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左传:哀公(元年~二十七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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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公十四年

  【原文】

  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钅且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然后取之。

  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之曰:“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对曰:“鲁有事于小邾,不敢问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弗能。”

  齐简公之在鲁也,阚止有宠焉。及即位,使为政。陈成子惮之,骤顾诸朝。诸御鞅言于公曰:“陈、阚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弗听。子我夕,陈逆杀人,逢之,遂执以入。陈氏方睦,使疾,而遗之潘沐,备酒肉焉,飨守囚者,醉而杀之,而逃。子我盟诸陈于陈宗。

  初,陈豹欲为子我臣,使公孙言己,已有丧而止。既,而言之,曰:“有陈豹者,长而上偻,望视,事君子必得志,欲为子臣。吾惮其为人也,故缓以告。”子我曰:“何害?是其在我也。”使为臣。他日,与之言政,说,遂有宠,谓之曰:“我尽逐陈氏,而立女,若何?”对曰:“我远于陈氏矣。且其违者,不过数人,何尽逐焉?”遂告陈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祸子。”子行舍于公宫。

  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逆之。遂入,闭门。侍人御之,子行杀侍人。公与妇人饮酒于檀台,成子迁诸寝。公执戈,将击之。大史子余曰:“非不利也,将除害也。”成子出合于库,闻公犹怒,将出,曰:“何所无君?”子行抽剑,曰:“需,事之贼也。谁非陈宗?所不杀子者,有如陈宗!”乃止。

  子我归,属徒,攻闱与大门,皆不胜,乃出。陈氏追之,失道于弇中,适丰丘。丰丘人执之,以告,杀诸郭关。成子将杀大陆子方,陈逆请而免之。以公命取车于道,及耏,众知而东之。出雍门,陈豹与之车,弗受,曰:“逆为余请,豹与余车,余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于其仇,何以见鲁、卫之士?”东郭贾奔卫。

  庚辰,陈恒执公于舒州。公曰:“吾早从鞅之言,不及此。”

  宋桓魋之宠害于公,公使夫人骤请享焉,而将讨之。未及,魋先谋公,请以案革易薄,公曰:“不可。薄,宗邑也。”乃益案革七邑,而请享公焉。以日中为期,家备尽往。公知之,告皇野曰:“余长魋也,今将祸余,请即救。”司马子仲曰:“有臣不顺,神之所恶也,而况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左师不可,请以君命召之。”左师每食击钟。闻钟声,公曰:“夫子将食。”既食,又奏。公曰:“可矣。”以乘车往,曰:“迹人来告曰:‘逢泽有介麇焉。’公曰:‘虽魋未来,得左师,吾与之田,若何?’君惮告子。野曰:‘尝私焉。’君欲速,故以乘车逆子。”与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司马曰:“君与之言。”公曰:“所难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对曰:“魋之不共,宋之祸也,敢不唯命是听。”司马请瑞焉,以命其徒攻桓氏。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其新臣曰:“从吾君之命。”遂攻之。子颀骋而告桓司马。司马欲入,子车止之,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国,民不与也,只取死焉。”向魋遂入于曹以叛。六月,使左师巢伐之。欲质大夫以入焉,不能。亦入于曹,取质。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于民,将若之何?”乃舍之。民遂叛之。向魋奔卫。向巢来奔,宋公使止之,曰:“寡人与子有言矣,不可以绝向氏之祀。”辞曰:“臣之罪大,尽灭桓氏可也。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后,君之惠也。若臣,则不可以入矣。”

  司马牛致其邑与珪焉,而适齐。向魋出于卫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与之他玉,而奔齐,陈成子使为次卿。司马牛又致其邑焉,而适吴。吴人恶之,而反。赵简子召之,陈成子亦召之。卒于鲁郭门之外,阬氏葬诸丘舆。

  甲午,齐陈恒弑其君壬于舒州。孔丘三日齐,而请伐齐三。公曰:“鲁为齐弱久矣,子之伐之,将若之何?”对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孙。”孔子辞。退而告人曰:“吾以从大夫之后也,故不敢不言。”

