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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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方权量

  古方汤液分两,大者每剂二十余两,小有十余两,用水六七升或一斗,煮取二三升或五六升,并分三服,一日服尽,为剂似乎太重,后世学人,未敢遵式。按陈无择《三因方》云:汉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则汉方当用半两钱二枚为一两。且以术附汤方校,若用汉两计,一百八十铢,得开元钱二十二个半重,若分三服,则是今之七钱半重一服。此说最有根据。

  《千金》以古三两为今一两,古三升为今一升。仍病其多,不如陈说为是。

  火齐汤

  仓公治病,恒用火齐汤,而其方不传。刘宗浓云即古方黄连解毒汤是。未知何据?按仓公用治齐郎中令之涌疝中热,不得前溲;齐王太后之风瘅热客脬,难于大小便,溺赤。则亦清寒彻热之剂也夫!

  蛲瘕

  蛲瘕为病,腹大,上黄,肤粗,循之戚戚然。上黄,面黄也。盖即今人虫蛊之病,腹大、面黄而肌肤粗涩者也。

  葱豉汤

  《肘后》云:伤寒有数种,庸人卒不能分别,今取一药兼疗者,用葱白一虎口,豉一升,水煮顿服,汗出即愈。按《本草》淡豉,治伤寒时,疾热病发汗。元素云:葱茎白,通上下阳气。合而用之,故能通治数种伤寒。然其方亦有数变:一加葛根三两;一加升麻三两;若不汗,更加麻黄三两,助之散也。一加米三合,益气以出汗也。一加童便三升,汗出于阳而生于阴,火多者宜之也。深师又加乌梅十四枚,葛根半斤,兼治烦满也。《圣济总录》加人参、萎蕤、羚羊角,治劳风项强急痛,四肢烦热。《千金》加栀子、黄连、黄柏、大黄各半两;一加生地、石膏各八两,生葛四两,为表里证治之别。以意斟酌,投之辄验,诚良方也。

  枳实栀子豉汤

  仲景治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广剂加葱白、粟米、雄鼠粪。范汪加桂枝、大黄、麻黄;又方去栀、豉,加甘草、桂心、大黄、芒硝。《千金》加石膏、鼠粪。崔氏单加鼠粪一味。《古今录验》加麻黄、大黄;一加鼠粪、大黄;一去栀、豉,加鼠粪;一加鼠粪、麻黄;一去栀子,加甘草、大黄、芒硝。许仁则又加葱白、生姜、干葛、麦冬、生地。

  或主表,或主里,或兼主表里,或兼养,或兼滋,或表里与滋养兼施,凡十余变,而栀豉之法尽矣。

  咸寒

  热淫于内,治以咸寒,《内经》之旨也。仲景疗伤寒,加芒硝于苦寒药中。文仲又加芒硝于甘寒药中,其方以生麦冬一升,生地黄一升,知母二两,生姜二两半,芒硝二两半,水煮,分五服,取利为度。由是,而咸寒之用乃广矣。

  酸苦涌泄

  院河南治天行热,解毒多用苦酒、猪胆、生艾汁、苦参、青葙、葶苈之属。《外台》单用苦参一两,酒煮,并服,取吐如烊胶便愈。张文仲疗伤寒、温病等,三日以上,胸中满,用苦酒半升,猪胆一枚,和服,取吐。盖即《内经》酸苦涌泄之义。然今人之用此者罕矣。

  五疰鬼气

  五疰鬼气之病,或助正气以辟之,如苏合香丸之属是也;或假鬼气以引之,如死人枕、天灵盖之属是也。徐嗣伯、刘大用恒用此法,而嗣伯云:鬼气伏而不起,故令人沉滞,得死人枕,促之魂气飞越,不得攸附体,故尸疰可瘥。刘氏治妇人因人入庙,为邪鬼所凭,致精采荡越,与死人枕煎汤饮之,大泻数行而愈。则是死人之枕引鬼气,或从上越,或从下出,随其攸利,与草木气味升降浮沉,各具一体性者不同。今人亦罕有闻用之者矣。

