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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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汪德寿,跑了。跑到张家店,去找张荆歧了。

  这些年来,这两个人倒是有了点交情。张荆歧和韩耀光的关系崩了以后,汪德寿就和张荆歧拉热乎,要把他的妹妹给张荆歧做儿媳妇。张老虎倒是很愿意,就是儿子张锡德没答应。两家虽没做成亲戚,但关系倒是亲密得很。张荆歧不来七里坪,汪德寿倒是常去张家店,哪次去都是住在张荆歧家,高起兴来,能住上十天半个月,天天都有好酒好饭招待。

  这会儿,张荆歧惯例热情招待他,为他摆了丰盛的酒宴。汪德寿端起酒杯,心有余悸地说:

  “总会长,我是半夜从七里坪跑出来的,差点丢了脑壳。”

  “出了什么事?”张老虎很惊讶,端起来的酒杯又放下,问:“是不是韩耀光又欺负你啦?”

  “不是的。”汪德寿赶快声明说:“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们七里坪搞农会啦,闹得可凶哩!”

  “哈哈哈。”张老虎笑着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搞农会,我这块地方,村村都有农会,还有工会、妇女会、商会、红枪会……我专门派人到武汉,看到那儿有什么,我这里就搞什么,现在的人嘛,要跟着潮流走,不要跟韩耀光学,顽固地抱着僵尸不放。”

  “总会长,你不知道。你们这儿什么会都听你的,没有共产党在里面。”汪德寿说:“我们那儿闹农会,共产党是后台。”

  “共产党也是人做的。”张荆歧满不在乎地重新把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抿两下嘴唇,说:“共产党要是要我,我还去做共产党呢!”

  “总会长,你不要开玩笑了。”汪德寿说:“我屁股坐在针尖上,你还在说风凉话。”

  “喝酒吧。”张荆歧叫汪德寿端起酒杯,“泥巴老翻不了天,闹几天新鲜,自己就会散了。”

  “你可不知道,是武汉来了十几个共产党员搞起来的。”汪德寿夸大其词地说:“抓到地主就斗,抓到地主就打,抓到地主就杀。”

  “能有那么厉害!”张荆歧撇撇嘴。

  “我不骗你,厉害得不得了。要是真让共产党闹起来了,不但是七里坪,你这个张家店也要受到威胁。”汪德寿说:“可不能小看那些搞农会的。”

  张荆歧怎么劝,汪德寿还是忧心如焚,总是不肯拿酒杯,他皱皱眉头,问:“你说怎么办?”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汪德寿说:“你人多势众,个个是刀枪不入,派点人帮帮我们的忙,把他们消灭了,掐死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儿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要多少人?”

  “怎么说,还不给我们派上三十、五十的。”

  “给你一百。”张荆歧很痛快地答应了,又第三次端起了酒杯,“这些天,我真想找个朋友在一起好好喝几盅,因为我得了个有本事的教师爷。”

  汪德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很高兴,于是,两个人就开怀畅饮起来,酒过三杯,张荆歧问:“韩耀光还那么神气?”

  “更神气啦。”汪德寿把一杯酒倒下肚。

  “噢!”张荆歧轻蔑在撇撇嘴:“他又干了什么缺德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吧。”汪德寿说:“夏司令最近送给他一位非常漂亮的杭州小姐做三姨太。”

  张荆歧听了,差点儿把手中的一杯酒洒了,多年闷在肚子里的心火又冒上来了:“狗日的,梦石竟跟他老丈人作对。”

  “夏司令又把闺女嫁给韩耀光的儿子韩守业。”

  “混账,怎么能和那种人做亲家!”

  汪德寿看张荆歧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紫,他皱皱眉头不敢再吭声了,这时只见张荆歧又问:“韩耀光呢?”

