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省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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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過完年,去養心殿省罪,我還是跪著,一看皇上表情不悅,我們一聲不吭,連個屁都不敢放。這樣從上午一直跪倒黃昏,我終于累暈了。沒人敢來扶起我。

  王爺算是徹底崩潰了,主動交代了我們去蒙古的事兒。皇上這才甩出一個折子,上面估計是戰事焦灼,皇上心煩了。還因為救我扯上了鄂倫云和巴克什,至少皇上是多疑的,他甚至會懷疑我們對大清不忠。我是對大清不忠,我出的餿主意,但是他們不是,他們是貴胄,不會叛逆的。

  皇上真的是洞察秋毫,我們這些事兒逃不過他的法眼。大牛肉是個很難打敗的人,但是兩軍打仗在于軍心,有了好的軍心,就勝了一半。

  倒霉就倒霉的是大牛肉和清軍磕上了。所以,一時半會兒我們的省罪還是不可避免了。

  “罪臣欺君罔上,臣該死,臣只請皇上開恩免了我一家老小的罪,只懲罰罪臣一人。”王爺哭著說道。聲音里有著對這個世界的眷戀。

  “你以為斬殺你一人,我軍將士就能凱旋嗎?還是等著我軍將士凱旋之日再用你的血祭旗吧。”皇上的話已經給王爺一個期限了,我希望大清永遠也別勝,要不王爺就沒命了。但也說明蒙古人不敗,王爺就不會死。

  也許皇上只是氣話吧。殺王爺的事兒都是先圈禁的,直接砍頭也太離譜了。

  “明兒再來省罪,還不下去。”皇上一看今天心情就不好。王爺扶著我火速逃跑了。

  我被放到王爺屋里的床上,一屋子的人,有太妃,瓜爾佳氏,烏雅汗,珠赫,成佳氏,和幾個福晉都在。

  “織云,給太妃和母妃上茶。”王爺心情已經降至冰點。

  “你還有我這個額娘呀,你還知道我是你額娘呀,你們這天天進宮省罪,我們這些人怎么擔心你都不往心里去是不是,為了這個妖精,為了她,你是不是什么都不顧了!”瓜爾佳氏厲聲說道。是呀任憑什么人,被皇上叫去都是生死未卜。大家可能已經絕望了。

  “楚才,這是怎么了。”太妃跑過來看我。

  “太妃,楚才她太累了。讓她睡會兒。”王爺悲戚地說道。

  “兒子,額娘不是心狠,楚才不能留,你還是趕緊把他交給皇上處治,她這種人會給大家帶來不幸的。明兒我就和你進宮,向皇上解釋,說你受她蠱惑,現在悔悟了,要和她徹底決裂!”瓜爾佳氏喊起來了。

  “兒子,給額娘跪下了,若是送楚才走,兒子就和她一同去死!”王爺很激動。皇上都給他判死緩了。我真不該來清朝,我這是做的什么孽呢。

  “你要氣死額娘呀,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呀,我還不如和先王去了,我這看不了這個逆子,先王你為什么撇下我就這么走了呀。”瓜爾佳氏哭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了。眾人都在勸她。

  “王爺,你還有永馨他們幾個兒子,你不能不想他們不能成為世代的罪臣。”烏雅汗說道。

  “你,你,你,你們滾出去,我不想聽!”王爺撕心裂肺地怒吼著。我真的想說句話,我已經醒了,但是我不能說,我說了就是火上澆油。繼續裝死好了。

  “瓜爾佳容玉,我今天也要撕破臉皮了,你們都知道楚才和我的關系,她就是我的女兒。即使她不是親生的,但是這孩子知道疼人,我不能因為皇上怪罪就一邊倒地把她交給皇上,你若敢進宮面圣,我就敢動用家法,別以為先王去世了,你驕縱這么多年,沒人敢管你了,你若敢動楚才一根汗毛,別怪我不客氣!”太妃這是氣急眼了。從來沒有這么說過話。

