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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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中庸听筝

  ◎柳中庸听筝

  抽弦促柱听秦筝,无限秦人悲怨声。

  似逐春风知柳态,如随啼鸟识花情。

  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

  更入几重离别恨,江南歧路洛阳城。

  筝是一种拨弦乐器,相传为秦人蒙恬所制,故又名“秦筝”。它发音凄苦,令人“感悲音而增叹,怆憔悴而怀愁”(汉侯瑾《筝赋》)。这首诗,写诗人听筝时的音乐感受,其格局和表现技巧,别具一格,别有情韵。

  首句“抽弦促柱听秦筝”,“抽弦促柱”点出弹筝的特殊动作。筝的长方形音箱面上,张弦十三根,每弦用一柱支撑,柱可左右移动以调节音量。弹奏时,以手指或鹿骨爪拨弄筝弦;缓拨叫“抽弦”,急拨叫“促柱”。那忽疾忽徐、时高时低的音乐声,就从这“抽弦促柱”变化巧妙的指尖端飞出来,传入诗人之耳。诗人凝神地听着,听之于耳,会之于心。“听”是此诗的“题眼”,底下内容,均从“听”字而来。

  诗人听筝最突出的感受是什么?──“无限秦人悲怨声”。诗人由秦筝联想到秦人之声。据《秦州记》:“陇山东西百八十里,登山巅东望,秦川四五百里,极目泯然。山东人行役升此而顾瞻者,莫不悲思。”这就是诗人所说的“秦人悲怨声”。诗人以此渲染他由听筝而引起的感时伤别、无限悲怨之情。下面围绕“悲怨”二字,诗人对筝声展开了一连串丰富的想象和细致地描写。

  “似逐春风知柳态,如随啼鸟识花情。”筝声象柳条拂着春风,絮絮话别;又象杜鹃鸟绕着落花,啁啁啼血。诗人巧妙地把弦上发出的乐声同大自然的景物融为一体,顿时使悲怨的乐声,转化为鲜明生动的形象。那柳条摇荡、柳絮追逐、落英缤纷、杜鹃绕啼的暮春情景,仿佛呈现于我们的眼前;春风、杨柳、花、鸟,情怀逼露,更加渲染出一片伤春惜别之情。

  随着“抽弦促柱”之声的变化,又唤起诗人更加奇妙的联想:“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上一联写大自然的景物,这一联则写人世的悲欢,更加真切感人。那低沉、幽咽的筝声,好似谁家的白发老母枯坐灯前,为游子不归而对影啜泣;又好似谁家的红颜少妇伫立楼头,为丈夫远出而望月长叹。“独”、“空”两字,尤使画面显得分外凄清,增加了盼子思夫、离愁别恨的分量。“愁灯影”、“思月明”,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灯前别无他人,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可见何等孤独,怎能不“愁”?楼头没有亲人,只见明月高悬,可见何等空荡,怎能不“思”?这两处倘若写作“愁灯下”、“思离人”,就索然无味了。这一联用暗喻,且用“谁家”、“何处”疑问句式,不仅显得与上一联有参差变化之美,而且更能激起读者想象的翅膀,让各人按自己的生活体验,从画面中去品尝那筝声所构成的美妙动人的音乐形象。

  以上两联所构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描摹出筝声之“苦”,使人耳际仿佛频频传来各种惜别的悲怨之声。筝声“苦”,如果听者也怀有“苦”情,筝弦与心弦同声相应,那么就愈发感到苦。诗人柳中庸正是怀着苦情听筝的。

  “更入几重离别恨,江南歧路洛阳城。”意思是说,筝声本来就苦,更何况又掺入了我的重重离别之恨,岂不格外引起对远方亲人的怀念!“江南歧路洛阳城”,指南北远离,两地相思。诗人的族侄、著名文学家柳宗元因参与王叔文集团的政治改革,失败后,被贬窜南陲海涯。这末二句也许是有感而发吧!

