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编 已知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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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进入四十后,称之为不惑之年,认为自己思想道德观念已牢固确立,不至于被迷惑。而到了五十岁后,他认为自己已达到知天命的境界,完全能够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了。本编主要记载了四十至五十岁的这段生活,四十至五十岁的整整十年里,他的思想体系渐趋成熟了。

  一、关爱子女

  1、量人择婿

  孔子从杏坛回来,女儿兴冲冲地跑来说道:“伯妈来家里了。”听说嫂子来了,他疾步来到屋里,却见嫂子正和妻子嘀嘀咕咕,忙上前向嫂子施礼。

  一阵寒暄过后,嫂子长叹一声说道:“二弟,你整天忙于对别人子弟的教育,却对自己的子女毫不关心呀。”

  他十分诧异地思忖道:“自己对孔鲤、孔蔑和对弟子们都是一视同仁的,都在抓紧教育,督促他们认真学习,希望他们能成才、成龙,何来毫不关心之说呢。”

  妻子见夫君茫然,便插嘴道:“你看看,家里两个女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了,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得为她们的婚事操操心呀!”

  嫂子接着说:“是呀,无加都已经二十二了,别人家的女儿这么大,小孩都能满地跑啦,可无加,唉,我在卫国为这事成天坐卧不安,这才赶过来问问二弟,看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在你的弟子中选择一个合适的。”

  听她们这么一说,他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我们可是想到一块了,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呢,而且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说说看,都是谁?”嫂子和妻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两个青年,一个叫南宫适,一个叫公冶长。两人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的人品、长相、家庭情况如何?”又是同声询问。

  “是这样的。”他对两位弟子一一作出了介绍:“南宫适,23岁,家庭比较富裕,高大英俊,最主要的是他具有三大特点:一、崇尚道德。他曾经钻研过历史,得出穷兵黩武者往往不得善终,而崇尚农事又爱民者却能永享太平;二、谨言慎行。他平时说话和做事都十分谨慎,从不因为家世的显赫而夸夸其谈,做事也十分谨慎,具有君子的品质;三、他能正确的对待入仕。他很敬业也有治国之才,假如在国家政治清明时,一定能做个好官,而当目前政治黑暗时他却能不被污染,不做坏事。”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他又接着说道:“公冶长是个百里挑一的好青年,他道德高尚,能忍辱负重,而且才智过人。虽然他曾经蹲过监狱,但那不是他的错。公冶长能识鸟语。一次独自赶路,只听空中有一只飞鸟唱道:‘公冶长,山前有头老乌羊,你吃肉来我喝汤。’辨明了鸟语,便径往前走,果然见到草地上有一只不系绳索的黑羊在吃草。于是深信鸟语,认为是只野羊,欲将其赶回家去宰杀。可在半路上遇见了羊的失主,硬说他是偷羊的贼,便拉着他去告官。那昏庸的狗官信以为真,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公冶长押进了南监。不过,很快就清洗了罪名。根据两人的具体情况,我想将侄女无加许配给南宫适,而将女儿无违许配给公冶长。”

  嫂子一听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位既有钱又有品味的青年,自然心满意足,连声说道:“好,这样安排好,就按你说的办。”

  可妻子却嘟着嘴巴气冲冲回到了内室。他知道妻子对自己的安排有意见,便跟着走进内室,进一步做着解释工作。

  一见他跟进来,妻子气呼呼地质问道:“南宫适品德好,家庭条件也好,为什么不将女儿许配给他呢?”

  听了妻子的责问,他耐心地解释说:“一则,如果将女儿嫁给南宫适的话,恐遭人非议,说我们存心不良,把女儿嫁给富家公子,将侄女嫁给坐过牢的贫寒书生,这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反而会给女儿带来压力,使嫂子和侄女心有怨气;二则,我这也是量才择配的。侄女

  无加的才与貌,均在女儿无违之上,理应嫁的丈夫优于无违。而且,南宫敬叔系续娶,前妻尚留下一双儿女,需拉扯成人。无违刚满十七岁,自己还是孩子气十足,怎么能担起母亲的重担呢?而无加年岁已大,嫁给南宫敬叔,就能够胜任此任。”

  妻子亓官氏听他这么一解释,这才解开了心结,默默地点了点头。

  2、庭前训子

  孔子端坐在书案前凝目沉思,忽然,庭前传来的嬉笑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抬头望去,原来是儿子孔鲤与侄儿孔蔑两人正在嬉笑打闹着。

  他对弟子们的学习,历来倡导活学活用,倒并不要求他们天天埋首于书简之中,可是他悄悄地观察一阵,却发现两人玩的是毫无意义的纯游戏,他觉得这样的游戏可是白白地耽搁时间,得好好地开导开导。

  背着手度着方步,走到两人面前。

  “叔父大人好!”孔蔑眼尖看见他走来,立即躬身招呼道。

  “嗯!”他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俩的学习怎么样,有什么难处么?”

