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左传:哀公(元年~二十七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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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公十年

  【原文】

  十年春,邾隐公来奔。齐甥也,故遂奔齐。公会吴子、邾子、郯子伐齐南鄙,师于鄎。齐人弑悼公,赴于师。吴子三日哭于军门之外。徐承帅舟师,将自海入齐,齐人败之,吴师乃还。

  夏,赵鞅帅师伐齐,大夫请卜之。赵孟曰:“吾卜于此起兵,事不再令,卜不袭吉,行也。”于是乎取犁及辕,毁高唐之郭,侵及赖而还。秋,吴子使来复儆师。冬,楚子期伐陈。吴延州来季子救陈,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德,而力争诸侯,民何罪焉?我请退,以为子名,务德而安民。”乃还。

  【译文】

  十年春季,邾隐公逃亡到鲁国来,他是齐国的外甥,因此就再逃亡到齐国。哀公会合吴王、邾子、郯子攻打齐国南部边境,军队驻扎在鄎地。

  齐国人杀死齐悼公,向联军发了讣告。吴王在军门外边号哭三天。徐承率领水军打算从海上进入齐国。他被齐国人打败了,吴军就退兵回国。

  夏季,赵鞅领兵攻打齐国,大夫请求占卜,赵鞅说:“我为对齐国出兵占卜过,事情不能再次占卜,占卜也不见得再次吉利,带兵出发吧!”因此占取了犁地和辕地,拆毁了高唐的外城,侵袭到赖地然后回去。

  秋季,吴王派人到鲁国来,再次通知出兵。

  冬季,楚国的子期进攻陈国,吴国的延州来季子救援陈国。对子期说:“两国的国君不致力于德行,而用武力争夺诸侯,百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我请求撤退,以此使您得到好名声,请您致力于德行而安定百姓。”于是就退兵回国。

  哀公十一年

  【原文】

  十一年春,齐为鄎故,国书、高无不十帅师伐我,及清。季孙谓其宰冉求曰:“齐师在清,必鲁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竟。”季孙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间。”季孙告二子,二子不可。求曰:“若不可,则君无出。一子帅师,背城而战。不属者,非鲁人也。鲁之群室,众于齐之兵车。一室敌车,优矣。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战也宜,政在季氏。当子之身,齐人伐鲁而不能战,子之耻也。大不列于诸侯矣。”季孙使从于朝,俟于党氏之沟。武叔呼而问战焉,对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何知?”懿子强问之,对曰:“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谓我不成丈夫也。”退而蒐乘,孟孺子泄帅右师,颜羽御,邴泄为右。冉求帅左师,管周父御,樊迟为右。季孙曰:“须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季氏之甲七千,冉有以武城人三百为己徒卒。老幼守宫,次于雩门之外。五日,右师从之。公叔务人见保者而泣,曰:“事充政重,上不能谋,士不能死,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

  师及齐师战于郊,齐师自稷曲,师不逾沟。樊迟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请三刻而逾之。”如之,众从之。师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陈瓘、陈庄涉泗。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谁不如?”曰:“然则止乎?”不狃曰“恶贤?”徐步而死。师获甲首八十,齐人不能师。宵,谍曰:“齐人遁。”冉有请从之三,季孙弗许。孟孺子语人曰:“我不如颜羽,而贤于邴泄。子羽锐敏,我不欲战而能默。泄曰‘驱之。’”公为与其嬖僮汪锜乘,皆死,皆殡。孔子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也。”冉有用矛于齐师,故能入其军。孔子曰:“义也。”

  夏,陈辕颇出奔郑。初,辕颇为司徒,赋封田以嫁公女。有余,以为己大器。国人逐之,故出。道渴,其族辕咺进稻醴、粱糗、腵脯焉。喜曰:“何其给也?”对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谏?”对曰:“惧先行。”