  这首描写筝声的诗,着眼点不在表现弹奏者精湛的技艺,而是借筝声传达心声,抒发感时伤别之情。诗人展开联想,以新颖、贴切的比喻,集中描写筝弦上所发出的种种哀怨之声。诗中重点写“声”,却又不直接写“声”,没有用一个象声词。而是着力刻画各种必然发出“悲怨声”的形象,唤起读者的联想,使人见其形似闻其声,显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何庆善)

  征人怨

  征人怨

  柳中庸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

  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这是一首传诵极广的边塞诗。诗中写到的金河、青冢、黑山,都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境内,唐时属单于都护府。由此可以推断,这首诗写的是一个隶属于单于都护府的征人的怨情。全诗四句,一句一景,表面上似乎不相连属,实际上却统一于“征人”的形象,都围绕着一个“怨”字铺开。

  前两句就时记事,说的是:年复一年,东西奔波,往来边城;日复一日,跃马横刀,征战不休。“金河”,即大黑河,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玉关”,即甘肃玉门关。金河在东而玉门关在西,相距很远,但都是边陲前线。“马策”,即马鞭。“刀环”,刀柄上的铜环。马策、刀环虽小而微,然而对于表现军中生活来说却有典型性,足以引起对征戍之事的一系列的联想。这两句“岁岁”、“朝朝”相对,“金河”、“玉关”,“马策”、“刀环”并举,又加以“复”字、“与”字,给人以单调困苦、不尽无穷之感,怨情自然透出。

  前两句从“岁岁”说到“朝朝”,似乎已经把话说尽。然而对于满怀怨情的征人来说,这只是说着了一面。他不仅从那无休止的时间中感到怨苦之无时不在,而且还从即目所见的景象中感到怨苦之无处不有,于是又有三、四句之作。

  “青冢”是西汉时王昭君的坟墓,在今呼和浩特市境内,当时被认为是远离中原的一处极僻远荒凉的地方。传说塞外草白,惟独昭君墓上草色发青,故称青冢。时届暮春,在苦寒的塞外却“春色未曾看”,所见者唯有白雪落向青冢而已。萧杀如此,怎不令人凄绝?末句写边塞的山川形势:滔滔黄河,绕过沉沉黑山,复又奔腾向前。黄河和黑山相隔甚远,这里不可坐实理解。上句说青冢,这里自然想起青冢附近的黑山,并用一个“绕”字牵合,寄寓绵绵怨情。这两句写景,似与诗题无关,其实都是征人常见之景,常履之地,因而从白雪青冢与黄河黑山这两幅图画里,我们不仅看到征戍之地的寒苦与荒凉,也可以感受到征人转战跋涉的苦辛。诗虽不直接发为怨语,而蕴蓄于其中的怨恨之情足以使人回肠荡气。

  通篇不着一个“怨”字,却又处处弥漫着怨情。诗人抓住产生怨情的缘由,从时间与空间两方面落笔,让“岁岁”、“朝朝”的戎马生涯以及“三春白雪”与“黄河”、“黑山”的自然景象去现身说法,收到了“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艺术效果。而这首诗的谨严工整也历来为人称道。诗不仅每句自对(如首句中的“金河”对“玉关”),又两联各自成对。后一联的对仗尤其讲究:数字对(“三”、“万”)与颜色对(“白”、“青”、“黄”、“黑”)同时出现在一联之中;颜色对中,四种色彩交相辉映,使诗歌形象富于色泽之美;动词“归”、“绕”对举,略带拟人色彩,显得别具情韵。这样精工的绝句,确是不多见的。

  (陈志明)

  ◎戴叔伦除夜宿石头驿

  ◎戴叔伦除夜宿石头驿

  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

  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

  长期飘泊,客中寂寞,又值除夕之夜,还独自滞迹在他乡逆旅,此情此景,更何以堪。这首诗就真切地抒写了诗人当时的际遇,蕴蓄着无穷的感慨和凄凉之情。

  此诗当作于诗人晚年任抚州(今属江西)刺史时期。这时他正寄寓石头驿(在今江西新建县赣江西岸),可能要取道长江东归故乡金坛(今属江苏)。“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起句突兀,却在情理之中。除夕之夜,万家团聚,自己却还是浮沉宦海,奔走旅途,孤零零地在驿馆中借宿。长夜枯坐,举目无亲,又有谁来问寒问暖。人无可亲,眼下就只有寒灯一盏,摇曳作伴。“谁相问”,用设问的语气,更能突出旅人凄苦不平之情。“寒灯”,点出岁暮天寒,更衬出诗人思家的孤苦冷落的心情。

  一灯相对,自然会想起眼前的难堪处境:“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出句明点题中“除夜”,对句则吐露与亲人有万里相隔之感。清人沈德潜说此句“应是万里归来,宿于石头驿,未及到家也。不然,石城(”石头城“的简称)与金坛相距几何,而云万里乎?”(《唐诗别裁》)这固然是一种理解。但不能因石头驿与金坛相距不远,就不能用“万里”。只要诗人尚未到家,就会有一种远在天涯的感觉。“万里”,似不应指两地间的实际路程,而是就心理上的距离说的。这一联,摒弃谓语,只用两个名词,连同前面的定语“一年将尽”、“万里未归”,构成对仗,把悠远的时间性和广漠的空间感,对照并列在一起,自有一种暗中俯仰、百感苍茫的情思和意境,显示出诗人高超的艺术概括力,具有深沉的形象感染力。