  孔鲤笑了笑,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还可以,没什么问题。”

  看到儿子对学习的这种态度,一丝不快顿时涌了上来。他觉得有必要对他们给予提示,使他们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于是,他坐在庭里的木墩上,朝他们一招手,道:“来,你们兄弟二人已经长大成人了,因此必须要将一些道理说给你们听。”

  见两人聚精会神的望着自己,他十分慎重而又快捷的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年轻的时候学不到丰富知识,长大后就不会有较大的作为,所以你们年轻的时候,应该努力学习;第二件事,年纪大了不能为后辈树立榜样,死后就不会有人怀念,所以今后你们年纪大了,务必要为后人们作出表率作用;第三件事,如果你富有时不肯帮助别人,那么你贫困了也得不到别人的帮助,所以一定要养成乐于助人的好习惯;第四件事,要明白一个道理:学问比容貌、力气、家族力量更重要,学问能为民造福,能流传后世,所以你们对学问的修养,必须加强加强再加强;第五件事,要学会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对自己能做好的事,再要求别人做到,只有这样做,才能成为立身端正的君子。”

  见两人听得十分专心,而且还在认真地思考着,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以上的五件事,首要的就是学习,说到学习,我还得啰嗦几句,你们一定要记住。”

  他顿了顿,看到两人十分认真地倾听着,这才放慢讲话的节奏,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呀,要想做一个君子,是不可以不学习的,就如会客前不得不修饰自己一样。不修饰自己去见人,就会失去为人的基本修养,也就是失去了做人的基本礼貌,不讲礼貌就是不尊重人,不尊重人就是没有礼仪修养,没有礼仪修养就不能立身处世。远看而有光彩,那是修饰的结果,近看而显聪明,那就是学习的结果。就如水塘那样,雨水流入那里,蒲苇生长在那里,可从上面看,谁都知道那不是水源地。”

  孔鲤听到这里,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孔蔑,发现孔蔑和自己一样,陷入了沉思,孔鲤知道,父亲的这些话,已在自己的心灵之湖,掀起朵朵浪花,他感到自己明白许多,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了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顿悟……。

  3、教之以德

  陈亢是从遥远的陈国来到杏坛读书的,他十分羡慕学兄孔鲤有一个学识渊博的父亲。在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陈亢与迎面而来孔鲤寒暄几句后,说:“你父亲是天下闻名学识渊博的圣人,你真幸运呀。”

  孔鲤笑了笑十分礼貌地回答道:“你父亲也同样了不起呀,他老人家勤劳善良,对你更是关怀备至,你看千里迢迢的把你从陈国送到这里读书,可见你父亲的关爱之心了。”

  陈亢点了点头说:“不错,我父亲对我的确十分慈爱,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文化,所以父亲对我的家教远不及先生对你的教育了,不知先生在教育方面,对你是不是有与众不同的传授和辅导呢?”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授。”孔鲤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有一次,他一个人独自站在院里,我从院中经过时,父亲叫住了我,问:‘你学过《诗》没有?’我摇头回答说:‘没有。’父亲说:‘不学《诗》,无以言。’我以后就开始学习《诗》了。不久,父亲又问我:‘你学过礼么?’我回答:‘还没有学习呢?’父亲教训我说:‘不习礼,无以立。’于是,我又开始学礼了。算起来也就是得到了父亲的这两次教育。”

  陈亢的悟性奇高,听了孔鲤的回答,沉思一阵,十分高兴地说道:“我只问了先生对儿子是否有特别教育这一件事,却知道了三件事:一、懂得了学《诗》的重要性;二、明白了习‘礼’的重要性;三、还懂得了先生教育人的无私心,先生对自己的儿子和对其他弟子一样,没有任何偏私。”

  陈亢又问道:“先生最近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孔鲤说:“近来,父亲曾对我说:‘你研究过《周南》、《召南》了么?如果不研究《周南》、《召南》,就如同面对墙壁站立,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

  陈亢听到这里,低头想了想说:“我听了你前后讲的两段话,明白了先生教子的做法,是从做人的根本——道德品质培养教育入手的。”

  二、关心政事

  1、再劝季平子

  得知晋国派了使者来,孔子心挂昭公,立即赶到馆舍拜见。使者一见到他,忙告诉说:“我已经向你们的季相国通报了晋候的想法,晋候想亲自送昭公回国,以便借此向天下说明,鲁国已君臣和好了。”

  他一听心中大喜,立即辞别晋使来到相府。

  走进相府,也没有什么客套,他就直接了当地问季平子:“相国见过晋使么?”

  季平子用一种不屑一气的语气说道:“见了,怎么哪?”

  他道:“相国有什么新的想法,能否借此机会将国君接回来。”

  季平子沉思一阵,这才缓缓说道:“这个——”

  他生怕再次被拒绝,急忙说道:“相国大人,您大人大量,国君出逃多年,那些过节随着时光的流逝,也应该化解了,既然晋候有此美意,相国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叶落归根,一则可让昭公了却思乡之情,再则也可显示大人的宽宏大量。”

  季平子听他这么一说,沉默良久,这才说道:“也罢,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夫子你可是第三次劝我接国君回来了,好吧,念你一片忠心,就请夫子帮我前往晋城一趟,请回国君。””

  他的话提醒了季平子,这位相国算定鲁昭公对往事耿耿于怀,是绝对不肯回来的,因此自己不如送个人情给眼前这位迂夫子,而且还能显示一下自己的大度。实际上前往相请,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其结局自然还是那个老样。

  听相国同意接回国君,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问道:“不知相国将带多少人马前往?”

  “迎国君归位,何需人马?你我两人两车足矣。”季平子道。

  “好!”他虽然觉得迎接国君的人太少,与礼不符,可能够同意接国君回来就属万幸,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只有点头赞许的份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晋城,季平子让他独自去迎接,他疾步来到昭公的馆舍,没想到鲁昭公老得很快,三年不见,他的鬓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可见其颠簸流离的生活令他饱尝艰辛与痛苦。尽管如此,昭公依然不肯委曲求全,态度十分坚决,人也很固执。

  他费尽唇舌找出种种理由想打动昭公,使其能够同意回国,可是说了半天,昭公还是十分果决地说:“爱卿不必多言,寡人与季氏誓不两立,宁可客死异乡,也决不再当傀儡,受治于人!”