  《千金》疗尸疰方:发灰、杏仁,熬令紫色,等分,捣如泥,以猪膏和酒服,如桐子三丸,日三,神良。愚谓此治血枯经络涩闭成劳者之良方也,亦即百劳虫之意,而气味和调,可以无弊,或以桃仁易杏仁,亦得。

  疟

  疟之病,热气舍于营,寒气居于卫。寒居于卫,则束其营之热,不得外越;热舍于营,则阻其卫之寒,不得内乘。气相抑而适相持,是以伤寒易变,而疟病不迁也。疟邪不能自发,必得人之正气而后发,故曰卫气之所在,与邪气相合则病作。

  疟邪外不在皮肤,内不在脏腑,是以汗之而不从外泄,下之而不从里出也。

  风气常在,疟有时而休。常在者,其气舒;蓄而作者,其气暴,故工不能治其已发也。

  疟发已而邪递浅者,其作日蚤;发已而复伏愈深者,其作日晏。日蚤者易已,日晏者难已。

  其始晏而终蚤者,邪气下行极而之上也。是以疟病欲愈,一日反二三发,其邪愈浅,辄与卫气相簿故也。

  疟之为病,邪正分争,往来不已,有战之义也。治之必先助其正气,或急去其邪气。盖正旺则邪自解,邪去则正亦安也。今有人体虚患疟,不数日而作渐晏,势渐衰,神气反昏而不可救,非正虚而邪陷之故欤?

  阴阳交

  阴阳交之病,古有其名,而无能抉其义者。愚谓“交”非交通之谓,乃错乱之谓也。阴阳错乱,而不可复理,攻其阴则阳捍之不得入,攻其阳则阴持之不得通,故曰交者死也。郭白云所谓即是两感之病,盖从汗出而热不退处悟入。然两感究竟是阴阳齐病,而非阴阳交病,是以与先表后里,或表里并治之法,以其未尝混合为一也。

  崩中下血

  妇人崩中下血,多因湿热伤脾胃而致。盖脾统血,伤则失守也。医者不知其脾湿,而但与固脱之剂,血虽止而湿转郁矣。是以崩中之后,多成胀满、黄病,医多不能识此。

  耳聋治肺鼻塞治心

  古云:耳聋治肺,肺主声;鼻塞治心,心主臭。愚谓耳聋治肺者,自是肺经风热、痰涎闭郁之症。肺之络会于耳中,其气不通,故令耳聋,故宜治其肺,使气行则聋愈。夫声从外入,非无声也,有声而不能入也,而谓肺主声何哉?其鼻塞治心者,经云: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治心者,盖以利鼻,岂曰致臭哉?

  噎膈反胃之辨

  噎膈、反胃,自是二病,世医每连称而并举之者,丹溪实作之俑也。丹溪曰:其槁在上,近咽之下,水饮可行,食物难入,入亦不多,名之曰噎;其槁在下,与胃为近,食虽可入,良久复出,名之曰膈,亦曰反胃。是以噎膈分上、下二病,而以反胃属之膈,殊欠分明。愚谓噎膈之所以反胃者,以食噎不下,故反而上出,若不噎则并不反矣。其反胃之病,则全不噎食,或迟或速,自然吐出,与膈病何相干哉?二者病本不同,治法亦异,不可不辨!

  泻痢不同

  痢与泄泻,其病不同,其治亦异。泄泻多起寒湿,寒则宜温,湿则宜燥也;痢病多成湿热,热则宜清,湿则宜得也。虽泄泻亦有热症,然毕竟寒多于热;痢病亦有寒症,然毕竟热多于寒。是以泄泻经久,必伤胃阳,而肿胀、喘满之变生;痢病经久,必损其阴,而虚烦、痿废之疾起。痢病兜涩太早,湿热流注,多成痛痹;泄泻疏利或过,中虚不复,多作脾劳。此予所亲历,非臆说也。或曰:热则清而寒则温是已,均是湿也,或从利,或从燥,何欤?曰:寒湿者,寒从湿生,故宜苦温燥其中;湿热者,湿从热化,故宜甘淡利其下。且燥性多热,利药多寒,便利则热亦自去,中温则寒与俱消。寒湿必本中虚,不可更行渗利,湿热郁多成毒,不宜益以温燥也。

