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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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敌人经过一个多月,围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损兵五千多人,被迫转为守势。

  红军这时日益发展壮大,鄂豫皖红军合编成红四军。面临的紧迫任务是转入战略反攻,收复失地,扩展根据地,把敌人的围剿彻底粉碎。反攻的第一仗,特委命令一团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攻打新集。

  新集,是大别山区的一座山城,地处湖北、河南二省交界处,南下湖北黄麻,直通武汉,东经商光进抵六安、合肥,北出淮河之滨,西近平汉铁路,是个重要的交通要道。

  新集,早在宋代,就在这一片崇山峻岭中开辟了一条南来北往的驿道,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逐步发展成为商光南部的一个重要集镇。它东濒潢河,西靠西大山,其他两面也是山峦起伏,地势险要,方圆不过数里的城寨,据说在清末民初就已筑成,以后又不断加固修缮,城墙全都用长方条岩石砌成,高七米,宽两米多。城上架着土炮,密布枪眼,城外挖有护城水沟,环绕四周,难守难攻,遂成了兵家争夺要地。

  新集,是商光南部土豪劣绅盘踞的顽固堡垒,以曾、刘两姓大户为首,统治全城,霸占着近万亩良田、山林,对周围几十里的劳动人民进行残酷压迫和剥削。恶霸曾仲颜自己挂上了团总头衔,竭力招兵买马,扩充反革命武装,勾结国民党的军队,四出下乡袭扰,抢掠财物,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反动气焰甚为嚣张。守城的民团和红枪会有一千多人,火力虽不强,又不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但它的骨干都是地主豪绅搜罗来的兵痞、惯匪等亡命之徒,加上有地主恶霸督战,他们也不是一击就溃的。新集守敌,凭险同守,阻隅我军事行动,拦截运往苏区的物资,把我革命根据地割裂成鄂东、豫南和皖西三块,成为我根据地的心腹大患。它像卡在我咽喉中的一块骨头,插在根据地腹地的一根钉子。不把它拔掉,人民不得安宁,根据地统一和发展受到阻碍。

  攻打新集的命令来到了一团,全团指战员顿时欢欣鼓舞,磨拳擦掌,纷纷表示:

  “打下新集,为前两次攻城中牺牲的战友报仇。”

  “把新集还给人民。”

  那正是农历腊月,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战士们不畏风雪严寒,迅速北进。为了不让敌人觉察红军的攻击意图,指战员们不走直通的大道,而是绕道攀登崎岖小路,从西侧迂回到新集城北。因为新集离苏区很近,敌人把东、南、西三个城门,用土石堵死了,只剩下北门白昼通行,天黑就宵禁封门。腊月十五的夜晚,红军把新集镇。团团围住。担任主攻的一营在城北,二营在右翼,三营在城东潢河对岸布设阵地,团指挥所设在城西北山脚下的一座小庙里。配合作战的三团一部,部署在城南,切断敌人通往黄麻的通路。

  一团包围城寨以后,敌人第二天天明才发觉,惊惶失措的民团,慌忙用土炮向红军轰击。北城门楼上的土炮,每隔几丈一门。有的炮还是清朝同治年间铸的,是曾家叫人从西大山梁上抬下来的。他们妄想用土炮抵御红军攻城破关。霎时间,只见城墙上冒起一股烟,听到闷沉沉轰地一声响,就打过来一些圆溜溜的丸石。

  楚汉华团长一看,也不客气,指挥炮兵把几门迫击炮架在城西北的山上,离城墙百米来远,架好炮,派人到城墙跟前,向敌人喊话:

  “喂!你们被包围啦,快投降吧!”

  “别替地主劣绅卖命啦!”

  那些不识抬举的狗腿子,劈劈啪啪开起枪来。他们傲声傲气地叫着:

  “想打新集,算过命了吗”

  楚团长一举手,轰地一声,一颗迫击炮弹飞进城,敌人没有想到,红军竟会有大炮,一下子吓慌神了,都在城墙上蹿来蹿去。

  “轰,轰,轰……”四门迫击炮一齐响了起来。

  战士们磨拳擦掌地蹲在一旁,只等到城墙一开花,就好往里冲。等着等着,炮弹打了五十多发,可就是没有一发在城墙上开花的,不是太远了飞到城里,就是太近了落在城外,对敌人杀伤威力不大。

  老打不中城墙,敌人又硬了起来,他们在城墙上伸出脖子,向红军战士嚎叫:

  “不会用洋炮,还是用你们的土枪吧!”

  战士们的肺都要气炸了,大家一面抱怨放炮的不中用,一面咬着牙望着城墙上的敌人,狠狠地骂道:

  “迟早总会扭下你们的脑袋,等着瞧吧!”

