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避开了那个叫做舍特的少年。
他拉着妮可飞快地远离了战场，身后一排排的壁垒升起，又被黑色的球体吞没。
“这个方向并不是利利特离开的方向。”妮可这样说着。
“我知道。”亚当回答，“我们就是在往反方向离开。”
利利特的神色有些复杂。
白芷猜想这方才的无数闪回中也有他所不知道的内容，他第一次直面它们的存在。
“那个时候，哥哥他们虽然引开了舍特……”他试着继续说道，可从声音的深处、仍有些什么流了出来，“但我们却在另一个方向上遇到了追兵。”
不是亚伯尔，而是另外的人。
利利特说着。
记忆的世界再一次闪回。
他们被人追上了。
虽然加音成功杀死了亚伯尔，但再临机关的人却紧随其后。
军事修会的骑士，未必携有异能之力，却能够最大限度地使用他们的肉体。
手枪的子弹逐渐用尽。
“不喜欢杀人？明明当初你们就是那样离开的研究所，现在居然还敢这么说。”
回忆的片段被穿插到了眼前。
“……不过，那样的矛盾我也挺喜欢的。”
“利利特，你先走吧。”加音背对着他。
她总是这样，每一次都任性地甩给他一个背影。
“……‘万无’的异能，不能落进他们手中。”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瞳孔猛然收缩，利利特刚想出声反驳，却被加音压了下来。
“不许反抗。”她说，似乎笑了，“我可是姐姐。”
“都是你们的错……是因为你们，加音姐姐才会离开我们！亚伯尔姐姐才会死的！”
少年怒吼着。
随着他的吼声黑色的球体四处升起，片刻前还是热闹村镇的地方瞬间哀号遍野。
他似乎要把自己的声音当作利剑，把所有的一切都斩断。
亚当没有回话。
——如果我年轻个几百岁大概也会像他一样吧。
若是平时他一定会这样调侃。
妮可抬眼看了看他，红色的眸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感。
“妮可，给我授权。”亚当说。
她点了点头，跑到他的脚边。
紧接着亚当红色的双眼就对上了那双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
“威斯康特村大屠杀”后来成了“赤瞳的恶鬼”历史的一部分，而那一天，亚当收回了“黑洞”的异能。
“……到了现在你还想说什么！”利利特一拳揍上了亚当的脸侧，“加音她……加音她……！”
“你还记得她？！那你为什么不想想她说过什么！”亚当毫不示弱地揍了回去。
两个人在冻土上纠缠扭打，妮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她不是希望我们能够集齐所有异能吗！”亚当怒喝着，就算没有使用异能他的双眼似乎也因为愤怒而发红，“可你现在把自己困在这里……算什么啊！”
——明明有力量却不选择离开，而是作茧自缚地停留在原地。
“可是如果那样做——”
“少给我找别的借口！”亚当把利利特摁在了地上，红褐色的眸子相互对撞，“少婆婆妈妈的……孬种！”
十、时摆停回（10）
“你”说”什”么”！”利利特吼了回去，他抓住亚当的肩头把他向一侧扳去。
“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亚当完全不甘示弱，“少拿加音当借口！你自己究竟想怎么做……给我想清楚了！”
——纠缠，撕打。
纯粹地、彻底地、想要殴打对方。
“我也……我也想要完成她的希望！我也想要继续走下去！”利利特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哑，他暂时压制住了亚当，他们的声响在荒野上似乎能够传出老远，“但是现在的我……能够做些什么啊！”
亚当咳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利利特的衣领。
“如果现在的你不能做到……”他咬住牙，把自己的弟弟拉近自己的面前，“那就改变现在的你好了。”
利利特怔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兄长，后者回望着他，忽然扯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吐出一大口鲜血，松开手，倒了下去。
“……哥哥！”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哥哥才刚刚与舍特战斗完，是带着伤来找我的。”
“为什么不阻止他？”利利特问妮可。
“无意义的动作不建议尝试。”女孩这样回答了。
利利特只好沉默了下来，看着床上睡着的亚当。
“……净乱来。”他嘟囔着，伸手替亚当抹去额上的汗水。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妮可。”而后利利特说，“好好照顾他。”
妮可点了点头。
“你呢？”然后她反问，从利利特的话语中，她判断他准备离开这里。
“这个嘛……”利利特说着，笑了起来，“按照他说的，去改变自己。”
“在那之后我们就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利利特说，“我成为了赏金猎人，而哥哥……则继续利用着‘赤瞳的恶鬼’的身份。”
从不同的途径收集异能。
一个赏金猎人不太方便对没有犯罪的人出手，而一个罪犯则需要避开各种各样的追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模样和以前差得太远，再临机关的焦点一直在哥哥的身上。”他随即又补充道。
白芷沉默了一会儿。
“我能问个问题吗？”而后她说，“你们集齐了所有异能……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啊……”利利特似乎笑了，“在那之后……”
话语声被淹没在了一片嘈杂的声响中。
四周的场景忽然迅速地游弋了起来，像是被快速的洪流冲走了，仿佛快放的电影一般瞬息掠过。
白芷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小时候住的地方，她看见了荒野上的亚当和利利特，还有妮可，更早的时候，是他们还在再临机关时的模样。
“看样子已经结束了啊。”利利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世界忽然被收缩成一个点，落入了亚当手中。
周围是满是霉味的房屋。
亚当站在他们面前，双眼赤红。
“切，还真是个麻烦的异能。”他切了一声说道。
“依凭者呢？”白芷问。
“施展了这样的异能……恐怕早就死了吧，只有异能的效果留了下来。”
利利特看了眼四周老旧的房屋，积满灰的地面，颓废的窗沿。
“这样的地方……还真是适合回忆累积呢。”他说。
2205年，在西伯利亚的荒野，加音坐在石块上晃动着双脚。
“怎么样呢……”她笑着，笑容在光影之中有种分不清真假的质感，“我可是很相信你们的哦？”
她跳下石块，手指轻轻碰触着利利特的唇。
“——相信你们能够收集所有的异能，迎战默示录的‘大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