  初,孟孺子泄将圉马于成。成宰公孙宿不受,曰:“孟孙为成之病,不圉马焉。”孺子怒,袭成。从者不得入,乃反。成有司使,孺子鞭之。秋八月辛丑,孟懿子卒。成人奔丧,弗内。袒免哭于衢,听共,弗许。惧,不归。

  【译文】

  十四年春季,在西部的大野打猎,叔孙氏的驾车人子钅且商猎获一只麒麟,认为不吉利,赏赐给管山林的人。孔子细看后,说:“这是麒麟。”然后收下它。

  小邾国的射献上句绎逃亡到鲁国来,说:“派季路和我口头约定,可以不用盟誓了。”派子路去,子路不愿意去。季康子派冉有对子路说:“一千辆战车的国家,而对它的盟誓不相信反而相信您的话,您有什么屈辱呢?”子路回答说:“鲁国如果和小邾国发生战事,我不敢询问原因曲直,战死在城下就行了。他不尽臣道,反而使他的话得以实现,这是把他的不尽臣道当成正义了,我不能那么办。”

  齐简公在鲁国的时候,阚止受到宠信。等到简公即位,就让阚止执政。陈成子惧怕他,在朝廷上一次次回头看他。御者鞅对齐简公说:“陈氏、阚氏不能并列,你还是从二者中选择一个。”齐简公不听他的劝告。

  阚止晚上朝见齐简公,陈逆杀人,阚止碰见,就把他逮捕,带进公宫。陈氏一族正好和睦团结,族人就让陈逆假装生病,并送去洗头的淘米水,备有酒肉。陈逆请看守的人吃喝,看守喝醉以后就被陈逆杀了,然后逃走,阚止和陈氏族人在陈氏宗主家里结盟。

  起初,陈豹想要当阚止的家臣,让公孙推荐自己。不久陈豹有丧事,就停下来,丧事办完了,公孙又对阚止谈起这件事说:“有一个叫陈豹的人,身高背驼,眼睛仰视,事奉君子一定能让人满意,想要当您的家臣。我怕他人品不好,所以没有马上告诉您。’”阚子说:“这有什么害处?这都在于我。”过了些日子,阚止和他谈政事,很高兴,于是就宠信他。阚止对陈豹说:“我把陈氏全部驱逐而立你做继承人,怎么样?”陈豹回答说:“我在陈氏中是远支,而且他们不服从的不过几个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去呢?”就把话告诉了陈氏,子行对陈成子说:“他得到国君信任,不先下手,必然要加祸于您。”子行就在公官里住下。

  夏五月十三日,成子兄弟四人坐一辆车到齐简公那里去。阚止正在帐里,出来迎接他们,成子兄弟就走进去,把阚止关在门外。侍者抵御他们,子行杀了侍者。齐简公和女人在檀台上喝酒,成子要让他迁到寝室里去。简公拿起戈,就要击打他们。太史子余说:“不是要对国君不利,而是要除掉有害的人。”成子搬出去住在府库里,听说简公还在生气,就准备逃亡,说:“哪个地方没有国君?”子行抽出剑,说:“迟疑软弱,反害大事。您要走了,谁不能做陈氏的宗主?您走,我要是不杀您,有历代宗主为证!”陈成子就停下没有走。

  阚止回去,集合部下,攻打宫墙的小门和大门,都没有得胜就逃走了。陈氏追赶他,阚止在弇中迷了路,到了丰丘。丰丘人拘捕他,报告陈成子,把他杀死在外城城关。陈成子准备杀大陆子方,陈逆请求不杀而赦免了。子方用简公的名义在路上得到一辆车,到达耏地,大家发现了就逼他回东去。出了雍门,陈豹给他车子,他不同意,说:“逆为我请求,豹给我车子,我和他们有私交。事奉了我而和他的仇人有私交,怎么能和鲁国、卫国人士相见?”子方就逃亡到卫国。二十一日,陈成子在舒州拘捕了齐简公。简公说:“我要早听了鞅的话,不会到这地步。”

