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能自有,有天地者太極。太極不能自運\,運\太極者真精。真精自然,惟神惟明。無祖無宗,不始不終。含和蘊慈,愍俗哀蒙。清濁異禀,真凡莫同。降氣分光,聿生人中。賢明博達,周濟為功。為君為長,俾物咸通。純陽赫赫在于上,九天之上無陰也。純陰冥冥處于下,九地之下無陽也。陰陽混蒸而生萬有者,正在天地之間。故氣象變通,晦明有類,陽明而正,其粹為真靈,陰晦而邪,其精為魔魅。故禀陽靈而生者為睿哲,資陰昧而育者為兇頑。陽好生,故睿哲者必惠和。陰好殺,故兇頑者必悖戾。或善或否者,乃二氣均合而生中人也。二者各有所禀,而教安施乎?教之所施,為中人爾。何者?睿哲不教而自知,兇頑雖教而不移,此皆受陰陽之純氣也。亦猶火可滅,不可使之寒,冰可消,不可使之熱,理固然也。
夫生我者道,禀我者神,而壽夭去留,匪由於己。何也?以性動為情,情返於道,故為化機所運\,不能自持也。將超跡於存亡之域,棲心於自得之鄉者,道可以為師,神可以為友。何謂其然乎?蓋道與神無為而氣自化,無慮而物自成,入於品彙之中,出於生死之表。故君子黜嗜慾,隳聰明,視無色,聽無聲,恬淡純粹,體和神清,虛夷忘形,乃合至精,此所謂返我之宗,復與道同。造化莫能測,鬼神莫能知,況於人乎。通於道者,雖翱翔宇宙之外,而心常寧,雖體息毫釐之內,而氣自運\。故心不寧,則無以同乎道,氣不運\,則無以存乎形。形存道同,天地之德也。是以動而不知其動者,超乎動者也。靜而不知其靜者,出乎靜者也。超乎動者,陽不可得而推。出乎靜者,陰不可得而移。陰陽不能變,而況於萬物乎。故不為物所誘者,謂之至靜。至靜能契於至虛,虛極則明,明極則瑩,瑩極則徹。徹者雖天地之廣,萬物之殷,不能逃方寸之鑑矣。
夫道包億萬之數,而不為大,貫秋毫之末,而不為小。先虛無而不為始,後天地而不為終,升積陽而不為明,淪重陰而不為晦。本無神也,虛極而神自生。本無氣也,神運\而氣自化。氣本無質,凝委而成形。形本無情,動用而虧性。形成性動,去道彌遠。故溺於生死,遷於陰陽,不能自止,非道存而物亡也。故道能自無而生有,豈不能使有同於無乎。有同於無,則有不滅矣。陰與陽並,而人乃生。魂為陽神,魄為陰靈,結胎運\氣,育體搆形。然勢不俱全,則各返其本。故陰勝則陽竭而死,陽勝則陰消而仙。柔和慈善貞清者,陽也。剛狠嫉妬娌濁者,陰也。心澹而虛,則陽和襲;意燥而慾,則陰氣入。明此二者,陽勝陰伏,長生之漸也。
道不欲有心,有心則真氣不集。又不欲苦忘心,忘心則客邪來舍。故我心不傾,則物無不正;動念有著,則物無不邪。邪正之來,在我而已。故上學之士,怠於存念者,陰尸勝之也;忻於勤純者,陽神勝之也。一怠一勤者,其戰未决也。决之者在於克節勵操,務違懈怠之意,使精專無輟於斯須,久於其事者,尸銷而神王,謂之陽勝。陽勝者,道其鄰乎。且夫形動而心靜,神凝而跡移者,無為也。閑居而神擾,拱默而心馳者,有為也。無為則理,有為則亂。雖無為至易,非至明者不可致也。
夫天地晝亦無為,夜亦無為,無為則一,而理亂有殊,何哉?晝無為以明,故眾陽見而群陰伏,夜無為以晦,故群陰行而眾陽息。是以主明而無為者,則忠良進,姦佞匿,而天下理。主暗而有為者,則忠良隱,姦佞職,而天下亂。故達者之無為以慧,蔽者之無為以昏。慧則通乎道,昏則同乎物。上學之士,時有高興寄傲,陶然於自得之鄉,謂真仙可接,霄漢可升者,神之王也。雖曰神王,猶恐陽和之氣發泄,陰邪之氣承襲耳。可入靜室夷心,抑制所起,靜默專一,則神不散而陽靈全,謹無恣其康樂之情,以致陰邪之來爾。若有時躁競煩悖者,乃形中諸魄為靈之氣所鍊,陰尸積滯將散擾於絳宮之真。可入靜室存一握固,候神清意平,合於虛靜,斯亦洗心之一術耳。
言勿過乎行,行無愧乎心。行之不已,則天地愛之,神明佑之,凶橫無由加,鬼神不能擾。若言清而行濁,名潔而迹污。雖醜蔽於外,而心慚於內,天地疾之,神明殛之,雖力強於道,不可致也。故寧受人之毀,無招天之譴,人毀猶可弭,天譴不可這也。道之所至忌者,淫殺陰賊\,此誠\易戒。至於小小喜怒,是非可否,人之常情,甚難慎也。都不欲有纖芥之事,關乎方寸之中,慮靜神閑,則邪氣不能入,我志不擾,則真人為儔。好譽而憎毀者,賢達之所未免。然審己無善而獲譽者不祥,省躬無疵而獲謗者何傷。陽之精曰魂與神,陰之精曰尸與魄。神勝則為善,尸強則為惡,制惡興善則理,忘善縱惡則亂。理久則尸滅而魄鍊,亂久則神逝而魂消。尸滅魄鍊者,神與形合而為仙,神逝魂消者,尸與魄同而為鬼,自然之道也。
夫目以妖艷為華,心以聲名為貴,身好輕鮮之飾,口欲珍奇之味,耳快美好之音,鼻悅芳香之氣。此六者皆敗德傷性,伐其靈根者也。故有之則宜遠,無之不足求。惟衣與食,人之日用所切也,亦務道者之一弊耳。然當委心任運\,未有不浩其所用。且天地之生禽獸也,猶覆之以羽毛,供之以蟲粒,而祝於人乎。必在忘其所趣,任其自然爾。