  “住在城里。”汪德寿说:“儿子当了县长,他有的是办法。”

  “德寿,我一个人也不给你派了。”张荆歧一怒之下,竟把酒杯摔在地上。

  汪德寿一下子慌了,忙问:“总会长,怎么啦?”

  “我不能派人去保护韩耀光。”张荆歧离开了桌子,恶狠狠地骂道:“他还不如一只吃屎的狗。”

  二

  多少年前,张荆歧和韩耀光是一对好朋友,好得就像一个人,后来为了一个女人杜金花,两人结下了仇。

  那时候,三十二岁的张荆歧,已经娶了三个老婆,比他大六岁的大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的叫张美瑜,小的是男的叫张锡德,后两个老婆都不生育,三老婆尤氏一心想生儿子抬高自己的身价,便和护兵私通。

  事也有巧,那天夜里,护兵去找尤氏,看张荆歧睡在床上,便急忙退出,也是忙中有错,竟把一只茶杯碰打了。

  张荆歧闻声醒来,问是什么事?尤氏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便编造说,刚才护兵送茶,一揭帐子,见里面盘着金鳞大蟒,被吓不过,打了茶盅,并说他是神龙下世,将来定有大富大贵。

  他信以为真。他本来就一心想当土皇帝,这一下他就更以为是土皇帝的命了,再加上他当时看中了黄麻地主杜家的姑娘杜金花,于是,他决心建造一座最豪华的宫殿娶杜金花。

  为这个事,他和韩耀光商量,韩耀光很支持,而且跟他做了保证,叫他赶快造宫殿,姑娘那边有他负责。

  他相信了朋友,就苦心建造宫殿了。

  他要找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在商光范围内到处找,有一天,一位过路人告诉他,四方洼是一块风水好的地方,那里住着一户人家,家虽贫寒,可人丁兴旺,一家四代同堂,九十六口人。

  张荆歧听了后,赶紧亲自带人去看,一看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野山冲,南、北、西三面靠山,风光挺美,加上跟在他周围左右的人,都说是发家致富的风水地,于是,他就把那户人家赶走了,建造了“宫殿”。

  他花了三年时间,才把“宫殿”造好。一共建造了三层三进的大宅院,一百多间房,四周是一丈多高的青砖围墙,围墙外挖有三道一丈多深的圩沟,积着深水。东面还有一个人工挖的数丈深的大塘,住宅的四角和周围山上,修了七、八个高脚炮楼。高大的门楼上有块石匾,匾上有“荆歧乐堂”四个三尺见方的大字,是请太原府前清翰林写的,每个字润笔费四十块大洋,大门有八尺宽,一丈二尺高,用三分厚的整块钢板制成的。这块钢板是从武汉运过来的,运到几十里外的骑马场,因山路崎岖运不到四方洼,他派了三十名壮汉去搬运,因钢板过大,山陡路窄,没法抬运,壮汉们只得站在钢板底下,弯着腰用背扛,时值六月天,烈日当空,钢板晒得像火鏊子一样,烤得壮汉们的脊背吱吱发响,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有一次,走到一个山坡上,壮汉们用撑杆支住换肩,狗腿子又用鞭子抽打壮汉们,钢板一滑,一下子便压死了五个壮汉。

  走进大门,是宽敞的大院,正面楼房是正房,两边两排厢房是给管家、看门人住的。往后又是一座楼房,一个大院,两排厢房。这座楼房是客厅,门有半尺厚,两手一推,隆隆作响。窗户用整石凿成。下面是地下室,用石条扣成,走到地下室门口阴森恐怖,凉气逼人,活像是阴曹地府。再往后走,又是一个大院,园当中是个大花园,栽满奇花异草,并布有石桌、石橙、金鱼缸。后面又是四层大楼,这便是给杜金花准备的内宅住房,上面三层,下设地下室。每层楼都建有走廊,走廊上净是朱红雕花的栏杆。楼房门前有二十七级的台阶,直通二层楼,全用大青石条铺成。楼墙全用青砖垒成,绵砖到顶,足有一尺半厚。砖是专门烧制的,有一尺来长,一尺宽,半尺厚,大小、颜色一模一样。顶棚是用一色的青石条扣成的,石条长方形,每块有一丈多长,三尺来宽,中间洼,名为石瓦。梁柱也是石头,根根都有两抱那么粗。内室摆了个大洗澡盆,足有六尺长、四尺宽、三尺高,也用整石凿成。