  从那以后,敌人白天紧闭城门不出,加强城头巡视,一到夜晚,就-在城上点油灯,燃火把,每隔几垛一盏,几步一堆。他们还用很粗的棉捻子,浸醮当地点灯用的木子油,点燃了不时往外扔,当照明弹用。而那些民团、红枪会徒手执长矛,守在暗处,时刻防备红军战士架梯爬墙。

  楚汉华、张琢、许其朋召集各营营长研究,大家都气愤得不行,觉得用炮没成功,就进行强攻,人总不能让尿给憨死了,别的不行,就用梯子硬干。

  附近的老乡,听说红军攻城需要梯子,就自动地把梯子送来。战士们把梯子两个或三个捆接起来,不到天黑就把爬城工具准备妥当了。

  这一天,罗大虎从团部开会回来。对战士们说:

  “今天夜里攻城,谁愿意参加爬城队,快来报名。”

  罗大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呼的一下,几十只手举在连长面前了。战士张聪怕举手不顶事,急忙挤到前面,大声说道:

  “连长,我去。我以前常进城去。城里的路。我闭了眼睛也能摸得清。”

  “好,算你一个,张第一。”这张聪,在连队里是个很有点小名气的人,今年二十岁,勇敢,灵活,好学上进。他入伍的第一天,就盘根追底地问这问那,问到最后,他算算自己在一师一团一营一连一班当第一名战士,那就是张第一了。从那以后,他就得了个张第一的诨名。张第一在连队里倒也有点名副其实,干什么事都抢在前面。罗大虎看看那么多举手的人,又问:“张第二呢”

  张第二名张慧,十九岁,是张总的亲弟弟,他俩一块参军的,在一个班里,哥哥得了张第一的诨名,应运而生,他得了个张第二的诨名。这会儿,他听到连长点他的名,也挤到前面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连长,我……我也是,跟我哥,不,跟张聪同志经常进城……”

  “好,张第二,你也被选上啦。”罗大虎从举手的几十个人里选了十几个爬城队员,自己带着到了团部。

  全团挑了一百二十多人,都是身强力壮、打仗勇敢的战斗骨干,组成爬城队,队长由副团长许其朋担任,副队长由汪大贵担任。

  爬城队员们提前吃了晚饭,队长许其朋动员大家说:

  “我们是攻城的突击队,任务很艰巨,也很光荣,要牢记党和人民的重托,不怕牺牲,勇敢战斗,活捉曾仲颜,把红旗插到新集城头上!”

  全队一百二十多人,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在队长带领下,喜滋滋地扛了梯子,到山坡背后的老乡家房前,把屋子当作城墙,开始演习爬城。

  爬城队还作了细致的分工,架梯组操练如何使云梯架得快,搭得稳,突击组主要练快、猛的爬梯跃城动作,火力组重点操练放排炮,既要快,又要准。这会儿,爬城队员个个都像打足了气的皮球,冒着严寒,踏着残雪,一遍又一遍地爬到屋顶上,端起枪,嘴里还配合着喊道:

  “咔,咔,咔……,缴枪不杀。”

  张慧还在屋顶上做了个敌人缴枪的样子,把大家逗的笑出声来。

  休息下来,张第一,又给大家唱起了自己编的歌谣:

  新集土豪并劣绅,

  刘建甫和曾远卿,

  四乡下压迫穷人,

  咿哟喧哟,

  四乡下压迫穷人,

  压迫穷人无处生,

  跑到南方投红军,

  那红军穷人救星。

  咿哟咳哟,

  那红军穷人救星。

  接着,大家跟着和起来,越唱越有劲。唱一会儿,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攻城的事来。有的说,我们把城团团围住,看曾中颜那帮反动劣绅往哪里跑。有的说,只要我们从四面八方同时架上梯子,就可以把敌人打得措手不及,丧魂落魄……

  到了下半夜,攻城的命令来了。爬城队员们扛着梯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城脚下,把梯子轻轻地靠在城墙上。

  “上!”队长许其朋低低地喊了一声。

  梯子震动了一下,罗大虎带头,张第一紧跟着,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往上,往上……

  离城墙顶端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也随着越跳越厉害了。

  忽然,砰地一声,城墙上响起了一枪,打破了深夜的沉静。敌人发觉了。城墙上哄起了一片惊慌的喊声:

  “红军爬城啦!红军爬城啦!”

  “快往下扔石头啊!快啊!”

  喊声里夹着枪声,接着火把也出现了。许其朋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发现也好,不发现也好,今晚得想法攻进去,便命令梯子上的人继续往上爬。

  “喔唷!”

  “喔唷!”

  两个战士呼叫着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原来敌人扔下一块大石头,打中了前面一个战士的臂膀,战士一松手就摔了下来,跌在下面那个战士的身上,结果,两个人都摔伤了。

  敌人还在往下扔石头,战士们都恨得牙根发痒。汪大贵营长着了急,说:

  “扶好梯子,我上!”