  “王爺,將軍,奴才攔不住他。王爺,奴才攔不住。”得貴攔著鄂倫云和蕊瑛進來,蕊瑛手里托著一個漆盒。

  “鄂倫云,你不來我還要找你呢,你這個無恥的家伙,不是因為你,楚才現在能這樣?”王爺怒目而是,眼睛里布滿殺氣,我乜斜著眼睛看到的。

  “你口口聲聲地說保護她周全,現在她每日進宮,圣上的脾氣眾人皆知,楚才還能不能完好地出宮,既然這樣,我就求我堂伯父在皇上面前保了楚才,以后楚才就不用在你們這王府受氣了。蕊瑛,把給楚才的吃食放下。”鄂倫云這是要干什么,他都自身難保了,還要冒險,這太讓人意外了。

  “你趕緊滾!我不想說第二遍。”王爺瘋了。

  “今兒我就要帶楚才走。”鄂倫云臉上冰冷如鐵。

  嘩啦一聲,王爺掀翻了桌子,食盒里的奶酪,牛肉干,還有松子和小糖果撒了一地。何必和這些好吃的過意不去呢。

  “我早就想打你一頓了,口口聲聲地保她周全。你這個食言的……”鄂倫云還沒有說完。

  王爺上了就要撂倒他,他是將軍,怎么可能讓他打倒。鄂倫云也揪著王爺的衣服,兩人已經摔在地上,眾人忙上前去拉架。一團人打了起來。烏雅汗真有倆下子,把鄂倫云的衣服都給撕壞了。

  我騰地一下子坐起來了。

  “你們都停下!”我斷喝一聲。

  看他們這樣子,我不能再裝死了。

  “打架就能讓皇上息怒嗎?皇上那心性,只有以柔克剛了。今兒我也表個態,我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只要我有一口氣我也不能讓王爺為我去死,大家放心,明兒我進宮省罪,我會和皇上交代我的罪,主要是我的罪。大家不用驚慌,我會攬過全部罪過。

  “楚才,都怪我,和你有什么關系呢。你都受了那么多罪了。”鄂倫云幾乎痛哭。

  “將軍哥哥,我只求你去求鄂爾泰,讓他向皇上說好話,讓皇上息怒,免了王爺的罪。這是我唯一求你的事兒了。”我像個死士,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我只是個弱女子,在清朝八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回去了。

  “楚才,王爺不會有事兒的,皇上不會治王爺的罪的,可是你不同,你身份特殊,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兒你會死的。”鄂倫云說道。

  “那怎么辦,現在大牛肉還沒有敗,而且大牛肉不能敗,他敗了,皇上要治罪的。”我說道。眼睛里已經布滿淚花。

  “你這說的什么話,皇上不想我軍勝嗎?”鄂倫云說道。

  “有些話我不能說。將軍,我實在沒有法了,我決定進宮省罪,即使是被皇上處死,我也無怨無悔。只希望將軍不要怪罪王爺,楚才會在天上祝福你們的。”我哽咽了。

  “楚才,你不許嚇我。明兒,我們想著,哄皇上開心,也許還有轉機。求你別放棄。”王爺過來抱住我。和我一起哭著。他的肩膀在起伏,他好傷心,我知道也許我們真的要被VIP了,這就是我們的命嗎。

  “王爺答應我,我想高高興興地進宮,不想留下遺憾。”我這是遺言嗎。我不知道,我等不到塔瞻回京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面對的是皇上,我們的罪還是欺君。

  “王爺,我死后,繼續給塔瞻寫信,你說我還在等他,說我手臂壞了,只有你給他寫信了。別告訴他我死了,你一直要給他寫信,用我的語氣寫,直到他回京,求你。”我說道。

  “我不寫,要寫你寫,我不許你胡說什么死了,你不會死的,你不可以死知道不?”王爺哭得傷心。

  “你們都散了吧,兒子請太妃,母妃恕罪,兒子今天心情不好。”王爺說道。

  太妃,瓜爾佳氏等一群人出去了,鄂倫云在那兒矗立著,心里的悲戚一看便知。

  “你怎么還不走!這亂子不都是你惹的。”王爺對鄂倫云說道。

  “楚才,我會托人到皇上那兒說好話的,你要堅持住,求你了,你不可以死。”鄂倫云說完,和蕊瑛走了。

  “你累不累,躺一會兒,我讓她們加些炭。讓屋子暖和些。”王爺說道。

  “奴婢不累,奴婢想看看王爺。”我摸著他的濃眉,癡癡地記錄著他的容貌,我想把他印在心里,如果再穿越了,好有個念想。

  “楚才,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受不了。”王爺滾燙而傷心的熱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奴婢想了個招,不知道能不能奏效。”我貼著他的耳朵說出了我的計劃。

