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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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是一个最美丽的深秋的日子。

  太阳蒙蒙胧胧的。一丝丝微风飘忽着,紫色的雾气,像色彩交织成的帷幕,罩在大别山上。大别山满山遍野的枯黄色的落叶,被风吹卷起来,就像一片一片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然后又撒满群山。

  一条条山路上,一队队红军战士,和一队队地方武装,唱着威武雄壮的歌,兴奋地走着。

  山头上,一个个儿童团员,手执红缨枪,在站岗放哨,不时地向着山路的队伍欢呼着……

  河滩中,妇女会的姑娘们背着慰问品在赶路。

  满山遍野都是行进的队伍,满山遍野都是招展的红旗,满山遍野都是战斗的歌声。

  欢快、喜庆的音乐伴送他们走着,走向山脚下的一个镇子——黄麻起义的发源地、被称为赤都的七里坪。

  七里坪在沸腾,七里坪在狂欢,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镇西门外的倒水河清澈见底,宽阔的河床铺满雪白的碎沙石。红军战士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他们枪上肩,刺刀闪亮。每个方阵前面,整齐地放着轻、重机枪和小山炮,两名指挥员肃立在战马前。

  在红军方阵的后面,是地方武装和群众。河滩两岸的大树上,爬满了兴奋的儿童。有两棵太树上,各悬挂着三丈长的标语:

  “拥护共产国际!”

  “实行土地革命!”

  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红旗如林,刀枪耀目:部队武装整齐,精神抖擞;周围的田坎、山坡上,聚拢着无数前来庆贺的群众。

  人们在期待着,目光都投向河滩中搭起的主席台。主席台上方挂着一幅大会横标: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成立庆祝大会。

  主席台中央有一张方桌。没有椅子,没有幕布,也没有人。

  少顷,一个高大健壮的首长跳上主席台,台上的木板一阵颤悠。他小心地走向方桌。向全场招了招手,神情振奋地大声喊着:

  “同志们,乡亲们,红军战士们,你们大概还不认识我,我来个自报家门吧,我叫陈昌浩。我是和张国焘主席一起被中央派到鄂豫皖根据地来的。张主席正在新集开会,不能来参加今天的大会,我先代表张主席向大家问候!”

  会场上响起了一片掌声。但是,如果有细心的人,一定可以看到在一团的方队那儿,楚汉华、张琢、许其朋、罗大虎、汪大贵他们就不鼓掌,而且还在戚戚喳喳议论着什么。

  陈昌浩咳嗽了几声,接着又喊道:

  “经中共中央、中央鄂豫皖分局的批准,决定从今天,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七日起,我们鄂豫皖三省的红军,就握成了一只拳头了,大别山的武装斗争就统一指挥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成立了!”

  山动地摇般的掌声、欢呼声、口号声骤起!

  人们的欢呼声是有原因的。红四方面军的成立,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标志着党领导的武装斗争,走向新的发展阶段。

  “现在,我宣布命令。”陈昌浩继续大声说:“红四方面军的总指挥是徐向前同志。”

  更加热烈的欢呼声骤起,经久不息,如浪翻潮涌。

  “下面,请徐总指挥检阅部队并讲话。”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全体红军战士立正。

  方队前的指挥员一齐上马,敬军礼致意。

  军民们挂者激动的泪花目视着徐向前。尤其是楚汉华、张琢、许其朋、罗大虎、张聪站在整齐的队列里,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高兴。四年来,鄂豫皖红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发展成为中国革命的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这是党领导鄂豫皖人民坚持武装斗争的结果。没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就没有红四方面军,就没有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就没有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的地位。而且他们这些人能活到今天,也多亏徐向前同志,要是没有徐向前同志,他们早就在肃反中死了。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他们心头的感激之情。

  徐向前同志骑着马走在前面,总政委陈昌浩同志骑着马走在后面,他们走到哪块方队前,队伍里都高呼口号。

  检阅毕,徐总指挥骑马来到场中央,环视全场,略略提高嗓门,说:

  “同志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刚才陈昌浩总政委已经讲了,我再补充两点。今天,又是苏联十月革命胜利十四周年纪念日。同时,在中央根据地的瑞金,中央工农民主政府今天诞生了!毛泽东同志,就是大家知道的毛委员,将担任中国红色政权的主席!”