  他还没爬到一半,城墙顶忽然伸出了两条长矛,顶着梯子往外直推,他来不及退下去,跟着梯子一齐仰面翻了下去。幸亏爬得还不算太高,没有被摔伤。

  城墙上的火把越来越多,看样子硬爬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天也快亮了,许副团长只好命令撤下来。

  战士们扶着摔伤的战友撤出来,城墙上的敌人,有的虚张声势的把大刀、长矛弄得乒乓响,有的指手画脚的嘲讽红军战士:

  “来啊!来啊!再来爬哪!”

  “算了命,再来爬吧!哦哈哈……”

  红军战士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二

  新集城强攻难下,一连数日,谁不为之着急呢亲自担任攻城总指挥的徐向前同志,心里更是觉得责任的重大。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他放心不下,带着徐洁参谋到一团,想和大家再商量商量攻城的办法。

  他们到了一团,看到战士们一群一群,一堆一堆在山坡上不知做什么。正好他看见徐刚在凝目想什么,便问:

  “徐刚,又在想家么”

  徐刚听到很熟悉的声音,猛回过头来,见徐向前同志来了,便很热情地迎了过去,腼腆地说:

  “不是,我们是在动脑筋哩。”

  徐向前同志拍拍徐刚的肩膀,然后拉住他的手,问:

  “你们楚团长昵”

  “那不是。”徐刚朝不远处的一堆人指了指,说:“团长、副团长、政委都在那。”

  “走!”徐向前同志拉着徐刚的手往人堆处走,边走边说:“看看去。”

  他们高兴地向人堆处走去,徐向前同志多远地就高喊道;

  “楚团长,这新集城不好打吧”

  “嗯!”楚汉华、许其朋、张琢立即笑着迎向徐向前同志。

  “部队现在在干什么”

  “发扬军事民主哩。”

  “好,这个办法好。”徐向前同志说:“靠群众就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你们带我去听听他们献计吧。”

  “行。”楚汉华和张琢、许其朋商量一下,叫他俩掌握好部队,他带领徐向前同志和徐洁参谋,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去听会。路上,他把几天来的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

  当谈到稻草荫蔽接近战术时,徐向前同志停住脚步,不解地问:

  “什么稻草荫蔽,你再细说说。”

  “好!”楚汉华便详详细细从头到尾介绍说,那是一团围住新集城后,几次攻城不下,就让战士们出主意,想攻城的办法。一连战士张第一讲,去年他在家时,一次躲避反动的红枪会时,藏进了刚挑回来的稻捆堆里。红枪会的人这儿放一枪,那儿捅一刀,没伤他一根毫毛。张第一充满信心,说稻草用处大,只要把它蘸湿打好捆,人躲在后面滚着草前进,准能隐蔽接近城墙根。楚汉华说:“我们就把这个办法叫做稻草隐蔽接近战术。”

  “有意思。”徐向前同志点点头,笑着说:“什么事交给群众,就会有办法的。”

  “我们用这个办法组织攻城,很生效。几十个战士在稻草捆的掩护下,到了城墙根。”楚汉华介绍说:“不料,在战士爬云梯时没有成功,还牺牲了几名战士。就这样稻草隐蔽接近战术失败了。”

  徐向前同志听完楚团长的介绍,感慨地说:“

  “这又是敌人欠下的一笔血债!记住,这回我们定要和他们算总账。”

  他们没走几步,徐向前同志停住步,问:

  “你几次提到有个战士叫张第一,他怎么叫这个名字”

  “那是他的诨名。”楚汉华笑了,说:“他跟别人讲,他是一师一团一营一连一班第一名战士,所以,大家就给他起了个诨名叫张第一,他弟弟也在一班,大家叫他张第二,两兄弟都是优秀战士,老大叫张聪,老二叫张慧。”

  徐向前同志觉得连队生活很有意思,笑笑说:

  “我倒很想见见这位张第一同志,不知他在不在”

  “在。”陪同的汪大贵说:“张第一刚才还在。”

  “叫他来!”楚汉华说。

  “暖,我们是红军,应该讲礼貌。”徐向前同志笑着说:“应该说请他来。”

  汪大贵去后不久,将罗大虎和张聪叫来了。张聪听说徐向前同志找他,不知什么事,心里忐忑直跳,红着脸敬礼说:

  “师长好!”

