要回来。”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鲁加非说:“逃到这个山上的暴乱分子要全部抓到,一个也不能留下,留下一个就是一个祸根。”

  “团长,你知道派谁来接方丈吗”郭长海神秘地眨眨眼睛。

  “不知道。”鲁加非摇摇头,但他也很机灵,想探探口风,便问:“派谁”

  “说出来你鲁团长肯定高兴。”郭长海过去并不认识鲁加非,更不知道来龙去脉,他摇晃一下脑袋,情绪很活跃,很神秘,里外四周又看了一下,忽然诡谲地压低了声音,说:“派他的小舅子,你们说这多重要。”

  这犹如一声霹雳,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火盆里劈柴烧得太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鲁加非的头发上滚到脸上,他不得不拿起毛巾擦汗,夏梦石小舅子亲自来,想留果慧是留不下来的,同时也说明人家不信任他。可是,这个时候他心里有话没地方说,只好点头说:

  “好,好,这个事非同小可。”

  这时,郭长海又眼一眨,悄声地问:

  “鲁团长,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我临离开武汉的时候,夏司令的小舅子专门找我去问情况,还请我吃顿饭,饭后交给我一封信,要我交给罗汉镇上的楚江饭店的张德昌,你说怪不怪,他们没亲没故,带信……”

  “信呢”马德标着急地问。

  “我回来经过罗汉镇,交给张德昌了。”郭长海见几个人脸色都有点吃惊的样子,他也很会随机应变,说:“那信我一字不少的抄下来了。”

  鲁加非伸手拿过信一看,又把信给三个副团长看,这封没姓没名没内容的信,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他心里掂量着,张德昌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跟共党分子有来往,跟我有来往,跟夏司令也有来往。这会不会是夏司令按下的钉子。想到这里,他对郭长海又怀疑起来,这又是什么角色呢郭长海怎么能动不动就去找夏梦石呢,找了就能见,是因为家里有钱,还是沾亲带故,鲁加非越发想不通,对郭长海说:

  “郭先生,张德昌这个人,我们信得过,你就放心好了。”

  郭长海这个人想的只是赚钱,只要能赚到钱,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但他过去不愿意跟做官的人打交道,他明白想从做官的人身上捞钱,就像想割老虎舌头下酒一样,是个很危险很危险的事。现在这就是说,他觉得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信也送到了,再待下去免不了又要谈到钱,还是赶快走吧,便站起来告辞说:

  “诸位团座,我酒足饭饱,也该走了,你们忙者吧!”

  “忙什么,多坐一会。”樊金龙说:“我们还没有谈正事哩。”

  “还有正事要谈”郭长海藏在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珠直动。

  “我们想委派你当乡长。”樊金龙说。

  郭长海的脑袋灵活得很,这种年月他才不当乡长哩。到武汉走一趟,就能赚上三百、五百的,弄得好,还能上千,当乡长能赚几个钱,弄得不好,还要赔上脑袋,不能干,不能干,他赶紧摆手,说:

  “不行,不行,我这个人命里注定,只能经商,不能做官。”

  “是吗,那你郭先生一定发了大财了。”樊金龙哈哈大笑。

  “对啦,我想起来了。”鲁加非一拍脑袋,说:“我们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郭长海心跳起来。

  “事情不大。”鲁加非也哈哈大笑起来,“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到底什么事”郭长海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你看,我们到山上来这么些天啦。”鲁加非双手一摊,说:“弟兄们生活苦得很,吃不好,喝不好。”

  不等鲁加非把话说完,郭长海心里早盘算开了,于其让人家一点一点往外挤,还不如早点拿出来,他拿出一副很慷慨的样子来,说:

  “我送两口猪来,犒劳犒劳弟兄们!”

  “好,那就谢谢啦。”鲁加非这些人敲竹杠是很有办法的,放人家的血,敲人家的髓,还得让人家说不出话来。只见他满脸挂着笑容,说的全是客气话:“夏司令信上说,他和你是老朋友啦,叫我们把你当成和他们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碰到什么困难,都要找你帮助。”

  郭长海听了心里倒是美滋滋的,这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使他有点得意忘形,又点头又哈腰,就像木偶戏里的丑角使人看了好笑,他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混糊不清地说:

  “那当然,那当然!”

  “所以我也不把你当外人。”鲁加非略显难色,说:“我们带的钱都用光了,你得帮助我们一点钱。”

  又是钱,郭长海最怕人家在他头上刮钱,他惊慌地舌头在嘴里直打转:

  “要多少”

  “我也不是跟你要钱,这是为了救急。”鲁加非说:“等我回到武汉,原数还给你。”

  郭长海心里急了,问:“你要多少,说个数。暴乱分子敲了我一千块,弄得我倾家荡产了。”

  “你看,跑到山上来的才七十几个人,伸伸手,你就慷慷慨慨地送了一千。”鲁加非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上千人,你怎么也得借我万儿八千的,让我们维持几天生活啊!”

  有草名含羞,有的人无耻连草也不如。郭长海刚才被一番甜言蜜语灌得醉糊糊的,说话可神气哩,这会儿,见人要放他的血,马上那个孬种样子全露出来了,哭丧着脸:

  “哎哟哟,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把我的老婆、孩子都卖了,也弄不出这么多钱。”

  “没得关系,郭先生,我们这些人通情达理,是知恩报恩的。我们有困难,你帮了我们的大忙,等我们把暴乱分子消灭了,再帮你发大财。”鲁加非用手轻轻地敲打几下桌子,“好啦,明天一早,我派人去取。”

  “这……这……”郭长海舌头在嘴里直打转,说不出话来。

  鲁加非站起来,蔑视地撇撇嘴:

  “不必这个那个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夏司令在信上可夸你啦!”