  宋国桓魋受宠而扩充势力,发展到损害宋景公。宋景公让夫人突然邀请桓魋参加享礼,打算乘机讨伐他。还没有来得及,桓魋先打宋景公的主意,请求用案革地交换薄地。宋景公说:“不行,薄地,是宋国殷商祖庙的所在地。”于是就把七个城邑并入案革地,而请求设享礼答谢宋景公,以太阳正中作为期限,私家的武装全都开去了。宋景公知道了,告诉皇野说:“我把桓魋养育大了,现在他要加祸于我,请马上救我。”皇野说:“臣下不服从,这是神明都厌恶的,何况人呢?怎么敢不接受命令。但不得到左师是不行的,请用您的名义召见他。”左师每次吃饭,要敲打乐钟。听到钟声,宋景公说:“那一位快要吃饭了。”吃完饭以后,又奏乐。宋景公说:“行了。”皇野坐一辆车子去了,说:“猎场的人来报告说:‘逢泽有一只麋鹿。’国君说:‘即使桓魋没有来,有了左师,我和他一起打猎,你看怎么样?’国君难于直接告诉您。皇野说:‘我试着私下和他谈谈。’国君想要快一点,所以用一辆车子来接您。”左师和皇野同乘一辆车,到达,宋景公把原因告诉他,左师下拜,不能起立。皇野说:“君王和他盟誓。”宋景公说:“如果要使您遭到祸难,上有天,下有先君。”左师回答说:“魋不恭敬,这是宋国的祸患。岂敢不惟命是听。”皇野请求兵符,以命令他的部下攻打桓魋。他的父老兄长和旧臣说:“不行。”他的新臣说:“服从我们国君的命令。”皇野就出兵。子颀纵马奔告桓魋。桓魋想要攻打宋景公,子车劝阻他,说:“不能事奉国君,而又要攻打公室,臣姓是不会亲附你的,只能找死。”桓魋就进入曹地叛变。六月,宋景公派左师攻打桓魋,左师想要得到大夫做人质而回来,没有办到,也进入曹地,取得人质。桓魋说:“这样做不行,既不能事奉国君,又得罪了百姓,您打算怎么办?”于是就释放了人质,百姓就背叛了他们。桓魋逃亡到卫国。向巢逃到鲁国来,宋景公派人留下他,说:“我跟您有盟誓了,不能断绝向氏的祭。”向巢辞谢说:“我的罪过大,君王把桓氏全部灭亡也是可以的。如果由于先臣的缘故,而让桓氏有继承人,这是君王的恩惠。像我,那就不能再回来了。”

  司马牛把他的封邑和玉珪交了出来而去,就到了齐国。桓魋逃亡到卫国,公文氏攻打他,向他索取夏后氏的玉璜。桓魋给了公文氏别的玉,就逃亡到齐国,陈成子让桓魋做次卿,司马牛又把封邑交还齐国而去到吴国,吴人不欢迎他,他就回到宋国。晋国的赵简子召唤他去,齐国的陈成子也召唤他去,在途中死在鲁国国都的外城门外,阬氏把他葬在丘舆。

  六月初五,齐国的陈桓在舒州杀了他们的国君壬。孔子斋戒三天,三次请求攻要齐国。哀公说:“鲁国被齐国削弱已经很久了,您攻打他们,打算怎么办?”孔子回答说:“陈桓杀了他们国君,百姓不亲附他的有一半。以鲁国的群众加上齐国不服从陈桓的一半,是可以取胜的。”哀公说:“您告诉季孙。”孔子辞谢,退下去告诉别人说:“我由于曾经列于大夫之末,所以不敢不说话。”

  当初,孟孺子泄准备在成地养马,成地的宰臣公孙宿不接受,说:“孟孙由于成地贫困,不在这里养马。”孺子非常生气,侵袭成地,跟从的人们没能攻入,就回去了。成地官员派人去,孺子鞭打了来人,秋八月十三日,孟懿子死了,成地的宰臣去奔丧,孺子不接纳。成地的宰臣脱去上衣、帽子而在大路上号哭,表示愿供驱使,孺子不答应。成地的宰臣害怕,不敢回成地。

