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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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八月天,是酷热的日子。在酷热的天空下,天色蔚蓝耀眼,带着那种即将变成火红的橙黄,就像金属接近炉火时一样,空气在灼人的阳光下颤抖和闪光,土地被烤裂了,天的尽头给太阳烤得冒烟,土路上的尘土飞起多高,与天上的灰气连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灰沙阵,烫着行人的脸。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使人喘不过气来。狗趴在地上吐出舌头,骡马的鼻孔张得特别大……

  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带着全团指战员,冒暑日夜兼程南下,这会儿,他们带领队伍越走越快,脚踏着那焦干、滚烫的土路上,一步一串白烟,空气又热又闷,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了似的。为什么大热的天他们领着部队要走这么快昵原来这里面也有一场革命生死关头的争论呢!

  当然,上面的争论,团一级的领导一般是不让参加的,但是那些争论也是瞒不住下面的。

  这场争论是这样引起的。

  粉碎敌人的第二次围剿后,红军领导人鉴于外线敌人暂已处于守势,而根据地内粮食供给十分困难,曾向分局建议:留一部分兵力结合地方武装扫清商光等地的反动武装,集中主力南下蕲(春)黄(梅)广(济)地区,恢复根据地,解决粮食问题,并牵制敌人,配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但是,分局书记张国焘不同意,硬给扣上了一顶“左倾路线残余”的帽子,予以否定,命令红军去商光城亲区,解决张荆歧的反动民团。因张荆歧所部大搞坚壁清野,威胁群众,逃离家园,红军所到之处,荒无人烟,供应发生了严重困难,不时遭敌反动游击的袭拢,短期内很难取胜。红军领导人复向分局和军委申明理由,希望采纳原来的建议,但又遭到张国焘的反对,指责红军领导的意见是“揭开了左倾路线的面具而来了一个实际工作的机会主义”。在一次分局扩大会上,红军领导与张国焘等人,围绕红军主力是否南下问题,展开激烈争论。时值中央革命根据地反三次围剿开始,红军主力南下作战具有配合作用,红军领导同志的意见,得到与会多数同志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张国焘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原来的主张,同意部队南下。会议决定:在巩固现有阵地的基础上配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是最迫切的任务,为此,红军以少部兵力留在根据地巩固阵地,以主力部队南下向外发展。

  后来,在具体行动部署上,不料又发生了分歧。张国焘推翻了原来的南下决定,认为要援助中央革命根据地,红军就得进攻和威胁大城市,要红军攻英山,出潜山、太湖,进攻安庆,威胁南京。显而易见,这是个冒险主义的计划,和左倾路线攻打武汉的味道差不多。红军领导人不同意,还是主张先打英山,后出蕲、黄、广,威胁长江,策应中央革命根据地,使鄂豫皖根据地与蕲、黄、广连成一片。最后,张国焘拍板,硬是按他个人的意见作了决定。

  对张国焘,大家都不太熟悉,认为他长期在中央工作。又到过苏联,的确都很尊敬他。没想到这个人那么凶,来了就给人扣帽子,打棍子,今天狠批这个人,明天开除那个人的党籍。可他是党中央的代表,鄂豫皖分局书记,你思想上不满意,组织上要服从的。下级服从上级,在战争环境中特别强调。可是,谁对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会儿,因为天气酷热,人们的嗓子里都快冒烟了。许其朋是有一身武功的人,这会儿也感到有点受不了了,他说:

  “团长、政委,我看还是休息一会吧。像这么走法,走到英山,部队也垮了,还能打仗吗”

  “副团长的意见是对的。”张琢指那被太阳烤得干裂的土地,说:“我们像在一口大烤炉上行走似的,休息休息也需要。磨刀不误砍柴工。让大家喘口气,喝点水,再加快点速度,我看不会影响战斗行动的。”

  楚汉华看看天色,老天爷好像故意要跟他们刁难似的,灼人的热风硬往他身上刮。他又看看队伍,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好像都要倒在路旁似的。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

  “好,到前面大树下休息,那儿正好有一条河,让大家喝点水,然后再走。”

  命令传到后面队伍里,大家一看前面的大树和河流,顿时活跃起来了,脚步也加快了。一到了河边,大家捧起水,先痛痛快快喝了几大口,然后就将水往身上潦,有的人索性就下了水,把衣服也弄湿了,这样就更好解暑。大家喝足了水,洗了脸、头、手、腿、脚……这才陆续到河旁的大树下休息。队伍休息下来,楚汉华、张琢、许其朋这才到河边去喝水、洗脸、洗脚。

  奇渴之后,能喝上一点水,真比喝蜂蜜还要甜。疲惫之极,能得到一点休息,比得到什么都美。每碰到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让士兵们先去享受,到最后自己才去。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刚喝几口水,徐刚跑来叫了:

  “团长、政委,师部徐参谋来了,叫你们赶快去见他,说有紧急任务。”

  “好来!”楚汉华几个人听说有紧急任务,又抓紧时间喝几口水,便赶紧来到徐参谋处。

  徐洁是骑着马追赶来的。马的全身都汗透了,张大鼻孔在噗哧噗哧地喘气。徐洁看来也是累得很,坐在一棵树下,用草帽给自己扇凉。他看到楚汉华他们来了,笑呵呵地说:

  “你们跑得真快,我骑着马都追不上,你们看,马快累死了,我也快累垮了。”

  楚汉华性子急,也没有闲工夫开玩笑,着急地问:

  “徐参谋,有什么紧急任务”

  “看把你着急的!”徐洁端起徐刚给他舀来的一茶缸河水,猛喝几口,然后说:“徐师长让我赶来告诉你们,不管路上有多少困难,天黑的时候,一定要赶到英山,而且要保证能立即投入战斗。现在离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从地图上看,也还有五十里,这么热的天,走得这么快,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没等徐洁把话说完,许其朋就抢着说:

  “徐参谋,你就放心吧,我们能按时赶到。”

  “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是能提前赶到,越向前提,越能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和休息时间,打起来胜利的把握就更大。”徐洁说:“我一路追赶你们,心里总是憨着一口气,我们鄂豫皖根据地的人民流了多少血,作了多大牺牲,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今天的胜利,没想到现在倒要听别人来摆布。”

  “徐参谋,我们心里明白得很。”楚汉华说:“自古以来,谁都明白一个道理,顺民心者得天下,凡是不顾民意,自己一意孤行的人,手里不管抓多大的权力,也是长不了的。”

  这些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四个人心里都非常明白,张琢怕这些话说多了,万一被部属听到了,要影响到部队的情绪。张琢说:

  “徐参谋,你是跟我们一块走,还是回师部”

  徐洁明白了张琢的意思,说: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好好休息,等后面的部队到了,再去追赶你们。”

  “好吧,我们一定要为鄂豫皖人民争口气。”楚汉华说:“任何艰难困苦,我们承担着,任何流血牺牲,我们也不怕。顶多再来一次暴动,再来一次大流血。”

  “好啦,好啦。祝你们成功。”徐洁说。

  楚汉华立即整理部队,又带领大家疾步向前了。

  二

  天没有黑下来,部队就赶到英山城郊了,按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部队休息做饭吃,楚汉华找群众一了解,才知道英山城里驻有敌人的一个团及反动民团一部,工事很坚固,攻打起来有相当大的困难。

  楚汉华、张琢根据群众提供的情况,正组织干部研究如何打,这时,师部命令来了。这次红军主力一共来了五个团,师部决定一团、三团、五团分别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发起攻击,抢占城外要点,二团、四团作预备队。

  部队吃了饭,经过短暂的休息,就投入了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拂晓前,我军兵力部署就绪,师部发出攻击命令后,部队便开始了攻击。

  一团阵地上由一连担任突击连。师部攻击信号发出后,许其朋、汪大贵亲自带领突击连猛冲上去,但是,敌人的火力很猛,工事也很坚固,怎么攻也攻不上去,而我突击连遭到了很大的伤亡。罗大虎看攻不上去,还遭到了很大的伤亡,气得浑身都发抖,他哗哧一声把衣襟撕开,手里拿着驳壳枪,大声吼喊道:

  “同志们,跟我冲呀!”

  “不行。”许其朋一把拉住了罗大虎的衣袖子,说:“这仗才开始打,你就蛮拼,怎么行呢!”

  “真让人气得不行。”罗大虎还是挣着想往前冲,“再硬的骨头,也要把它啃掉。”

  “啃硬骨头要慢慢地啃,着急是不行的。”许其朋说:“我们还是一块来动脑筋,好好想想办法吧!”

  三个猛汉在一起想办法,也真够热闹的了。许其朋总想翻跟头到城里去看看,可是,天色已经亮了,一个人翻跟头到城里去也没法活动,急得他根根头发直竖。罗大虎总想硬拼,可那两个人怎么也不同意。汪大贵本是个鲁莽的脾气,这会几,他倒是挺沉着,在注意敌人的动静,想找可乘的机会。

  守敌很狡猾,凭险固守,受红军三面攻击,一点也不慌乱,红军从三面进行数十次的进攻,一团阵地上也发动过十多次进攻,竟然一次也没有奏效。

  真是急死人啊!

