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皇子豫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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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大早,瑰玉就毛手毛脚地推开了门,荀沭还在睡,硬是被瑰玉拉了起来。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语气里却是止不住的好奇。

  “阿沭,昨夜凤公子为何找你?”

  荀沭被她吵得头疼,揉了揉惺忪的眼道:“他啊,来弹曲子。”

  “当真?”瑰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当真!”

  随即瑰玉怪叫了一声,坐在床边笑得花枝乱颤,捧着脸说:“昨夜我在门口遇见凤公子了,他就对我那么一笑,咧开嘴满口白牙,那眼睛真是温柔的紧,阿沭,你是不知道,凤公子简直要把我迷死了!”

  为了防止瑰玉再说上一个时辰,荀沭赶忙岔开话题:“你今日怎的起得这么早?”

  “啊,你还不知道吧!今儿一早就传话来说,今夜水月楼不知被哪个达官贵人高价包下了。”瑰玉不忘抱怨两句,“哎,这下我们可辛苦了,今日怕是要好忙了!对了,方才妈妈让我告诉你,今日你得去楼下厨房帮忙,人手不够啦!”

  荀沭点点头,这才把瑰玉连哄带骗地轰了出去。

  昨夜凤长戈也不知去了何处过夜,早起荀沭就不曾就见到他,想来这人总是神出鬼没飘忽不定,指不定又去哪个好地方寻欢作乐了。荀沭在后厨忙了大半天,仍是不见人来接班,听闻有达官贵人,楼里的小姑娘都骚动了起来,眼巴巴地跑到前厅只为一见那传说中的达官贵人。

  荀沭倒是一点儿都不好奇,前些年老爷过生辰的时候,什么达官贵人她没瞧见过,与其花这工夫去看看什么贵人,倒也不如忙里偷闲趁大伙都争先恐后向前厅挤去的空隙睡一觉来得实在。

  于是荀沭就坐在后厨的小板凳上,靠着墙就眯了过去。

  可还没入梦,瑰玉便又猴急火燎地冲进来,拉住荀沭的手愤恨道:“太过分了!那群姑娘都被那有钱的主儿迷住了!”荀沭撇了撇嘴角,也不知今日一大早是谁这般兴奋硬是要去见一见那达官贵人,“一个个的都笑成花痴了!眼看桌上的酒席都见底了还没人来后厨传菜!”

  瑰玉推推搡搡,愣是把困得不成样子的荀沭手上塞满了碟子。荀沭一张小脸拧巴成一团,端着三四个碟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前厅。

  朱红色的帷帐在地上拖了好长,连夜里搭建的台子上花枝招展的的花魁笑得满面春风,那勾魂的眼神看得荀沭直打寒颤。精心布置的大厅灯火通明,鸾烛摇曳,楼里的姑娘都站在一侧,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

  荀沭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在花团锦簇中望见了所谓的达官贵人。那人端坐在桌前,手执一盏烈酒,束着金色的冠,冠上雕镂着精致的纹路,可见那人的身份绝不是一般的尊贵。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眉末上扬,鼻子高挺,棱角坚毅,薄唇在玉色的茶盏边轻轻抿啜了一口,随后怒声道:“别唱了!”

  台上的花魁当即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那人又喝道:“菜都凉了。”

  荀沭心心念着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眼看传唤自己上菜,老妈妈赶忙冲她使眼色,荀沭只好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人跟前,垂着头不吭声,将盘子一个个整齐地在他面前摆好。

  他闻到了她抹的头油的香气,眉头一挑,声音却平静了不少:“抬起头来!”

  荀沭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抬起头,正望见那人幽深的瞳孔。

  他眯起眼想了许久,又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而后道:“叫什么名字。”

  “荀沭。”她的目光偏移,不敢再同他对视。

  他放下酒杯,沉声念道:“描眉故叹相思久,后一句你可还记得?”

  这不是昨夜她同凤长戈推敲的词句吗?他怎的会知道?荀沭陡然醒悟,难怪方才觉着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原是昨夜在楼后撞见的人。

  他莫不是,记仇了?