  哀公十五年

  【原文】

  十五年春,成叛于齐。武伯伐成,不克,遂城输。

  夏,楚子西、子期伐吴,乃桐汭。陈侯使公孙贞子吊焉,及良而卒,将以尸入。吴子使大宰嚭劳,且辞曰:“以水潦之不时,无乃廪然陨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忧。寡君敢辞。”上介芋尹盖对曰:“寡君闻楚为不道,荐伐吴国,灭厥民人。寡君使盖备使,吊君之下吏。无禄,使人逢天之戚,大命陨队,绝世于良,废日共积,一日迁次。今君命逆使人曰:‘无以尸造于门。’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且臣闻之曰:‘事死如事生,礼也。’于是乎有朝聘而终,以尸将事之礼。又有朝聘而遭丧之礼。若不以尸将命,是遭丧而还也,无乃不可乎!以礼防民,犹或逾之。今大夫曰:‘死而弃之’,是弃礼也。其何以为诸侯主?先民有言曰:‘无秽虐士。’备使奉尸将命,苟我寡君之命达于君所,虽陨于深渊,则天命也,非君与涉人之过也。”吴人内之。

  秋,齐陈瓘如楚。过卫,仲由见之,曰:“天或者以陈氏为斧斤,既斫丧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终飨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鲁以待时,不亦可乎?何必恶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冬,及齐平。子服景伯如齐,子赣为介,见公孙成,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况齐人虽为子役,其有不贰乎?子,周公之孙也,多飨大利,犹思不义。利不可得,而丧宗国,将焉用之?”成曰:“善哉!吾不早闻命。”

  陈成子馆客,曰:“寡君使恒告曰:‘寡君愿事君如事卫君。”景伯揖子赣而进之。对曰:“寡君之愿也。昔晋人伐卫,齐为卫故,伐晋冠氏,丧车五百,因与卫地,自济以西,禚、媚、杏以南,书社五百。吴人加敝邑以乱,齐因其病,取讙与阐。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视卫君之事君也,则固所愿也。”成子病之,乃归成。公孙宿以其兵甲入于嬴。

  卫孔圉取大子蒯聩之姊,生悝。孔氏之竖浑良夫长而美,孔文子卒,通于内。大子在威,孔姬使之焉。大子与之言曰:“苟使我入获国,服冕乘轩,三死无与。”与之盟,为请于伯姬。

  闰月,良夫与大子入,舍于孔氏之外圃。昏,二人蒙衣而乘,寺人罗御,如孔氏。孔氏之老奕宁问之,称姻妾以告。遂入,适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与五人介,舆豭从之。迫孔悝于厕,强盟之,遂劫以登台。栾宁将饮酒,炙未熟,闻乱,使告季子。召获驾乘车,行爵食炙,奉卫侯辄来奔。

  季子将入,遇子羔将出,曰:“门已闭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践其难。”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难。”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门,公孙敢门焉,曰:“无入为也。”季子曰:“是公孙也,求利焉而逃其难。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虽杀之,必或继之。”且曰:“大子无勇,若燔台半,必舍孔叔。”太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以戈击之,断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孔子闻卫乱,曰:“柴也其来,由也死矣。”孔悝立庄公。庄公害故政,欲尽去之,先谓司徒瞒成曰:“寡人离病于外久矣,子请亦尝之。”归告褚师比,欲与之伐公,不果。