  为郊战故,公会吴子伐齐。五月,克博,壬申,至于嬴。中军从王,胥门巢将上军,王子姑曹将下军,展如将右军。齐国书将中军,高无不十将上军,宗楼将下军。陈僖子谓其弟书:“尔死,我必得志。”宗子阳与闾丘明相厉也。桑掩胥御国子,公孙夏曰:“二子必死。”将战,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陈子行命其徒具含玉。公孙挥命其徒曰:“人寻约,吴发短。”东郭书曰:“三战必死,于此三矣。”使问弦多以琴,曰:“吾不复见子矣。”陈书曰:“此行也,吾闻鼓而已,不闻金矣。”

  甲戌,战于艾陵,展如败高子,国子败胥门巢。王卒助之,大败齐师。获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以献于公。将战,吴子呼叔孙,曰:“而事何也?”对曰:“从司马。”王赐之甲、剑、铍,曰:“奉尔君事,敬无废命。”叔孙未能对,卫赐进,曰:“州仇奉甲从君而拜。”公使大史固归国子之元,置之新箧,褽之以玄緟,加组带焉。置书于其上,曰:“天若不识不衷,何以使下国?”

  吴将伐齐,越子率其众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馈赂。吴人皆喜,惟子胥惧,曰:“是豢吴也夫!”谏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于我。夫其柔服,求济其欲也,不如早从事焉。得志于齐,犹获石田也,无所用之。越不为沼,吴其泯矣,使医除疾,而曰:‘必遗类焉’者,未之有也。《盘庚》之诰曰:‘其有颠越不共,则劓殄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邑。’是商所以兴也。今君易之,将以求大,不亦难乎?”弗听,使于齐,属其子于鲍氏,为王孙氏。反役,王闻之,使赐之属镂以死,将死,曰:“树吾墓槚,槚可材也。吴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毁,天之道也。”

  秋,季孙命修守备,曰:“小胜大,祸也。齐至无日矣。”冬,卫大叔疾出奔宋。初,疾娶于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侍人诱其初妻之娣,寘于犁,而为之一宫,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夺其妻。或淫于外州,外州人夺之轩以献。耻是二者,故出。卫人立遗,使室孔姞。疾臣向魋纳美珠焉,与之城钅且。宋公求珠,魋不与,由是得罪。及桓氏出,城钅且人攻大叔疾,卫庄公复之。使处巢,死焉。殡于郧,葬于少禘。

  初,晋悼公子慭\亡在卫,使其女仆而田。大叔懿子止而饮之酒,遂聘之,生悼子。悼子即位,故夏戊为大夫。悼子亡,卫人翦夏戊。孔文子之将攻大叔也,访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则尝学之矣。甲兵之事,未之闻也。”退,命驾而行,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文子遽止之,曰:“圉岂敢度其私,访卫国之难也。”将止。鲁人以币召之,乃归。

  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卒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弗听。

  【译文】

  十一年春季,齐国因为鄎地这一战的缘故,国书、高无不十带兵进攻我国,到达清地。季孙对他的家臣头子冉求说:“齐国驻扎在清地,必然是为了鲁国的缘故。怎么办?”冉求说:“您三位中间一位留守,两位跟着国君在边境抵御。”季孙说:“这样做不行。”冉求说:“那就在境内近郊抵御。”季孙告诉了叔孙、孟孙,这两人不同意。冉求说:“如果不同意,那么国君就不必出去。您一人带领军队,背城而作战,不参加战斗的就不能算是鲁国人。鲁国的卿大夫各家的总数比齐国的战车要多,即使您一家的战车也多于齐军,您害怕什么?他们两位不想作战是很自然的,因为政权掌握在季氏手里。在您在世的时候,齐国人攻打鲁国而不能作战,这是您的耻辱。这就完全不能和诸侯并列了。”季孙氏让冉求跟着他上朝,在党氏之沟等着,叔孙喊过冉求问他关于作战的意见。冉求回答说:“君子有深谋远虑,小人知道什么?”孟孙硬是问他,他回答说:“小人是考虑了才能而说话,估计了力量才出力的。”叔孙说:“这是说我成不了大丈夫啊。”退回去以后就检阅部队。孟孺子泄率领右军,颜羽为他驾御战车,邴泄作为车右。冉求率领左军,管周父为他驾御战车,樊迟作为车右。季孙说:“樊迟年纪太轻了。”冉求说:“因为他能够听从命令。”季氏的甲士七千人,冉求带着三百个武城人作为自己的亲兵,老的小的守在宫里,驻扎在南门外边。过了五天,右军才跟上来。公叔务人见到守城的人就掉眼泪说:“徭役烦、赋税多,上面不能谋划,战士不能拼命,用什么来治理百姓?我已经这么说了,怎么敢不努力呢!”