  全场激动,全场欢呼,达到了最高潮。

  徐向前同志也很激动,他继续说:

  “同志们,我们用什么来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呢再苦,再穷,我们也不能只带两条腿、一张嘴进门拜年吧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要用英勇的战斗行动,来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四年前,英雄的黄麻人民,爆发了伟大的农民起义,十万好汉打黄麻,活捉县长韩守业!今天,我们要千军万马下黄麻,发展我们更大更好的胜利。”

  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响彻云霄的口号声。

  二

  七里坪军民沉静在节日的欢乐之中,人们在谈论者、欢笑着、歌唱着。

  在这节日的欢乐之中,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红四方面军成立,共有军队三万多人,他们三个人仍然在一师一团,又恢复了原来的职务。

  楚汉华、张琢到一连,交代了连长罗大虎要提高警惕后,刚进了团部的门,许其朋也回来了,说:

  “团长、政委,你说怪不怪,那个叫何特派员的不见了。”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楚汉华说:“这个东西不除,将来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嘘,你小声点。”张琢用两个手指遮住自己的嘴唇,小声说;“我们有言在先,这个事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别的人谁也不能说。只要把这个坏蛋干掉,有什么事我们三个人承担。这个事更不能让总指挥和总政委知道,张国焘会利用这些事下套的。”

  “只要落到我的手。”许其朋说:“脑袋搬了家,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天黑的时候,我还见到他。天黑以后,他去不了新集,肯定还在七里坪。”楚汉华说:“我们三人再分头去找。”

  张琢听楚汉华这么一说,心中一怔,说:

  “坏啦,那小子肯定跑了!”

  “何以见得。”楚汉华吃惊地问。

  “那家伙神通广大,肯定嗅觉灵得很。”张琢说:“你能看到他,他肯定看到了你。再说,在庆祝红四方面军成立大会上,他坐在主席台的后面,对我们军队的编制,干部的配备名单,他肯定都知道。我们这些人官复原职,他肯定心里不满,难道他心里不怕我们暗算他,你想想,他见了你,还不溜!”

  “这样吧,许副团长你留在团部,有什么情况及时处理。”楚汉华说:“我和政委两个到各营、连去看看,再在镇上找找那个家伙。”

  几个人一商量,觉得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于是,团长、政委走后,许其朋就一个人在团部了。

  许其朋有个习惯,在任何情况下都坚持天天练功,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今天忙于搞庆祝活动,还没有练功呢。于是,等团长、政委走后,他便在屋里练了一阵功。

  练功练得他出了一身汗,他拿着土布巾正在擦汗,忽然见到徐刚来了,他一边擦汗一边问:

  “徐刚,有一阵子没见到你啦,你去了哪啦”

  “我请了几天假,回了一趟家,刚回来。”徐刚回答说。

  “那今天的庆祝大会你赶上了没有”

  “等我回来时,会已经开完了。”

  “你看看,这么大的事,你都误了,什么时候说起来,你都会感到后悔的。”许其朋说:“我们红四方面军的成立,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标志着党领导的武装斗争,走向新的发展阶段。”

  “不光是我们军队发展了。”徐刚说:“地方上也发展了。”

  “是嘛。”许其朋觉得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便说:“你就把知道的情况好好讲讲吧!”

  “好,你就好好听着吧!”徐刚说:“我们白沙关的书记告诉我,地方武装也进一步组织起来了,加强了集中统一领导。基干武装队伍均组成了独立团,与正规红军的编制一样。所有不脱产的赤卫队、守备队,一律改称赤卫军。凡十八到三十五的男子,均编入赤卫军。一般大村编为一个排,小村则几个村合编一个排,每乡编一个连或一个营,每区编一个团。赤卫军完全是地方军的性质,不脱离生产。任务是坚持生产,加强军事训练,积极协助红军作战,巩固革命根据地。”

