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喝的梅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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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见了连忙拽着柔柳来到男装少女面前躬身行礼:”公主殿下,这孩子就是新分来咱们紫薇宫的侍女。”

  柔柳再次惊呆,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略矮了半头的假小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公主怎么会是她这个样子。

  明秀公主倒是毫不怕生,将鱼篓交给迎过来的雨玟,一把拉起柔柳的手,细细打量,笑道:”大概是被我这样子吓坏了。你别怕,你今年多大?家在什么地方?吃过东西没有?饿不饿?我这里有好喝的梅子酒,你敢不敢喝一点儿?”

  “娘子,娘子,太后在等你了。”何翀的声音冲破了她的回忆,柔柳猛然回过神来。

  眼前仍然是冬天萧疏的景象,记忆中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耳畔回响,当日和风细雨的温软褪成了彻骨的寒意。她缓缓抬头,那女人站在高台上,短裾长裙宽袍阔袖,高髻凤簪,凤口衔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垂在额前,微微晃动,将她整个面庞都映得无比光洁剔透。

  柔柳恍惚又想起当年初见的情形,竟似是当日的情景重现。她知道那不是属于她的地位与高度,却也只能咬着牙走过去,深深拜服在她的脚下:”拜见太后殿下。”

  大统元年正月初三,北莽新帝登基的日子。

  为了这一天,北莽新旧两位摄政王前后忙碌了整整一个多月。总算在云城波诡云谲暗流涌动的风潮中,顺利地开始了堂皇郑重的登基大典。

  按照礼部拟定的规程,这日一早,本应先由新皇帝带领百官前往圜丘祭天,再往太庙祭祖,然后在正殿太华殿行加冕礼,最后在太华门上接受百官和各国使节的朝贺。但新帝年仅两岁,尚是个行动不能自控的幼儿,带领百官祭祀的任务便应由暂摄国政的宗室也就是蒙闽代行。但蒙闽身有残疾,不宜行祭祀大事,于是蒙杉就成了不二人选。

  然而事情一波三折的程度让礼部尚书贺娄元光几乎崩溃。临到了大典举行前一夜,蒙杉突然病倒,不但祭祀大礼无法成行,连是否出席大典都在两可之间。贺娄元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登门杉王府都被杉王蒙杉以病重不能见客拒之门外,他只得转而求助蒙闽。

  看着眼前不停转圈叹气的礼部尚书,蒙闽也觉得十分抱歉。原任礼部尚书是赵衫,这回延和殿之变赵衫落马,贺娄元光补进为尚书,一上任就要经手一连串的大事,不到三个月,就熬得头发胡子花白,也着实是为难了他。

  这一夜与蒙杉彻夜谋划,蒙闽也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他知道自己不发话贺娄元光不肯走,只得为他指点一条办法出来:”不是还有汝阳王吗?”

  汝阳王平宁是新帝生父,也是太武皇帝沙林汗的直系子孙。只是当年城阳王作乱时他父亲站错了队依附太后一伙人,蒙杉平乱后老汝阳王郁郁而终,他们这一支便偃旗息鼓不再有所作为。若非这回他家恰巧有个年岁合适的嫡子,只怕人们早将他家忘在脑后了。

  贺娄元光也愣了一下,想要反驳,张口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正当的理由来。蒙闽笑道:”你不就是要找个宗室领袖么?他是亲王,我是郡王。他只领了散骑常侍的职,不涉朝政,又是皇帝生父,辈分又高,地位尊崇,与朝堂各派都没有瓜葛,这么个现成的人选,你就别可是了。”

  贺娄元光呆了呆,仔细一想,蒙闽说的没错,虽然这样的人出面总觉得古怪,却合乎礼制,让人挑不出错来。他愣了半天,见蒙闽微笑着低头喝茶,并不再多说一句话,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咬咬牙一跺脚:”就这么办!”

  贺娄元光走后,蒙闽算了算时间,因为自己身有残疾不能参加祭天祭祖典礼,这样便省出了三四个时辰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他将事情又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了,这才让阿寂将贴身服侍的内侍找来为他更衣,倒在床上几乎立即就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静静走到床边,目光冰凉若水。蒙闽半梦半醒,似睡非睡,翻过身来静静看着她,只觉佳人如以往般入梦,却又不似以往般那么巧笑倩兮,微蹙的眉目间满是不可言说的忧虑。

  “菲花……”他神志不清地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手上软软地被覆住。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哪里如她所说变得粗糙。”你回来做什么?”他轻声地问,带着些发牢骚的语气:”云城这种地方,你还回来做什么?”

