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壮烈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黎明的曙光",免费读到尾

  一

  韩守成沉不住气了。

  他占领了黄麻城以后,天天派兵在黄麻境内的各个山头、村镇、路口搜索,见可疑的人就抓,他不但没有搜捕到鄂东军的战士,还到处有人报告发现革命标语,不少地方都有鄂东军第三团的番号,他心里着急了。韩守成比韩守业凶恶得多,韩守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守在城里不敢动,以至农民暴动到城里,他还糊里糊涂地在做梦。韩守成则不同,他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所以,他就急急忙忙跑到武汉,去找夏梦石:

  “岳父大人,还得给我派兵,要一鼓作气,才能不留后患。”

  夏梦石躺在床上,他从黄麻回到武汉,大病了一场,多日卧床不起,不断有医生登门治疗,有的说他劳累过度,有的说他受了风着了凉,有的说他饮食不调,说法很多,哪一种说法他也没有反对过,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他的病是受了一场惊吓。他这个人,心肠狠毒,胆量很大,性情狡猾,诡计多端,他每天只想着害人,害了人以后,他心里特别得意。害人也是有瘾的,一天不害人,心里就难过得很。不明底细的人,什么时候看到夏梦石,都觉得他得意得不行,神气得不行。其实,他天天也害怕得很,他害人的点子越多,越怕别人害他。这次到黄麻去,被秦立勤喷了一脸一身的血,受了一场惊吓,就是这次大病的根由。他害病躺在床上,但他并没有忘记黄麻城,天天总要问好几遍,开始几天,天天有人来向他报告,说共产党在黄麻境内已被肃清,他听到后嘴里说好,可自己也不相信,肃清谈何容易,果然没几天,就有人向他报告发现共党分子活动,现在女婿找上门来了,他心里更加不安宁了,惊慌地说:

  “我早就说过,留下一个人,就能烧起一把大火,就能把中华大地烧红一片。”

  卢宾婉在一旁咯咯地笑起来,说:

  “司令说得严重了吧,我看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有能干的韩县长,在那儿对付他们,还用你司令发愁。”

  “年轻人手里有几个兵,就知道傲气,这种事一疏忽,就要掉脑袋的。”夏梦石把头转向韩守成,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我要采取严厉手段,要把鄂东军的残余分子全部抓起来,一个不剩。”韩守成回答得既坚决,又胸有成竹。

  “唔,要采取严厉手段,要把鄂东军的残余分子全部抓起来。”夏梦石微露笑容,点点头,他对女婿的这种决断劲和气派,十分满意,他说:“就是要这样,你哥就是少你这气魄,遇事总是优柔寡断。”

  韩守成聆听着老丈人的教诲,忽然又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可惜人手太少,计划难以实现。”

  “一个团的人还嫌少。”夏梦石说:“那么多民团,你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那些人各有各的打算,哪能随我指挥,常常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县地盘那么大,那些共党分子,一忽几钻进山林,一忽几潜入乡里。”韩守成说:“兵少撒不开,怎么能抓到他们。”

  夏梦石听了女婿的话,看看女婿的脸,略一思索,点点头,说:

  “唔,再给你派点人去……”

  “怎么样,韩县长。”卢宾婉嫣然一笑,插话说:“能不能满足我一点要求。”

  “卢秘书。”韩守成点点头,微笑着说:“什么事,尽管说。”

  “在黄麻县,我最恨两个人,就是郭志浩和楚汉华。”卢宾婉咬牙切齿地说:“上次抓住了楚汉华,欧阳符克给调了包,让楚汉华跑了,以后你们要是抓住这两个人,能不能交给我,让我出出这口气。”

  “对,抓住这两个人,还有戴树民、曹如海他们,立即送到武汉来。”夏梦石说得很坚决,“我要亲眼看到处决了这些人,才能放心。”

  韩守成看看两个人,保证说:

  “我一定照办。”

  这样,他们达成了协议,夏梦石再给韩守成一个团的兵力,另加五十条枪。韩守成又一次保证在两个月之内抓到所有逃散的鄂东军战士。

  “行动要快,手段要狠。”夏梦石说:“经常给我报告情况。”

  韩守成达到目的,心满意足了,接着他又向夏梦石说了一件事:

  “有这么个情况,你看怎么办”