  “这下子我们打起仗来就厉害啦!”许其朋说:“还有什么事”

  “还有,多着哩!”徐刚继续说:“儿童和妇女,分别组成儿童团、少先队和妇女会。别看儿童团、少年先锋队是些十来岁的娃娃,作用可不小,村头路口由他们站岗放哨,盘查行人。娃娃们特别认真,遇上不认识的生人,要他们交出苏维埃政府或红军开的路条,否则不予放行。英勇的红军,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我这次回到北沙关,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孩子围过来,问长道短,摸这摸那,要跟我来当红军。有的还哭哭啼啼,缠住我不放。我不敢带,要是带到部队上能收,在白沙关我就能带百十个来。那些妇女们,她们除了忙生产、家务、带小孩子外,在妇女会组织领导下积极帮助红军洗衣服、缝纫、做鞋、护理伤病员、侦察敌情等。有些妇女同男子一样,也参加军事事训练,苦练杀敌本领。”

  “徐向前同志曾多次给我们讲过,列宁说,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的斗争中,除了组织而外,没有别的武器。”许其朋说:“因此,徐向前同志经常对我们说,党和红军是这样,群众也是这样。一盘散沙,只能处在任人分割、各个击破的地位。组织就是凝聚力,能把各种分散的、个体的力量,收拢、聚集起来,形成强大的战斗力。高度的组织性,是无产阶级政党赖以战胜敌人、克服困难的重要手段。原始社会里,人们要抵御洪水猛兽或外族部落的侵袭,也懂得组织起来,一坨一坨的,群体活动。现代无产阶级,与先进的大生产相联系,赤手空拳夺天下,就更重视组织的意义。鄂豫皖根据地的党政军民,在国难当头、敌军压境的严峻时刻,整编队伍,强化组织,增强力量,有重要战略意义。”

  “徐总指挥这话说得真好,他走到哪里都很重视组织群众。”徐刚说:“自从徐总指挥到我们鄂豫皖来。我们鄂豫皖的形势一天一天好起来,要不是有张国焘他们,形势会更好。徐总指挥批评我多次,不让我这样讲。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见着要好的人,我就讲,没有人不同意我这样看法的。”

  三

  在红四方面军成立大会上,钻进军委会当了特派员的鲁加非,坐在主席台的后面,他的两只眼睛在会场上贼溜溜的乱转,他心里有鬼,他在搜索着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他确实是一个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家伙,他离开木兰山后,回到了他的家乡罗田滕家堡,摆起了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牌子,隐瞒了他以后叛党和反党的罪恶历史,当上了村里的支部书记,在商光活动的一些党员,有的入党时是他介绍的,他又找到了这些旧关系,花言巧语骗过了这些人,受到信用,他用欺骗的办法,把郭志浩骗到滕家堡去,他又和民团勾结在一起,把郭志浩同志杀害了。杀害了郭志浩同志以后,他又钴到了商光,想破坏商南暴动,因为革命形势发展得很快,他没有破坏得了。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商南暴动的领导人之一。

  张国焘到了鄂豫皖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张国焘,当他知道张国焘长期在中央工作,又到过苏联,在共产党“一大”就很活跃,便想谋害张国焘,他做出了谋害的计划,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发现张国焘和其他领导人不一样,一来就很凶,给人扣帽子、打棍子,今天狠批这个人,明天开除那个人的党籍。通过许多事,他看出了张国焘的个人野心很大,处处想剪除异己,建立个人统治。最早革命一些领导人,一些有能力、有战斗经验、和群众有密切联系的领导骨干,他都想搞掉。鲁加非心里想,我应该利用他,把他的个人野心发展到顶点,我想达到的目的就都能达到,我办不到的事他能替我办到。

  鲁加非干这些事是很有办法的,他有的是社会经验,第一步是竭尽吹捧的本事,把张国焘吹上了天,人都爱听说好话,个人野心大的张国焘就更加了,三吹两吹吹得张国焘醉糊糊的了;第二步竭尽全力满足张国焘的奢求,张国焘生活上有什么要求,他就千方百计地去满足;第三步是出谋划策,开始倒是出些好主意。等张国焘信任了,他就开始出馊主意了。后来张国焘就将他调到军委会。从那以后,张国焘对他是言听计从。鄂豫皖根据地最早革命的一些领导人,在“肃反”中几乎被杀光了,这跟他出谋划策也是分不开的。