  “你叫张聪,从名字上看人,你是位很聪明的人。”徐向前同志呵呵地笑着说;“怪不得大家叫你张第一。”

  “那是大家跟我开玩笑。”张聪不好意思地说。

  徐向前同志指着在场的人,风趣地说:

  “我是第一师师长,楚汉华是第一团团长,汪大贵是第一营营长,罗大虎是第一连连长,你是第一班第一名战士,我们几个都是第一,可我们这个第一,不是天下老子第一那个第一,我们是打仗争第一,干工作争第一,学习争第一,团结争第一,守纪律争第一,张第一,在这些方面做好了,才是真第一,要是位置在第一,实际上什么都落后,人家喊你张第一,你也难受了。”

  “是!我一定按照师长说的去做。”张聪向师长敬个礼,走了。

  徐师长和楚团长又说笑了一会,不觉来到一连二排的阵地。这时,阵地上的十几个战士在争论着什么,各不相让。一细听,原来是为爆破城墙的事。徐师长说:

  “走,咱们凑凑热闹去。”

  几个人跟着师长到了二排,二排长赶忙起身说:

  “师长、团长,你们来得正好。快给评评理!”

  “好,好好,大家都坐下。”徐师长招呼战士们坐定,和蔼地说:“你们的争论,我们老远的就听到了,都有理,同志们很有创见。”

  随后,徐师长、楚团长和二排的战士们一起研究爆破的具体办法。

  三

  经过反复的研究,最后决定用炸药爆破城墙。这对红军来说,用炸药炸城墙,还是第一次,大家听说以后,又高兴又好奇。一有机会就想去看看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地道是从离北关城墙五、六十米的一个山沟旁边挖进去的,沟前有小山坡,正好挡住了敌人的视线。挖地道的同志利用剩下的房屋和断垣残壁作掩护,地道内外一个接一个捧成长蛇阵,日夜不停地轮番着挖土、运土,第一条地道挖到十公尺长的时候,土快塌下来,差点把人埋在里面。再挖第二次的时候,就找到了窍门,挖一段就用木头、门板撑一段,这样就顺利的挖到北城底下。

  经过四、五昼夜的艰苦作业,终于掏成了一条宽!一米,高一米多,长四、五十米的隧道,直达新集北门底下。

  地道挖好了,就准备炸药红军没有炸弹,就在附近老百姓家里搜集打火药、点铳用的土炸药代替。担任爆破任务的一连二排,在附近农民协会的帮助下,跑了二十多里路,才买了两口又大又结实的红漆棺材,把几百斤炸药装了进去,还觉不够,又搬了几颗迫击炮弹放进去。看看里面还有空,又到老乡家去收集废铁,什么秤砣啦,破铁锄啦,只要是铁的都要。乱七八糟的装了两口棺材,盖上盖子,用七寸大洋钉死死地钉住,外面再加上五道铁箍。棺材头钻通一个小孔,插进去一大把线香,一直推到城墙脚下,又找来一根七、八尺长的竹竿,打通中间隔的节,装进了火药当引信,从坑道里穿出地面,再和事先用纱布装药的特殊引线连接在一起,拉出老长老长。

  爆破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就等领导下命令了。

  围城后的第八天,腊月二十三,正是当地老乡过小年这天下午,爬城队员手提大刀、长矛,带上马枪、盒子枪,集结在离北门不远的荫蔽处,还有配合攻城的农民赤卫队和支前的运输队、救护队,他们也背起大刀,扛着长矛。准备投入战斗。

  黄昏的时候,徐向前师长、楚汉华团长、张琢政委走到了地道口附近,现场指挥。徐向前同志一来,大家的劲头就更足了。因为他在大家心目中,威望很高,全师上下都知道他是一位待人和蔼,打仗勇敢,足智多谋,沉着老练的指挥员。上次攻打六安,他来到一团团部,正和楚汉华团长谈话,突然,敌人一颗炮弹打穿茅屋屋顶,直落屋内,战士们都为师长的安全担心,可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与楚团长研究问题,幸亏炮弹没有爆炸。这件事给大家印象很深,有他这样的指挥员指挥作战。一定是无坚不摧、攻无不克。

  天黑了,战士们伏在离城脚下八、九十米的地方望着城墙。那些还不知已被阎王拖住一条腿的敌人,还点着火把,在城墙顶上走来走去,显得十分得意。

  北风呼呼地吹,地面上越来越冷了,趴在地上面可真不好受!怎么棺材炮还不响呢大家都在担心,因为这玩意还是第一次听到,谁知道它灵不灵呢

  棺材炮呀,快点儿响吧!又过了好一会儿,城墙还是冷冰冰地立在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哥!”张第二拉了一下张第一。

  “什么事”张第一问。

  “八成坏事啦,怎么还不响!”

  战士们匍匐在地上凝视着前方的城墙,全神贯注地等待那爆破的瞬间。愈是在这样的时刻,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攻城的时刻终于到了,只听不远处传来楚汉华的声音,他问;

  “徐师长,点火吧”

  “可以。”徐师长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好。”楚团长答应了一下,命令担任点火任务的一连二捧长,说:“点火!”