  “什么情况”夏梦石觉得有点累了,重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我们在山上发现了鄂东军第三团的番号。”韩守成说话的声音很大,情绪兴奋,“说来也巧,他们那个副团长罗大虎的妈关在我那儿。”

  刚闭上眼睛的夏梦石一听,立即霍地坐了起来,问:

  “她供了些什么”

  “审讯了多少次,她什么也不说。”韩守成说:“张生洪主张把她吊在大树上,活活地吊死。”

  “不行,不行。”夏梦石说:“被打散了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的鄂东军的情况,她一定知道,一定要通过她,把那些共党残余分子,一个一个抓到。”

  “是!”韩守成为了再次讨得老丈人在欢心,拍拍胸脯说:“我一定想办法敲开老太婆的嘴,叫他说话。”

  二

  韩守成从武汉回到黄麻,气粗得不行,他要在罗大妈身上捞油水了。

  他布置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审讯场。

  二十名士兵手持长枪,枪尖都上了刺刀,站在左边,二十名士兵手持大刀,站在右边,三个营长坐在审讯桌的两边,韩守成坐在正中间,一进这个场所,就使人感到阴森恐怖、毛骨悚然。

  韩守成坐下后,眯着眼睛四下扫视一番,他得意极了,心里想,就凭这威风,也得把老太婆吓破胆。他严厉地拖着很长的声音叫道:

  “把老太婆带上来!”

  罗大妈被两个兵恶狠狠地拖上来。她被韩守成抓去以后,前后被审讯过二十六次。受刑就有二十三次,拳打、脚踢,灌花椒水、打破皮搓盐、坐老虎凳……要她交出儿子的下落,要她交出鄂东军小部队活动的地方。她越坚强不屈,越是不说,受刑就越厉害,经过几天的折磨,她满脸血糊糊的,浑身都肿了,腿也站立不住……

  两个士气把她拖进来,让她坐在一张方凳上。

  一个营长看她坐定后,敲敲桌子,说:

  “老太婆,你听着,今天是我们团长、也是你们的县长亲自审讯,你可是要老实招供,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不要不识抬举。”

  罗大妈睁开眼看看,两旁端刀举枪的士兵,个个龇牙咧嘴,瞪着眼睛,活像庙里的那些凶神恶煞。她再一看韩守成,这个自小就喝着七里坪人民的血长大的家伙,她倒是真的不认识,因为他很小就到县城里和到武汉去上学,有时学校放假回镇上来,也是住几天就走了,所以,罗大妈只知道他的名字。她见了韩守成,真想扑过去,咬他几口,可是,她动弹不得。好大一会,她才说:

  “晓得了。”

  她的答话虽然只有几个字,而且说得很慢,但给敌人以很大的震动,因为经过二十六次审讯,动了多少次刑,她都是闭口不回答。那营长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赶紧又问:

  “你知道你儿子在哪”

  敌人每次问的都是这个问题,罗大妈从来不回答,现在她想通了,什么都回答。她说:

  “知道,他们在山上。”

  “他见过你吗”敌营长又问。

  “见过呀。”罗大妈说:“前几天,他们天天晚上下山来,总要来看看我,你们把我抓来后,我就见不到他们了。”

  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把韩守成也弄得莫名其妙,过去审讯她是从不开口,现在是问什么答什么。看来老太婆怕死了,于是,他便亲自开始审问了:

  “你儿子敢天天下山来”

  “有什么不敢。”罗大妈爽快地回答说。

  “那你很想见见他”

  “当然想见。”

  “你到山上去过没有”韩守成紧紧追问说。

  罗大妈坦然地回答说:

  “去过,晚上他们下山活动,白天在山洞里,有情况下不了山,我就给他们送饭。”

  “他们藏的山洞你全知道吗”韩守成站起来,离开桌子,慢步踱到罗大妈的身边。

  罗大妈看看韩守成的脸,略一思索,摇摇头,说:

  “不全知道,我只知道两个山洞,一个是猫儿嘴,一个是狐狸洼。”