  没有办法,他无可奈何的空手而归,季平子见他一人独自回来,不无讥讽地假惺惺说道:“国君依然不肯恕罪,我可是心如刀绞呀。”

  他木然的站在那里,只能遥望着昭公所住的馆舍,泪如雨下。

  2、戒除陪葬

  昭公口头虽然拒绝回鲁国,可心中却始终难忘故土,鲁国的山山水水乃至一草一木都在心中萦绕,只可惜一直由季平子把持,这才令其有国难回,有家难归。人的年纪大了,对故乡的恋情更深,使之夜夜梦中见,醒来一场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思乡难耐,无法自抑,则因忧郁而生病,且病情日见其深,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季平子便立鲁昭公之弟弟公子宋为国君,即为鲁定公。

  鲁定公念及手足之情,派人去晋国迎运昭公遗体,想到兄长生前未能归国,死后才得回来,定公心中恻然,很想为昭公举行一个十分隆重的安葬仪式,来慰籍其灵魂,定公甚至听从祭司的建议准备用奴隶进行陪葬。

  孔子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用活人来陪葬,太过残忍,必须废止,尤其是新君初立,如果形成这种恶习,将会后患无穷,于是,他急急地赶到鲁宫,要面见定公直谏,力争彻底戒除此事。

  定公对他十分敬重,得知他有事进宫,立即召见。一见面,定公就急切的地问道:“夫子可是首次进宫,不知匆匆而来有何事指教。”

  他深施一礼,恭维道:“民间都在传颂,主公是爱护百姓的仁义之国君,这不仅是我们鲁国之大幸,更是鲁国人民之大幸呀。自古以来,要使国家富强,所依靠的就是人,有了人们的拥护和爱戴,主公一定能将鲁国治理得繁荣富强。”

  听他这么一说,定公龙颜大悦,说:“昭公在世时,经常称赞夫子是‘忠君之大贤,能将民生之实情告知国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民间有什么想法,可得多向寡人报奏。”

  他稍一思忖,便道:“丘听百姓称赞‘主公乃爱民如子的有道明君,尤其能够兴大利除大弊’,百姓十分希望主公能戒除活人陪葬的残忍遗习,对此,主公作如何想?”

  定公思考良久,说:“没有活人陪葬,昭公到了阴间岂不无人伺候?”

  他微微一笑,道:“请主公恕丘直言,常言道:‘死了,死了,一死即了。’人既然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需要了,何须活人伺候。”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定公的神情,见他紧锁双眉认真思考,便继续说道:“而且,活人埋葬之后,很快就会死亡,人已死又如何伺候。所以说这活人陪葬之说,纯粹是害民之举,乱政之说,只会激起天怒人怨,对国君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当年秦穆公死后,其后人用活人来陪葬,结果引起民变,就是前车之鉴,请主公三思。”

  定公听后,沉思一阵,觉得他之所言十分有理,这才说道:“夫子所言,极利于善政。寡人立即昭告天下,从此,戒除活人陪葬之残忍遗习!”

  定公说完后,又想了想说:“安葬昭公,宜陪葬些银两宝器,并在坟旁多栽种一些柏树、青松,以示其万古长青。”

  听定公如此一说,他十分激动地跪地叩头说:“恭祝主公永寿无疆,主公此举不仅是黎民之福,也是鲁国之洪福。”

  3、季平子的心计

  也许是鲁定公的国君之位取得太过轻松,老天便迫不及待的给予了惩罚。先是连降大霜,冻死了田土的秋季作物,紧接着又是火灾连连,弄得鲁国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孔子眼见天灾人祸,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直以仁义为己任的他,为了救国救民,立即进宫面见定公建议:“由于鲁国长期得不到好的治理,现在又天不作美,连降灾难,国势日见衰弱,百姓生活极为贫困,民心浮动,人人惶恐不安,鉴于此,孔丘恳请主公,采取以下措施。”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观察了一下定公,只见定公正聚精会神的倾听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一,开仓赈灾,解决百姓生活的基本生存问题,从而稳定民心;第二,建立良好的吏治机制,广开贤路,招聘良才,依靠能人治国,摆脱鲁国目前困难的局面;第三,减轻赋税,发展农业生产,千方百计地提高农民耕种的积极性;第四,想方设法扶助手工业,鼓励民众发财致富;第五,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增设学堂,助贫就读,提高全民素质。”

  听完他的讲述,定公十分喜悦的说道:“夫子你说得真好,这几天我一直在为国事担忧着,就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今天听夫子你这么一说,宛如拨开云雾见太阳……。”

  定公话没说完,季平子走进宫来,重重地咳了一声。

  听到季平子的咳声,定公浑身一震,忙将口中的话语压下,以目示意让他回宫候音,他明白定公还是惧怕季平子,只得找个借口,离宫而去。

  等他走出宫一阵,定公这才朝季平子笑了笑,说:“原来常听别人说这孔子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中其然,刚才他对我提了五条建议,我琢磨了一阵,的确都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呀,如果按他所奏实施下去,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扭转国家目前的危难局势。他现在正值年富力强,风华正茂,既有德又有才,如果能委以要职,鲁国一定会富强起来。”

  季平子听定公这么一说,心里可打起了小九九,季平子知道孔子才华高过自己数十倍,如果启用他,鲁国肯定会好起来,只是鲁国能好起来,可季孙氏就不好了,不行,为了季孙家的利益,就只能舍弃鲁国的利益狠下心来阻止定公启用他了。

  想到这里,季平子皱了皱眉头,假作沉思的说道:“主公说得有理,孔子的确很有才气,不然昭公也不会称他为夫子了,不过——”