  温病风温温疫湿温温毒温疟之异

  温病者,冬月伏寒化热,至春而发,所谓春时阳气发,于冬时伏寒者是也。风温者,温病而兼新风,发汗已则风气去,而温气发,故身灼热也。温疫者,温气盛而成疠也。湿温者,温气而兼湿邪,湿能生温,温亦生湿也。温毒者,温气发而不能遽散,怫郁成毒,犹伤寒之有阳毒、阴毒也。温疟者,温病系在少阳,时作时止,乍进乍退者也。春温之症,轻重不同。

  旧有冬伏之寒邪,新感春时之风气,其寒从风而并于外者轻,其风从寒而并于内者重矣。并于内者治其内,毋遗其外;并于外者治其外,毋外其内。若旧伏之寒已变为热,而更感春时之风,风热相激,多成风疟。其引之而随出者轻,其发之而转陷者危矣。又有七情、饮饱、劳倦之人,复受六气风寒暑湿之邪,若内就外而甚于外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若外就内而甚于内者,先治其内而后调其外。王好古云:治内兼外者,不可寒下,若寒下,则经邪陷于内矣;治外兼内者,不可热发,若热发,则益中热于外矣。又曰:外重而内轻者,先治其外,后治其内;若积寒伤冷,脉已从阴,虽有标病,不须治标,独治内也,内既得温,标病不发而自愈。何以然?发表之药不远热也。故曰:阴症治本不治表,表本俱得;治标不治本,标本俱失。

  温邪之发,阴必先伤,设有当行解散者,必兼滋阴之品于其中。昔人于葱豉汤中加童便,于栀豉汤内加地黄、麦冬,亦此意也。

  温毒发班,与伤寒发斑不同。温毒之邪,从内之外;伤寒之邪,从外入内。是以温毒发斑者,邪气离里而之表,其症轻;伤寒发斑者,邪气盛于内而见于外,其症重。盛于内者,必使下泄,而后者可去,华元化所谓须要下之,不可留于胃中是也;之于外者,可从表而出之,郭白云所谓其毒久郁而发,病不在里,故不可下,必随表症治之,当用药解肌热者是也。

  目赤肿痛

  目赤肿痛,人知降火,而不知活血,所以多不得力,只用四物汤,内地黄用生,芍药用赤,加酒蒸大黄、赤茯苓、薄荷叶,治之甚妙,此戴复庵法。余谓目赤肿痛,人知活血,而不知治痰。脾胃壅滞,积热生痰,积痰生热,辗转相因,气冲头目,昏痛不已者,须用半夏、石菖蒲、黄芩、枳实、茯苓、陈皮,微兼菊花、白蒺藜之属治之。

  口糜

  王肯堂治许少薇口糜,谓非干姜不愈,卒如其言。又从子懋,亦患此,势甚危急,欲饮冷水,与人参、白术、干姜各二钱,茯苓、甘草各一钱,煎成冷冻饮料,日数服,乃已。盖土温则火敛,人多不能知。此所以然者,胃虚食少,肾水之气逆而乘之,则为寒中,脾胃虚衰之火被迫上炎,作为口疮。其症饮食少思,大便不实,或手足逆冷,肚腹作痛是也。

  冷劳

  虚劳之人,气血枯耗,生气不荣,则内生寒冷,张鸡峰所谓冷劳者是也。宜建中、复脉、八味肾气之属,甘温辛润,具生阳化阴之能者治之。亦有邪气淹滞,经络瘀郁者,元珠所谓体虚之人,最易感于邪气,当先和解,微利微下之,次则调之。医不知而遽行补剂,邪气不解,往往致死。是故虚劳之治,固不必专以补阴降火为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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