  这一晚,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就写出了这种沉思追忆和忆后重又回到现实时的自我嘲笑。“支离”,本指形体不全,这里指流离多病。据记载,戴叔伦任官期间,治绩斐然。晚年在抚州时曾被诬拿问,后得昭雪。诗人一生行事,抱有济时之志,而现在不但没能实现,反落得病骨支离,江湖飘泊,这怎能不感到可笑呢?这“笑”,含蕴着多少对不合理现实的愤慨不平,是含着辛酸眼泪的无可奈何的苦笑。

  然而,前景又如何呢?“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一年伊始,万象更新,可是诗人的愁情苦状却不会改变。一个“又”字,写出诗人年年待岁,迎来的只能是越来越可怜的老境,一年不如一年的凄惨命运。这个结尾,给人以沉重的压抑感和不尽的凄苦况味。全诗写情切挚,寄慨深远,一意连绵,凄恻动人,自非一般无病呻吟者可比

  (徐竹心)

  三闾庙

  三闾庙

  戴叔伦

  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

  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

  三闾庙,是奉祀春秋时楚国三闾大夫屈原的庙宇,据《清一统志》记载,庙在长沙府湘阴县北六十里(今汨罗县境)。此诗为凭吊屈原而作。

  司马迁论屈原时说:“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史记。屈原列传》)诗人围绕一个“怨”字,以明朗而又含蓄的诗句,抒发对屈原其人其事的感怀。

  沅、湘是屈原诗篇中常常咏叹的两条江流。《怀沙》中说:“浩浩沅湘,分流汩兮。修路幽蔽,道远忽兮。”《湘君》中又说:“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诗以沅湘开篇,既是即景起兴,同时也是比喻:沅水湘江,江流何似?有如屈子千年不尽的怨恨。骚人幽怨,何以形容?好似沅湘深沉的流水。前一句之“不尽”,写怨之绵长,后一句之“何深”,表怨之深重。两句都从“怨”字落笔,形象明朗而包孕深广,错综成文而回环婉曲。李瑛《诗法易简录》认为:“咏古人必能写出古人之神,方不负题。此诗首二句悬空落笔,直将屈子一生忠愤写得至今犹在,发端之妙,已称绝调。”是说得颇有见地的。

  然而,屈子为什么怨?怨什么?诗人自己的感情和态度又怎样?诗中并没有和盘托出,而只是描绘了一幅特定的形象的图景,引导读者去思索。江上秋风,枫林摇落,时历千载而三闾庙旁的景色依然如昔,可是,屈子沉江之后,而今却到哪里去呼唤他的冤魂归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这是屈原的《九歌》和《招魂》中的名句,诗人抚今追昔,触景生情,借来化用为诗的结句:“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季节是“秋风起”的深秋,时间是“日暮”,景色是“枫树林”,再加上“萧萧”这一象声叠词的运用,更觉幽怨不尽,情伤无限。这种写法,称为“以景结情”或“以景截情”,画面明朗而引人思索,诗意隽永而不晦涩难解,深远的情思含蕴在规定的景色描绘里,使人觉得景物如在目前而余味曲包。试想,前面已经点明了“怨”,此处如果仍以直白出之,而不是将明朗和含蓄结合起来,做到空际传神,让人于言外得之,那将会何等索然寡味!此诗结句,历来得到诗评家的赞誉。《诗法易简录》又赞道:“三、四句但写眼前之景,不复加以品评,格力尤高。凡咏古以写景结,须与其人相肖,方有神致,否则流于宽泛矣。”钟惺《唐诗归》则说:“此诗岂尽三闾,如此一结,便不可测。”施补华《岘傭说诗》评道:“并不用意,而言外自有一种悲凉感慨之气,五绝中此格最高。”无不肯定其意余象外、含蓄悠永之妙。

  诗歌,是形象的艺术,也是最富于暗示性和启示力的艺术。明朗而不含蓄,明朗就成了一眼见底的浅水沙滩;含蓄而不明朗,含蓄就成了令人不知所云的有字天书。戴叔伦的《三闾庙》兼得二者之长,明朗处情景接人,含蓄处又唤起读者的想象鼓翼而飞。

  (李元洛)