  从拂晓打到午后,红军三个团只打下了城南、城西的几个要点,就是攻不进城去。从整个战斗发展情况看,只好撤下来了。

  首战不利,对部队的情绪肯定要受到很大影响的。师部在拂晓发起攻击的命令,本来预计在天亮前能结束战斗,因为过去有很多这样的战例,在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采取突然奔袭的办法,一举成功。没想到红军南下攻英山,出潜山、太湖,攻打安庆,威胁南京的计划,敌人已经得到了情报,英山守敌做好了防范,所以,红军攻起来相当困难。

  一连的战士们听说要撒出战斗,大家都不大愿意,忽然,战士张聪向罗大虎提出一个建议:

  “我一边打仗,一边看地形,觉得城西北角的船形山、凤形山居高临下,靠城又近,是个好突破口。能不能向上级再建议一下。”

  罗大虎一昕,觉得有点道理,便立即报告了汪大贵、许其朋,他们又报告了团长、政委,团长、政委又赶快报告了师部,大家都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师部采纳了这个建议,立即调整了兵力,以五团一部兵力佯攻城北的要点鸡鸣尖,以一团为主,五团配合一部分兵力,从城西北突破。

  下午四时发起攻击,一连仍然担任突击连,在许副团长的带领下,一举突破,占领了船形山、风形山。

  到了山顶上,许其朋叫汪大贵:

  “快发信号!”

  部队看到信号,迅速登城,经两小时战斗,全歼守敌一千八百余人,缴枪一千二百余支,机关枪十八挺、迫击炮四门及大批弹药和军用物资。

  打下英山后,部队没有得到休息,又来了命令,要部队立即出发,东出潜山、太湖,攻打安庆,威胁南京。许其朋手里拿着命令,不满地说: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我想,此次东去,弊多利少……”

  “那还能是谁的主意。”楚汉华撇撇嘴说:“除了姓张的,别人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这次东进,从敌我态势和力量对比上,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从英山到安庆,中间要通过四百多里的白区,而且据侦察,沿途敌人有两个多旅把守,路程太远,我们远离根据地,无后方作战,危险太大。”

  “不但路程远,而且我们的兵力有限。”张琢向来不多说话,使人觉得他很稳重。这会儿他也憋不住了,说:“我们南下五个团的兵力,要留下一个团在英山守后方,东进只有四个团。一路下去,敌众我寡,敌防我攻。沿途再留点兵力,还有多少力量去攻安庆又何况安庆战略地位重要,是敌人重兵设防之地昵!”

  许其朋听团长、政委这么一说,心里更觉得有气,他说:

  “太湖、潜山、安庆一带的地形条件、群众条件、敌情条件,我们都不熟悉。我看上面领导也不可能熟悉,他们一鳞半爪地知道一点,也是从敌人报纸上看来的,不可靠。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敌情、地形、群众情况两眼一抹黑,远距离出击,不是找苦头吃、打败仗吗!”

  “是啊,我们干嘛要找着去送死。”楚汉华很生气地说:“我找师部提意见去,把这些道理好好跟他们讲一讲,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领导上改变主意。”

  “哈哈,你就不用跑啦!”徐洁参谋笑呵呵地进来了,说:“师部也知道你们会有意见,所以,徐向前同志派我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现在有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楚汉华迫不及待地问。

  徐洁看看屋里没有外人,便小声地把发生的新情况告诉给大家。原来,在英山战斗中,活捉了敌团长以后,徐向前同志和徐洁参谋审问了敌团长,供称:红军未到英山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红军南下的全部计划,包括要攻打安庆的计划。问他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敌团长说,在分局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听说姓何,是夏梦石的人。他把全部计划告诉了夏梦石,夏梦石又把这些计划通报给国民党的有关军队。徐参谋说:

  “幸亏抓住敌团长,供出这些情况,要不然,我们东进肯定要吃亏,那是一个非冒险的计划。”

  “我们几个人也想不通,我们觉得南下蕲、黄、广地区,则有利得多。”张琢说:“我们刚才正谈论这个问题,团长正准备到师部去,想好好说服领导呢!”

  “我们的行动,是不是要改变计划”楚汉华问。

  “是的,领导要我们参谋们多次研究,觉得南下蕲、黄、广地区,则有利得多。那里在党的‘八七’会议后曾发生过黄梅暴动,建立过苏维埃政权。党的基础和群众条件比较好,离英山又近,才二百里的路程,敌人兵力也空虚。”徐洁说:“领导的意见是趁势进据蕲、黄、广。要我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看看你们同意不同意”

  “那分局东进的计划怎么办呢。”张琢问:“是报分局批准,还是先斩后奏”

  “这我们也想过了,如果报分局等着批准,一来时间长,弄得不好敌人又知道了,二来那些人批不批还很难说,弄得不好就丧失了大好时机。”徐洁说:“师领导的意见,一面行动,一面报告分局。”

  “我一百个同意,只有这样做才是英明的决策。”楚汉华说:“徐参谋,回去告诉领导,请他们放心,我们坚决执行命令,保证打好!”

