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临一手创立顾氏至今不过十年，而陆政廷从当初白手起家至今，少说也有四五十年了，顾泽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单凭一己之力越过陆氏创下的商业帝国，能力不容小觑。
陆老爷子如今不大管事，公司的一应事物都是钟问熙在处理，这会儿，他早已在会客室里等着了。
看见顾泽临竟然把宁清欢给带了过来，钟问熙明显一愣，竟都没有起身与他握手。
“不过是让我的秘书过来负责记录，你不必这么惊讶吧。”顾泽临语气冷淡，隐隐含着一分炫耀般的自得。
钟问熙完全没理会顾泽临，只对宁清欢嘘寒问暖：“你的伤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去上班了？应该多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才是。”
宁清欢刚想回答，被顾泽临一把牵住了手，“你放心，她很好。”
三个人各自坐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宁清欢如坐针毡，真不知道顾泽临到底为什么要带她过来，这样尴尬的修罗场，她还不如剃光了头发钻进寺庙的香灰炉子里去。
直到钟问熙的秘书敲门进来，对钟问熙说：“钟总，老爷子到了。”
钟问熙赶紧站了起来，出去相迎。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直到他走到了顾泽临的面前，顾泽临才慢悠悠站了起来，向老爷子伸出了手：“陆董事长，别来无恙。”
陆政廷虽然年迈，不过身体康健，精神矍铄，由钟问熙扶着落了座，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顾泽临之后，才向他伸出了手。
一老一少两双手握在了一起，停了大约有十秒时间。
不知为何，宁清欢的一颗心突然就吊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她用余光去瞟钟问熙，发现他也是一样紧张的神情。
而顾泽临泰然自若，唇角似乎还牵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陆政廷与他握了好久的手才松开，末了说了一句：“你很有出息，比你外公强。”
顾泽临的脸色在听到“外公”这两个字的时候稍微变了变，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他很快就恢复了先前那副恬然淡定的神情。
“外公，今天这件事我已与顾总谈了许久，各方面的条款都已明备，只是事关重大，我不敢越俎代庖，还是要您来定夺。”钟问熙拿上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放到了陆政廷的面前。
文件上条款甚多，密密麻麻有几十页，陆政廷老花眼严重，也不去看这么多字，只温和地对钟问熙说：“我把公司都交到你的手上，就是让你全盘做主的，你看着可以就签，何必再来问我的意见。”
“到底您才是董事长，涉及到几十个亿的项目，我不敢擅作主张。”
陆政廷拉过了钟问熙的手，笑道：“也好，我替你把把关。不过，做主还是你来做。”
钟问熙从前是学医出身，从商并不是他一开始的理想和志向，在这方面的能力上，他不敢自称专业，所以许多事都非常谨慎，不比顾泽临向来大刀阔斧、锐意求新。
宁清欢看着他们祖孙俩几句言语，处处透着信任与尊敬，实在是再和谐不过的祖孙关系，不由得暗暗去看顾泽临的脸色。
他在工作时向来不苟言笑，倒是看不出什么神情的变化。
不过，宁清欢想到，同样是外祖孙，钟问熙和陆老爷子的关系这么好，顾泽临和他的外公，却是一生的死敌了。也不知道他看着别人这副和乐场景，心里会不会很感慨？
“顾总，合作的事，我听问熙大略跟我讲过，你们顾氏愿意跟我们合作，对陆氏来说当然是好事，可是这件事你应该清楚，陆氏和顾氏向来水火不容，合作的事，会引起外界的诸多猜测。”陆政廷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
“我知道，整个A市、或者说整个华东华南地区，你们是我最好的选择，这也是我会来找你们的原因。”
“可陆氏却不是非你们顾氏不可。”陆政廷的态度，显然要比顾泽临倨傲得多。
顾泽临不假思索，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个百分点。”
钟问熙冷哼了一声：“顾泽临，你觉得我外公现在是在跟你谈条件吗？”
“五个百分点。”
“顾泽临，我外公刚才说了，合作是有疑虑，并非是因为分账的问题！”钟问熙的语气严厉起来。
“百分之七，这是我的底线。”
“你……”
“好了，就这样吧。合作的事，我答应了。”陆政廷对钟问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急躁。
顾泽临如此斩钉截铁，甚至不惜让利百分之七也要跟陆氏合作，足见诚意。
顾泽临始终保持着一开始的那幅冷峻面孔，对宁清欢说：“尹秘书，公章。”
宁清欢反应了一下，连忙从公文包里取出公章，恭恭敬敬递到顾泽临的手里。
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她才看见，顾泽临今天带出来的居然是周氏财团的那一枚公章，而非顾氏的。
陆政廷也很诧异：“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谈妥了，自然要签约，此事宜早不宜迟。”
陆政廷和钟问熙面面相觑了一眼，虽然合作条款已经谈得十分详细，但顾泽临这么急于签约，倒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合作的事，还请陆氏集团暂时保密，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向媒体公开。”顾泽临说。
陆政廷让钟问熙取了正式合同以及公章来，双方郑重其事地在合同上签了字盖了章，算是达成协议。
“那么，合作愉快。”顾泽临又一次向陆政廷伸出了手。
这一回，陆政廷没有再犹豫，双手握住了他，笑道：“向来死敌，今日和解，但愿双赢。”
顾泽临让还在发愣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宁清欢收拾了东西，拿了合同就打算直接离开。
一个涉及几十亿的大型合作，竟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签章完成，倒是足以写进商业教科书里面。
走到门口时，陆政廷又叫住了他：“顾总比你外公强上十倍，将来不可限量。”
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轻嗤了一声：“我倒是希望，终有一日不会再有人拿我与他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