  季平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他的那种才只能教教书而已,如果用于从政可就不适应了,因为这种人眼高手低,能说不能做,不然的话,当时的昭公就已经启用他了,之所以没有用他,就是因为这种人不能用,一用就会坏事的,因此,还请主公三思啊。”

  季平子虽然说得十分委婉,可语气中却透露出威胁的气息,口中一再提及着昭公,其实是在暗示定公,不要忘了昭公的前车之鉴,如果想违背我的意愿,你的国君之位可就靠不住了。

  鲁定公本是聪明之人,一下子就悟出来季平子的话中之话,于是顺着对方的口风说道:“相国之言十分有理,好吧,此事暂时搁置起来,以后再说吧。”

  季平子打消了定公启用孔子的念头,这才放心地走出宫。

  不过,这件事有如一条长蛇紧紧地缠绕在心际。说真的那位迂夫子所提的几条建议,的确是鲁国的济世之良药,可惜的偏偏这是他提的,而且偏偏他又不肯投靠相府,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大力实施这五条措施,那么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就可以看到鲁国兴旺发达的前景。可惜啊,可惜,这一切自己是无法看到的了。

  就在走进相府的一刹那间,季平子突然觉得双腿提不起来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老了,似乎已经叩响阎王爷的大门了,一种日暮途穷的感觉油然而生,宛如遭遇到当头一击,就感觉到脑袋轰地一声响,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忙用手扶住门框,避免了倒地的尴尬。

  跟在身后的侍从,这才发现主人的异样,立即七手八脚地将季平子抬到了床上,好一阵季平子才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千年人参汤,连喝几口,这才感到恢复了一些气力,挥手摒退房中的人,只留下了儿子季桓子,让儿子将耳朵凑近,口中喘着粗气,轻声地说道:“孔子是个具有绝世大才的能人,当年昭公想用他,被我制止;我想让他做我的家臣,可他不干,现在定公又想用他,我又给拦住了。”

  季桓子不解的问道:“孔子既然那么有才,用他治国,鲁国一定会强大起来,父亲为什么要阻拦呢?”

  季平子张口喘了一阵气,这才说道:“孔子这人虽然有才,可是太过迂腐,只知道忠君爱民,而不会顾及我们的利益,如果当时启用了孔子,在他的治理下鲁国是会强大起来,可我琢磨着,只要他站稳脚跟,我想他首先就会为了国君而削弱我们三家的力量,到那时国家权力将会集中在国君手上,哪里还会有我们呼风唤雨的日子呀。”

  季桓子想了想说:“可现在鲁国贫穷衰弱如斯,如果没有能人来治理,恐怕难以为继了。”

  季平子长叹一声:“唉,我又何尝不知道鲁国的现状呢,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定公任用了他,他一定会把我逼走昭公之事记入史册,令我遗臭万年,而且还会将我列入内乱之祸首,从而剥夺我的相位的。”

  季平子又是一阵急喘,等平静下来后,这才说道:“儿子,我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死了后,你会继任相国,一定要千方百计阻止国君任用孔子。否则,我们这鲁国第一家,很可能会沦为阶下囚,你可千万不要忘记。”

  季桓子这才恍然大悟:“父亲,孩儿知道了,对这个孔子,只能让他做一个家臣,绝不能让他成为国君之臣。”

  4、邾使问冠礼

  在季平子的干扰阻力下,定公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愿委孔子以重任,孔子因此再一次失去了施展政治抱负的机会。断绝了从政之念的他,便将精力放在开馆授徒上。

  他开始专心致志的整理《诗》了,这些诗是他在民间采集来的,花费不少时间和心血,他认为这些诗歌中,大多数都能表达人们心声,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和积极意义,可其中也有部分属于淫秽的靡靡之音,如果流传下去,就会有污视听,有违礼义,只有严加整理和删定之后,才能正视听,传后世。

  对于流传后世的东西,他自然十分重视,也十分认真。毕竟是关系到千秋万代子子孙孙的大事,这可不能掉以轻心,稍微的失误都会遗患无穷,因此尽管这项工作浩大而又艰难,可他都是亲力而为之,严谨而过细。

  这天他正全神贯注删《诗》,孟懿子陪着邾使登门求教。邾是鲁国的附庸小国,对于这个邾国他是颇有微词的。邾庄公死后,即位的邾隐公却用活人为之陪葬,对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因此强烈的谴责这位邾隐公的不仁不义、造孽百姓的行为。

  不过指责为指责,邾使既然有事相问,他还是热情地进行了接待,他将竹简放置一边,分宾主坐定。

  邾使说:“先生之名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能够相见感到三生有幸,现奉邾隐公之命,特向夫子请教加冠之礼仪,还请先生予以赐教为感。”

  他想了想说:“冠礼仪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给世子加冠,首先要肃立于东阶主位,而在户西客位醮酒,这表示对父考的尊敬。其次要加冠三次,一次为绕缁布,二次戴皮弁,三次加爵弁,冠上加字。再次冠礼必须在祖庙里举行,要奠酒享神,燔柴行礼,还需要撞钟击鼓以奏乐,这不仅表示对祖先的敬重,而且表明自己不敢擅专。”

  邾使听了后沉思一阵,似乎有所理解,这才点了点头,又问:“按照周礼的规定,诸侯之间是有等级差别的,那么冠礼有没有区别呢,请先生详细讲解一下。”

  他回答说:“不过是大同小异而已。公爵加冠,以卿为宾,没有介礼,以公卿自为主迎宾作揖,步登阶级,肃立于席的北面,向宾客行三献礼,敬酒毕,从主位东阶走下。侯、伯、

  子、男加冠,也是以自己为主,仪式相同,所异的是奠酒以后,从宾位西阶走下。公爵加冠

  四次,加玄冕,著祭服,冠礼既成,以币酬报宾客。”

  邾使又十分关切地问道:“邾国只是一个附庸国,邾君行冠礼,有没有不合礼制的嫌疑?”