  【译文】

  十五年春季,成地背叛孟氏而投靠齐国。孟武伯攻打成地,没有攻下,于是就在输地筑城。

  夏季,楚国的子西、子期攻打吴国,到达桐汭,陈闵公派公孙贞子去吴国慰问,到达良地就死了,副使准备把灵柩运进城里。吴王派太宰嚭慰劳而且辞谢说:“由于雨水不合时令,恐怕大水泛滥而毁坏大夫的灵柩,增加寡君的忧虑,寡君谨此辞谢。”第一副使芋尹盖回答说:“寡君听说楚国无道,多次攻打吴国,杀害你们百姓,寡君派盖备于使臣之列,向贵君的下级官吏慰问。不幸,使臣正逢上天的不高兴,丢了性命,在良地去世。我们耗费时间积聚殡敛的财物,又怕耽误使命而加紧赶路。现在您命令迎接使臣说‘不要让灵柩到城门上来’,这就把寡君的命令,丢弃在杂草丛中了。而且下臣听说:‘事奉死人像事奉他活着一样,这是礼’,因此而有了朝聘过程中使臣死去,奉着灵柩完成使命的礼仪,同时又有在朝聘过程中,遇到受聘国家发生丧事的礼仪。如果不奉灵柩完成使命,这就像是遇到受聘国家发生丧事而回国一样了,恐怕这样不行吧!用礼仪来防止百姓,还恐怕有所逾越,现在您说‘死了就丢弃他’,这是丢掉礼仪,还怎么能当诸侯的盟主?从前的人有话说:‘不要把死者看成污秽。’我奉着灵柩完成使命,如果我们寡君的命令能上达于贵君那里,即使坠入深渊,那么也是上天的意志,不是贵君和划船人的过错。”吴国人接纳了他们和灵柩。

  秋季,齐国的陈瓘到楚国去,经过卫国,仲由拜见他。说:“上天或许是用陈氏作为斧子,把公室砍削以后又为别人所有,现在不能知道,可能让陈氏最后享有,现在也不能知道,如果和鲁国友好以等待时机,不是也可以的吗?为什么要搞坏关系呢?”陈瓘说:“对。我接受您的命令了。您派人去告诉我兄弟。”

  冬季,鲁国和齐国讲和。子服景伯到齐国去,子赣做副使,拜见公孙成,说:“人们都是别人的臣下,有人还有背叛别人的念头,何况齐国这样的外国人,虽然为您服役,能没有别的心吗?您是周公的后代,享受到的利益很多,还想做不义的事情。利益不能得到,反而失掉了祖国,为什么要这样?”公孙成说:“对啊!我没有早听到您的话。”

  陈成子在宾馆会见客人,说:“寡君派恒报告您说:‘我愿意事奉君就像事奉卫君一样。’”景伯向子赣作揖请他走上一步。让子赣回答说:“这正是寡君的愿望。从前晋国人进攻卫国,齐国为了卫国的缘故,进攻晋国的冠氏,丧失了五百辆战车。由于这样就给了卫国土地,从济水以西和禚地、媚地、杏地以南,一共五百个村子。吴国人把动乱加于敝邑,齐国乘敝邑的困难,占取了讙地和阐地,寡君因此而寒心,如果能比照卫君那样事奉贵君,那本来就是我们所希望的。”陈成子感到愧恨,就把成地归还给鲁国。公孙宿带了他的武器装备进入嬴地。

  卫国的孔圉娶了太子蒯聩的姐姐,生了悝。孔氏的小跟班浑良夫个子高又长得漂亮,孔圉死后,浑良夫就和孔姬私通。太子在戚地,孔姬派浑良夫前去,太子对他说:“如果让我回国即位,给你大夫的冠服、车子,赦免死罪三次。”浑良夫和太子盟誓,为他向孔姬请求。

  闰十二月,浑良夫和太子回到国都,住在孔氏家外面菜园子里。天黑以后,两个人用头巾盖住脸,寺人罗为他们驾车,到了孔氏家里。孔氏的家臣头子栾宁问他们,他们说是姻戚家的侍妾,就进了门。到了孔姬那里,吃完饭,孔姬手拿着戈走在前面,太子和五个人身披皮甲,用车装上公猪跟着,把孔悝逼到墙角里强迫他盟誓,就劫持他登上台去。栾宁正要喝酒,肉没有烤熟,听说有动乱,派人告诉子路,召唤获驾上坐车,在车上喝酒吃肉,事奉卫出公辄逃亡到鲁国来。