  她不说话,在床边坐下,将手覆上他的眼睛,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他微微叹了口气,唇边挂上微笑,抬起手压住她的,轻声说:”好,我闭上眼睡觉,不乱动了。”

  这一梦深而甜美,被阿寂叫醒时蒙闽仍不愿醒转,怔然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问:”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人来?”

  阿寂摇头:”都知道你要休息,没人来打扰。”

  “是吗?”蒙闽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原来一切果然都是梦。

  他抬起梦中与她纠缠的右手细细打量。指尖上她的触感仍然分明,却原来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自己想着也都可笑起来。她被自己关在了那屋里,外面守备森严,哪里能出的来?即便出来了,只怕第一件事便是远远跑开,又怎么会来到他的身边,像以前一样陪着他入睡。

  蒙闽摇头将满怀绮念摇散,让人将参加大典所要穿着的礼服送进来帮他穿上。门外步辇早就在等着,太常府送来的车驾也早就在门外候着。蒙闽知道汝阳王平宁其实不堪重用,只能当做是放在外面的花架子,到了正式的大典还得自己亲自压阵,咬着牙支撑着起身更衣坐上步辇。

  临出门前终究还是不放心,把身边一个内侍叫到身边来吩咐:”你去看看……菲花现在好不好?”

  内侍明白他的话,点了点头飞跑到菲花的屋外,透过窗户往里面张望,见她背对着外面躺在床上,一握头发落在被子外面,显然睡得正酣。他知道蒙闽不过是要知道这边的情形,并不是要传什么话,也就没有惊动菲花,赶紧回来向蒙闽汇报。

  “她正在睡觉,小人不敢惊动。”

  蒙闽的心放了下来,点点头道:”不惊动是好的。咱们走吧。”

  阿寂一直守在蒙闽的门口看着一行人走得远了,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回到屋内,说:”可吓死我了,万一发现你不在里面,不定又要惹多少乱子出来。”

  说话间,只见菲花从蒙闽床头更衣用的屏风里转出来,已经换上了蒙闽的一身圆领窄袖衫。蒙闽比她高许多,原本到膝盖下面的长衫一直垂到了她的脚踝,腰间居然还系着蒙闽的七环蹀躞带,叮叮当当好不热闹。阿寂一见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姐姐你这是想做什么?”

  菲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无奈苦笑:”没办法,以前的那些男装想来他都给扔掉了,只好借他的穿穿。”她将长过手的袖子挽起来,问阿寂:”让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姐姐你家那个苏阿翁我找不到,听说是被抓起来了,苏媪倒是还在,只是门外看见有人在监视,所以也没敢惊动。我给你另外准备了一辆车,你权且将就一下吧。”

  菲花一怔,叹了口气:”我是怕驾车的人不可信。”

  阿寂一拍胸脯:”没事儿,有我呢。我亲自送你出去给你赶车。”

  菲花却颇为犹豫。阿寂是她放在蒙闽身边的眼线,关于蒙闽的一切都需要他来通报,万一出了纰漏,也许会得不偿失。但此刻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想了想点头道:”你送我去了就赶紧回来,若有人问只说是西文王的吩咐。反正今日他不在,一时求证不了,千万要自己保重。”

  阿寂笑道:”我明白的,姐姐你放心。”

  阿寂备下的却是辆马车,明目张胆悬挂着西文王的旗帜。菲花不敢让他在外面过多招摇,命他将旗帜取下来,在云城几处关键的地方查看了一圈,果然发现西南宏昌门,正南永昌门,东南宏延门都戒备森严,不许寻常车辆人员出入。西边诸门则畅行无阻。而东边因为离要举行大典的太华门进,索性全部闭门不开,再由禁军封锁通衢大道以东诸坊街道,这样一来,等于将太华殿一带完全封锁了起来。

  菲花看罢便让阿寂将自己送到杉王府,这回许他将西文王的旗帜挂了出来。阿寂陪西文王来过许多次,与杉王府的门房都已经熟识,自己跳下去交涉,说是今日特殊,不能让人看见西文王来了杉王府,得将车直接驶进府中。

  门房也都明白这些天是敏感时期,西文王又是杉王最信任倚重的助手,如今杉王不在府中,自然西文王的话是要听的。当下便打开专供车马同行的侧门,让阿寂赶着马车进了大门。几个人在旁边看着,马车经过时果然见里面西文王戴着日常所用的笼冠,随着车子晃动,蹀躞带上饰物清脆撞击的声音传来,与以往并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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