  罗大妈说的全是实话,猫儿嘴、狐狸洼确实是藏人的地方,前面的洞口在四、五丈高的悬崖峭壁上,上面有路通到洞口,下面也有路通到洞口,其实这些路都不能行人,都是人们故意弄出来骗人的。后面有两、三个暗出口处,有的是一棵大树,有的是一个坟包,有的是一块石板。据说,这些山洞是太平军据守时所造,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注:在一八六四年六、七月间)到过黄麻,与当时的另一支农民起义军——捻军(注:捻军组织,起于嘉庆年间,与白莲教有其历史渊源。一股为一捻,一捻数人至数十人不等。居则为民,出则为捻,时出时归)联合,在鄂、豫间轮回转战的艰苦岁月中,不畏强暴,和清军来回拼杀,在黄麻一带几进几出,时聚时走,消灭无数清兵。这些山洞就是太平军与清兵作战时几经开凿修成的。由于其道路险峻,洞口隐秘,又远离村庄,很少有人进过山洞。罗大妈和丈夫在十多年前,因为生活穷困所迫,上山寻找吃的,到过这些洞,但他们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为的是防备万一。罗大虎和楚汉华、秦希良三人开始无藏身之地,他们便找罗大妈商量,她便想起了这几个山洞,带三个人进了洞,几个人又做了一番修理、改造、伪装,就住下了。

  罗大妈为什么要实话实说,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她这一说,让韩守成倒吃了一惊,问:

  “猫儿嘴、狐狸洼”

  “对!”罗大妈加重了语气。

  “猫儿嘴、狐狸洼。”韩守成又重复了一遍,他虽然是黄麻七里坪人,但对黄麻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昕到猫儿嘴、狐狸洼后,真怕被猫和狐狸吃了他,便赶快叫身边的一个营长拿出地图来。不多大一会,地图拿来了,往桌上一放,几个人赶紧围着地图查找起来。

  “这儿,这儿是猫儿嘴。”一个营长叫道。

  韩守成一看,在北边深山窝里真有个猫儿嘴,看样子不像有人家。他又在猫儿嘴的周围找狐狸洼,可是找不到。

  “在这儿,在这儿。”又一个营长指着地图说。

  韩守成一看,没有错,是狐狸洼。他按照军用地图的比例尺用手比划一下两个地方相距少说也有二十里。他心里又狐疑起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从七里坪到山上,就有十多里,从猫儿洞到狐狸洼有二十多里,回来又十多里,她一天能走四、五十里吗,是不是在说假话,他又问:

  “老太婆,猫儿嘴离狐狸洼二十多里,你一天能走那么多路”

  “我干嘛要走那么多路。”罗大妈说:“我们约好了,一天只送一个地方。”

  韩守成一想倒也是,便说:

  “老太婆,你能领我们去走一趟吗只要能找到他们,就放你回家,还赏你五百块大洋。”

  “真是不少啊。”罗大妈故意叹口气,说:“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有腿不能走呀。”

  “这不都怪你自己吗,你要是早说了,就不会受皮肉之苦了。不过,这没有关系。”韩守成装着同情和关心的样子说:“我们有马、有轿子,你敢骑马就骑马,不敢骑马就用轿子把你抬着。”

  “我不敢骑马。”罗大妈不想让敌人看出什么破绽。

  “那就用轿子抬着你去。”韩守成吩咐一个营长:“将老太婆扶下去,好吃好喝好照顾,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清早领着部队上山。”

  罗大妈被带下去了。

  韩守成和几个营长,进行了大半天紧张的准备,在他们准备的时候。不断有人来报告山上的情况,也真有人提到猫儿嘴和狐狸洼,说到在那儿发现有人,在路口发现写着鄂东军第三团的标语,这些更加坚定韩守成的决心,手下有的是人,为了自己的前程,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他决定派一个连的兵,由一个营长带领。第二天,天还黑漆漆的,营长带着一百多人,拉开一条长蛇似的阵势出发了。四个身体很结实、力气很大士兵,抬着一项没有轿衣的轿予,让罗大妈坐着,走在前面,直奔猫儿嘴。