  子路正要进入国都,遇上子羔正要出来,说:“城门已经关上了。”子路说:“我姑且去一下。”子羔说:“已经晚了,不要去遭受祸难!”子路说:“吃了他的俸禄,不应躲避祸难。”子羔就出去,子路进入。到达孔氏大门口,公孙敢在那里守门,说:“不要进去做什么了。”子路说:“你以为是公孙,在这里谋求利益而躲避祸难。我不是这样,以他的俸禄为利益,就一定要救援他的患难。”这时有使者出来,子路就乘机进去,说:“太子哪里用得着孔悝作帮手?就算他被人杀了,一定有人接替他。”而且说:“太子没有勇气,如果放火烧台,烧到一半,必然会释放孔叔。”太子听到了,很害怕,让石乞、孟黡下台和子路搏斗,用戈击中子路,把帽带也斩断了。子路说:“君子死,帽子也不能除掉。”于是子路结好帽带子就死了。孔子听到卫国发生动乱,说:“柴一定会来的,由可是死了。”

  孔悝立了卫庄公。庄公认为原来的大臣都靠不住,想要全部杀掉他们,就先对司徒瞒咸说:“我在外国遭遇忧患很久了,请您也尝一尝。”瞒成回去告诉褚师比,想要和他攻打庄公,这件事没有成功。

  哀公十六年

  【原文】

  十六年春,瞒成、褚师比出奔宋。

  卫侯使鄢武子告于周曰:“蒯聩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窜于晋。晋以王室之故,不弃兄弟,置诸河上。天诱其衷,获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执事。”王使单平公对曰:“肸以嘉命来告余一人。往谓叔父,余嘉乃成世,复尔禄次。敬之哉!方天之休,弗敬弗休,悔其可追?”

  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

  子赣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一人,非名也。君两失之。”

  六月,卫侯饮孔悝酒于平阳,重酬之,大夫皆有纳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载伯姬于平阳而行,及西门,使贰车反祏于西圃。子伯季子初为孔氏臣,新登于公,请追之,遇载祏者,杀而乘其车。许公为反祏,遇之,曰:“与不仁人争,明无不胜。”必使先射,射三发,皆远许为。许为射之,殪。或以其车从,得祏于囊中。孔悝出奔宋。

  楚大子建之遇谗也,自城父奔宋。又辟华氏之乱于郑,郑人甚善之。又适晋,与晋人谋袭郑,乃求复焉。郑人复之如初。晋人使谍于子木,请行而期焉。子木暴虐于其私邑,邑人诉之。郑人省之,得晋谍焉。遂杀于木。其子曰胜,在吴。子西欲召之,叶公曰:“吾闻胜也诈而乱,无乃害乎?”子西曰:“吾闻胜也信而勇,不为不利,舍诸边竟,使卫藩焉。”叶公曰:“周仁之谓信,率义之谓勇。吾闻胜也好复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复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从。召之使处吴竟,为白公。请伐郑,子西曰:“楚未节也。不然,吾不忘也。”他日,又请,许之。未起师,晋人伐郑,楚救之,与之盟。胜怒,曰:“郑人在此,仇不远矣。”

  胜自厉剑,子期之子平见之,曰“王孙何自厉也?”曰:“胜以直闻,不告女,庸为直乎?将以杀尔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胜如卵,余翼而长之。楚国第,我死,令尹、司马,非胜而谁?”胜闻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胜谓石乞曰:“王与二卿士,皆五百人当之,则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当五百人矣。”乃从白公而见之,与之言,说。告之故,辞。承之以剑,不动。胜曰:“不为利谄,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吴人伐慎,白公败之。请以战备献,许之。遂作乱。秋七月,杀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终。”抉豫章以杀人而后死。石乞曰:“焚库弑王,不然不济。”白公曰:“不可。弑王,不祥,焚库,无聚,将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国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从。叶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闻之,以险侥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闻其杀齐管修也而后入。

  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子闾曰:“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遂杀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

  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苦之何不胄?”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保乎?”乃从叶公。使与国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问白公之死焉,对曰:“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将烹。”乞曰:“此事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孙燕奔黄氏。沈诸梁兼二事,国宁,乃使宁为令尹,使宽为司马,而老于叶。

  卫侯占梦,嬖人求酒于大叔僖子,不得,与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惧害。”乃逐大叔遗。遗奔晋。卫侯谓浑良夫曰:“吾继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执火者而言,曰:“疾与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择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竖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舆豭从己,劫公而强盟之,且请杀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请三之后,有罪杀之。”公曰:“诺哉!”