  他心里确实高兴极了,他想杀害什么人,只要给张国焘打个小报告,就能达到目的。分局和红军中有什么重要情况,他也能最快的知道,给夏梦石送情报又及时又方便。但是,他心中也总是踏实不了,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吴二先、戴孟雄、汪大贵、秦希良、罗大虎这些人不除,他心里安稳不了。在白雀园“肃反”中,这些人也有希望除掉,尤其是楚汉华、张琢,眼看着就被处决,结果被徐向前救了,而且这些人受到了徐向前的保护,连张国焘都不敢动徐向前,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他总担心哪一天他的老底被揭穿出来。

  红四方面军的成立,革命人民都把它当着欢庆的大事,而鲁加非却觉得是给他敲丧钟,大家忙着来庆祝,他却忙着搞破坏。所以,成立的大会他跟张国焘要求来参加。在大会上,他坐在主席台的后面,在徐向前、陈昌浩讲话和检阅部队的时候,他两眼不停地贼溜溜地在看队伍,他在寻找人,当他看到楚汉华、张琢、许其朋他们都在队伍中,他心惊肉跳,再也坐不住了,他怕被当众揭发出来,他怕众怒将他处死。所以,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地溜了。跑到镇东,翻过小山,来到山脚下的一户人家。这是汪德寿的老丈人家。

  他怎么跑到汪德寿的老丈人家呢?原来是这样的,汪德寿的老婆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叫做杨琨良,早被汪德寿看中了,汪德寿的老婆死了后,他就拼着命追着杨琨良不放了,软硬兼施、哄骗结合,终于把她弄到手,但是,一直没正式结婚,只能暗中往来。七里坪这个地方基本上是拉锯式的,过几天红军来了,过几天白军来了。汪德寿这家伙比泥鳅还滑,白军来他就回来,耀武扬威,红军一到,他就溜了。汪德寿忽而来忽而去,在镇子上按下不少耳目,老丈人家当然是最可靠的耳目。但是,这个耳目很容易引人注意,所以,这儿常常是他藏身的地方,也是他转送情报最重要的地方。鲁加非是韩守成放回滕家堡的,什么都直接跟韩守成联系,后来鲁加非能量大了,钻到要害部门了,取得的情报也多了,韩守成便指定他与汪德寿联系,汪德寿有时化装打扮成商人或农民,有时还化装成红军战士,到指定的地方去取情报,他自己也觉得很危险,于是,韩守成便把他手中掌握的一些可靠的联络点都告诉了鲁加非。这会儿,鲁加非来到了汪德寿的老丈人家。这杨家只有两个人在家,五十多岁的肖老头和二十出头的姑娘杨琨良,两个人把大门关得紧紧的,但是,院里所有的门窗都敞开着,目的是想听镇上的动静,哪能听得清昵,急得他们有时到院子里去听,也听不清,把两个人急得团团转,满头直出汗。

  鲁加非不知这家的大门为什么关得这么紧,便上前打门。先是轻轻叩了两下,里面没有声音,后又重重敲了两下,老头才答应来开门,门刚开一条缝,见是一个穿红军衣服的人,吓得两腿直抖擞,问:

  “红军同志,你找谁?”

  “这是杨家吗?”

  “是,你是……”

  “你家有个姑娘叫杨琨良?”

  “是。”

  “那大哥叫我替她找个婆家。”

  “对,找到了吗”

  “找到了。”

  “找的人家姓什么?”

  “姓韩。”

  “多大了?”