  “不妨一試。”他說道,他命人抬來了我的桃花箏和他的梅花箏,他喝退了那幾個云,我們在屋子里練習著我們的曲子,我喜歡唯美的死法。其實我根本不是計策,只是希望死的時候唯美些,讓王爺看著我美美的死。

  這樣訣別的一夜,我和王爺一夜沒睡,天亮了,我們不得不進宮省罪。

  我一襲華美的旗裝,額前留海處簪有一桃形方塊兒粉水晶拼接的發簪,整個遮住了留海兒。撐子上僅一朵雪上紅牡丹,栩栩如生,只腦后簪了一只金步搖,長長的金絲流蘇垂于腦后,一對方塊兒粉水晶金鑲耳墜兒格外的奪目。

  再看身上,上身外披紫貂短披,只到肋下,里面是一件水蜜緞的到腳面的長褂兒,暗提牡丹花,線色和緞子接近所以隱約可見的那種效果更妙上幾倍。頸子上戴著金項圈兒,下方墜著牡丹鎖。腳下是一雙鞋頭兒蓋著一朵小牡丹的繡鞋。處處雍容,處處香。

  我站在養心殿大門處,沖王爺微微一笑,這種笑是我看到過的最傷心的笑,我的意思是讓他給我畫一幅,我站在宮門旁,宮門在還沒關上時,稍遠處可以看到乾清宮,還有那漢白玉的欄桿,這樣的背景,加上今天這副妝容,不畫一幅太可惜了。

  他點點頭會意了我的意思。我們一前一后跟著高無庸進入東暖閣,向皇上省罪。

  我們的箏被檢查了四次,王爺塞給高無庸一卷銀票,我們的箏才有面圣一試的資格。

  我來了個朝鮮女人的行禮,雙手合至眼前,與眼部同高,眼睛看著腳部。跪坐。上身微俯45度行禮。然后雙手伏地,額頭貼在手背上。

  很久,皇上才說平身。

  “罪臣,給皇上獻一曲給皇上解煩,解累。”說道。

  王爺奏起了夏川里美的《淚光閃閃》的曲調,王爺自己填的詞。我獨唱。

  我的嗓音雖然沒有夏川里美那么動人,但是也是很清亮的,我自認為是被天使親吻的嗓音,我唱起來了,大殿里好似有一只金色鸞鳥在盤旋,東暖閣的陽光穿越這美妙的歌喉,聲音里有剛健也有軟潤,剛柔并濟的聲音環繞著大殿,直奔人的心窩,好美,好聽極了。即使再神經質的人也應該安靜下來了。

  我唱完了,又一次行跪禮。皇上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即使他是個工作狂,也應該喜歡賞心悅目的東西吧。

  “這首歌叫什么?”皇上問道。

  “回稟皇上,這首歌還沒有起名字,請皇上賜名。”王爺說道。這是我們特意給皇上留的余味。

  “朕就賜名為《鳳鳴》。”皇上說道。

  “罪臣,謝主隆恩。”我和王爺一起跪下。能不能不死,這個問題突然在腦中進行了六千多次的假設。

  “你們再奏一曲。”皇上說道。音樂可以療傷。這個是科學,特別是皇上需要長久地療傷,他的傷太多,心中的傷比普通人多。

  我們昨晚也彈了好幾首曲子,只是沒想到皇上會多點曲子。

  我們彈了一首《童神》,我們對韻,他彈主旋律,我彈伴奏的部分,有時我們加了花兒,非常動聽,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氣定神閑起來,彈到動情處,心生暖意,覺得這音樂能使活著的人忘我的狀態,皇上日理萬機,他很少沉湎于聲色,他是該放松一下了。