  纱布引线立刻点燃了,飞溅着的火星沿着引线飞速向前。

  等待冲锋的战士,两眼紧盯着北门,像一支要离弦的利箭。

  一秒,两秒,三秒……战士们屏住气,听着,看着,等着。

  突然,轰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震得地动山摇,刹那间,一团粗大的浓烟黑柱在北城墙冲天升起,硝烟弥漫,砂石横飞,北门靠西的一段城墙,顿时被炸开一丈来宽的缺口,连架在城上的铁铸土炮也被掀起到好几丈高的空中。

  “城墙炸开了!”

  “城墙炸开了!”

  大家高兴地欢呼着。

  随着一阵响亮的冲锋号,爬城队在许其朋、汪大贵的带领下,一跃而起,乘爆破烟尘还没有消散,就龙腾虎跃般地冲进爆破口,像无数把利剑插向敌人的胸膛。城里的曾仲颜原以为有深沟高墙,易守难攻,红军攻不上就撒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么高大坚实的青石厚墙会被炸开。敌人惊恐万状,赶快调集队伍,从爆破口东西两侧冲过来,妄想堵住口子。但是,他们怎么阻挡得住像猛虎般的红军战士呢。紧随着爬城队,后续部队和赤卫队源源不断地像潮水般涌进缺口。架在菩萨石头山上的几门迫击炮,也不断向敌人猛烈轰击。红军战士挥舞着大刀、长矛,甩着手榴弹,打着枪,不停地向前冲杀。城南的三团一部、城西的二营,乘敌人惊魂未定,也迅速架梯攻进了城,沿着南北向的三条小街和大西街向前推进,与敌展开了激烈的巷战。霎时,新集城内到处是枪声、喊杀声和群众的叫喊声。

  罗大虎和张聪,按事先规定的路线,沿着北街冲到街口,。边打边向左边拐进东门朝阳街,迅速向城墙推进。这时,张第一猛一回头,见徐师长也冲上来了。徐师长是紧跟爬城队突进城内的。他装束整齐,左手拿着一根矛子,右手举着一支短枪,频频向顽抗的敌人射击。枪弹从他头上嗖嗖飞过,他毫不理睬。张第一心头不觉一热,心想,徐师长不但指挥部队作战,而且还和战士们一起冲锋杀敌,这种身先士卒的精神,更能激励我们战士奋勇冲向敌人。

  那些民团、红枪会徒,被红军三路一冲杀,就溃不成军了,很多乖乖地举起双手做了俘虏,少部分躲进屋子里负隅顽抗,还有少数反动骨干跑到东城,见无路可走便顾不得寒冷死活,纷纷从城墙上跳进城外结着冰碴的小潢河,想涉水横渡,向东侧平坦的沙地逃命。这时,徐师长威武地站在东城上,眼见敌人想从河里夺路逃生,他就举枪连连射击,只见被打死的两个敌人,先后倒于河中。这个无声命令的举动,就是最好的指挥。战士们一溜散开在东城上,居高临下,向拒不投降的敌人接连不断地射击,打得很痛快。守在河对岸的三营同志们,也朝往河里述敌猛烈扫射,敌人像一群落水狗,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败得很惨。反动团总曾仲颜这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负伤后逃进河里,也被击毙了。军民们听说除了大害,人人拍手称快。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逐屋争夺,城里一千多个反动武装,全部被我歼灭。敌人插在苏区中间的这个顽固堡垒,终于被我们英勇的红军拔除了。鄂东、豫南、皖西根据地连成一片,鄂豫皖苏区革命打开了新局面。

  战斗结束后,威武的红军战士,押解着俘虏,喜笑颜开。徐向前同志很感慨地说:

  “楚团长,你看战士们多可爱呀!”

  “是呀。”楚汉华笑着回答说:“有他们的智慧和勇敢精神,我们的革命就一定胜利。”

  “看起来我们还得好好向他们学习。”徐向前同志说:“请战士当老师哟。”

  第二天天一亮,附近的群众,敲着锣鼓,抬着猪羊,送到团部。邻近各县组织的慰问队,也络绎不绝赶来祝贺。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爆竹齐鸣,一片庆祝胜利的欢乐景象。红军战士们高高兴兴地过了个新春佳节,休整了几天,又出发执行新的任务了。

  四

  在攻打新集战斗中,三营营长吴二先负了伤。他带领三营守在东门外潢河东岸,攻城爆破成功后,不多久,敌人就想从东门逃走,三营就和敌人接上了火。敌我双方相距很近,战斗异常激烈。战场上硝烟弥漫,砰砰叭叭的枪声,轰轰隆隆的手榴弹爆炸声和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笼罩着整个阵地。吴二先指挥全营战士,利用有利地形,一会儿打排枪,一会儿甩手榴弹,真是越打越兴奋,越打劲越足。不料,轰隆一声,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了。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栽倒在地。他的左腿几处负伤,鲜血顺着裤腿往外流,还有一块弹片在肌肉里,稍一动弹,便疼痛难受。一时,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咬着牙,用手往外挤,可是怎么也挤不出来。他真是又急又气,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躺倒了,真霉气!