  【译文】

  十六年春季,瞒成、褚师比逃亡到宋国。

  卫庄公派鄢武子向周王室报告说:“蒯聩得罪了君父、君母,逃窜到晋国。晋国由于王室的缘故,不抛弃兄弟,把蒯聩安置在黄河边上。上天开恩,得以继承保有封地,派下臣肸谨向执事报告。”周天子派单平公回答说:“肸把好消息带来告诉我,回去对叔父说:‘我赞许你继承先世,恢复你的禄位。要恭敬啊!这样才能得到上天赐福。不恭敬上天就不能赐福,后悔还来得及吗?”

  夏四月十一日,孔丘死了,哀公致悼辞说:“上天不肯暂时留下这一位国老,让他捍卫我一人居于君位,使我孤零零地忧愁成病。呜呼哀哉!尼父,我失去了律己的榜样。”

  子赣说:“国君恐怕不能在鲁国善终吧!他老人家的话说:‘礼仪丧失就要昏暗,名分丧失就有过错。’失去意志是昏暗,失去身份是过错。活着不能任用,死了又致悼辞,这不合于礼,自称‘一人’,这不合于名分。国君两样都丧失了。”

  六月,卫庄公在平阳招待孔悝喝酒,对大夫都有所赠送。喝醉了送走他,半夜把他打发走。孔悝用车子装上伯姬动身去平阳,到达西门,派副车回到西圃宗庙中去取神主匣子。子伯季子起初是孔氏的家臣,近来晋升为卫庄公的大夫,请求追赶孔悝,路上碰到载神主匣子的人,就杀了他而坐上他的车子。许公为回去迎接神主匣子遇到子伯季子,许公为说:“和不仁的人争高下,没有不胜利的。”就一定要让子伯季子先射,射了三箭,箭都离许公为远远的。许公为射他,只一箭就把他射死了。有人坐着子伯季子的车子跟上去,在袋子里得到了神主匣子。孔悝逃亡到宋国。

  楚国太子建遭到诬陷的时候,从城父逃亡到宋国,又去郑国躲避宋国华氏之乱。郑国人待他很好。又去到晋国,和晋国人策划袭击郑国,为此就要求再回到郑国去。郑国人待他像以前一样。晋国人派间谍和太子建联系,事情完了准备回晋国,同时约定袭击郑国的日期。太子建在他的封邑里大肆暴虐,封邑的人告发他。郑国人来查问,发现了晋国的间谍,于是就杀死了太子建。太子建的儿子名叫胜,在吴国,子西想找他来。叶公说:“我听说胜这个人狡诈而好作乱,未免有祸害吧!”子西说:“我听说胜这个人诚实而勇敢,不做没有利的事情。把他安置在边境上,让他保卫边疆。”叶公说:“符合仁爱叫做诚信,遵循道义叫做勇敢。我听说胜这个人务求实践诺言,而又遍求不怕死的人,大约是有私心吧!不管什么话都要实践,这不是诚信,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怕死,这不是勇敢。您一定会后悔的。”子西不听他的意见,把胜召回来,让他住在和吴国接壤的地方,号为白公。胜请求进攻郑国,子西说:“楚国一切政事还没纳入正常轨道。不是这样,我是不会忘记的。”过了些时候,胜又请求,子西同意了。还没有出兵,晋国攻打郑国,楚国却救援郑国,并和郑国结盟。白公胜十分生气,说:“郑国人在这里,仇人快来到了。”

  白公胜亲自磨剑,子期的儿子平见到,说:“您为什么亲自磨剑呢?”他说:“胜是以爽直著称的,不告诉您,哪里能算得上直爽呢?我要杀死你父亲。”平把这些话报告子西。子西说:“胜就像鸟蛋,在我覆翼而长大的。在楚国,只要我死了,令尹、司马,不归于胜还归于谁?”胜听了子西的话,说:“令尹真狂妄啊!他要得到好下场,我就不是我。”子西还是没有觉察。胜对石乞说:“君王和两位卿士,一共用五百个人对付,就可以了。”石乞说:“这五百个人是找不到的。”又说:“市场的南边有个叫熊宜僚的,如果找到他,可以抵五百个人。”石乞就跟着白公胜去见宜僚,和他谈话,他也一动不动。白公胜说:“这是不为利诱、不怕威胁、不泄漏别人的话去讨好的人,离开这里吧。”