  为了建造这座宅院,有四孔大窑,百十个窑将终日为他们烧窑,柴草全从四乡摊派。有四十多个石匠,终年为他家开山打石头、石柱、石墩、石条,还有六十多盘抬杠(每盘八人),专门给搬运。

  就这样,张荆歧苦心经营了三年,才建造好四方宫,建成后,他越看心里越得意。

  张荆歧高高兴兴要娶杜金花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杜金花已经被韩耀光娶去做了二姨太。他只顾忙着造房子,加上交通不便,顾不上去找杜金花,他相信韩耀光是他的好朋友,是会替他照看好的。开始,韩耀光倒是尽了朋友的情分,不断去看杜金花。

  杜金花人长得挺漂亮,但也并非漂亮到无与伦比的程度,这个女人很风流,他同韩耀光,今天你来,明天他去,没多久,就私通上了。起初,韩耀光怕伤了朋友的和气,没敢动娶的念头,后来两个人离不开了,韩耀光就偷偷娶了杜金花,而且一直瞒着张荆歧。

  张荆歧一看杜金花被韩耀光夺走了,一气之下,竟要和韩耀光拼刀子,被人们劝住了。从那以后,在张荆歧的心目中,把韩耀光当作不如人的畜生,当着没有良心的狗。他下决心,一辈子再也不跟韩耀光打交道。

  多少年过去了,这块心病,总还留在他的心头。

  三

  汪德寿接连找张荆歧三次,嘴皮快说破了,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张荆歧呢,那真是铁石心肠,毫无通融的余地。

  “说话不算数的人,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给汪德寿说这样的话,算是把话说绝了。

  但是,汪德寿他也是不甘心的。他的家业在七里坪,他出走后,粮仓被打开,粮食被分了。但房子没有动,家里的人也没有被斗,他动了很多脑精,最后又想到他妹妹了。于是,他让人回七里坪,把他妹妹汪小夏找来,这也是他研究透了张荆歧的心理,才这样做的。

  盼望多子多孙的张荆歧,到了五十多岁了,还是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出嫁多年,跟丈夫夏梦石住在武汉,几年也难得回家一趟,儿子张锡德在夏梦石身边,岁数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娶媳妇,他想抱孙子,就到处张罗,找了几个,儿子都不满意。

  这一天,汪德寿办了酒席,请张荆歧来看他妹妹。张荆歧有言在先只谈攀亲的事,别的什么也不谈,汪德寿满口答应。

  酒逢自己千杯少,两个人越说越高兴,汪德寿看张荆歧十二分的高兴,便又把话提出来:“总会长,你总不能看着我有家不能归吧!”

  张荆歧一听,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说:

  “德寿,七里坪要是只有你一家,你就是把我手里的人都要去,我也给。可是七里坪还有个韩耀光,他欺侮我,我还能这贱,不行,不行。”

  “可你得想想我汪德寿呀!”

  “先住下。”张荆歧说:“风平了,再回去,实在不行,把家搬过来,我养活得起你们。”

  汪德寿想趁张荆歧喝多了,巧言巧语多说几句,让他脑子一热答应下来,那知张荆歧不但没有醉,就是喝醉了,你想糊弄他也不行。他见汪德寿不懂得心理学,便站了起来,说:

  “你妹子小夏姑娘,我看中了,儿子那边由我做主,他要是还不同意,我会劝他的。你呢,还是先住在这儿,我管你们吃,管你们喝,可是有一条,我办的那些会,不准你去看,也不准你跟我手下人乱说。”

  张荆歧一甩袖子走了,汪德寿干瞪眼。

  四

  在黄麻县城里,韩耀光坐立不安。袁海光被斗,汪德寿去商光音信杳无,李玺壁也不见面,七里坪乱哄哄的,谁也说不清真实情况。

  韩耀光跺跺脚,心里埋怨起来,等,等,再等就要坏事了。他问崔彪:

  “李玺壁在哪?”