  营政委戴孟雄正在右边指挥部队冲杀,一看左边战士跟敌人打得很激烈,可是听不到营长的叫喊声,他心里很紧张,因为吴二先从来不喜欢打哑巴仗,一打起仗来总是嗷嗷叫,这会儿不吭气肯定有了问题,便给连长交代了一下,然后跑到左边来,一看到营长的伤势,心中十分着急。营里没有卫。生员,战斗还在进行,担架队也没有上来,怎么办呢他沉思片刻,从腰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吴二先说:

  “我替你把弹片取出来,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那你就快点吧!”吴二先说:“疼得我实在受不了。”

  戴孟雄把手里的匕首晃了晃,说:

  “我要用刀把伤口挑开一些,要不拿不出来。”

  “你就挑吧。”吴二先说:“我不怕。”

  戴孟雄考虑到战斗紧急,不这样做也不行。他便让副营长张德昌继续指挥战斗,叫一个战士抱住吴二先的腿,因为他们身边既没有麻药,也没有绑带,刀尖一接到伤口,只见吴二先营长浑身痉挛地颤抖着,脸上滚下豆粒大的汗珠,一会儿,衣服就全被汗水湿透了。在场帮忙的战士一边给营长擦汗,一边心疼地问:

  “营长,能受得了吗”

  “能!”

  营政委也很想减轻营长的痛苦,关切地问:

  “怎么样,疼得厉害吧”

  “不,不疼!”吴二先很坚强。

  不疼是假的,戴孟雄为了转移营长的注意力,便开起玩笑,风趣地说:

  “真的不疼吗这么说,我的医术比给关公做刮骨疗毒的神医华佗还高明了!”

  说话间,戴孟雄已经把吴二先腿上的弹片取出来了,找一块布包了起来,然后找一张小凉床,让吴营长躺下,派几个战士抬着送红军医院去。

  战士们抬上营长走了二、三里,才遇上了担架队。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因为吴二先流血过多,浑身软弱无力,在途中一直昏迷不醒。

  吴二先从昏迷中醒来,见到罗英正坐在病床旁边看护他,他不觉一惊,说:

  “我这是在做梦吧”

  罗英见他睁开眼说话了,心情这才松一下,说:

  “吴营长,你可醒过来了,真叫我们好着急呀,你伤势不太重,但是流血太多,你要好好休养。”

  “我这是在哪”他问。

  “你到了我们医院啦。”罗英说:“过去我经常捎信请你们来玩玩,一个也没有来过。分别这么长时间了,多想念啊。这几天你好好养伤,过几天精神好点,我们再好好叙谈分别后的战斗和工作情况。”

  过去,吴二先早知道根据地里有红军医院,总以为医院里有好多医生,有好多医疗器械,有好多药品,有好多病床。可是,住了医院再一看,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医院里接受的伤病员,全都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全院共六名工作人员,院长是万昭科,政委是罗英,一名姓孟的男医生,一名姓李的女护士长,两名女护士是朱玉花和梁艳苗。工作人员一天到晚不是忙着到老乡家里给伤病员治病,就是忙着洗纱布、卷绷带,或是到山坳上采草药。他们虽有分工,但实际上没有分工,说采草药就一块上山,说洗纱布就一齐动手,不分院长、政委、医生、护士,大家精神上很愉快,工作中很合作,全心全意为伤痛员服务。

  四个女同志,开始只能洗纱布、卷绷带,但由于她们年轻,上进心强,不断刻苦钻研,渐渐地就学会了洗洗伤口、换换药、作冷敷、热敷了,而且还懂得了怎样用南瓜瓤子给伤员敷伤口,怎样用碘酒、碳酸防止伤口浮肿等一些简单的医疗常识。有时也能独立工作了。

  吴二先住了好几天医院,看到根据地里不少老百姓也经常来治病,便对罗英说:

  “你们医院真不简单,还能给老百姓治病。过去。我们这一带看病可困难哩!要的钱很多,老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

  “我们不仅要照顾好伤病员,而且还要给附近的老百姓看病。”罗英说:“自从有了红军医院,附近的老百姓再也用不着担心无法求医了。医院的影响逐渐扩大了,黄麻、商光一带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个红军医院,有病就来了。”