  “我就要你楚汉华这句话。在任何情况下,你坚决执行命令,保证打好,我们就放心了。”徐洁说:“你们赶快做准备,我回去报告师长,要是没有别的情况,就给你们下命令来。”

  徐洁参谋走后,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因为徐参谋来说到放弃东进的打算,他们的心里也很高兴,情绪起了变化,积极领导部队做好出发的准备。

  这日下午,命令来了。师部决定留下四团固守英山,作为后方,率一、二、三、五团向南进击。一团接到命令后,立即开始行动。

  部队一出发,就碰到暴雨连天,沿江水涨,武穴一带被淹,部队抵蕲春县境后乃改变部署,横击浠水,回归罗田。中旬,师部命令一团和五团,冒着盛暑,一昼夜行军一百二十里,突袭蕲春北漕河镇的敌人。

  三

  行军速度之快,罗大虎预感到又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便在全连作好了充分的动员,要大家做好吃苦的准备。

  漕河镇是土豪劣绅和新八旅的老窝。城墙高约三丈,从底到上,全是青砖砌的。由于年长日久,墙上长满了青苔,光滑难攀。新八旅一两千人,周守城堡,防御十分严密。

  拂晓,战斗打响了。一连担任了预备队,在师前指西侧的小山坡下休息。战士们蹲在临时做的简易工事里,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怪不痛快,嫌上级这次没给他们突击任务,因为过去历次战斗,突击任务都是由他们担任的。

  攻城部队从拂晓一直打到九点多,几次爬城,都没有成功。这把一连的战士们气得眼睛都红了,纷纷要求说:

  “连长,快跟团长说说,让我们上。”

  罗大虎的心里比大家更急,早就耐不住了,战士们吵吵嚷嚷的,一百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他便跑到团指挥所,只见团长、政委、副团长等几个人在山头上,正研究什么事。张琢一眼看到了罗大虎,便问:

  “一连长有什么事吗”

  “我……”罗大虎没敢把要求任务说出口。

  “来要求任务,是不”楚汉华也早瞥见了罗大虎,这会儿又见他吞吞吐吐的,便说:“不要慌嘛,你看,前面正挖交通壕,有你们打的,快回去动员部队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打起仗来才有劲,要不然,到时候想休息也休息不成了。”

  团长虽然这么说,可罗大虎心里仍是痒痒的,总在担心怕自己打不上。罗大虎回到连队后,按照团长说的话动员大家,叫大家好好休息,可是谁的心里也安静不下来。

  上午十点多钟,楚团长、张政委到一连的阵地上来了。战士们一看就明白,该投入战斗了,就不约而同的围上来,听团首长下达命令。楚团长见一百多个人都围过来,便站在一块石头上,说:

  “同志们,交给你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也看到了,部队几次攻城都没有攻进去,现在要你们去突破城西北角。我和政委向师首长作了保证,攻不下漕河镇就不回去。怎么样,你们能突破它吗我相信一连同志不会使我们失望的。我负责将全团的火力组织起来,掩护你们为全团打开突破口。”

  “保证打进去!”战士们齐声回答说。

  “一人再发几颗手榴弹”一班战士张聪问。

  “一人再发一颗。”张琢说。

  看得出来,政委说这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一人多发一颗手榴弹,一个连就一百多颗,在当时弹药非常缺少的情况下,要想补充弹药,全靠从敌人手中夺,战前给全连发一颗手榴弹,恐怕也算得上是空前的。

  “行啊,一颗手榴弹也要把城砸开。”张第一拍拍胸脯,说:“团长、政委和营长、连长,你们都在,我张聪第一个上去,打不进去,就不回来!”

  “好!全连同志都要有你这样的决心。”楚汉华高兴地说:“我要号召全团同志学习你们,决心打下漕河镇。”

  不久,团部把手榴弹送到一连了,一连战士们也准备好了,个个都把鞋带系得紧紧的,在地上跳了又跳,试了又试,身上的东西尽量少带,衣服穿得好好的,枪支弹药背得好好的,等着攻击的信号。

  冲锋号响了,一连分三路扑向城墙。张聪带领一个战斗小组,三个人冲在最前面。等到三个人靠近城墙跟后,梯子组把梯子往上一套,三个人便爬了上去。高大的竹梯在三个人的脚下嘎嘎直响,不住地忽扇。