  题稚川山水

  题稚川山水

  戴叔伦

  松下茅亭五月凉,汀沙云树晚苍苍。

  行人无限秋风思,隔水青山似故乡。

  山水诗向来多是对自然美的歌咏,但也有一些题咏山水的篇什,归趣并不在山水,而别有寄意。此诗即是一例。

  从诗的内容可知,此篇当作于作者宦游途中。“松下茅亭五月凉,汀沙云树晚苍苍”,正写稚川山水,是行旅之中偶值的一番景色。这景色似乎寻常,然而,设身处地站在“五月”“行人”角度,就会发现它的佳处。试想,在仲夏的暑热中,经日跋涉后,向晚突然来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憩息于“松下茅亭”,放眼亭外,在水天背景上,那江中汀洲,隔岸的青山,上与云平的树木,色调深沉怡目(“苍苍”),象在清水中洗浴过一样,给人以舒畅之感。“凉”字就传达了这种快感。

  戴叔伦曾说:“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转引自《司空表圣文集》卷三)这里的写景,着墨不多,有味外味,颇似元人简笔写意山水,确有“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的意趣。

  前二句写稚川山水予人一种美感,后二句则进一步,写出稚川山水给人一种特殊的感发。第三句的“秋风思”用晋人张翰故事。张翰被齐王冏辟为大司马东曹掾,因秋风起,思吴中家乡菰菜、鲈鱼,遂命驾而归。这里的“秋风思”代指乡情归思。它唤起人们对故乡一切熟悉亲爱的事物的深切忆念。“行人无限秋风思”,这一情感的爆发,其诱因非他,乃是一个富于诗意的发现──“隔水青山似故乡”!

  按因果关系,行人在发现“隔水青山似故乡”之后方才有“无限秋风思”。三、四句却予以倒置,这是颇具匠心的。由于感情的激动往往比理性的思索更迅速。人受外物感染,往往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那原委往往颇费寻思。把“隔水青山似故乡”这一动人发现于末句点出,也就更近情理,也更耐人寻味。欧阳詹《蜀门与林蕴分路后屡有山川似闽中,因寄林蕴,蕴亦闽人也》一诗与此诗意近:“村步如延寿,川原似福平。无人相与识,独自故园情。”它一开篇就写出那个动人发现,韵味反浅。可见同样诗意,由于艺术处理不同,也会有高下之分的。

  此诗的妙处不在于它写出一种较为普遍的思想感情,而在于它写出了这种思想感情独特的发生过程,从而传达出一种特殊的生活况味,耐人含咏。

  (周啸天)

  兰溪棹歌

  兰溪棹歌

  戴叔伦

  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兰溪,在今浙江兰溪县西南。棹(召)歌,渔民的船歌。这首诗,仿拟民歌的韵致,以清新灵妙的笔触,写出兰溪一带的山水之美,渔家的欢快之情,宛如一支妙曲,一幅佳画。

  首句“凉月如眉挂柳湾”是抬头仰望天空。“凉月”二字,既写出月色的秀朗,又点出春雨过后凉爽宜人的气候。“挂柳湾”,使人想象到月挂梢头,光泻兰溪,细绦弄影,溪月相映增辉的情景。第二句“越中山色镜中看”,是低头观看溪水,把兰溪山水写得极为飘逸迷人。“镜”,是喻溪水,并且暗示出月光的明洁,溪面的平静,水色的清澈。这里,诗人没有着意渲染疏星秀月,夹岸青山,只说了“镜中看”三字,而丰富的韵致恰恰就在这里。它启发读者去想象那幽雅的兰溪山色,在溪水的倒影中,摇曳生姿,朦胧而飘渺,使人如坠入仙境一般。淡淡的笔墨,描绘出一个多么美妙的艺术境界。

  溪景诚然至美,然而对于泛舟溪上的渔人来说,最大的乐趣还在春潮渔汛:“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鲫鲤之类的淡水鱼,极爱新水(雨水)、逆流,一连三天的春雨,溪水猛涨,鱼群联翩而来。“桃花雨”不仅明示季节,更见美景快情:春水盎盎,鱼抢新水,调皮地涌上溪头浅滩,拨鳍摆尾,啪啪蹦跳,看到这种情景,怎不使人从心底漾起欢乐之情!