  “领导同志也经常来吧!”吴二先问。

  “领导上非常重视我们的工作,时刻关心医院的建设。”罗英说:“徐向前、戴树民、曹如海他们,都经常来医院和我们谈话。他们告诉我们前线的胜利消息,根据地的巩固与扩大,以及整个革命形势的发展和建设红军医院的重要性。他们的话给我们莫大的鼓舞,成为我们工作中的力量和信心。”

  “他们真是什么都操心。”吴二先说。

  “他们每次来时,都要亲自看看伤病员,很关心伤病员的生活。我们有什么困难,他们总是热心地帮助解决。”罗英说:“有一次,戴树民同志来了,我向他提出缺少医药书籍的问题,过了没几天,他就派人送来了两本书,一本是《实用药物学》,一本是《外科解剖学》。我们如获至宝,翻来覆去地学。”

  吴二先听得很高兴,可是伤口疼,他不断地皱眉头,为了伤口的事,他对医院里却有不少意见,他本不想说的,这会儿憨不住了。他说:

  “我给你们提点意见好不好”

  “那真是太好了。”罗英说:“我们很希望能听到你们的意见,光听到表扬的,听不到批评的,也是不行的。”

  “你这么说,那我就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吴二先说:“我看不惯你们孟医生那一套。医生看病,应该尽可能的和病人合作,我这个伤口本来早就该好了,我说,每天消消毒、换换药,让伤口透透风,好得快,他说那样会感染,裹得死死的,不让透气,伤口烂了,他还要裹,我说不行,他还跟我瞪眼睛,昨天差点跟我动拳头,活像地主对待穷人的那个样子。”

  医院的人员虽少,但也并不简单,罗荚身为政委,有些事她也感到很伤脑筋。过去,医院里几个人非常融洽,自从来了孟医生,就存在着两种工作方法的斗争,一种是实际出发,想办法克服困难,挽救伤病员的性命;一种是不看时问、地点、条件,硬要求讲“正视”,讲“科学”。孟医生是从南洋医科大学来的,开始大家都很高兴。医科大学生来了,再也不愁伤病员多没法治疗了。可是,孟医生给大家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失望。在一次战斗中,因为医院离战场较远,他们就在离战场不远的野外设了一个临时包扎所,进行急救,免得伤员在路上因流血过多而牺牲。这本来是可行的办法,可是,孟医生百般反对,说在包扎所取子弹、弹片不卫生、不科学,坚持把伤员抬到后方,进行严格的消毒、打麻药,按照正规的医疗手续开刀,有几个伤员没有及时的取出子弹和弹片,就被孟医生送往后方,结果抬到半路上,因为流血过多而牺牲了。这会儿,吴二先又提出对孟医生有意见,罗英说:

  “党对孟医生进行了批评,同志们也对他进行了耐心的帮助。可是,他并没有接受教训,并没有改变错误思想,对我们山沟里的一套做法还是看不惯。他同院长的矛盾,就是对院长土治疗法不满。有次,万昭科院长用南瓜瓤子洗伤口被他看到了,他立刻大发雷霆,说这是骗人,草药根本治不了战伤,说南瓜瓤子、陈皮这些东西,只会把伤口治坏,说这是封建、落后,违反科学。”

  “那么,他那一套是不是很有效。”吴二先说。

  “哼,他自高自大,工作不负责任。”罗英说:“有两位战士负伤住院,在静脉注射时,他用陈腐的蒸馏水,结果使药性变质,打完针之后,两位战士的伤口肿胀、发炎中毒,经我们急救,有一位战士没有急救过来,终于牺牲了。”

  听到这里,吴二先很气愤,说:

  “那他是有罪的。怪不得我这点伤老是好不了,快把院长找来,我要院长给我治。”

  “我们对孟医生还是采取教育的办法。”罗英说:“你的意见,我跟院长研究一下,叫他想法替你治得快些。”

  这次谈话,虽然时间不长,但,使吴二先对医院的工作有了新的认识。过去,他总觉得医院工作比较简单,没有想到医院工作一点也不简单,还很复杂哩!这样,他在心里也就打消了对罗英的埋怨。很长时间来,吴二先总有些埋怨她,说她心里没有了过去那些穷朋友,要不然为什么不抽空到部队去看看我们呢,不看我吴二先和罗大虎也还罢了,不看楚汉华实在有点不太应该。

  吴二先和楚汉华、许其朋、罗大虎可算是生死之交,在办农民协会那个热火朝天的日子里,罗英住在楚汉华的家里,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要是成为一对,那是最理想的一对。楚汉华要是能娶上罗英,那是他的福气,罗英要是能嫁给楚汉华,那是她的运气。可是,人们却见不到他两个人谈情说爱,分开以后就没有什么往来,于是,吴二先心里就只埋怨罗英,认为她瞧不起工农大老粗,眼壳子太高,从不埋怨楚汉华,他觉得楚汉华不会挑拣的。事实上,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复杂得很,大家认为合适的,他俩却怎么也弄不到一块去,大家认为不可能的事,他俩却好得不得了。楚汉华和罗英他们两个人心里究竟怎么想,吴二先心里也不完全清楚,他暗地里多次问过楚汉华,怎么套也套不出来。吴二先这会几想,反正我在住院,时间有的是,还不如想办法套套她的口气,成全了这两个人,也是人间之美。