  “二十六。”

  杨老头一听这暗语,马上就把鲁加非拉进门,便赶紧叫他家姑娘杨琨良刚才听到有人打门,便躲到里屋去了,这会儿听到叫,便又赶紧跑出来,鲁加非一看这么漂亮的大姑娘,马上心里生起了邪念,说:杨老伯,你得赶紧进趟城,给德寿送个紧急情报,红军都了,成立了红四方面军,今天在七里坪开成立大会,这开完,就去打黄麻城,叫他们做好准备。”

  “可是,这天黑了。”杨老头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这事关系重大啊!老伯,黄麻城要是丢了,就没有你立足的地方啦!”鲁加非说:“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送情报,你可不能疏忽啊!”

  “要不我进趟城吧!”杨琨良说,她也有点想汪德寿了。

  “你走黑路能行吗?”鲁加非关切地问。

  “她不行。”杨老头说:“还是我去吧!”

  杨老头简单收拾一下,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关照姑娘要注意关好门。

  杨老头走了以后,杨琨良等着鲁加非走,好去关大门,可是他怎么也不走。过了一会,他估计杨老头走远了,便对她说:

  “去把大门关好!”

  “你……”杨琨良有发愣。

  “黑夜我不能回镇里去,有人要打我的黑枪,我要在这里,等天快亮的时候,赶快去新集。”

  她去关好大门,回到屋里,鲁加非闪身过去,将房门拴了起来。

  她不知道他要做甚。问:

  “你这是……”

  他的两眼盯着她,轻声地:

  “把衣服脱了!”

  “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点把衣服脱了。”他着急了。

  “会有人来的。”她说。

  “不会的,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他一把抱住了得很紧,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

  “快点。”

  “那你放开我。”她进了房间。

  他听到她脱衣服的声音,他听到她躺到了床上的声音。他进了房间,点点月光从窗户透进来,他看到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便扑了过去。

  四

  杨老头出了家门,想抄小路去城里,但他有些害怕,还担心夜晚迷了方向,走错了路。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走大路。

  他翻过小山坡,到了七里坪的南头,顺着大路向南走去。在镇南头执勤站岗的正是红军一团一营一连。连长罗大虎和一班班长张聪带班刚走到南头,见一个人走路很急,而且行动鬼祟,便把走路人叫住。罗大虎一看,一个镇上的人还能不认识,他认出了事汪德寿的老丈人,知道他准没有好事,便盘问起来,杨老头一见是罗大虎,便浑身直筛糠,话都说不清,罗大虎盘问来盘问去,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只好把人带回镇,送到了团部。

  团部只有许其朋和徐刚在,副团长听说抓了个可疑的人,立刻停止和徐刚的谈话,他一看是杨老头,断定其中必有缘故,

  肯定是到城里去报信,可是怎么审问,杨老头就是不吐真情,回答的话不是吞吞吐吐,就是前言不搭后语,弄得许其朋和罗大虎什么办法也没有。

  许其朋脾气很暴,又浑身有武功,他见屁也问不出来,心中恼火,真想一拳打过去,把样老头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但是,他又怕违反纪律,气得他一跺脚,地上的土陷下去有半寸深。他一把拉住杨老头的胳膊,一扭,问:

  “你说不说”

  他这一扭,并没有用力,可那杨老头哪能受得了,就像被扭断似的,只是“妈呀,妈呀”地嗷嗷直叫。

  就在这当儿,戴孟雄跑来了,看到了副团长的火气很大,便说:

  “副团长,有事找你。”

  “什么事说。”许其朋没声好气地说。

  “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戴孟雄说:

  他们走到屋外,那杨老头还在那鬼喊鬼叫。许其朋到屋外来,看徐刚还没有走,便说:

  “徐刚,你到屋里去,叫罗连长耐心点,不要把杨老头弄死了。”

  徐刚向戴孟雄使了个眼色,便进到里屋去了。

  许其朋着急地问:

  “什么事”

  “营长吴二先的未婚妻来了。”戴孟雄说。

  “嘿,我以为什么大事呢。”许其朋站起来要走,“这事也要来找我,来就来呗。”

  “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戴孟雄两手一摊:“你看我们这个条件,连住的地方都很困难。”

  “找个地方让他们在一起睡觉。”许其朋说。

  “他们结婚的事”戴孟雄又问。

  “哪有那么多事。”许其朋火气又上来了:“睡了觉不就算结婚了吗!”