  这首诗,从头至尾没有写到“人”,也没有写到“情”,而读来却使人感到景中有人,景中有情。诗人将山水的明丽动人,月色的清爽皎洁,渔民的欣快欢畅,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明澈秀丽的画卷中,读后给人以如临其境的美感。从诗的结构看,前二句是静景,后二句是动景,结句尤为生动传神,一笔勾勒,把整个画面画活了,使人感到美好的兰溪山水充满蓬勃生机,是全诗最精彩的点睛之笔。

  (傅经顺)

  苏溪亭

  苏溪亭

  戴叔伦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这首诗的写作时间与《兰溪棹歌》相近。苏溪在浙江义乌县附近。

  诗中所写的景是暮春之景,情是怨别之情。“苏溪亭上草漫漫”,写出地点和节候。野草茁长,遍地青青,已是暮春时节。这时的溪边亭上,“春草碧色,春水渌波”,最容易唤起人们的离愁别绪,正为下句中的倚阑人渲染了环境气氛。“谁倚东风十二阑”,以设问的形式,托出倚阑人的形象。在东风吹拂中,斜倚阑干的那人是谁呢?这凝眸沉思的身姿,多象《西洲曲》里的人:“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阑干头。阑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这位倚阑人眼中所见、心中所思的是什么呢?“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燕子还没有回到旧窝,而美好的春光已快要完了。虽是眼中之景,却暗喻着心中之情:游子不归,红颜将老。“一汀烟雨杏花寒”,正是“春事晚”的具体描绘。迷蒙的烟雨笼罩着一片沙洲,料峭春风中的杏花,也失去了晴日下艳丽的容光,显得凄楚可怜。这景色具体而婉曲地传出倚阑人无端的怅惘,不尽的哀愁。如此写法,使无形之情因之而可见,无情之景因之而可思。宋人贺铸《青玉案》词里的警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可能就是受到这首唐诗的启发的。

  四句诗全是写景,而景语即情语,情景融浑无迹。诗人描写暮春景色浓郁而迷蒙,恰和倚阑人沉重而忧郁的心情契合相印,诗韵人情,隽永醇厚。

  (徐永年)

  ◎韦应物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韦应物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这首诗描写诗人在淮上(今江苏淮阴一带)遇见了梁州故人的情况和感慨。他和这位老朋友,十年前在梁州江汉一带有过交往。诗题曰“喜会”故人,诗中表现的却是“此日相逢思旧日,一杯成喜亦成悲”那样一种悲喜交集的感情。

  诗的开头,写诗人昔日在江汉作客期间与故人相逢时的乐事,概括了以前的交谊。那时他们经常欢聚痛饮,扶醉而归。诗人写这段往事,仿佛是试图从甜蜜的回忆中得到慰藉,然而其结果反而引起岁月蹉跎的悲伤。颔联一跌,直接抒发十年阔别的伤感。颈联的出句又回到本题,写这次相会的“欢笑”之态。久别重逢,确有喜的一面。他们也象十年前那样,有痛饮之事。然而这喜悦,只能说是表面的,或者说是暂时的,所以对句又将笔宕开,写两鬓萧疏。十年的漂泊生涯,使得人老了。这一副衰老的形象,不言悲而悲情溢于言表,漂泊之感也就尽在不言之中。一喜一悲,笔法跌宕;一正一反,交互成文。末联以反诘作转,以景色作结。为何不归去,原因是“淮上有秋山”。诗人《登楼》诗云:“坐厌淮南守,秋山红树多。”秋光中的满山红树,正是诗人耽玩留恋之处。这个结尾给人留下了回味的余地。

  绘画艺术中有所谓“密不通风,疏可走马”之说。诗歌的表现同样有疏密的问题,有些东西不是表现的重点,就应从略,使之疏朗;有些东西是表现的中心,就应详写,使之细密。疏密相间,详略适宜,才能突出主体。这首诗所表现的是两人十年阔别的重逢,可写的东西很多,如果把十年的琐事絮絮叨叨地说来,不注意疏密详略,便分不清主次轻重,也就不成其为诗了。这就需要剪裁。诗的首联概括了以前的交谊;颈联和末联抓住久别重逢的情景作为重点和主体,详加描写,写出了今日的相聚、痛饮和欢笑,写出了环境、形貌和心思,表现得很细密。颔联“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表现的时间最长。表现的空间最宽,表现的人事最杂。这里却只用了十个字,便把这一切表现出来了。这两句用的是流水对,自然流畅,洗练概括。别后人世沧桑,千种风情,不知从何说起,诗人只在“一别”、“十年”之前冠以“浮云”、“流水”,便表现出来了。意境空灵,真是“疏可走马”。“浮云”、“流水”暗用汉代苏武李陵河梁送别诗意。李陵《与苏武诗三首》有“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风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苏武《诗四首》有“俯观江汉流,仰视浮云翔”,其后常以“浮云”表示漂泊不定,变幻无常,以“流水”表示岁月如流,年华易逝。诗中“浮云”、“流水”不是写实,都是虚拟的景物,借以抒发诗人的主观感情,表现一别十年的感伤,颇见这首诗的熔裁功夫。