  “在商会长裴玉文家里。”崔彪回答说:“下午我见到他,他说要见见县长,还准备好多谒见礼呢。”

  “去。”韩耀光支使说:“把他请来。”

  “这么晚……”崔彪有些不大愿意。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非常时期。”韩耀光的眼睛瞪得有笆斗那么大。

  崔彪没法,背上盒子枪出去了。自从韩守业当上了县长,崔彪也是土地爷放屁——神气了,出来进去,盒子枪一背,见了人脖子抬得高高的。

  崔彪走后,韩耀光想去叫儿子来商量商量,但一看时候不早了,不好意思去打搅小两口子,就作罢了。无奈,他又焦急地在屋里踱步。

  不知踱了多少圈,熬过了多少难熬的时候,终于,崔彪把李玺壁叫来了。

  李玺壁本是按照韩耀光的主意到城里和各界联络的。袁海光被斗,汪德寿去商光,李玺壁没敢回镇上去。韩守业到任后,他多次到县衙也没见上。这会儿,他提了一包厚厚的礼品进了屋,一阵寒暄之后,照例坐下来抽烟喝茶。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说:“守业荣任县长,兄弟我几次来都没有见到,今日略备薄礼,务望笑纳。今不知你老人家深更半夜叫我来,有什么吩咐?你老人家派我联络,全联络好了。”

  韩耀光心里急得很,但他装得很沉着,好像心里什么事也没有,抱着水烟袋呼噜呼噜抽了一阵之后,才慢慢地说:

  “倒是没有什么事,请你来还不是为镇上的事,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你老人家尽管说,只要用得着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男子汉大丈夫,知恩不报,哪还算人吗?”李玺壁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韩耀光看:“我们是一个镇上的,我的为人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吗。”

  做买卖的人尽会耍嘴皮子,韩耀光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他有个习惯,什么话想说又不直说,什么事想做又不赶走快做,总是兜圈子、绕弯子,让他想说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想做的事由别人主动提出来要去做。他见李玺壁不提镇上农会的事,便两眼看看身边的崔彪,想叫他把话头引起来,崔彪以为嫌他在场不好说话,便站了起来,说:

  “你们谈,我明天还要去商光呢。”

  韩耀光这会儿倒也想起来了,便交代说:

  “那就早点睡吧,明天早去早回。”

  “哎——”崔彪去了。

  “剩下我们两个说话更方便。”韩耀光呵呵地笑起来。

  “镇上农会搞得可凶哩!”李玺壁小声说,终于把慌乱的心事往外露了。

  “我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哟。”韩耀光见自己想说的话从李玺壁嘴里说出来了,心里一阵高兴:“我们祖辈多少代,都是镇上的财主,怎么能让穷汉们在镇上兴风作浪呢。”

  “就是。”李玺壁很诡秘地说:“听说我们两家,农会没有动。”

  “我也听说了。”韩耀光皱皱眉头:“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家儿子做县长,又有夏司令的后台。”李玺壁说:“他们想碰,没那个胆量,至于我家,那是沾县长的光。”

  “你是七里坪商会会长!”

  “商会会长他们也怕?”

  “当然。”

  “要真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哼,非也。”韩耀光直摇脑袋,以长者的口气说:“县长、商会会长,他们才不会怕呢,委员长下命令,他们一样当耳边风!”

  李玺壁心里一惊,忙问:“你老人家说这是为什么?”

