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寅安一下子阴沉了下去，还要强撑着颜面笑道：“弟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都是一家人，还不能帮二哥一把？子安在哪儿？”
“二哥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嘛，我在还是子安在，不都是一样？”
凌山晴滴水不漏的回答，见查寅安的脸上挂不住，这才悠悠道，“既然二哥都远道而来了，那弟妹自然也不会让二哥空手回去，这二十两银子，就权当是给各位嫂嫂们添置衣裳首饰了。区区小意，还希望二哥笑纳。”
查寅安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陪着笑道：“弟妹是个明事人，那二哥还有事，就不叨饶了。”
“二哥慢走啊。”凌山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边凌山晴送走了查子安的二哥，倒是想把酒楼的事再落实一番，便命下人备好了车马，启程去了初安酒楼。
还没到饭点，客人不算多，凌山晴径直走到顶楼，果不其然在那儿寻到了司泓远的身影。
司泓远立在高处，倒是早看见了凌山晴的车马，他没有下去迎接，只是吩咐准备了一桌小菜，自顾自的斟酒，等着凌山晴的到来。
凌山晴推门进去，见到的便是青衣男子一只袖遮住口鼻，缓缓饮下一杯酒的样子。
喝完将手中酒盏面向凌山晴一扣，司泓远笑道，“山晴今日怎么有空来酒楼找我？不在家中歇息歇息。”
凌山晴在对面坐下，感慨的打量四周道，“没想到不知不觉，这酒楼已是变成如此繁盛景象了，我刚刚一路上来，果然是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真是多亏了你了。”
“这酒楼本就是我该尽之责。”司泓远笑道，“山晴你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司泓你向来了解我。”凌山晴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神情，当下也不遮掩，快言快语道，“我看了今年的账目，收入颇为可丰。我有意扩大店面，最好还能再多开两家分店。”
“哦？”司泓远夹起一筷子花生放入口中，又把一盘桂花糕推向凌山晴那侧，疑惑道，“如今这家酒楼，我们的确发展的很好，若说是再开俩家，到也的确是有所闲余的，资金上没有问题，不过为什么要如此呢？仅仅还是酒楼的话，怕是没有必要吧？莫非山晴你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那盘桂花椰丝糕精致的分了三层，透明的桂花夹层晶莹剔透，与奶白色的椰浆层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凌山晴夹起一个放入口中，极富层次感的香甜味觉冲击而来。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对付完了这块桂花糕，凌山晴转过头来对司泓远道，“的确，我的打算是多招些人手进来，最好是没有背景，家世清白些的人。这酒楼之肆，耳目繁杂是免不了的，那为什么我们不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耳目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司泓远眼中赞许，细细思考一番，觉得这真是个妙计，当下也是十分赞同。
“那不知山晴……你可有哪些看好的地段？”既然要做，那自然是说一不二当机立断了，司泓远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下毫不含糊抽出一副城内地图，直接询问道。
“这两处，乃是我们现在酒楼所在之地。”凌山晴指尖划过两个十字交叉点，沉思一会儿，又在城中东西两侧各指了一个地方，“定在这里如何？互为映衬。”
“只怕稍近了些，不若在城门附近设立一处，另增打尖住宿之地，想必也是客源广进的。”司泓远磨搓着下巴，又从怀中掏出算盘计算。
“也是可以的。”凌山晴点头赞许，拍板决定到，“那就在这两处吧。”
“好，我一会儿便差人去官府备案，再看看如今那块儿地盘是谁的。你就不必操心了。”司泓远当下一口答应，甚至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毕竟如今的酒楼逐渐步入正轨，他还正愁没有自己大展宏图的余地了呢，这下可刚好找到事做了。
两人一同下楼后分开，司泓远拿着地图便径直往官府去了，凌山晴却是打道回府中，心下暗道：也不知道查子安那边怎么样了。
凌山晴回到府上，迎出来的却是许建柏。
心下了然，凌山晴知道想必是老师接到了查子安的急信，特地过来府上询问。
许建柏一见到凌山晴，忙不迭迎上前去，还没走到跟前，就拍手称赞道，“山晴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