  (林东海)

  自巩洛舟行入黄河即事寄府县僚友

  自巩洛舟行入黄河即事寄府县僚友

  韦应物

  夹水苍山路向东,东南山豁大河通。

  寒树依微远天外,夕阳明灭乱流中。

  孤村几岁临伊岸,一雁初晴下朔风。

  为报洛桥游宦侣,扁舟不系与心同。

  唐德宗建中四年(783),韦应物从尚书比部员外郎出为滁州刺史。他在夏末离开长安赴任,经洛阳,舟行洛水到巩县入黄河东下。这诗便是由洛水入黄河之际的即景抒怀之作,寄给他从前任洛阳县丞时的僚友。

  诗人顺洛水向东北航行,两岸青山不绝,渐渐地,东南方向的高山深谷多了起来,而船却已在不知不觉中驶入黄河了。于是诗人纵目四望黄河景物。这是秋天的傍晚,滚滚黄河与天相连,天边隐约可见稀疏的树木在寒气中枯落。夕阳映照在汹涌的河水中,忽亮忽暗地闪烁不定。那种清廓的景象,使他想起了几年前在伊水边看到的那个孤零零的村落,自经安史之乱,残破萧条已甚。往事不堪回首,而眼前雨霁晴展,北风劲吹,只见空中有一只孤雁向南飞去。此刻,诗人的心情如何?他告诉洛阳的僚友们说,他的心情就象《庄子。列御寇》中说的那样:“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他觉得自己既非能干的巧者,也不是聪明的智者,而是一个无所求的无能者,无所作为,无可忧虑,就象这大河上的船,随波逐流,听任自然,奉命到滁州做官而已。显然,这是感伤语,苦涩情。他的僚友们会理解他的无奈的忧伤,不言的衷曲。

  唐德宗从建中元年即位以来,朝政每况愈下,内外交困,国库空虚,赋税滥征,军阀割据,民不聊生。韦应物了解这一切,为之深深忧虑,然而无能为力。此次虽获一州之任,亦是荣升之遇,有可作为之机,但他懂得前途充满矛盾和困难。因此只能徒具巧者之才,空怀智者之忧,而自认无能,无奈而无求。也许他的洛阳僚友曾给他以期望和鼓励,增添了他的激动和不安,所以他在离别洛阳之后,心情一直不平静,而这黄河秋天傍晚的景象更引起他深深的感触,使他无限伤慨地写下这首诗寄给朋友们。

  这诗写景物有情思,有寄托,重在兴会标举,传神写意。洛水途中,诗人仿佛在赏景,实则心不在焉,沉于思虑。黄河的开阔景象,似乎惊觉了诗人,使他豁然开通,眺望起来。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却使他更为无奈而忧伤。遥望前景,萧瑟渺茫:昔日伊水孤村,显示出人民经历过多么深重的灾难;朔风一雁,恰似诗人只身东下赴任,知时而奋飞,济世于无望。于是他想起了朋友们的鼓励和期望,感到悲慨而疚愧,觉得自己终究是个无所求的无能者,济世之情,奋斗之志,都难以实现。这就是本诗的景中情,画外意。

  (倪其心)

  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韦应物

  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

  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

  这首诗写于韦应物离开广陵(今江苏扬州)回洛阳去的途中。元大(大是排行,其人名字已不可考)是他在广陵的朋友,诗中用“亲爱”相称,可见彼此感情颇深。所以诗人在还能望见广陵城外的树和还能听到寺庙钟声的时候,就想起要写诗寄给元大了。

  这首诗是以“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十个字著名的。为什么这十个字能脍炙人口呢?