  他肯定地回答:“同是诸侯,是不分国之强弱大小的,都可以行冠礼。”

  邾使又问:“邾君想仿照王太子,制做华丽的冕冠,不知是否僭礼呢?”

  他说:“冠是个小物件,而且是戴在头上,虽然华美也不会显得奢侈,因为所花费有限不会造成浪费。加冠礼制王太子与诸侯无异,只须要牢记礼毕之后,应当走西阶宾位下退。如果从立之东阶主位下退,便是失礼。至于冠之华贵,趁家之有无,算不得僭礼。”

  围绕着冠礼,邾使与孟懿子又请教了许多许多问题,他都给予详细的解答,邾使顿时觉得心胸大开,眼前敞亮,就如饱尝美味一般,十分满足的告辞而去。

  5、季平子临终委托

  季平子虽然成功地阻止了定公任用孔子,再次将孔子压下去,可并没有因此轻松起来,反而象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就如做了亏心事害怕被人发现一般,终日里处在一种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的极度紧张之中,因此身体也日见衰弱,经常一病就是数十天,就在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季平子发现原本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家臣阳虎,一改往日的俯首帖耳,变得狂妄自大起来,竟然自作主张越过儿子季桓子对下人发号司令。

  季平子这才意识到相府的隐患并非孔子,而是来自相府内部的中山狼阳虎。深谙强臣压主尾大不掉的的季平子,对相府未来的命运清楚不过了,他深知儿子季桓子的软弱无能,也清楚阳虎的专横跋扈,只要自己一死,相府就会成为阳虎的囊中之物,阳虎将会把持大权,儿子季桓子就会成为昭公第二,也许下场还要惨。

  季平子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待鲁昭公,给下面作了不好的榜样,给子孙留下严重的后患,只是此刻悔之已晚,大祸已经酿成,而自己病入膏肓,已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老奸巨滑的季平子,虽然已经成了一只折了翅膀的鹰,再也扑腾不起来了,可困兽犹斗,还是不甘心让儿孙们成为阳虎手下的待宰之羔羊,于是躺在病床上,殚精竭力的思考应付良策,可是想来思去除了孔子,再也找不到堪当大任的人选了,无可奈何下,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孔子身上,可是想到自己与孔子作对了一辈子,也扎扎实实地打压了他几十年,可谓积怨颇深了,孔子能够帮助自己么。

  躺在病床上的季平子,无力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无底,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季氏家族,自己只能低下头来向孔子求助了。可一想到自己一生作孽太多,尤其是百般刁难阻扰孔子的为政,心中的底气又不足了。

  就在这时,家人走进来轻声报告说:“老爷,孟懿子登门造访来看望您来了。”

  季平子眼前一亮,就如茫茫长夜里看到一线光明,自忖道:怎么将孟懿子给忘记了,自己与孟懿子关系一直不错,而孟懿子与孔子关系非同一般,孟懿子不仅是孔子的学生,而且还是亲戚,让他帮忙向孔子求助,一定能够水到渠成。想到这里,连忙对家人说:“快,快请孟大人进来。”说着季平子强打精神,支撑着病体从床上坐起来。

  孟懿子进来寒暄后,季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孟大夫能来,老朽可是感激不尽,老朽正有事求大夫帮忙呢。”

  孟懿子诧异道:“相国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只要在下能够办到,无不从命。”

  季平子道:“老朽在相国之位数十年,也曾经权倾一时,自以为一生了无遗憾,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哪知就在行将就木之际,才发觉自己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而且眼看大祸即至,可老朽已经无能为力,唯有企望大夫相助了。”

  孟懿子闻声一惊,忙问道:“相国何出此言,令孟某疑虑重重,相国虽然身体欠安,不过是小恙而已,何足为虑,只要歇息几天就可恢复,再则季桓子也已长大成人,纵然在百年之后,也是后继有人,何来大祸之言。”

  季平子长叹一声:“唉,大夫你有所不知,老朽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有若油尽之灯,再也燃不了啦,人死如灯灭,对于死老朽并不在乎,担心的是,儿子软弱无能,独力难支,阳虎狼子野心,且已成气候,自己还有一口气在,阳虎还会有所顾忌,一旦撒手西去,阳虎肯定会作乱,说不定季孙氏的子孙就会成为阳虎的刀下鬼,阶下囚了。”

  听到季平子这么一说,孟懿子觉得浑身一颤,一股冷气直透骨髓:“不可能吧?”孟懿子质疑道。

  “我倒是希望没有这个可能,只可惜这马上就会成为事实,我虽然看不到了,你们却能看到。”季平子靠在床上,闭目休息一会,又继续说道:“养虎成患,养虎成患呀。也怪我有眼无珠,被阳虎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加之季桓子成天沉湎于花天酒地,声色走马之中,我便将相府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阳虎,哪知道这家伙包藏祸心,原来倒还藏得很深,可在我病倒的这段日子,就已经暴露无遗,且不说季桓子驾驭不了他,就是老朽的话,他也是爱听不听的了,前两天老朽感觉身体略有好转,在院里走了一圈,发现了许多新面孔,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阳虎才招募进来的新人,我还没死阳虎就敢自作主张招募新人,并且连个招呼也没向我打,而且没什么事,他阳虎为什么要频繁换人呢,由此可见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