  鲁军和齐军在郊外作战。齐军从稷曲攻击鲁军,鲁军不敢过沟迎战。樊迟说:“不是不能,是不相信您,请您把号令申明三次,然后带头过沟。”冉求照他的话办,大家就跟着他过沟。齐军被鲁国围攻。鲁国右军奔逃,齐人追赶。陈瓘、陈庄徒步渡过泗水。孟之侧在全军之后最后回来,他抽出箭来打他的马,说:“我走在最后是马不肯往前走。”林不狃的伙伴说:“逃跑吗?”不狃说:“谁不该逃跑?”伙伴说:“那么停下来抵抗吗?”不狃说:“停下来抵抗就高明么?”从容缓步,被杀。

  鲁军砍下甲士的脑袋八十个,齐国人不能整顿军队。晚上,侦探报告说:“齐国人逃跑了。”冉有三次请求追击,季孙没有答应。

  孟孺子对别人说:“我不如颜羽,但比邴泄高明。子羽精锐敏捷,我不想作战,也只能不说话,邴泄却说‘赶着马逃走’。”公为和他宠爱的小僮汪锜同坐一辆车,一起战死,都加以殡敛。孔子说:“能够拿起干戈保卫国家,可以不作为夭折来对待。”冉有使用矛攻杀齐军,所以能攻进去。孔子说:“这是合于道义的。”

  夏季,陈国的辕颇逃亡到郑国。当初,辕颇做司徒,对封邑内的田地征收赋税为哀公的女儿出嫁之用;还有剩余的,就用来为自己铸造钟鼎。国内的人们驱逐他,所以出国。在路上口渴,他的部下辕咺奉上稻米甜酒、小米干饭、腌肉干。辕颇高兴地说:“为什么饭菜这样丰盛?”辕咺回答说:“器物铸成就准备好了。”辕颇说:“为什么不劝阻我?”辕咺回答说:“怕被你先赶走。”

  为了在郊外作战的缘故,鲁哀公会令吴王进攻齐国。五月,攻下博地。二十五日到达嬴地,中军跟随吴王,胥门率领上军,王子姑曹率领下军,展如率领右军,齐国的国书率领中军,高无不十率领上军,宗楼率领下军,陈僖子对他的弟弟陈书说:“你要是战死,我一定能够得志。”宗子阳和闾丘明也互相勉励。桑掩胥为国书驾御战车。公孙夏说:“这两个人一定会战死。”将要开始战斗,公孙夏命令他的部下唱《虞殡》,陈子行命令他的部下准备好含玉。公孙挥命令他的部下说:“每人拿起一根八尺的绳子,吴国人头发短。”东郭书说:“打仗打三回,一定得战死,在这里是第三回了。”东郭书派人拿琴做礼品去问候弦多,说:“我不会再见到您了。”陈书说:“这一回,我听到的只是进军鼓声,听不到退军的金声了。”

  五月二十七日,两军在艾陵作战。展如打败高子,国书打败胥门巢。吴王率领的部队救助胥门巢,大败齐军,俘虏了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革车八百辆,甲士的脑袋三千个,用来献给哀公。

  快要进入战斗时,吴王喊叔孙说:“你担任什么职务?”叔孙说:“司马。”吴王把甲、剑、铍赐给他,说:“认真地承担你国君交给的任务,不要废弃命令。”叔孙不知该怎么样回答,子贡走向前面,说:“州仇敬受皮甲跟随着您。”叔孙叩头接受了赏赐。

  哀公派太史送回国书的头,放在新的筐里,下面垫上黑色和红色的丝绸,加上绸带,在上面放上一封信,说:“上天如果不了解你们行为不正,怎么能让下国得胜?”