  吴国人攻打慎地,他们被白公胜打败了。白公胜请求把战利品奉献,楚惠王同意了,白公胜就乘机发动叛乱。秋七月,在朝廷上杀了子西、子期,并且劫持楚惠王。子西用袖子遮着脸而死去。子期说:“过去我用勇力事奉君王,不能有始无终。”拔起一株樟树打死了敌人然后死去。石乞说:“焚烧府库,杀死君王。不这样,事情不能成功。”白公胜说:“不可以,杀死君王不吉祥,烧掉府库没有积蓄,将要用什么来保有楚国?”石乞说:“有了楚国而治理百姓,用恭敬来事奉神灵,就能得到吉祥,而且还有积蓄,怕什么?”白公胜不肯听从。

  叶公住在蔡地,方城山外边的人都说:“可以进兵国都了。”叶公说:“我听说,用冒险而侥幸成功的,他的欲望不会满足,办事不公平,百姓必然离心。”听到白公胜杀了齐国的管修,然后才进入郢都。

  白公胜想要让子闾做楚王,子闾不答应,就用武力劫持他。子闾说:“您如果安定楚国,整顿王室,然后对启加以庇护,这是启的愿望,岂敢不听从?如果要专谋私利来倾覆王室,置国家于不顾。那么启宁死也不从。”接着,子闾就被白公胜杀了,带着惠王去到高府。石乞守门,圉公阳在宫墙上挖开一个窟窿,背上惠王到了昭夫人的宫中。

  叶公也在这时候来到,到达北门,有人在路上碰上他,说:“您为什么不戴上头盔?国内的人们盼望您好像盼望慈爱的父母,盗贼的箭如果射伤您,这就断绝了百姓的盼望。为什么不戴上头盔?叶公就戴上头盔而进入,又遇到一个人他对叶公说:“您为什么戴上头盔?国内的人们盼望您好像盼望一年的收成,天天盼望,如果见到您的面,就能安心了。百姓知道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人人有奋战之心,还打算把您的名字写在旗帜上在都城里巡行,但是您又把脸遮起来以断绝百姓的盼望,不也太过分了吗?”叶公就脱下头盔而进入。遇到箴尹固率领他的部下,打算去帮助白公胜。叶公说:“如果没有子西他们两位,楚国就不成为国家了,抛弃德行跟从盗贼,难道会有保障吗?”箴尹固就跟随叶公。叶公派他和国内的人们攻打白公胜。白公胜逃到山上自己吊死了,他的部下把尸体藏起来。叶公活捉石乞而追问白公胜的尸体。石乞回答说:“我知道他尸体所藏的地方,但是白公让我不要说。”叶公说:“不说就烹了你。”石乞说:“这件事成功就是卿,不成功就被烹,这本来是应有的结果,有什么妨碍?”于是就烹了石乞。王孙燕逃亡到黄氏。叶公身兼令尹、司马二职,国家安定以后,就让宁做令尹,宽做司马,自己在叶地退休养老。

  卫庄公占卜他做的梦,他的宠臣向太叔僖子要酒,没有得到,就和卜人勾结,而告诉卫庄公说:“您有大臣在西南角上,不杀死他,恐怕您会有危险。”于是就驱逐太叔遗。太叔遗逃亡到晋国。

  卫庄公对浑良夫说:“我继承了先君而没有得到他的宝器,怎么办?”浑良夫让执烛的侍者出去,自己代他执烛然后说:“疾和逃亡在外的国君,都是您的儿子,召他来可以量才选择。如果没有才能就废掉他,宝器就可以得到了。”小跟班密告太子。太子派五个人用车子装上公猪跟着自己,劫持卫庄公强迫和他盟誓,而且请求杀死浑良夫。卫庄公说:“和他盟誓说过要赦免死罪三次。”太子说:“请在三次以后有罪就再杀死他。”卫庄公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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