覺與陽合,寐與陰并。覺多則魂強,寐久則瑰壯。魂強者生之徒,魄壯者死之徒。若餐元和,徹滋味,使神清氣爽,至於晝夜不寐者,善無以加焉。
人心久任之,則浩蕩而忘返;頓棲之,則超躍而無根。任之則蔽乎我性,棲之則勞乎我神,使致道者奚方而靜。蓋性本至凝,物感而動,習動滋久,胡能遽寧。既習動而播遷,可習靜而恬晏。故善習者寂而有裕,不善習者煩而無功。是以將躁而制之以寧,將邪而閑之以正,將求而抑之以捨,將濁而澄之以清。優哉游哉,不欲不營,行於是,止於是,造次於是,逍遙於是。習此久者,則物冥於外,神鑒於內,不思靜而自靜矣。故履霜為堅冰之始,習靜為契道之階。古人云:積習生常。其斯之謂歟。
或問古今學仙者多,而得道者少,何也?答曰:常人學道者千,而知道者一;知道者千,而志道者一;志道者千,而專精者一;專精者千,而勤久者一。是以學者眾,而成者寡也。
或曰:仙者,人之所至美者也。死者,人所之至惡者也。世人君子罔有不知,而從俗者至多,習仙者至少,何也?答曰:此有二理,一者所禀之氣非高,則所希之志難廣。故溺於近務,忘於遠見,為聲色所汩,嗜慾所昏,終執從於世網,竟無蹈於真域。二者雖氣禀清虛,神襟秀邁,而濟物之功未備,則登仙之路猶遠,是以遲回人爵,未解帝懸耳。
或曰:道本無象,仙貴有形,以有契無,理難長久,曷若得性遺形之妙乎?答曰:夫道至虛極也,含神運\氣,自無而生有。故空洞杳冥者,大道無形之形也。天地日月者,大道有形之形也。以無係有,以有含無,故乾坤永存,仙聖不滅。生者,天地之大德也。所以示六合之廣、三元之明者,為吾有形也。一從淪化,而天地萬物,盡非吾有。死者,人倫之荼毒也。是以鍊凡至於仙,鍊仙至於真,鍊真合於妙,合妙同乎神。神與道合,則道為我身,所以升玉京,遊金闕,能有能無,不終不沒,何謂理難長久乎。若濁以得性為妙,不知鍊形為要者,所謂清靈善爽之鬼,何可與高仙為比哉。
虛靖天師心說
夫心者萬法之宗,九竅之主,生死之本,善惡之源,與天地而並生,為神明之主宰。或曰真君以其師長於一體也。或曰真常以其越古今而不壞也。或曰真如以其寂然而不動也。用之則彌滿六虛,廢之則莫知其所。其大無外,則宇宙在其間;其細無內,則入秋毫之末,而不可以象求矣。此所謂我之本心,而空劫以前本來之自己也。然則果何物哉?杳兮冥兮,恍兮惚兮,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強名曰道,強名曰神,強名曰性,強名曰心,如此而已。由是觀之,豈不大哉!豈不貴哉!然輸迴生死而不能自己者何也?蓋一念萌動於內,六識流轉於外,不趨乎善則趨乎惡。故有天堂地獄因果之報,六道輪迴無有出期,可不痛哉!可不悲哉!若夫達人,則不然也。故齋戒以誠\明其德,一真澄湛,萬禍消除。《老子》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所謂常者,越古今而不壞者是也。所謂妄者,一念纔起者是也。《莊子》曰:既以為物矣,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在易也其為大人乎。自玆以往,謹言語,節飲食,除垢止念,靜心守一,虛無恬淡,寂寞無為,收視返聽,和光同塵。瞥起是病,不續是藥,不怕念起,惟恐覺遲。壁。如有髮,朝朝思理,有身有心,胡不如是。行住坐臥,勿使須臾離也。無何有之鄉,華胥氏之國,吾其游焉。
大道歌
道不遠,在身中,物即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氣住,氣歸元海壽無窮。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靈臺留一物。物在心中神不清,耗散真精損筋骨。神御氣,氣留形,不須雜術自長生。術則易知道難遇,縱然遇了不專行。所以千人萬人學,畢竟終無一二成。神若出,便收來,神返身中氣自回。如此朝朝還暮暮,自然赤子產真胎。
重陽祖師(立教十五論)
口論打坐
凡打坐者,非形體端然,瞑目合眼,謂之打坐,此假打坐也。十二時辰,行住坐臥,一切動中,心似泰山,不搖不動,把斷四門,眼耳鼻舌口,不令內入外出者,此名真打坐也。能如此者,雖身處塵世,名已列於仙宮,不須遠參,便是肉身聖賢。三年行滿,脫殼登仙,一粒丹成,神遊八極矣。
論降心
凡降心之道,若湛然不動,昏昏默默,不見萬物,杳杳冥冥,不內不外,無絲毫念想,此是定心,不可降也。若隨境生心顛倒,尋頭覓尾,此名亂心,敗壞道德,損失性命,不可縱也。行住坐臥,常勤降心,聞見覺知,此為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