  吴国将要攻打齐国,越王率领他的部下前去朝见,吴王和臣下都赠送食物财礼。吴国人都很兴奋,只有伍子胥心里感到害怕,说:“这是在养肥吴国啊!”就劝谏说:“越国在我们这里,是心腹大患,同处在一块土地上而对我们有所欲望。他们的驯服,是为了要求达到他们的欲望。我们不如早点下手。在齐国如愿以偿。就好像得到了满是石块的土地,没法使用。我们不把越国变成池沼,吴国就会被灭掉了。好比让医生治病,而说‘一定要留下病根’,这种事是从来没有的。《尚书》的《盘庚》篇告诫说:‘如果有捣乱不听话的,就统统铲除不留后代,不要让他们在这里留下逆种。’这就是商朝所以兴起的原因。现在您的做法相反,想要用这种办法来求得称霸的大业,不是太困难了吗?”吴王夫差不听劝告,派伍子胥到齐国去。伍子胥把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氏,改姓王孙氏。伍子胥从齐国回来,吴王听说这件事,便派人把属镂宝剑赐给伍子胥让他自杀。伍子胥临死的时候说:“在我的坟墓上种植槚树,槚树可以成材。大概就是吴国灭亡!三年以后,吴国就要开始衰弱了。骄傲自满必然失败,这是自然的道理啊。”

  秋季,季孙命令整顿防务,说:“小国战胜大国,这是祸患,齐国没有几天就会来到的。”

  冬季,卫国的太叔疾逃亡到宋国。起初,太叔疾娶了宋国子朝的女儿。她的妹妹受到宠爱。子朝逃亡出国,孔文子让太叔疾休弃了他的妻子,而把女儿嫁给他。大叔疾派随从劝诱他的前妻的妹妹,把她安置在犁地而为她造了一所房子,好像有两个妻子一样。孔文子十分生气,想要攻打太叔疾,孔子加以劝阻,孔文子就夺回了女儿。太叔疾又在外州和另外一个女人通奸,外州人夺走了他的车子献给国君。太叔疾为这两件事感到羞耻,所以逃亡出国。卫国人立了遗做继承人,让他娶了孔姞。太叔疾做了向魋的家臣,珍珠献给向魋,向魋赠给他城钅且,宋景公索取这珍珠,向魋不给,因此得罪了宋景公。等到桓氏逃亡出国,城钅且人攻打太叔疾,卫庄公又让他回卫国去,让他待在巢地,死在那里。棺材停放在郧地,安葬在少禘。

  当初,晋悼公的儿子慭\逃亡在卫国,让他的女儿为他驾车打猎。太叔懿子留他喝酒,就聘他的女儿做妻子,生了悼子。悼子即位,所以夏戊做了大夫。悼子逃亡,卫国削去夏戊的官爵和封邑。孔文子快要攻打太叔的时候,去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说:“祭祀的事情,那是我曾经学过的;打仗的事情,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退下去,叫人套上车子就走,说:“鸟要选择树木,树木哪里能选择鸟?”孔文子立刻阻止他,说:“圉哪里敢为自己打算,为的是防止卫国的祸患。”孔子打算留下不走,鲁国人用财礼来召请他,于是就回到鲁国。

  季孙想要按田亩征税,派冉有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说:“丘不懂得这个。”问了三次,最后说:“您是国家的元老,等着您的意见办事,为什么您不说话呢?”孔子不作正式答复,私下对冉有说:“君子推行政事,要根据礼来衡量:施舍要力求丰厚,事情要做得恰到好处,赋敛要尽量微薄。如果这样,那么照我看来按丘征税也就够了。如果不根据礼来衡量,而贪婪没有满足,那么按丘征税,也是不够的。而且季孙如果要办事合于法度,那么周公的典章就在那里。如果随便办事,又何必征求我的意见呢?”季孙不听劝告。