“老师怎地出来了，快回府上。”凌山晴掀了帘子自己忙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过去，两人一番寒暄。
许建柏道，“我收到信后便过来了。”
“如何？可有进展？”凌山晴领着许建柏进屋来，还未来得及坐下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我收到信后便依着你的想法前去查询。”许建柏从袖中掏出一沓文件，“你看看吧。”
“这么快！”凌山晴欣喜道。
一边说着一边忙拿过来细细翻阅，许建柏在朝中本就算得上是一方巨头，这有了方向后仔细筛查，竟是迅速整理出了十几条有用的信息来，连那进奉给皇上的西域女子的名字籍贯都查询到了。
“果真是关外之人。”凌山晴一目十行，果断的下了定论，抬头看向许建柏，“看来我们这次可算是找对方向了。”
“可不是吗，多亏了你们。”许建柏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凌山晴，又从那一沓文件中挑出了几份来放到她面前，“最为关键的是我们找到了这些。你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凌山晴先前的注意力只是放在与那女子相关的信息上，竟真把另一些消息给忽略了。
“这区区一栋官府，怎么粮食布匹的买卖都如此频繁？”凌山晴手中拿着的竟是贪官府上账目！她掌管初安酒楼多时，对这账本应有的数据再了解不过，当下一看就发现了其中蹊跷。
“数值差有多少？”许建柏追问。
“如果加上府中原本的供给，我想大概已经可以养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军队了。”凌山晴本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对面老师的脸色却是倏的一变。
凌山晴下意识捂住了嘴，犹豫道，“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许建柏的脸色稳定了一些，眼中却精光一闪，显然是明白了什么，快速的翻阅着文件，将几条消息念了出来，“生辰日、府邸建成日等等，这贪官府上事无大小都要已节日之名庆贺一番，我先前还不理解，现在看来那些拿来置办粮草布匹的银两，大概就是在这些节日中以各种借口向宾客收取的了。”
“还有一个问题。”凌山晴此时有了别的发现，“老师你看，这些送礼人的名单，虽是每次都有所不同，但其实反反复复也就是那几个人，想必都是那贪官的同党了。”
“山晴你说……如果你在朝中为官，有一名已身居高位之人将你提携，你会怎么报答？”许建柏突然像是提出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我？”凌山晴思索，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建柏话中的意思，“老师您是指如果只是提携之恩，并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向他提供大量银两对吗？”
“没错。”许建柏点头同意道，“而且山晴你不在朝廷之上，不知道近日来朝廷倒是出现了越来越多新面孔了。结合这些信息来看，我怀疑贪官在朝中倒卖官位，勾结走私军粮！”
“天呐！那陛下……”凌山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若说当今圣上，虽不是什么一代明君，但也不是个昏庸无能的蠢材，在任期间算的上是兢兢业业无功无过。但若是贪官一事坐实，这皇帝也太窝囊了些。
脑海中不动神色转过千百个念头，抛开那些繁杂的考虑，眼下最重要的不过是阻止贪官提前科考一事罢了，只要可以阻止，那有所发现总是好的。
想通了一切，凌山晴觉得自己的大脑终于又可以重新思考了。她扳着自己的手指，细细数来：“买卖官位、走私军粮、与关外之人勾结。”
“叛国！”屋内两人同时一拍桌子，忍不住叫出声。
“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啊。”许建柏没想到这三条信息结合在一起，背后竟是有如此秘密，贪官倒卖官位走私军粮换得银钱寄去关外，关外则提供人马，两者结合，若是这事真个儿成了，那今日的大官就是明日的开国功臣之一；若是此事不成，那贪官依然过他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悠闲生活。
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许大人！许大人，小的可算找到您了。”这时随着许建柏一同前来府里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听说户部尚书突然暴毙在家了！”
“什么！”许建柏猛地一起身，转头向凌山晴拱手苦笑道，“山晴，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