  诗人和元大分手,心情很悲伤。可是船终于开行了。船儿飘荡在烟雾之中,他还不住回头看着广陵城,那城外的树林变得愈来愈模糊难辨,这时候,忽又传来在广陵时听惯了的寺庙钟声,一种不得不离开而又舍不得同朋友分离的矛盾心情,和响钟的袅袅余音、城外迷蒙中的树色交织在一起了。诗人没有说动情的话,而是通过形象来抒情,并且让形象的魅力感染了读者。“残钟广陵树”这五个字,感情色彩是异常强烈的。

  然而,假如我们追问一下:“残钟广陵树”五个字,只不过写了远树和钟声,何以便产生这样的感情效果?因为光看这五个字,不能肯定说表示了什么感情,更不用说是愁情了。而它之能够表现出这种特殊的感情,是和上文一路逼拢过来的诗情分不开的。这便是客观的形象受到感情的色彩照射后产生的特殊效果。

  试看开头的“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就已透出惜别好友之情。接以“归棹洛阳人”(自己不能不走),再跌出“残钟广陵树”,这五个字便如晚霞受到夕阳的照射,特别染上一层离情别绪的特殊颜色。这就比许多难舍难分的径情直述,还要耐人体味了。

  下面,“今朝此为别”四句,一方面是申述朋友重逢的不易;一方面又是自开自解:世事本来就不能由个人作主,正如波浪中的船,要么就给水带走,要么就在风里打旋,是不由你停下来的。这样,既是开解自己,又是安慰朋友。

  表面平淡,内蕴深厚,韦应物就是擅长运用这种艺术手法。

  (刘逸生)

  淮上即事寄广陵亲故

  淮上即事寄广陵亲故

  韦应物

  前舟已眇眇,欲渡谁相待?

  秋山起暮钟,楚雨连沧海。

  风波离思满,宿昔容鬓改。

  独鸟下东南,广陵何处在?

  打开《韦苏州集》,到处听得钟声。诗人这样爱钟声,显然是着意于获得一种特殊的艺术效果。大概,钟声震响诗行,能取得悠远无穷的音乐效果,有无限深沉的韵致,它能给诗句抹上一层苍凉幽寂的感情色彩。这首诗也正由于声声暮钟,使全诗荡漾着缥缈的思家念远的感情。

  从诗意判断,这首诗应作于淮阴。诗人在秋天离开广陵(今扬州),沿运河北上,将渡淮西行,亲友都还留在广陵。到了渡口,天色已晚,又不见渡船,看来当天是无法再走了。他一个人踟蹰在河边,天正下着雨。淮阴地属楚州,东滨大海,极目望去,这雨幕一直延伸到大海边。晚风凄劲,淮河里波涛起伏。诗人的思绪也正象波涛一样翻滚。把此时此地所见所闻所感,写进了这首律诗。

  诗人只身北去,对广陵的亲故怀着极为深沉的感情。但这种感情,表现得颇为含蓄。我们从诗中感觉到的,诗人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摄取了眼前景物,淡墨点染,构成一种凄迷的气氛,烘托出一种执着的情感。

  诗的首联画出暮色中空荡荡的淮河,诗人欲行而踟蹰的情态,给人一种空旷孤寂之感。接下去,茫茫楚天挂上了霏霏雨幕,远处山寺又传来一声接一声悠长的暮钟,寂寞变成了凄怆,羁旅之情更为深重。有了这样浓郁饱满的感情积蓄,五六两句才轻轻点出“离思”二字,象凄风偶然吹开帷幕的一角,露出了诗人憔悴的面容。按说诗写到这里,应直接抒写离思之情了,然而没有。诗人还是隐到帷幕后面,他只在迷蒙雨幕上添一只疾飞的伶仃小鸟。这小鸟,从“独”字看,是失群的;从“下”字看,是归巢的;从“东南”二字看,是飞往广陵方向去的。既是失群的小鸟,你能睹物而不及人吗?既是归巢的小鸟,你能不想到它尚且有一个温暖的窠巢,而为诗人兴“断肠人在天涯”之叹吗?既是飞往广陵方向的小鸟,你能不感到诗人的心也在跟着它飞翔吗?而且,鸟归东南,离巢愈近;人往西北,去亲愈远。此情此境,岂止诗人难堪,读者也不能不为之凄恻!因此,我们自然而然地与诗人同时发出深沉的一问:“广陵何处在?”这一问,怅然长呼,四野回响,传出了期望回答而显然得不到回答的曲曲苦情,写出了想再一次看见亲故而终于无法看见的心理状态。而正在此时,声声暮钟,不断地、更深沉更晌亮地传到耳边,敲到心里;迷蒙雨雾,更浓密更凄迷地笼罩大地,笼罩心头。于是,天色更暗淡了,心情也更暗淡了。

  这诗写离别之情,全用景物烘托,气氛渲染。诗中景物凄迷,色彩黯淡,钟声哀远,诗人把自己的感情藏在轻纱帷幕后面,触之不能及,味之又宛在。且这种感情不仅从一景一物中闪现,而是弥漫全诗,无时不在,却又无处实有,无时实在,使诗具有一种深远的意境,深沉的韵致。