  哀公十二年

  【原文】

  十二年春,王正月,用田赋。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吴,故不书姓。死不赴,故不称夫人。不反哭,故言不葬小君。孔子与吊,适季氏。季氏不纟免。放绖而拜。

  公会吴于橐皋。吴子使大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结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为苟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寻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乃不寻盟。

  吴征会于卫。初,卫人杀吴行人且姚而惧,谋于行人子羽。子羽曰:“吴方无道,无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吴方无道,国无道,必弃疾于人。吴虽无道,犹足以患卫。往也。长木之毙,无不噬也。国狗之瘈,无不噬也。而况大国乎?”

  秋,卫侯会吴于郧。公及卫侯、宋皇瑗盟,而卒辞吴盟。吴人藩卫侯之舍。子服景伯谓子贡曰:“夫诸侯之会,事既毕矣,侯伯致礼,地主归饩,以相辞也。今吴不行礼于卫,而藩其君舍以难之,子盍见大宰?”乃请束锦以行。语及卫故,大宰嚭曰:“寡君愿事卫君,卫君之来也缓,寡君惧,故将止之。”子贡曰:“卫君之来,必谋于其众。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来。其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来者,子之仇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仇也。夫堕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诸侯而执卫君,谁敢不惧?堕党崇仇,而惧诸侯,或者难以霸乎!”大宰嚭说,乃舍卫侯。卫侯归,效夷言。子之尚幼,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执焉,而又说其言,从之固矣。”

  冬十二月,螽。季孙问诸仲尼,仲尼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蜇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

  宋郑之间有隙地焉,曰弥作、顷丘、玉畅、喦、戈、钖。子产与宋人为成,曰:“勿有是。”及宋平、元之族自萧奔郑,郑人为之城喦、戈、钖。九月,宋向巢伐郑,取钖,杀元公之孙,遂围喦。十二月。郑罕达救嵒。丙申,围宋师。

  【译文】

  十二年春季,周历正月,采用按田亩征税的制度。

  夏五月,鲁昭公夫人孟子去世了。昭公在吴国娶妻,所以《春秋》不记载孟子的姓。死了没有发讣告,所以不称夫人。安葬以后没有回到祖庙号哭,所以不说葬小君。孔子参加吊唁,到了季氏那里。季氏不脱帽,孔了除掉丧服下拜。

  哀公在橐皋会见吴国人,吴王派太宰嚭请求重温过去的盟约。哀公不愿意,派子贡回答说:“盟誓,是用来巩固信用的,所以用诚心来约束它,用玉帛来奉献它,用言语来完成它,用神灵来保证它。寡君认为如果有了盟约,就不能更改了。如果还是可以更改,每天盟誓又有什么用处?现在您说‘一定要重温过去的盟约”,如果可以重温,它同样是可以冷下去的。”于是就没有重温盟约。

  吴国召集卫国参加诸侯会见。当初,卫国人杀了吴国的行人且姚因而害怕,就和行人子羽商量。子羽说:“吴国正在无道的时候,恐怕会羞辱我们国君。不如不干。”子木说:“吴国正在无道的时候,国家无道,必然加害于人。吴国即使无道,还足以祸害卫国。去吧!高大树倒下,遇到的东西没有不受打击的;最好的狗发疯,没有不咬人的,而何况是大国呢?”