  罗大妈坐在轿子里,望着那山头,心里渐渐紧张起来。她向敌人说的全是实话,楚汉华他们三人确实在猫儿嘴、狐狸洼躲藏着,她也确实给他们送过饭,还在一起商量过如果敌人来搜山,如何对付,他们早已想好了进有进的办法,退有退的办法。她被敌人抓了以后,她始终没有向敌人说过一句话,这次韩守成来审讯,她明白这是最后一关了,敌人如果再得不到什么,肯定要下毒手了。死,她倒不怕,她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了。只是她觉得这样白白地死去,太便宜了敌人,必须想办法对付敌人,于是,她想起了那些商量过的办法,把敌人引上山去,引到他们设计好的陷阱里去,于是,她就把猫儿嘴、狐狸洼告诉了敌人,装得像真心招供一样,引敌人上钩。现在这会儿,快到猫儿嘴了,她心跳得厉害,但她告诫自己,要沉着,要不动声色,要绝对不能让敌人有半点怀疑,否则,就会坏了大事。罗大妈木然地坐在轿子里,只偶尔环顾四周,做出辨认山路的样子。

  敌人的那个营长也是鬼点子很多,他心里打好了算盘,你老太婆要是欺骗我,我就要你的命,反正你没有翅膀飞不了,他一步也不离开轿子,眨巴着两只滚豆似的眼睛不断地在罗大妈的脸上察颜观色,但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罗大妈回过头来,向后看看,一个连的士兵像一条蠕动的长蛇,弯弯曲曲地跟在她的后面,她指点着抬轿的士气,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向前走。山上的路很难辨认,岔路又多,走错了就会改变方向。山里人记路、认路都有一套特殊的本事。罗大妈的娘家就住在大山窝里,所以,她善于认山路、记山路。敌人的那个营长也常常拿出地图来看看,辨认一下前进的方位,他怕上当但又没有发现破绽。

  罗大妈指点着敌人向前走,山上前几天下了雪,因为天冷。加上山高,一点也没有融化,深山窝里更显得安静,没有野兽走动,鸟儿也不多,只有那尖厉的西北风,吹得那些松树枝儿,发出一种哗哗哗的松涛声。

  她领着敌人向前走,走到一个山坡上,向前望去,离有二里多的山坡上有一个山口。就是猫儿嘴,在山坳里有一块悄壁,峭壁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四周地形复杂,便于隐蔽。看到猫儿嘴,罗大妈不担心楚汉华他们会吃亏,倒是害怕敌人半路变卦。她思考着怎样稳住敌人,让敌人不起疑心。她装出不安的样子,身子一会儿歪向左边,一会儿歪向右边,一会儿又探向前面。果然,敌营长没起疑心,紧紧跟着轿子,密切注意着罗大妈的神态。

  太阳已经跳过树梢老高老高的了,猫儿嘴就在跟前,罗大妈举起右臂。指着山口,沉闷地说:

  “那就是猫儿嘴。”

  “到了吗”敌营长看着山口,有点将信将疑。

  “他们就在那儿!”罗大妈指着猫儿嘴。

  敌营长拿出望远镜一看,峭壁上面是有一个山洞,而且洞口有一块红布,好像是红旗。他高兴了,不错,老太婆说的全是实话,只要爬上洞去,共党分子一个也跑不掉。于是,他就用望远镜来选择爬到山洞口去的道路。这一看,他发愁了,只有一条狭窄得连一个人都很难爬的小路,这一百多个人怎么能上得去呢!敌营长着急起来了,问:

  “老太婆,还有没有别的路”

  罗大妈摇摇头,回答说:

  “没有别的路。”

  “你也是从这条路上去的”敌营长又问。

  “我们是山里人。”罗大妈很轻松很坦然地说:“有路没有路都能上去。”

  敌营长立即想到看看老太婆的脚,倒是两只挺大的脚,爬山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再看老太婆的脸,一脸悲哀的样子,他相信了。这个时候,轿子再也没法向上抬了,老太婆又一步不能走,他叫队伍停在山坳口,命令一个排长带着士兵向上爬。

  敌排长爬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士兵,一个一个,有十多个跟着往上爬,不多大一会,爬到峭壁的一半了。罗大妈看到时机已到,突然失声地叫了一声:

  “啊!”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敌营长听得很清楚,马上大声地问:

  “你叫什么”

  罗大妈故意装得不大情愿地嗫嚅着:

  “洞里有人。”

  敌营长一听说洞里有人,情绪立即紧张起来,他拿的那副破望远镜还不如肉眼看得清哩,可是他喜欢摆他那营长的架子,动不动就把望远镜往眼上一架。这会儿,他心里紧张,望远镜怎么也对不准,只觉得望远镜里无数人影在晃动,这无数人影其实是他们自己人的影子反射到望远镜里去的。他不等看清楚,就大声喊道:

  “排长,洞里有很多共党分子在活动,小心,注意!”