  这一天晚上,罗英处理好工作以后,她又来找吴二先了。他们谈了一会前方的消息,又谈了一会医院的情况,吴二先觉得是时候了,便单刀直入地问:

  “罗英同志,你和我们楚团长怎么样了”

  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的罗英,这会儿刷地一下满脸通红,皙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真是好看极了。但她到底是经过几年的革命锻炼,脸虽然很红,不好意思,但她还是问:

  “你指的什么事”

  “你们两个的事呗。”吴二先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又摆手势,又动嘴巴:“这个……那个……就是你们两个……”

  他脸涨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罗英也憋不住笑了,说:

  “亏你当了营长,连个话也说不清楚,我问你,你们团长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这显然是在套他的话,可是,吴二先他又没有谈过恋爱,他又知道什么,便老老实实地说:

  “我套问过楚团长多少次,你知道他是个老实人,我一问他,他脸就红了,吓得屁也不敢放。”

  “咯咯咯,咯咯咯。”她笑了,她觉得这些男子汉挺有趣,一点也不懂得姑娘的心,还总想谈恋爱!笑了一会儿,她突然脸色很难看,因为吴二先的诚实,引起她心中的疑虑,楚汉华和吴二先是那么好的朋友,几年了,他从来没有在朋友面前透过喜欢我,说明我并没有在他心中占了位置。一想到这里,她浑身有些颤抖,因为楚汉华已经在她心里占满了位置,她最怕的是他心中没有她。这会儿,她怎么办昵她想了想,又问:

  “你来住院时,他托你带过什么话吗”

  “负伤时,我没有见到他。”吴二先说:“后来我昏迷了,他有没有看见我,我不知道。”

  她不说话了。她真恨楚汉华为什么不识字,要是他识字多好呢,心里想的东西,嘴里说不出来,可以写出来呀。可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吴二先见套问也套不出来,转弯抹角的话他又不会说,两个人这次谈话时间倒很长,可是各人心里的话,都没有坦白地说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半个月过去了,因为换了院长治疗,用了些土办法,吴二先的伤口治的差不多了,他这样的人,那能在医院里住下去昵,便向院长要求出院。

  吴二先终于得到批准出院了,消息传到了一团,楚汉华本打算亲自到医院接的,因为师长找他有事,就只好派徐剐到医院去接。

  吴二先离开了医院,一想到回前方,一想到有新的战斗在等待着他,心里高兴得真要飞起来。一路上,同徐刚有说有笑。徐刚因为年纪小,又聪明,又伶俐,说话也很风趣,全团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他因为见吴二先同楚汉华的关系特别好,所以也非常喜欢吴二先。这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徐刚见吴二先这么高兴,心想,吴营长碰到了什么喜事这样高兴呢,他小脑袋一转,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医院里有好几个女的,是不是找上媳妇了,得好好盘问盘问。于是,徐刚问:

  “吴营长,医院里有女同志吧”

  “有啊!”吴二先也没有想到徐刚会跟他斗心眼几,爽快地回答说:“医院里六名工作人员,有四个是女的,她们都很年轻,都很漂亮,嘿嘿嘿。”

  “那你是不是找了一个。”徐刚顽皮地问。

  吴二先觉得很奇怪,徐刚还是个孩子,怎么就知道这些,他装糊涂地反问:

  “找了一个什么”

  “你不要老把我当孩子啦。”徐刚委屈地说:“我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

  吴二先看看徐刚,倒也是诚诚恳恳的,他倒是唉地一声叹了一口气,说:

  “我这样的人,家里又穷,自己又不识字,那个姑娘肯要我”

  “我看你就是不错。”徐刚说:“我要是姑娘,谁也不嫁,偏要嫁给你。”

  不知为什么,吴二先这个时候倒真的开起了玩笑:

  “听说你有个姐姐。”

  “有啊。”徐刚说:“叫她嫁给你吧!”

  “你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真的。”

  “她能愿意吗”

  “肯定。你要是愿意的话,这儿离我家也不远,我们绕家去看看,吃顿饭再回部队。她人长得很漂亮,你会满意的。”

  “行啦,有你这么一说,我肯定会满意。”吴二先说:“我们不能绕道去你家,这是私事,不能忘了公事,去办私事。”

  “我们就这样定吧,我想办法给姐姐带信。”

  “行。”吴二先仍然当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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