  孟懿子听到这里,这才觉得季平子言之有理,可是对于相国府的家政,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于是说道:“如果真如相国所述,阳虎现在已是羽翼丰满,又是实权在手,只怕很难遏止其野心的膨胀了。”

  季平子点头道:“的确如此,当今能够抑制阳虎,粉碎其阴谋者,只有他一人了,如果他能出面,就能保证相府之安全,保证鲁国之安宁了。”

  “不知此人是谁?”孟懿子急切的问道。

  “就是你的先生,当今圣人孔子了,只有他才能力挽狂澜,拨乱反正。”季平子说。

  “孔子,相国您不是一直不同意他出仕为政么?”孟懿子奇怪地问道。

  “我之所以阻止他出仕为政,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只要他一出来,就如耀眼的太阳,我们就会显得暗淡无光了,而且鲁国一定会强大,只是他也会采取措施,维护国君的集权统治,削弱我们三家的力量,我这也是为了一己之私,这才极力打压他的。”季平子毫无保留的坦露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他能够出面帮你么?”孟懿子对此缺乏信心。

  “如果是我找他,当然难得。不过你去找他,而且说明阳虎如果把持了相国大权,就会危及鲁国及国君的安全,从鲁国的大局着想,他一定会出力的。所以,只有请你出面去找他了。唉,我实在太对不起他了,就请你带我向他赔罪吧。”季平子说到这里,眼里流出了忏悔的泪水。

  孟懿子这才点头答应,急忙往孔府走去。

  季平子将儿子季桓子叫到了身边,再三嘱咐,一定要相信和依赖孔子。

  一切交代完毕,没多久季平子就一命呜呼了。而孔子听了孟懿子的汇报,站在鲁国的大局考虑,便不计前嫌让冉求去相府中做家臣。

  6、智斗阳虎

  ①、洞悉阴谋

  果然,季平子一死,阳虎就肆无忌惮了。起因是季平子的殓葬,阳虎借口季平子曾代行国政,要陪葬一块名叫“玙璠”的宝玉。这玙璠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而是主持宗庙祭祀者所佩带的宝玉,它是天子,国王或诸侯的象征。

  季桓子当然不肯答应,当时就阻止说:“这块玙璠是国君佩带之物,先父只是一位大夫,用这宝玉来陪葬,岂不是害其于不义吗?”

  阳虎一听,声色俱厉地说:“季相国生前就曾带这块宝玉主持宗庙祭祀,主持国政,如今仙逝,为什么不能带去呢?不让带去,就说明你是不孝之子!”

  季氏家臣仲梁怀见阳虎如此猖狂,便站起来反驳说:“相国的代行国政,是因为国君不在的时候,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现在新君已立,玙璠早已交回国君,怎么能再去索要?”

  奉师命来到季氏府做管理租赋粮穑家臣的冉求,见双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下,就插言说:“我家先生精通礼制,我们何不登门求教呢?”

  季桓子一听,立即要冉求往阙里请孔子来。

  孔子来到相府,先依礼吊唁了季平子,然后才和大家一起来到大厅,阳虎装作十分谦恭地说道:“阳虎才疏学浅,不通葬礼。相国现已做古,他生前曾为‘辅贰’该怎样来办理丧事,还望夫子赐教。”

  他一听阳虎这么么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阳虎提出季平子曾为‘辅贰’,是暗示孔子,季平子的葬礼应与诸侯相同。这当然是阳虎的阴谋,如果季平子是诸侯,那么作为季平子主管的阳虎,自然就是大夫了。阳虎名为季平子争名位,实为自己争地位,只要认可了季平子的名位,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行使大夫的权力,继而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季平子当时的代行祭祀,原本就是乱国叛君的僭礼之举,因为季平子是通过武力反叛将鲁昭公赶走后,这才代行国政的,这非但不是功绩,反而是一种罪恶,假如季桓子真的用玙璠陪葬,那么阳虎就找到了讨伐季氏的借口,从而轻而易举地取而代之,进而效仿季平子那样控制整个鲁国。

  阳虎的用心很险恶,在季桓子身边精心设计了圈套和陷阱,稍一不慎,季桓子就会坠入阳虎的算计中,这种招数的确十分毒辣。

  不过阳虎的心机再深沉也躲不过孔子的眼睛,一见面他就看出阳虎的鬼蜮伎俩。他审时度势,知道阳虎现在已是穷凶极恶,且已把握了相府的大权,一旦被激怒就有可能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其后果可就难以收拾,因此不可斗力引起正面冲突,只能斗智迂回粉碎其阴谋。计谋已定,他略作沉思的说道:“意如大夫去世,此为家政,其丧事只能由儿子全权料理,丘系外人,岂敢多言。而阳大人久居季氏门下,又系是至亲,当然会按礼协助大夫料理后事,何须问一个外人呢!”