  我可以感覺到皇上此刻心里是安靜的。

  一曲終了,皇上凝神冥想,他會喜歡的,任何人都會喜歡的,這首曲子非常的美,我們都將死了,何不用最好的感動皇上呢。

  “楚才,你今天想了什么茶給朕嘗嘗。”皇上居然說了這么句話。

  “罪人楚才,今兒想著給皇上薦橄欖茶,可以用冰糖調和五六枚橄欖沖泡成茶,可以緩解咽痛,‘寒泉自換草蒲水,活水閑煎橄欖茶。’”我說道。

  “玉林,你就按楚才說的試試。”皇上吩咐了,他身邊的常在也多,高常在,李常在等,皇上可能政務繁忙沒空去妃嬪處,或者皇上喜歡常在這種女人,不得而知,我說的茶方子是被**里的佳麗全部學會,我可是從濟南回來就研修了茶方的,可惜我不是個做奴婢的料,沒有服侍王爺的命,這就要殯天了。

  皇上喝著橄欖茶,神色好轉了一些,他在想什么呢。我真受不了這種長久地沉默。

  “楚才,你起來吧。以后每天進宮省罪。”皇上說道。看來我還不會過快地死亡。

  我們出宮后,我就想著,皇上喜歡這些音樂,喜歡我們搞這些音樂來緩解壓力。有門,再說了,這時不玩音樂,何時能玩兒呢,明年,雍正十三年他一駕崩,這音樂就要塵封三年呢,所以我和王爺回去研究起來音樂,他清晨練習摔跤,有時上午,有時下午去省罪,回府后就和我排練曲目,給皇上演奏。

  我讓德林給我做了架子鼓的架子,我和王爺去淘了各種木頭,各種鼓皮,做了一架有些怪異的架子鼓。鑼磬掛了一排。

  琴彈得差不多了,我和王爺練習了石頭琴和架子鼓協奏,主要是采用了周杰倫的《天地一斗》但是沒有說唱,他敲石頭琴,我打架子鼓,一派聲聲色色,他敲主旋,我敲副旋。他唱主唱,我合唱。琴瑟和鳴。

  “王爺,若不是我要求你向我求婚,你也不會被卷進這欺君的罪。奴婢對不起你。”我說道。

  “你后悔了嗎,后悔嫁給我嗎?”王爺一雙美目,我面對著這雙眼睛,我都不能說我后悔。

  “不后悔。”我低低地說道。

  “怎么這么沒底氣。”王爺說道。

  “只是擾了王爺的生活,讓王爺天天進宮省罪丟盡了臉。現在連宮里的小太監都知道我們這對罪人了。怎么辦呢,皇上什么時候能消氣呢。我都害怕。”我說道。

  “情愿被你擾,擾一輩子。”王爺說道。我貼在他的臉上,不想再說下去了,若是能取消這場非法婚禮,保全了王爺,我會毫不猶豫地不做他的新娘。

  皇上看到我們弄的這架子鼓,他很好奇,這是哪門子的幺蛾子呢。

  我們敲打起來,奏出了前所未有,氣勢非凡的曲調,打擊樂很有勁兒,我喜歡這種放肆。喜歡這種暢快地敲擊。

  我的紅色云水緞的旗裝,腰束彩繡腰帶,兩邊分別垂下一條細細的金鏈,金鏈子一頭綴著荷苞頭兒。金鏈兒隨著身體的動作飄逸靈動,東暖閣的陽光打在了金鏈兒上閃著耀眼的光暈。

  幾乎是全體的答應常在,宮女太監都聚在門口聽著。皇上有些異樣的表情。我們這是在干什么呢。不過很好聽吧。一定的,我們是天生的藝術家。弘晊很聰明,而且很喜歡創新,我更是個兼容系統,可以給他提供靈感。也許這就是我和烏云珠的不同。她靜雅,我飛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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