  秋季,卫侯在郧地会见吴人。哀公和卫侯、宋国皇瑗结盟,而终于辞谢了和吴国结盟。吴国人围住了卫出公的馆舍。子服景伯对子贡说:“诸侯的会见,事情完了,盟主礼宾,所在地的主人馈送食物,以此互相辞别。现在吴国对卫国不执行礼节,反而围住他们国君的馆舍使他为难,您何不去见太宰嚭?”子贡请求给了他五匹锦,就去了。谈到卫国的事情,太宰嚭说:“寡君愿意事奉卫国国君,但是他来晚了,寡君感到恐惧,所以要把他留下。”子贡说:“卫君前来,一定和他的臣下们商量,那些人有的愿意他来,有的不愿意他来,因此才来晚了。那些愿意的人,是您的朋友,那些不愿意的人,是您的仇人。如果拘禁了卫国国君,这是毁了朋友而抬高了仇人,那些想毁坏您的人就得意了。而且会合诸侯却拘留了卫国国君,谁敢不怕?毁坏了朋友,抬高了仇人,而又让诸侯害怕,也许难于称霸吧!”太宰嚭高兴了,就释放了卫出公。卫出公回国,学说夷人的话,子之当时还年幼,说:“国君必定不能免于祸难,恐怕会被夷人杀害吧!被他们拘禁还喜欢学他们的话,跟他们走是一定的了。”

  冬十二月,蝗虫成灾。季孙向孔子询问这件事。孔子说:“丘听说,大火星下去以后昆虫也蛰伏完毕。现在大火星还经过西方,这是司历官的过错。”

  宋国和郑国之间有些空地,名叫弥作、顷丘、玉畅、喦、戈、钖。子产和宋国人讲和,说:“不要这些地方了。”等到宋国平公、元公的族人从萧地逃亡到郑国,郑国人为他们在喦地、戈地、钖地筑了城。九月,宋国的向巢进攻郑国,占取锡钖,杀了元公的孙子,并进而包围了喦地。十二月,郑国的军达救援喦地。二十八日,包围了宋军。

  哀公十三年

  【原文】

  十三年春,宋向魋救其师。郑子賸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赏。”魋也逃归,遂取宋师于喦,获成讙、郜延。以六邑为虚。

  夏,公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于黄池。

  六月丙子,越子伐吴,为二隧。畴无余、讴阳自南方,先及郊。吴大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于姚自泓上观之。弥庸见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见仇而弗杀也。”大子曰:“战而不克,将亡国。请待之。”弥庸不可,属徒五千,王子地助之。乙酉,战,弥庸获畴无余,地获讴阳。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复战,大败吴师。获大子友、王孙弥庸、寿于姚。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王恶其闻也,自刭七人于幕下。

  秋七月辛丑,盟,吴、晋争先。吴人曰:“于周室,我为长。”晋人曰:“于姬姓,我为伯。”赵鞅呼司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鼓整列,二臣死之,长幼必可知也。”对曰:“请姑视之。”反,曰:“肉食者无墨。今吴王有墨,国胜乎?大子死乎?且夷德轻,不忍久,请少待之。”乃先晋人。

  吴人将以公见晋侯,子服景伯对使者曰:“王合诸侯,则伯帅侯牧以见于王。伯合诸侯,则侯帅子男以见于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职贡于吴,有丰于晋,无不及焉,以为伯也。今诸侯会,而君将以寡君见晋君,则晋成为伯矣,敝邑将改职贡。鲁赋于吴八百乘,若为子男,则将半邾以属于吴,而如邾以事晋。且执事以伯召诸侯,而以侯终之,何利之有焉?”吴人乃止。既而悔之,将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后于鲁矣。将以二乘与六人从,迟速唯命。”遂囚以还。及户牖,谓大宰曰:“鲁将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毕。何世有职焉,自襄以来,未之改也。若不会,祝宗将曰:‘吴实然。’且谓鲁不共,而执其贱者七人,何损焉?’大宰嚭言于王曰:“无损于鲁,而祗为名。不如归之。”乃归景伯。

  吴申叔仪乞粮于公孙有山氏,曰:“佩玉繠忌兮,余无所系之。旨酒一盛兮,余与褐之父睨之。”对曰:“粱则无矣,粗则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则诺。”