  阳虎知道孔子一向反对季氏专权,原想借孔子之口,迫使季桓子同意自己的主张,而将其置于乱臣贼子之地,谁想这孔子根本不上自己的套,看来只有自己赤膊上阵了,于是,十分露骨地说:“意如大夫治理国家代行国政时一直佩带玙璠,今日逝去理应用此物陪葬,无奈季桓子大夫过谦,一再推辞,故此难以决定,先生精通礼节,还请赐教。”

  他暗忖这个阳虎可谓恶毒之极,居然还想借我之刀杀人,哼,可不能让你如愿。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意如大夫生前颇有功绩,尤其是在昭公离国之际,仍将国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昭公因何离国呢,此事已时过境迁,且当事者俱已作古,是非曲折自有后人评说。我虽然赞赏其才能,却难忍其一些做法。至于其后事,自有季桓子大夫做主,何须我们多虑。”

  季桓子虽系纨绔子弟,但并非痴呆之辈,已经听出孔子也不同意用玙璠陪葬,而且明示一切应由自己做主,只是现在阳虎把持家政,自己不能与其正面冲突,于是委婉拒绝说:“先生真是通达礼节之人。定公已执政五年,家父早已将玙璠交还国君,斯刚刚代父执政……,”

  阳虎不等季桓子说完便抢过话头:“交还了可以再要回嘛!实际上鲁国早已是政不在君而在大夫了。”

  季桓子听后,面显窘迫之色。的确,鲁国政不在君而在“三桓”。这是事实,可这毕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可阳虎既为家臣,又是亲戚,为何一直故意进行煽动,激发孔子对季氏家的反感情绪呢,一旦孔子同意用玙璠陪葬,岂不会将季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想到这里,季桓子朝他看了一眼,只见他端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既严肃又平静的神情,显然阳虎的话,并没有打动他,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对于阳虎的话,他何尝不明白,虽然季平子的所作所为,自己十分反感,可现在阳虎的行为较之季平子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呀,如果将季平子比作豺狼的话,那么阳虎就是比豺狼更狠毒的虎豹了。当年自己不肯和季平子同流合污,今天又岂能与阳虎这样的人渣混在一起呢。

  可是,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机,一言不慎将会引起季府的内乱,甚至是鲁国的内乱,他想起周庙里那位三缄其口的金人,于是稳住阵势,一言不发。不过他在心里还在盘算着对策,如果阳虎非要逼季桓子用玙璠陪葬,他可让人向定公索取宝玉。如果定公肯给,说明他是个无能的昏君。如果不给,既能了却季桓子的一桩心愿,又可阻止阳虎的野心,且证明定公比昭公精明,鲁国有望了。

  阳虎知道孔丘不赞成用玙璠陪葬,可是只要他不明言不行,自己就可以逼季桓子就范,哼,孔丘,你虽然老奸巨滑,可也比不过我阳虎老谋深算,你虽不赞成,可也不敢出言反对呀,只要你不明言反对,就说明你赞成了。

  大厅陷入死一般地沉寂,空气处在停滞般地凝固,一种难熬的窒息在吞噬着大家的思维乃至心灵。冉求到底年轻气盛,耐不住寂寞,他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如何变得如此复杂起来,按冉求的想法,这事十分简单,不行就是不行,有什么好说的。他准备站起来发言,可就在站起身的一瞬间,他记起来季府前先生的嘱咐:“季府已是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稍一不慎,就会酿成大乱,因此在季府做事必须千万小心。”于是他冷静下来,渐渐地悟出了其中的奥妙,他又坐下沉思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向季桓子说道:“阳虎大人的办法可以一试,国君如果恩准,岂不为季氏增辉!只是阳大

  人家中诸事缠身,仲大人何不代劳跑一趟!”

  听了冉求的话大家不觉一怔,不过,他和季桓子很快明白了冉求的用意。季桓子朝仲梁怀说:“那就请仲大人辛苦一趟吧!”

  仲梁怀与阳虎早有前嫌,对用玙璠为季平子陪葬,是极力反对,不过仲梁怀知道阳虎在季府的势力,故而不敢公开与阳虎抗衡,见季桓子要他去向定公索要宝玉,正中下怀,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阳虎还没反应过来,仲梁怀已经走出了相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知道这次的计划已经功败垂成,只得气急败坏的回到屋里。

  孔子见此事已告一段落,料定季氏家中不久将有祸乱发生,连忙起身告辞。季桓子因身着孝服,只能让冉求代送。师徒二人走到门外,冉求不解地问:“先生为何态度暧昧,不冷不热?”

  他环视四周无人,这才轻声说道:“季氏发丧,我不过是外人,何必过分热心。而且,‘玙璠’乃祭祀之宝器,用它殉葬,天子诸侯亦需斟酌,况大夫乎!若用,不亚于暴尸中原,示百姓以僭礼,令死者不安,生者不宁。季桓子不逆礼以危亲,不犯奸以陷君,可谓孝子。阳虎暗藏杀机,不久将祸起萧墙,你可切记、切记。”

  ②、博学服众

  阳虎用玙璠陪葬的阴谋没有得逞,自然恼羞成怒,于是采取了过激手段,将季桓子囚禁,逼其杀死仲梁怀等几个忠于季氏的家臣,使相府权力集于手中。阳虎恣行无忌目中无人,不仅将相府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直接操纵鲁国的大事,赫然又一个季平子了。

  季桓子这才明白父亲的担忧,明白当时孔子对玙璠殉葬所表现态度的深意,心中十分佩服孔子处世的灵活干练。他想借助孔子的力量,制约阳虎,可是孔子厌恶做家臣,只有让孔子任“公职”了。

  在季桓子的推荐下,鲁定公基本同意让孔子入朝为官,但必须考察一下他的真才实学方才服众。恰在此时,季桓子的封地费邑凿井,从地下挖出一只陶罐,里边装着一只似羊非羊的动物,谁也叫不出它的名字,大家都觉得奇怪,便献给季桓子。季桓子也不知道,询问周围所有的人,却没有谁知道这是个啥怪物。

  阳虎知道季桓子想启用孔子,而自己也想借孔子装潢门面,便对季桓子说:“都说孔子博学多才,何不派人去问问他。”

  季桓子点头答应,阳虎便派手下心腹来到杏坛,诡称:“费人挖井时,在地下挖出一条像狗般的物件,这是什么东西?”