  (赖汉屏)

  登楼寄王卿

  登楼寄王卿

  韦应物

  踏阁攀林恨不同,楚云沧海思无穷。

  数家砧杵秋山下,一郡荆榛寒雨中。

  这是一首怀念友人之作。韦应物与王卿之间有着很深的情谊。读这首小诗,我们眼前仿佛浮现出诗人韦应物的形象,见到他正在拾级登楼,对景吟唱。从前当他和王卿相聚时,经常一起游览:他们曾携手登楼(“踏阁”),纵目远眺;并肩上山(“攀林”),寻幽探胜。而如今呢,王卿已经远去楚地,只有诗人自己还滞留在海边的州郡。这会儿,当诗人孤独地登楼送目时,一种强烈的怀念故人之情不觉油然而生,脱口唱出了一、二两句:“踏阁攀林恨不同,楚云沧海思无穷。”

  这开头两句虽然开门见山,将离愁别恨和盘托出,而在用笔上,却又有委婉曲折之妙。一、二两句采用的都是节奏比较和缓的“二二三”的句式:“踏阁──攀林──恨不同,楚云──沧海──思无穷”。在这里,意义单位与音韵单位是完全一致的,每句七个字,一波而三折,节奏上较之三、四句的“四三”句式,“数家砧杵──秋山下,一郡荆榛──寒雨中”,显然有缓急的不同。句中的自对,也使这两句的节奏变得徐缓。“踏阁”与“攀林”,“楚云”与“沧海”,分别在句中形成自对。朗读或默诵时,在对偶成分之间自然要有略长的停顿,使整个七字句进一步显得从容不迫。所以,尽管诗人的感情是强烈的,而在表现上却又不是一泻无余的,它流荡在舒徐的节律之中,给人以离恨绵绵、愁思茫茫的感觉。

  三、四句承一、二句而来,是“恨不同”与“思无穷”的形象的展示。在前两句中,诗人用充满感情的声音歌唱;到这后两句,写法顿变,用似乎冷漠的笔调随意点染了一幅烟雨茫茫的图画。粗粗看去,不免感到突兀费解;细细想来,又觉得唯有这样写,才能情真景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登楼怀友这一主题。

  第三句中的“砧杵”,是捣制寒衣用的垫石和棒槌。这里指捣衣时砧杵相击发出的声音。秋风里传来“数家”零零落落的砧杵声,表现了“断续寒砧断续风”(李煜《捣练子》)的意境。“秋山下”,点明节令并交代“数家砧杵”的地点,“秋山”的景色也是萧索的。全句主要写听觉,同时也是诗人见到的颇为冷清的秋景的一角。

  最后一句着重写极目远望所见的景象。“荆榛”,泛指高矮不等的杂树。“一郡”,形容荆榛莽莽苍苍,一望无涯,几乎塞满了全郡。而“寒雨中”三字,又给“一郡荆榛”平添了一道雨丝织成的垂帘,使整个画面越发显得迷离恍惚。这一句主要诉诸视觉,而在画外还同时响着不断滴落的雨声。

  三四两句写景,字字不离作者的所见所闻,正好切合诗题中的“登楼”。然而,诗人又不只是在单纯地写景。砧杵声在诗词中往往是和离情联在一起的,正是这种凄凉的声音震动了他的心弦,激起了他难耐的孤寂之感与对故人的思念之情。秋风秋雨愁煞人,诗人又仿佛从迷迷蒙蒙的雨中荆榛的画面上,看到了自己离恨别绪引起的无边的惆怅迷惘的具体形象。因而,进入诗中的砧杵,荆榛,寒雨,是渗透了作者思想感情的艺术形象,是他用自己的怨别伤离之情开凿出来的艺术境界。所以,三、四句虽然字字作景语,实际上却又字字是情语;字字不离眼前的实景,而又字字紧扣住诗人的心境。

  这首诗在艺术上的最大特色是采用虚实相生的写法。一、二句直抒,用的是虚笔;三、四句写景,用的是实笔。二者相映成趣,相得益彰。虚笔概括了对友人的无穷思念,为全诗定下了抒写离情的调子。在这两句的映照下,后面以景寓情的句子才不致被误认为单纯的写景。景中之情虽然含蓄,却并不隐晦。实笔具体写出对友人的思念,使作品具有形象的感染力,耐人寻味,又使前两句泛写的感情得以落实并得到加强。虚实并用,使通篇既明朗又不乏含蓄之致,既高度概括又形象、生动。

  (陈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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