  “大胆!我家主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说话的正是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小太监一般的人。

  他抬首,示意身边那人不要多话,尔后他站起身,理了理微微褶皱的绛紫色长袍,他不紧不慢地凑近她,轻声道:“我在问你话呢。”

  “回大人,奴婢不记得了。”

  “是么?”他眯起眸子,伸出手攫住了她的下颚,不禁提高音调,“你可知我是谁?”

  荀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她虽是紧张,倒还不至于失了方寸。这人看上去面相不善,荀沭万万不敢招惹。

  身边站着的姑娘都不敢吭声,一时间喧闹的水月楼寂静得似乎连吹风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刚从后厨赶来的瑰玉更是吓得不敢前行一步,眼巴巴看着前厅里极不好的情景,缩在赤色的珠帘后面大气儿都不敢出。

  “怎么?你怕我?”

  荀沭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随后答道:“是。”

  他自是知道惧怕他的人不在少数,可这还是第一次当面闻见说害怕自己的。因而他继续问道:“你怕我什么?”

  “奴婢怕大人因昨夜奴婢无心之失耿耿于怀,伤了身。”

  他闻言,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目光。她不曾撒谎,她的目光中是藏着惧怕,可她眼中的不畏惧却明显是喧宾夺主了。

  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良久,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他放开手,荀沭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只见他拂袖道:“老妈妈,这姑娘,我买下了。”一个一顿,不可忤逆。

  老妈妈虽不敢得罪面前的金主,但怎么说荀沭也是被凤长戈买下的人。若是不给人,这水月楼势必要遭受灭顶之灾,可若是给了人,那凤公子虽说面上和善,但也是个不容得罪的主儿。一时间,老妈妈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老妈妈良久不回应,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是没有听见我说话!”

  扑通一声,老妈妈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头上的簪花摇摇欲坠,老妈妈赶忙叩首道:“九皇子息怒,奴婢这就把荀沭姑娘送到您府上!”

  原来是九皇子。

  在皇城大抵是没有人不知道九皇子的。在君上的众多儿子中,九皇子豫止早在多年以前就以不俗的战功和治国之术博得龙颜大悦,想必太子之位定是九皇子的囊中之物。九皇子立下汗马功劳,在南北两国停战之前就已然是南朝百姓心中的英雄。看他眉眼间的戾气,不难想象他上阵杀敌易如反掌的场景。

  她在顾府的时候就听闻过九皇子豫止的大名,他何等尊贵,为人更是嚣张跋扈,君上都要卖几分面子的顾将军六十大寿,他却迟迟没有出现,可见尽管九皇子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在暗处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见老妈妈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荀沭无端有些恼怒,欠身道:“回九皇子,奴婢早已被人买下,想必是无福来伺候您了。”

  “哦?是么?”豫止垂眸瞥了眼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老妈妈,用力一捏,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粉碎,这下老妈妈吓得连魂儿都飞了,赶忙扯住荀沭的衣角让她跪下。

  荀沭不依不饶,义正言辞道:“想必九皇子不会强人所难。”

  “呵。”豫止冷哼一声,“我豫止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不。”

  “今日小女子不得不对九皇子说声不了。”

  砰

  豫止一掌拍在木桌上,木桌当即破裂,他俯下身,用指腹挑起她的下颚,逼迫荀沭与自己对视,厉声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权力敢对我说声不。”说罢,他转过脸环视满厅的人,怒斥道,“我还要看看,究竟是谁,胆敢抢走我的女人。”

  一言既出,满厅的姑娘都齐声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愣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在后厅的瑰玉腿都软了,眼看着水月楼这下要倒大霉,这荀沭也真是的,非要这般倔,真是害惨了楼里的人啊!

  无人敢应,那装模作样的小太监急匆匆叫来几个随从欲把荀沭带走,任凭她挣扎,身侧冷眼旁观之人都是默然。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

  痴心妄想地想着那个人会笑着站在她面前,救她于水火之中。就如同那个芬芳四溢的夜晚,他的怀中尽是好闻的香气。

  忽有一阵清风徐来,夹带桃花汾酒味。

  又闻见一声轻语,空灵得好似清潭潺水。

  “呵呵,我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动我凤长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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