  王欲伐宋,杀其丈夫而囚其妇人。大宰嚭曰:“可胜也,而弗能居也。”乃归。冬,吴及越平。

  【译文】

  十三年春季,宋国的向魋救援他们的军队。郑国的武子賸派人通告全军说:“抓到向魋的有赏。”向魋就逃走回国。郑国就在喦地全部歼灭宋军,俘虏了成讙、告延,把六个城邑掳掠一空,然后两国都不加管辖。夏季,哀公在黄池会见单平公、晋定公、吴王夫差。六月十一日,越王攻打吴国,兵分两路,越国的畴无余,讴阳从南边走,先到达吴国国都的郊区。吴国的太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于姚在泓水上观察越军。弥庸见到姑蔑的旗帜,说:“那是我父亲的旗帜。我不能见到仇人而不杀死他们。”太子友说:“如果作战不能取胜,国家将会灭亡,请等一等。”王孙弥庸不同意,集合部下五千人出战,王子地帮助他。二十日,两军交战,弥庸俘虏了畴无余,王子地俘虏了讴阳。越王勾践率军到达,王子地防守。二十一日,再次交战,越军大败吴军,俘虏了太子友、王孙弥庸、寿于姚。二十二日,进入吴国。吴国人向吴王报告战败的消息。吴王非常害怕诸侯听到这个消息,亲自把七个报信的吴人杀死在帐幕里边。

  秋七月初六日,吴国和晋国争执歃血的先后。吴国人说:“在周王室中,我们是老大。”晋国人说:“在姬姓之中,我们为首。”赵鞅对司马寅说:“天已晚了,大事没有成功,是我们两个臣下的罪过。竖起旗帜整顿队列,我们两人战斗到死,次序先后一定可以见到分晓。”司马寅说:“请姑且到吴王那里观察一下。”回来,说:“高贵的人的气色没有灰暗无神的。现在吴王气色灰暗,是他的国家被敌人战胜了吗?或许是太子死了吧?而且夷人轻佻不沉着,不能长久忍耐,请稍等一等。”吴国人就让晋国人先歃血。

  吴国人要带着哀公进见晋定公,子服景伯对使者说:“天子会合诸侯,那么诸侯之长就率领诸侯进见天子;诸侯之长会合诸侯,那么诸侯就率领子、男进见诸侯领袖。从天子以下,朝聘时所用的玉帛也不相同。所以敝邑进贡给吴国的,要比晋国丰厚,而没有比不上的,因为把吴国作为诸侯的领袖。现在诸侯会见,而君王准备带领寡君进见晋君,那么晋国就成为诸侯的领袖了,敝邑将会改变进贡的数量:鲁国进贡按八百辆战车给贵国,如果变成子、男,那么将会按邾国战车的一半作为贡品,而按邾国战车的数来事奉晋国。而且执事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召集诸侯,而以一般诸侯的身份结束,这有什么好处呢?”吴国人就没有那么做。不久又后悔了,打算囚禁景伯。景伯说:“何已经在鲁国立了继承人,打算带两辆车子和六个人跟随去,早走晚走惟命是听。”吴国人就囚禁了景伯,并将景伯带回去。到达户牖,景伯对太宰嚭说:“鲁国将要在十月的第一个辛日祭祀天帝和先王,最后一个辛日完毕。何世世代代都在祭祀中担任一定的职事,从鲁襄公以来没有改变过。如果我不参加,祝宗将会说‘是吴国让他这样的’,而且贵国认为鲁国不恭敬,而只逮捕了他们七个卑微的人,对鲁国有什么损害呢?”太宰嚭对吴王说:“对鲁国没有损害,而只能造成坏名声,不如把放他回去。”所以就放回了景伯。

  吴国的申叔仪到公孙有山氏那里讨粮食,说:“佩玉垂下来啊,我没有地方系住;甜酒一杯啊,我和贫苦的老头干瞅着。”公孙有山氏回答说:“细粮已经没了,粗粮还有一些。如果你登上首山喊‘下等货啊’,就答应你。”

  吴王夫差想要攻打宋国,杀死那里的男人而囚禁妇女,太宰嚭说:“我们虽然可以战胜,但不能在那里久留。”吴王这才同意回国。冬季,吴国和越国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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