  离城头还有丈把高,眼看着就要爬上城头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城头上的敌人忽然伸出两根长竹竿,硬要把梯子往开捧,眼看着三个人和梯子就要一齐倒下来,三个人干着急使不上力气。就在这个时候,团部、师部命令火力支援,机关枪哒哒哒地叫了起来,追击炮轰轰地响起来了。

  城头上的敌人着了慌了,伸出的两根长竹竿又缩了回去。等摇晃的梯子稍微稳定一下,张聪手疾眼快,趁势把手榴弹丢进垛口,随后一纵身爬上城头,其余两个人也迅速跟了上去。

  城头上,手榴弹的硝烟未散,敌人的惊魂未定,张聪他们三个人端枪一冲,就活捉了两个敌人,缴了两支枪。

  有两股敌人猛冲过来,想夺回缺口,但已经晚了,一连的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地顺着梯子爬上城头。

  一连打开了突破口,全团一拥而上,攻进镇去,敌新八旅两个团被全歼了,毙敌数百,活捉敌旅长以下一千六百余名,缴获枪一千二百余支。

  红军打了胜仗,个个兴高采烈,笑逐颜开。当地党组织和农民群众,见红军到来,热情慰问,夹道欢迎,使大家深感老根据地群众的觉悟和温暖。在红军和地方党的组织下,群众迅速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斗争。每次开仓分粮或分当铺的东西,都有无数群众涌来,领回一袋粮食和他们典当的衣物。鞭炮齐鸣,像过节一样热闹。通过打土豪和没收敌仓库,短期之内,红军就收缴了金子二十余斤(后来都派人送交到上海党中央),银子一千八百斤,大洋七万块,使部队的物资补给问题得到了解决。

  红军南下的胜利,使敌人者了慌,使夏梦石也着了慌。

  四

  夏梦石穿着一套白纺绸褂裤,手里拿着水烟袋,在房中来回地踱着。烟袋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响,青烟从鼻孔里钻出来,打了一个圈儿,便轻轻地向空间飞散。

  他,脸色苍白,八字眉毛紧紧地蹙着,嘴唇也很苍白,闭得牢牢的,只看见一条线缝。看起来,他好像很悠闲,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是的,他在焦急地等待着胜利的喜讯。

  自从姓何的将红军南下的计划送到夏梦石的司令部以后,他用最快的速度部署了一个消灭红军的计划,然后,他就焦急地等着胜利的消息了。

  他等待着,果然有消息向他报告,红军已经到达了英山,他等待着,果然有消息向他报告,红军果然攻不进英山,他仍然在等待着,但是,没有等到胜利的消息,却等到一个不吉利的消息,英山被红军攻下了,千把人又被消灭了,他心里又不安起来。

  他在想,红军攻下英山后,肯定会很快向东去,攻打安庆,等着看热阁吧。所以,他这会儿仍然在等待着他所盼望的喜讯。

  忽然,地板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哒哒哒的皮鞋声,一听就知道是穿高跟皮鞋的年轻女郎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卢宾婉来报告信息了。

  果然是她,他立即冲去,问:

  “红军的动向搞清楚了吗”

  “司令,我们受骗啦!”卢宾婉脸色难看得很。

  “怎么回事”

  “红军根本没有东去。”

  “去哪了”夏梦石着急了。

  “漕河镇的新八旅又遭到突然袭击,两个团被消灭了,旅长也被红军活捉了。”卢宾婉说:“司令,我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要么送来的情报是假的,要么在我们司令部里有共产党的人。”

  “你认为哪一种可能性大”

  “前一种可能性大。”

  “不一定。”夏梦石说:“很可能问题出在我们司令部里。”

  他们正在说话,情报处送来一份情报,夏梦石赶紧拿过来一看,心中大怔,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那上面写得很清楚,说给他做饭的楚汉菊,是共产党派来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两三年来,他吃她做的饭吃惯了,除了吃饭想到她,别的什么他也不知道。夏梦石见卢宾婉的眼睛盯在情报上,便把情报推过去让她看,她看到情报也大吃一惊,问:

  “司令,真能有这样的事吗”

  “她现在在哪”夏梦石说:“把她叫来,我们亲自来审问。”

  卢宾婉出去了,她找遍了司令部所有的地方,也不见楚汉菊,问哨兵,说被费国株叫走了。她赶紧回来回话:

  “司令,不好啦,我到楚汉菊住的地方,看到屋里乱七八糟的,连换身衣服也拿走啦,后来,我问哨兵,说被情报处费处长带走啦。”

  他脑门一皱:费国栋一个小小的情报处长,他请示谁了,就敢在司令部里抓人,给我司令做饭的他竟敢擅自抓走,真是胆大包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连我也敢抓了,这还了得。夏梦石问:

  “卢秘书,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费国栋这个人怎么样”

  “是司令的心腹,你司令该是最清楚了。”卢宾婉忽又悄声地说:“我总觉得这个人神秘得很。”

  神秘得很这几个字倒是切中了夏梦石的要害,他和费国栋的关系非常微妙,连他自己也感到好笑。里里外外,人前背后,谁都说费国栋是他的心腹,费国栋自己也大言不惭地说司令跟他的关系胜过父子。其实,夏梦石对费国栋早有戒心,一直放心不下,费国栋野心勃勃,心怀鬼胎,他早就看透了,他交办的事,对费国栋有利的,办的快得很,对费国栋没利的或不利的,就软磨硬拖。最使他起疑心的,还是对待共产党的态度,有几件事总使他难以忘怀:叛徒欧阳符克交给他,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一点也没有遭受到破坏;楚汉华被抓住交给他去枪毙,结果把人放跑了;鲁加非是他介绍来的……一件件的事使夏梦石心里起了疑云:费国栋会不会是共产党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想到这里,夏梦石不寒而栗。他大声叫喊着:

  “来人!”

  副官应声进来了,问:

  “司令,有事吗”

  夏梦石看看副官,厉声说:

  “到情报处去,叫费处长赶快来见我。如果见到给我做饭的丫头,叫她一块回来。”

  “是!”副官应声走了。

  费国栋这个时候心里正在高兴,因为他发了一大笔财。说来话就长了。原来,在双桥镇战斗的时候,夏梦石手下的一员大将岳大个子当了红军的俘虏,为了感谢红军的不杀之恩,岳大个子答应给红军二十万套军装和五千块银元,还给点医药。红军领导很感谢岳大个子的慷慨解囊。于是就叫卢英婉回武汉去办。

  卢英婉到了武汉,不敢去找夏梦石,找到她妹妹卢宾婉,让她妹妹想办法,姐妹俩一商量,觉得只要瞒住夏梦石的眼睛,事情就能办得成。岳大个子在汉口有一座很漂亮的住宅小洋楼,手里有上千万的财产,二十万军装能要多少钱,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牛身上拔下一撮毛,加上岳大个子在汉口还有许多老熟人、老朋友、老上级、老部下,卢英婉没怎么活动,几天之内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了。

  东西准备好了,要想运出武汉送到红军手里,再从红军手里把岳大个子换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卢英婉找了好多人,谁也没有这个胆量。没法,她只好又来找妹妹。卢宾婉想来想去,说:

  “这事只有找情报处长费国栋。”

  姐姐皱起了眉头,说:

  “妹妹,人命交关的时候开不得玩笑,费国栋那家伙是混蛋的混蛋,他的鼻子比警犬的鼻子还灵,什么事想瞒还瞒不住他呢,找了他,肯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一定。”卢宾婉摇摇头,说:“这个人贪财贪色,只要在他身上下点本钱,这事能办成。”

  卢英婉心里着急,只要能把人救出来,什么事她都愿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跑到费国栋那儿,没费多少口舌,费国栋就答应了,但是,他提出了三个条件,他说:

  “这事要想办成,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卢英婉说:“你尽管说吧!”

  “第一,你得给我一万块钱活动费。”费国栋说:“给你办这样的事,我得提着脑袋帮你办。上下左右那么多眼睛,那么多嘴巴,万一漏了点风声,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得多花点活动费,买通有关的人,只有钱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巴,蒙住他们的眼睛。”

  真心黑,一张嘴就是一万块,她真恨不得咬费国栋几口,他见死不救还倒过来敲竹杠子,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卢英婉咬咬牙,下了狠心,说:

  “一万块钱我出,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简单。”费国栋见她没有讨价还价,愿意拿出一万块钱,心里一阵高兴,就嬉皮笑脸地说:“把岳大个子救回来后,你得答应跟我私通。”

  她心里一怔,但她的脑袋也挺够用的,等岳大个子回来后再收拾你吧!于是,她也很爽快,说:

  “哪第三个条件呢”

  费国栋眨了一下眼睛,问:

  “第二个条件你答应不答应,第一个条件要钱,那是给别人的,是给你们铺路的,第二个条件要人,那是给我自己的。我看到你,就神魂颠倒。嘿嘿嘿,嘿嘿嘿。”

  “你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卢英婉的眼睛故意勾了他一下,“明白人不点自明,我不答应第二个条件,还能问你第三个条件吗”

  他被她的眼睛一勾,就像丢了魂似的,他说:

  “第三个条件就要你妹妹帮忙了。”

  “这事不能让她知道。”卢英婉说:“她要是给夏司令漏点风,那就全完了。”