  听到这些讨价还价的话,许其朋真想笑,但他又不敢笑,他想听听有关方丈的事,可是他们一句也没有再说,他便悄悄地出来,躲在路口,等郭长海出来。

  过了不大一会,楚汉华、汪大贵、吴二先昕到暗号声,也跑过来了。几个人刚埋伏好,郭长海像个醉鬼似的,磕磕跌跌地下山来了,等走到他们跟前时,几个人一跃而起,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郭长海抓住了。

  三

  楚汉华、许其朋、汪大贵、吴二先四个人去抓郭长海,别的人在洞里空等又很着急,于是大家就畅谈一番这几天外出活动的情况。

  郭志浩带的二队十八人,转战大崎山、回龙山、磨盘山,崎岖的道路非常难走,疲劳饥饿异常,有一天,他们十八个人只吃了一升米、两个南瓜的稀饭,还边跑边战,郭志浩觉得难以坚持下去,不宜久留,便带领部队离开磨盘山,出三店,渡紫潭河,绕太平桥,回到了木兰山。郭志浩把这段战斗,写了一首诗:

  共产党夜渡紫潭河,

  第七军血战大崎山;

  扫除恶霸杀灭豪绅!

  革命军神威震宇寰。

  郭志浩回到木兰山,戴树民他们活动的范围不很远,筹了款就回来了。

  大家正在争着叙述自己的战斗历程,戴孟雄赶快掏出本子来,对大家说:

  “我们上次总结上木兰山的四句话,倒挺有用,根据经验,我看还要四会。”

  “什么四会你说说看。”郭志浩、戴树民几乎同时问。

  “一要会跑。”戴孟雄说。

  “怎么讲”戴树民问。

  “会跑就是会跑路,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不会跑路是不行的。”戴孟雄进一步解释说:“不但会跑路,而且还要会摆脱敌人。在木兰山上,敌人重兵压境,我们照样能摆脱敌人,活动自如。所以,我觉得打游击首先要会跑,你们说对不对”

  “有道理,有道理。”郭志浩很感兴趣地问:“那么第二会呢”

  “二要会打。”载孟雄说。

  “这又怎么讲”戴树民又问。

  戴孟雄高兴地回答说:

  “打仗就要打好。有条件就打,有准备就打,有利就打,要打就打好,不打无益之仗,更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打一通。”

  “这个经验对,这个经验好。”曹如海着急问:“第三会呢”

  “第三要会散。”戴孟雄说:“就像我们来到山上后,根据需要,四面散开,弄得敌人晕头转向,摸不清是怎么回事!”

  “会散开,还要会集合。”郭志浩想给戴孟雄做点解释,“光会散开,不会集合也不行,会散会合,会合会散,才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对,对,对。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戴孟雄更加高兴地说:“所以,我的第四会就是会集。”

  “好,上次我们总结了四句话,这次又总结了四会。”戴树民说:“这样,我们的经验就比较全面了。”

  “我看还得加一会。”王宏树说:“要会进,就是要会进攻。敌人虽然强大,我们虽然弱小,也要主动地进攻,灵活巧妙地进攻。从进攻中去打击敌人,消耗敌人,消灭敌人。”

  “对,王宏树说的很重要。”曹如海说:“打仗这个事,会进还得会退,我看还得再现加上一会,叫会退。”

  大家一听,有点愣了,面面相觑不好表态,心想,这位教过书的先生,又是黄麻暴动后的县长,应该能想出好多办法,别的办法他不说,一开口说个会退,动不动就退,退却就是逃跑,工农革命军打仗只能进不能退。

  上过黄埔军校的郭志浩,军事知识懂得很多,他觉得大家并没有弄懂曹如海说的意思,便解释说:

  “打仗就得会进会退。当然我们说的退,并不是胆小退却,畏缩逃跑,我们所讲的退,退是为了更好的进。孙子兵法上都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比如我们上木兰山,就是退,但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为了将来夺取更大的胜利。”

  “这样一解释我们就通啦。”王宏树说。

  “六会还要加一会。”戴树民又补充说:“要会知,就是要会知敌人的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么说还要会疑。”郭志浩笑笑说:“就是要会疑惑敌人。”

  大家越说越高兴,戴树民很激动地说:

  “好啊,根据我们的实际斗争情况,大家一齐总结出来的打游击战的经验很重要。我把大家说的概括起来,就是游击战四要八会。四要是:昼伏夜动,远袭近止,声东击西,绕南进北。八会是:会跑,会打,会散,会集,会进,会退,会知,会疑。这是我们从斗争中总结出来的,今后我们要很好的记牢它、运用它、发展它。”

  载孟雄赶紧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

  总结了经验,人人都觉得心里有了底儿,对今后的斗争都充满了信心。这时大家把话题自然转到形势上来了,大家对形势都很关心,都不太摸底,说不出多少来,郭志浩便说:

  “从当前形势来看,我们的党与革命处于低落、失败的情况,而革命却不是被消灭,并且在发展,因为群众愈受压迫愈要革命,共产党是杀不完的。我国地方大,敌人空子多,全国政治形势总在变化,社会总在向前进化,所以,谁也不能阻止住革命的生存与发展,敌人虽然力量比我们大,到处压迫我们,而巴掌打跳蚤是容易落空的。我们照党的主张自己多想办法奋斗,总有一天会改变这种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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