  “其中有诈。”韩耀光在屋里踱了一个圆圈,手指来回指指点点:“这个文很奥妙,很奥妙啊!”

  “有诈!”李玺壁心里也并不是没有想法的,只不过这些人说话喜欢兜圈子:“这事我也多次想过,他们不敢碰县长,在理,不敢碰商会会长,无稽之谈。”

  韩耀光赶紧把话头接过去:“是在搞鬼名堂,要搞大名堂!”

  李玺壁脸色变了,大滴大滴汗珠从额头上沁出来,他说:

  “你们家好说,有个当县长的儿子,就是不要那些田,那些地,那些房,走到哪都有享受不尽的清福;而我呢,离开那点家产,就活不下去了。”

  “我根本不考虑那些,我有儿子当县长,我有亲家公夏司令,农会那帮人谅他们也不敢。到时候还要来求我呢!”韩耀光说:“我操心还不是为了你们,谁叫我们都是一个镇上的地主哩,要不我才不管呢,我这么大年纪了,干嘛有福不知道享受。”

  “你老人家说的倒全是心里话。”

  “告诉你吧,在真人面前我不说假话。”

  “我有个想法。”李玺壁说:“想回去看看虚实,不知行不行?”

  “你的主意好。”韩耀光的情绪一下子活跃起来,因为他想说的话终于又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他想做的事终于别人又主动提出来了,他说:“守业已经做了县长,各界名流就用不着联络了,他们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我总是担心。”李玺壁说。

  “你担心什么?”韩耀光不解地问。

  “1924年那件事。”李玺壁的声音很低,说:“两名共产党员到七里坪活动,被夏司令抓去杀了,农会的人会不会知道是我告的密。”

  “不会,不会。”韩耀光直摆手,“这个事,除了你我,谁都不知道,连守业、守成都不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夏司令不说,天王爷也不会知道。”

  “我那二房的事,农会他们会不会说我是霸占的。”原来,李玺壁的小老婆是强迫来的,他又担心地问:“她的公公和婆婆为这事上吊死了,农会他们会不会把两条人命都算到我的头上?”

  “你真好糊涂呀,农会只管分地分粮,穷汉们混饱肚子就行了。”韩耀光哈哈大笑,“你连这点也不懂,农会还能管打官司,县衙门留着干什么,我儿子守业县长还干什么!”

  “我经常卖假货坑人。”李玺壁又说:“他们会不会斗我?”

  李玺壁这些事,韩耀光是一清二楚的,不但是这几件,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多着哩,哪一件韩耀光不知道。这会儿,韩耀光是想动员李玺壁回镇上去探虚实的,摸清农会是真搞还是假搞。因为搞农民运动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搞,有的地方搞得很凶,有的地方只是做做样子。至于李玺壁回去吉凶如何,充其量被斗一顿,有什么好可惜的,就是丢了脑壳,七里坪少一只狼,老虎家的田地又会多起来。韩耀光见李玺壁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的提,心里很烦躁,便说:“你愁那么多干什么?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人马,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带人就去。夏司令早跟魏师长说好了,他的兵随叫随到,你用不着害怕,大摇大摆地回去,他们要找你的麻烦,就同他们干。他们不找麻烦,你也要扇扇风、点点火,看看他们能怎么着。七里坪是黄麻县的地盘,谁敢不听黄麻县长的,他敢找你的麻烦,有县长哩!有县长老子哩!天塌不下来,人怕横,鬼怕恶,现在是胆大的吃胆小的,不怕!”

  李玺壁腰杆子一下硬起来了,浑身的劲鼓起来了,问:

  “我什么时候回去好?”

  “宜早不宜迟。”韩耀光说。

  “我还没见县长呢?”李玺壁说。

  “先办正事,回到镇上不断派人来送消息。”韩耀光把客人送到门口,说:“县长是吃众人家饭的官,一个镇上的人,守业不会见怪的,再说,由我替你做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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