  敌排长本不愿意往上爬,战战兢兢害怕得不行。这会儿,听营长大声喊叫说洞里有很多共党分子,吓得一闪身,撒了手,什么也没有抓住,歪着身掉了下来。

  这条小路,是经过楚汉华他们精心改造过的。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根据这句话道理,把路改造得很险滑,上的时候很费劲,下的时候更费劲,一般人上去就不用想下来。敌排长从上面掉下来,下面跟着躲闪,十多个人就像下饺子似的,哗啦哗啦摔了下来,摔下来又跌倒在陷阱里,陷阱里埋的是竹桩子,尖端削得又尖又锋利,只听一片哭爹叫娘的喊叫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弄得敌营长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快救人吧,救不了,继续再叫人上吧,又不敢再上。上山来抓不到人回去又没法交账,想来想去,他把气又集中到罗大妈身上,他一怒之下,死劲地给罗大妈两个耳光子,骂道:

  “死老太婆,我看你就不存好心,怎么把我们带到这个绝路上来。”

  罗大妈见敌人像下饺子似地摔了下来,心里很高兴,摔吧,摔吧,全摔死才好哩!她正在高兴,没防备敌营长给了她两个耳光子,打得她脑袋嗡嗡直响。但她并没有被打昏,头脑仍然很清醒。她理直气壮地对敌营长说:

  “你叫我把你带到猫儿嘴,这猫儿嘴错不错。这上山的路险,又不能怪我,他们胆小,你那么大声喊叫,把他们吓得摔下来,能怪我吗!”

  罗大妈正言厉色,使敌营长哑口无言,他也觉得明明是自家的士兵胆小,打人家老太婆也实在没有道理,但又收不回来,怕丢了自家的面子。怎么办呢那个猫儿嘴还在他的前面,他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洞口还有人在晃动。他来是要抓人的,怎么也得想办法把人抓到。他马上又嬉皮笑脸地说:

  “老太婆,这条路太危险,爬不上去,还有没有别的路”

  罗大妈摸摸被打的脸,瞪了一眼,没有吭声。但她也并不想就此拉倒,皱皱眉头,没声好气地说:

  “哼,怕你更不敢走。”

  “在哪”敌营长迫不及待地问。

  罗大妈用手指指:

  “在猫儿嘴上面,有条路能下,可那条路比这条路还险。”

  敌营长用望远镜看了看,是有一条小路,像一根带子似的从上面吊了下来。他心里一阵高兴,在上面钉上桩,拉上绳子,人扶着绳子往下走,肯定一个也摔不死,他立即叫抬轿的士兵:

  “抬着老太婆,走!”

  在罗大妈的指引下,敌人绕到山梁背后去,除留下少数人,看着那些刚才被摔死摔伤的士兵外,其余都跟上来了。他们从山的背后到了山顶,往下看,像刀劈斧砍的悬崖峭壁有四、五丈高,山洞在中间,洞口不很大,但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到了山顶上,罗大妈叫两个士气扶着她,到了崖边,她叫敌营长:

  “你看,从这儿能下去。”

  敌营长一听说,很高兴,赶紧过来,顺着罗大妈指的地方,弯着腰探着脑袋往下看。

  罗大妈离敌营长近在咫尺,她觉得是拼命的时候了,说时迟,那时快,她拼出所有的力气,猛地向敌营长身上撞去,只听那敌营长“啊”地一声,摔下崖去了。

  她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拿出所有的力气,想把其他敌兵往崖下推,被身旁的一个士兵拉住了。

  敌兵乱了,敌连长一看敌营长被老太婆撞下崖去了,跑过来就打。罗大妈瞪着血红的眼睛,用她最后的一点力气,抱住敌连长就咬。敌连长想不到罗大妈会拼死反抗,又怕和营长一样摔下崖去,想找机会摆脱,罗大妈哪能放他,拼死命地将他拖向崖边,其他士兵怕摔下崖去,都不敢上前。罗大妈和敌连长打来打去,不到几分钟,罗大妈就抱住敌连长,一起滚下崖去。

  敌人的士兵看到他们的营长、连长都摔死了,吓得拼命往山下跑。

点击下载App,搜索"黎明的曙光",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