  “那你批准啦!”载盂雄又重复了一句。

  许其朋心里光在杨老头身上着急,见戴孟雄翻来覆去地说,很不耐烦:

  “就说我批准的!”

  外屋的人说话,里面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徐刚见许其朋进来,便溜出去跟戴孟雄一起走了。

  原来,这也是他俩使的小计。徐刚前几天给分局送信,路过家门口,徐参谋批准他回趟家。他回家后,说部队如何如何好。他姐姐徐霞思想上早就受了革命的影响,又见根据地形势这么好,便决心跟弟弟到部队来参加革命。他们到了七里坪,庆祝红四方面军成立大会已经结束了。他们一问,一团正驻在镇南头。徐刚便把姐姐带到三营来找营长吴二先了。这两个人过去并没有见过面,徐刚对吴二先说:

  “我姐姐找你来啦!”

  “什么!”吴二先一愣,抬头一看,一位水灵灵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时竟没了主意,他倒也还记得,有次他跟徐刚开过玩笑,说要娶他姐姐做妻,那只是玩笑,谁料到事情会这么简单,人家姑娘竟然送上门来了。吴二先虽说年龄也不小了,可他并没有想到娶老婆的事,因为像他那么穷的家庭,要想娶个老婆真是做梦。现在,姑娘站到面前了,怎么办?他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说:“你来啦!”

  “给你找麻烦了。”徐霞说:“我跟家里说好啦,也出来革命啦,和你们在一起。”

  这事怎么办呢,徐刚和吴二先就找营政委商量,戴孟雄在家结过婚,他很同情吴二先,二十大几了,连个女人也讨不起,现在有姑娘送上门来了,是一桩美事。他决心要成人之美,便和徐刚商量,这事不能找徐总指挥,也不能找张琢政委,只有找楚汉华和许其朋,一个镇上的人,又在一起革命几年,同生死,共患难,只要他们点个头,一桩美事也就成了。于是,戴孟雄叫徐刚先去团部,两个人缠住那个都行。

  徐刚和戴孟雄的计得逞了,他们回来就高高兴兴地给吴二先和徐霞办了婚事,炒了几个菜,买了一瓶酒。

  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好事多磨。那天晚上,许其朋和罗大虎审问杨老头,审问到半夜,一个字也没问出来,弄得他们没办法,只好放了杨老头。杨老头没敢再进城,便回到家中,把前后经过告诉了鲁加非,并把他听到许其朋批准吴二先结婚的事也说了。

  鲁加非没等天亮就回分局去了,向张国焘虚报了许多假情况,其中有一件,就是营长吴二先拐骗良家姑娘私奔到军营,副团长许其朋还庇护他们,批准他们结了婚,张国焘一听火了,又听说许其朋和吴二先都是参加过黄麻起义的,更加火了,就以军委主席的名义签发了“严惩吴二先就地枪决,撤消许其朋副团长职务,开除回家”的命令。

  这样,事情就闹大了,闹复杂了。命令送到了总指挥部,陈昌浩一看,暴跳如雷,要立即执行,徐向前同志有些不大相信会是事实,便叫徐参谋亲自去查一查。徐洁到了一团团部,一问情况,楚汉华、张琢还不知道,许其朋心里确也害了怕,要说责任全在自己,怎么能将吴二先枪毙了呢。于是,他就把前后经过如实说了,徐洁又分别问了徐刚、戴孟雄,也问了吴二先和徐霞,觉得事情出入很大,便立即回去向总指挥和总政委回报。

  两个人听了回报,徐总问:

  “总政委,你看怎么处理。”

  初看到张国焘的命令,陈昌浩暴跳如雷,现在听徐洁一回报,态度也变了,笑着说:

  “是谁奏的假情况,这叫什么事,人家有介绍人,双方自愿,又有领导批准,是一桩好事嘛,只是批准的不是时候,我亲自给许其朋一次严厉的批评。”

  “总政委是通情达理的人。”徐总指挥说:“成全了一桩美事。”

  “徐霞要参军怎办”

  “欢迎。”陈昌浩说:“送她到医院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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