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你有心了。”
现在，只要是能够救顾依依的法子，他什么都愿意试一试。
这位范老中医给顾依依诊了脉，又看了她的瞳孔，还向慕靳辰要了脑部CT的片子，最后对他们说，或许可以试一试针灸。
要在顾依依的脑袋上扎那么多根针，慕靳辰还真是舍不得，她向来最怕疼了。
可是现在，他也只能让医生试一试。
老中医请了家属都出去，只留下一个助理在病房里。
隔着一道房门的门缝，慕靳辰忧心忡忡地望着里面。
“你别担心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苏陌说道。
慕靳辰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我比你更希望依依能快点醒过来，你就别在乎这些细节了。”
老中医在病房里施针，过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出来。
慕靳辰急忙冲进病房，却看见顾依依依旧如先前一般，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明天再来施一次针，要是三次都没有用，那我也无计可施了。”老中医说道。
慕靳辰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归于失望。
可是，他谁也不能责怪，所有的人都已经尽力，也想尽了办法。
苏陌送了老中医出去之后，又返回来，对慕靳辰说：“你也别太担心了，依依又不是永远都不醒了。”
慕靳辰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他已经失去过她两次，这一次，就算她真的不会再醒了，他也不会放弃希望。
哪怕希望，渺茫至微。
苏陌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了，沈维新……会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下周一开庭，大约不是死刑，就是死缓吧。你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依依失忆时，一直将沈维新当成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后来回到了你身边，她对沈维新始终也不同。要是她知道沈维新会被判这么重的刑，不知道她……”
“她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会理解的。”
“那就好。不过，沈维新毕竟是你父亲的小儿子，你……”
慕靳辰冷冷打断了他：“苏陌，我的家事，就不用你来担心了吧。”
他摊了摊手：“也对，我不管你的事。”
苏陌拍了拍慕靳辰的肩，表示自己先走了。
病房里很快又只剩下了慕靳辰和顾依依两个人。
“依依，如果沈维新真的被判死刑，你是否也会觉得是我无情？”他问她。
可她只是睡着，根本就不会回答他。
罢了，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更何况，沈维新究竟会被判死缓还是死刑，又或者只是判个几年的牢狱之罚，他都不打算插手，司法自然会给他公正。
只不过，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他不想插手，自然有人想要插这一手。
苏陌前脚刚走不久，病房里就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赵成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慕靳辰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若是可以，他真想永远都别见到这个曾经被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
“我就知道，你迟早要来。”他冷笑一声。
赵成阳说：“你既然知道我会来，当然也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说吧。”慕靳辰倒是很想知道，为了求他放过沈维新，他的好父亲会编排出什么样的说辞。
赵成阳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是开口求曾经被自己抛弃了的儿子，有些话，要出口殊为不易。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慕靳辰，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求你，你是有能力去帮他的，是不是？”
慕靳辰冷哼了一声。
赵成阳继续说：“我知道，要干预司法，这很困难。但是我也知道，请一个好的律师，有时候比买通法官更加容易。”
“赵成阳，你不会觉得，我会替自己的杀母仇人去请名律师，帮他辩护减刑吧？”
“说吧，你的条件。”赵成阳说。
“你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今天既然肯让我站在这里说这些话，而不是直接叫保镖把我赶走，不就是想跟我谈条件吗？”
慕靳辰冷笑起来。
可是，赵成阳似乎是已经将他看穿了一般，他问道：“我知道，维新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有今天，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我也知道，你深恨他，恨不得要将他扒皮抽筋，除之后快。但是我今天问你一句，如果你想放过他，你是能放过他的，是不是？”
“你现在来跟我提放过？”
“是，放过他的命！这当然很难，也许需要你慕大总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也许需要你去找关系求人，需要你触犯司法公正，但只要你想做，你是能做到的，对不对？”
见慕靳辰不说话，赵成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求他能够被无罪释放，我只想让他不被判死刑！哪怕是死缓，或者无期徒刑，我都认。只要你不赶尽杀绝，他就不会被判死刑！”
慕靳辰冷冷盯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只觉得荒唐可笑。
这是他从小时候以后，有记忆以来，父亲第一次主动抓自己的手。
以前，都是他想要抓住父亲，却被父亲狠狠甩开的。
可是，赵成阳现在也只不过是想要救他宝贝儿子的命而已。
那个宝贝儿子，是沈维新，不是他慕靳辰。
慕靳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如同小时候他甩开自己一般，将他的手甩了下去。
赵成阳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还想再说话，慕靳辰却冷冷打断了他。
“好啊，你跪下来求我。”
“你……”
“不肯？那算了。”
赵成阳攥紧了手指。
既然他今天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被奚落被羞辱的准备。
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要他这个当父亲的跪下，也只能跪。
他闭上了眼睛，心一横，双膝扑通跪地。
慕靳辰显然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快就跪下，有些慌乱。
但他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镇定，脸上的冷笑更加凛冽。
“为了沈维新，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讥讽道。
赵成阳抬起头来：“现在，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