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她就这样在这里呆坐了一夜，一整夜脑子里乱乱的，眼前浮现的都是程澈对她的好。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程澈陪在她身边替她解决，也是有了他，她才能如此轻松，她亏欠程澈的，远比她想象的多的多。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程澈，乔沉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瘦了这么多。
乔沉一直都没注意到，原本印象里身材高大匀称的程澈现在好像瘦的脸颊都凹陷下去，身上的病号服都已经开始松松垮垮，目测他瘦了不止30斤。
而和他朝夕相处的她，就是粗心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乔沉的眼泪再次流下来，自责，懊悔……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几乎要将她击垮。
“JoJo，你不要太担心了，程先生这么年轻一定很快就会恢复的。”琳达轻声安慰道。
乔沉苍白的苦笑，“嗯，谢谢你安慰我琳达，你带着恬恬先回去吧，医院里细菌多，恬恬身子弱，免得生病了。”
琳达叹了口气，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抱起熟睡的恬恬，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又睡着了。
“那……JoJo……我先带着恬恬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嗯。”
琳达带着恬恬离开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乔沉和病床上依旧沉睡的程澈。
乔沉紧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眼眶又不争气地红了。
“澈哥……对不起……”她轻轻的说道，“我简直是全天下最笨的傻瓜。”
她低着头，眼泪热热烫烫的滴在程澈的手背上。
“傻瓜……哭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沉惊讶的抬起头，程澈正一脸心疼地望着她，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澈哥……”
“你哭什么？小沉，发生什么事了？”程澈看着她，眼底满是疑惑。
“我……”
乔沉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她实在是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没有一个人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实。
她怕他会难过，会绝望，可能这件事早晚要让他知道的，乔沉突然矛盾起来，看着程澈的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澈皱眉，有些担忧的望着她，“小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乔沉看着他，心里一阵难受，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澈哥……你……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程澈眨眨眼睛，“胃病吧，没关系，高中的时候也胃出血过一次，应该是老毛病犯了吧。”
乔沉看着他的眼睛，竟觉得于心不忍，“对不起，澈哥，我不想让你难过，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实情，其实你得了胃癌。”
乔沉看向程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意外的，程澈竟平静的让她惊讶，他没有一丁点震惊的表情，只是眉宇之间有淡淡的难过。
“澈哥……”
程澈苦笑了一下，“原来真的是这样。”
“什么？”乔沉愣住。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程澈低头，自从前一阵子他开始频繁的胃痛，恶心，晕头，甚至体重减轻的很快，他就猜想到了，毕竟他大学最好的朋友在医学系，对于病理这种东西，他还是懂一点点的。
只是当时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呢？后来忙碌起来，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当初一个想法，现在竟然成了真。
乔沉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澈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
程澈抬起头看着乔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他也很意外自己竟然都这么平静，没有电视剧里歇斯底里不敢相信的绝望，也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的恐惧，现在的他平静的让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看着面前的乔沉，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想这样一直默默的陪着她一辈子。
就是不能站在她身边，作为恋人的身份和她一起白头偕老，至少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陪在她身边，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她开心的时候和她一起分享喜悦，这就够了。
可是老天竟然连这点资格都要剥夺。
“澈哥，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好起来。”
乔沉坚定的说道，她真的无法想象，程澈就这么离开，她亏欠了他这么多年，还没有看到他得到自己的幸福，她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
程澈摇摇头，温柔的望着她，眼底却还是有微微的悲伤流露出来，他是懂一些病理知识的，癌症并不是那么好治的，他明白自己有很大的几率可能会死掉。
他温柔的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悲伤又深情，
“小沉，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回国去找秦楚战，我知道你不想接受他，但是相信我，他不会让你再受伤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你跟别人在一起我都不放心。”
乔沉的眼泪汹涌着流下来，“程澈！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许你乱说，你一定不会死的，你一定会活下去！我不想要别人陪着我，我只想让你陪着我！程澈！你不许死！”
除非有过如此强大的悲伤，自从失去母亲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即将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觉。
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把程澈当成她的亲人，她真的舍不得他。
程澈的眼神依旧温柔，只是这一刻也微微的红了，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宠溺的摸摸乔沉的头发，只是这一次，他的眼里是浓浓的悲伤和不舍，这一刻他脆弱的像个孩子。
“小沉，乖，我不能陪着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的。”他轻轻的说。
“澈哥，我求求你别这么说好不好？我们做手术，医生说了做手术你就有几率会彻底好起来！”乔沉的眼泪已经受不住，心脏闷闷的疼痛。
“小沉，你我都明白，这种病就算手术，彻底治愈的几率也太小了……
我不想手术了，我怕万一手术失败，可能我剩下的日子就会越来越短，如果不手术，说不定我还能多活一阵子，我想用最后的日子多陪陪你。”程澈轻轻的说。
乔沉睁大眼睛，又急又气，“你怎么能这么放弃？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必须要好起来！程澈，你还要照顾我和恬恬一辈子！”心急的话，就这样冲口而出。
程澈睁大眼睛，“你……你说什么……”程澈呆住。
乔沉流着泪，“程澈，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欠你的太多了，你千万不要死，你要活着，让我把亏欠你的一切都还给你，如果这次你能够平安活下来，我们就结婚吧。”
程澈愣住，“你……”
乔沉眼底都是坚定，她后悔没能早点回报程澈，她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虽然她只把他当成哥哥，但是只要能够让他有求生的意志，她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报他。
曾经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那么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愿意陪着他。
“小沉，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幸福。”程澈苦笑，如果是这样，他宁愿默默的死掉。
“我没有为你做任何牺牲，澈哥，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乔沉认真的说道。
只要能让他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程澈愣住了，看着这样的乔沉，他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她对他不是爱情，他当然明白。
可是她红着眼睛说要和他结婚，他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程澈，我认真的告诉你，我这不是同情你，更不是觉得亏欠，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乔沉说道。
程澈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分明在闪躲。
他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心里一阵复杂，他想要面对现实，事实上，他能活下来的几率真的不大。
“澈哥，我……只想要让你活下来……”
她的声音绝望而悲痛，程澈睁开眼睛，终究还是败在了她的眼泪里。
……
琳达牵着气呼呼的恬恬走进公寓楼。
小家伙皱着眉，胖乎乎的小脸着成一团，小嘴撅起来，气的脸蛋红红的，“坏琳达！”
琳达无奈的笑了笑，“恬恬，医院里病菌多，是你妈妈要我带你回来的。”
小家伙显然不领情，“坏琳达！”
恬恬生气了，从医院回公寓的计程车上她醒过来，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琳达，小嘴撅的老高哭起来，琳达好不容易才哄好，虽然不哭了，可是她一路都在生气。
“恬恬，你妈妈和程叔叔过几天就回来了。”琳达安慰道，身旁的小家伙却还是噘着嘴，她无奈的笑了笑，领着恬恬上了楼。
走廊里光线昏暗，琳达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余光瞥见角落，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