  “可是不通过她不行。”费国栋两手一摊:“共产党那边我没有人,这些东西就是能出了汉口,到不了共产党人手里,也救不了你那岳大个子。”

  “我妹妹她跟共产党那边也没有关系呀。”

  “她身边就有共产党。”

  “谁”

  “只要你跟你妹妹说通了,我自有办法。”

  卢英婉从费国栋处出来,就偷偷地来找妹妹商量,把费国栋说的话如实地告诉她。

  这个主意本是卢宾婉出的,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费国栋,问:

  “我能帮什么忙”

  费国栋心里早就认定了楚汉菊是共产党,除了欧阳符克给他提供许多可疑的情况外,还有她是张锡德介绍来的,张锡德走了以后,更加使他怀疑。但是,他谁也没说,是留着关键时刻用的。现在卢英婉出了一万块钱,他费尽脑筋,想来想去,只有动用楚汉菊了。他见卢宾婉问,便回答说:

  “共产党那边我没有入,东西送不到红军手里,人家是不会把岳大个子放回来的。”

  “共产党那边我也没有人呀”

  “有一个人最适合干这件事。”

  “谁”

  “楚汉菊。”

  “什么”卢宾婉一愣。她整天给夏司令做饭,跟共产党又没有关系。”

  “我是情报处长,她有多大的本领也瞒不过我的眼睛,过去一直没有惊动她,还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费国栋摇晃着脑袋,说:“要不是为了救岳大个子,要不是你姐姐求我,我才不冒这个险呢,抓住一个共产党,在夏司令面前我能得到赏钱,放走一个共产党,夏司令就能砍掉我的脑袋。为了帮助你姐姐救岳大个子,就看你愿不愿出力了”

  卢宾婉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她不得不佩服费国栋不愧为情报处长,但她心里也有点不安,费国栋肯定想在她身上按下什么钉子,万一事情败露了,他可以嫁祸于她。想到这里,她问:

  “费处长,你说的这些,过去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愿意帮我姐姐救我姐夫吗,可我无从下手啊!”

  “只要你愿意,什么事都好办。”费国栋说:“我希望你能帮助做三件事。”

  “哪三件”卢宾婉问。

  “第一件事,你要做好楚汉菊的工作,叫她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费国栋说:“她有办法找到他们自己人。”

  “可她是不会信任我的。”卢宾婉说。

  “这我有办法。”费国栋说:“我把掌握她的材料都给你,包括共产党的一些接头暗语都告诉你,你就说她遇到了危险,或者说组织上让她干的。她会乐意接受的。”

  “我试试看。”卢宾婉又问:“第二件事呢”

  “在东西没有运出武汉以前,你要想办法保护她,不要出其他岔子。”

  “这事好办。第三件呢”

  “等她把东西运到共产党地区,我们立即向夏司令报告,说她是共产党。”费国栋眨眨眼睛,“如果夏司令追查起来,你要证明我跟楚汉菊没有任何接触。而且从现在起,跟她谈任何事都通过你,我不跟他见面。”

  “这三件事我都答应。”她答应的很痛快,不过,她心里也做好了各种准备,出了事他想嫁祸于她,没那么容易。

  事情办得相当的顺利。卢宾婉很快地与楚汉菊谈妥了,而且楚汉菊又很快地找到了罗民高,费国栋看关系接通了,便迫不及待地亲自把楚汉菊叫走了,派人将楚汉菊和二十万套军装、医药等东西,送出了武汉。

  话又说回来了。这会几,费国栋在情报处里,点燃起一支香烟,正在悠闲自在地抽着哩,心里真是美滋得不行,不费多大力气,一万块鬼大头就要到手,漂亮女人就要躺到自己怀里。他正在做着金钱、美女梦哩,烟圈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就在他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夏司令派人来叫他了。费国栋听说夏司令叫他,便整整衣冠走了。他想,夏司令一定是看到他伪造的电报着急了。

  费国栋很狡猾,也很毒辣,他将楚汉菊和一批货物送走后,又立即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以打进鄂豫皖分局的何特派员的名义,发了一份电报,说楚汉菊是共产党打进来的。第二件事,他给何特派员送去手令,叫他把事情报告给分局主要领导,想法将岳大个子和楚汉菊杀掉,灭了口实。这两件事他都办了,所以,他放心地进了夏梦石的办公室。

  夏梦石坐在椅子上,两只脚跷起来搁在办公桌上,卢宾婉坐在不远处的一张藤椅上。

  “司令叫我有事”费国栋闯。

  “这份电报你看了吗”夏梦石把电报扔给他。

  费国栋看看电报,故作惊讶地道:

  “哎呀呀,还有这样的事。司令,她给你做了几年的饭,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我正要来问你呢。”夏梦石瞪着眼:“我相信你早就知道蛛丝马迹。可你从来没有向我报告这方面的情况。”

  “司令,因为楚汉菊在你身边,我是从来不敢注意的。”费国栋说。

  “她已经跑了。”夏梦石闯:“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跑啦,是谁给她通的风。”费国栋已经感到夏梦石的语气不对,心里也很慌张,脸色刷白,说话声音未免有点颤抖,说:“我立即派人去追。”

  “你还想追,哼,你别装了。”夏梦石狠狠地咬着牙。

  “司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楚汉菊是怎么走的”

  “这我哪知道。”

  “谁从我这里将她带走的”

  “我不知道。”费国栋的嘴虽然还很硬,但心已经乱了,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卢宾婉身上了。他看看她,她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座塑像,动也不动,费国栋说:“要不,你问卢小姐,我很长时间就没见过楚汉菊。”

  卢宾婉坐在那仍然不动声色。第一,夏梦石对费国栋不满,她也觉察出一点,费国栋心肠太坏,什么人他都想害,而且多次想害到她的头上,她有什么必要去替他说话。第二,运军装这件事,早晚夏梦石会知道的,还不如就势推到费国栋的头上,她也就一身干净了。有这两条原因,夏梦石能把费国栋除掉。那也就除了她的心头之患。

  费国栋只想到卢宾婉会帮他说话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却一言不发。费国栋的脑袋是非常灵活的,他见卢宾婉不说话,很快地就想出了嫁祸于她的办法,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夏梦石已经说话了:

  “副官,把哨兵带上来。”

  副官应声出去把哨兵带了上来,夏梦石说:

  “你看见给我做饭的丫头到哪去了”

  “三个钟头以前,费处长将她领走了。”哨兵说。

  “放屁,我今天哪也没去。”费国栋急得眼睛都红了,说:“你肯定看错人了。”

  “一点没错,还有我们班长也在场。”哨兵说。

  副官立即又把班长找来,也证实了。

  “快说,楚汉菊现在在哪”夏梦石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如果这个时候费国栋能说出楚汉菊他们所走的路线,还是有可能追回来。但是,费国栋死也不肯说,夏梦石是杀人不眨眼的,一怒之下,他拔出手枪,叭叭两枪,都打在费国栋的胸膛,他应声倒在地板上,躺在血泊中。

  诡计多端的情报处长费国栋,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这样死了。

  五

  楚汉菊和罗民高把军装和药品送到根据地后,大家高兴得不得了。徐向前同志还专门接见了楚汉菊和罗民高,详细地询问了前后的情况,称赞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为革命办了一件大好事。

  在谈话中,徐向前同志还不断询问了他们在武汉的工作情况,楚汉菊他们一一作了回答。在谈话中,楚汉菊觉得徐向前同志和蔼可亲,便把埋在心中的问题提出来:

  “徐向前同志,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想问问你,行不行”

  “可以,可以。”徐向前同志说。

  “卢宾婉这个人,有时候坏得很,我真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有时又好得很,很像我们自己人。”楚汉菊问:“不知道她是不是共产党员”

  “许多人提出过这个问题,我们也派人作过了解,长江局回答说她是国民党员,其他情况不知道。”徐向前说:“她做好事,我们记下,她做坏事,我们也记下。”

  “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楚汉菊接着详详细细地向徐向前同志讲起了卢宾婉的事。件件都谈得很仔细,足足谈了有两个多小时。

  罗民高也很想听他们的谈话,谈话使他听得入了迷。但是,他一看时候不早了,便向徐向前同志提出要求说:

  “能不能赶快把岳大个子交给人家,那边还等着要人呢!”

  “当然可以。”徐向前同志说:“说话是要算数的。我们答应的条件,军装和药品我们都收到了,当然要把人送还回去。”

  谈话中间,徐向前同志命令徐洁参谋带几个人,去把岳大个子带来,放之前,他还准备再与岳大个子好好谈谈。但是,徐参谋出去顿把饭的时间,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好了,岳大个子被张国焘杀了!”

  “啊!”徐向前同志也很惊奇,问:“为什么”

  “张国焘听分局的何特派员报告,说政治保卫局在医院里破获了一个反革命组织,成员多是岳的旧部,准各暴动,要炸毁医院,抢走岳大个子,所以,就把他们统统枪毙了。”徐洁参谋说:“我找到张主席,说人家把军衣、药品都送到了,现在等着接人回去。你猜张主席是什态度,他嘿嘿一笑,说什么钱也要,命也要,送来的好东西正好,收下。”

  “真是岂有此理,不讲信用还算什么共产党。”徐向前很生气地说:“我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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