  孔子当即回答说:“以丘看来,土中所掘之物不是狗,而是羊。”

  那心腹瞪大惊异的眼睛问:“先生凭什么说是羊而不是狗呢?”

  他十分自信地说:“丘听说山中有土石之怪,名夔、魍魉;水中之怪谓龙、罔、象;土中之怪叫羵羊。现在你们穿井从土中所得,必为羵羊无疑。”

  那心腹问:“怎么叫羵羊呢?”

  “非雌非雄,徒具羊形。”他肯定地回答。

  心腹回报给季桓子,季桓子命人详细察看,果然非雌非雄,仅具羊形罢了。季桓子从此更加钦佩孔子的渊博识。

  不久吴国来了一位使者,问季桓子说:“久闻贵国有一位孔子,博学多才,无所不知,现有一事求教,敬请指点迷津。”于是使者谈及了请教的事项:原来是吴王夫差伐越时,在会稽得到一巨骨,访遍列国,无人知晓。吴王便派使者专程将大骨运到鲁国,看能否解开这个谜。

  季桓子立即要冉求请孔子过来。吴使一见到他,就急不可耐地说道:“久闻先生是当今圣人,我们吴国地处偏远,有缘今日会见,的确是本人的终身大幸。现奉吴王之命,特来请教吴王在会稽城垣中所得的一大骨之事,还请孔圣人辨别一番,一扫我君臣迷雾。”

  孔子微笑着说:“过奖了。我只不过比别人好学罢了,何敢当‘圣人’之名。还是待我详观骨骸再发妄言吧。”

  在众人的陪同之下,他来到门外,围着车上的巨骨看了一会,他还用手比量了一阵

  这才回到房中。只见他紧锁眉头认真地思考着,时而用手在桌上比划,时而又抬头对着门外载巨骨的车子出神。突然,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微露喜色。就见他双手抱拳向吴使一拱说:“这是防风氏之骨,距今已有二千余年了。”

  吴使一听,如坠雾里,这骨头竟有两千多年,这可能么。于是恳求道:“请先生道其详!”

  大家都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禹继承舜的皇位后,曾大会各部落首领于会稽,待各部首领到齐,正欲会盟,禹发现防风氏未到。此人生得身高无比,力大如牛,一向恃强凌弱,今日聚会又迟迟不来。禹于治水期间曾会其面,知其蛮横残暴,不听调遣,正欲除他。会盟将完,防风氏醉醺醺而来。禹素来最恨吃酒误事者,岂能不恼!便令人将防风氏拿下,声讨其怠慢首领,不尊法令、恃强凌弱、侵暴邻国之罪,然后斩首示众。据传防风氏死后躺在地上,占地九亩有余。今贵国于会稽得此骨,舍防风又谁?”

  他讲得有根有据,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闻后都长长嘘了一口气。吴使想:鲁国离会稽千里之遥,竟能知道得如此详细,怎不令人感佩!伍子胥在吴国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与这位孔子相比,真有天地之差,霄壤之别。想到此,吴使急忙站起身,深施大礼,代表吴王向他致谢。

  自此,他渊博的学识,不仅使大家折服,而且在诸侯国也传播开来了,阳虎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必须将孔子拉过来,倚仗自己的实力凭借孔子的知识和名气,别说一个鲁国,就是掌握整个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③、巧与周旋

  阳虎属于那类具有妄想症的人物,总是喜欢以自己的小肚鸡肠来度别人的心思。阳虎想孔子虽然满口的仁义,可谁也不可能拒绝权势与富贵呀,自己用权力、富贵来引诱他,不信他不会屈从自己。于是,阳虎决定去见孔子。

  只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孔子,阳虎心中嘀咕,暗忖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不然为什么自己总是见不到他呢,莫非他是有意拒绝自己。于是,心生一计,将一只蒸熟的乳猪送给了孔鲤,这才扬长而去。

  这阳虎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却是满肚子的鬼点子,按照当时的礼节,受人之礼,必须当面致谢。阳虎想你孔子不是想躲避我么,我偏偏让你躲不了,还要送上门来。

  阳虎的这一招的确够损,孔子原本就是有意回避阳虎的,对于阳虎他从心里就就涌出一股厌恶之情,不仅仅是三十年前那场宴会对于自己的阻扰,而是因为过去他一直助桀为虐,充当季平子的打手,做尽坏事,现在却又一手遮天,欲图不轨。道不同不足与谋,这种乱臣贼子,避之尤恐不及,他又如何肯与之扯上关系呢。

  公冶长无奈地说道:“收人之礼,需亲往拜谢,看来今日是难以回避的了。”

  他点了点头,背着双手在室内来回踱步,突然停住,对公冶长说:“快,赶快去阳虎府中探听一下,看他是否在家。”

  公冶长领悟到他的意图,急急往阳虎家跑去。

  不一会,公冶长回来禀报:“阳虎刚乘车往孟氏府中赴宴去了。”

  他一听,急忙穿戴整齐,直奔阳虎家中。门人说阳虎不在,孔子说明来意,让门人代谢,然后转身离去。恰在这时,阳虎乘车迎面而来,他想避已是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感谢他馈豚之情。

  阳虎急忙下车还礼,其实阳虎早就算定孔子会乘自己不在家时前来答谢。故此假说自己孟府赴宴,诱对方上钩的?目的就是要与孔子见一面,孔子果然上了当。于是阳虎邀请他回屋一坐,他推辞说杏坛学生正在等着自己讲课,今天就不坐了。阳虎知道对方的有意推辞,便微笑着说:“阳虎乃一鲁莽武夫,不明礼数,多有得罪。今求教若渴,不知先生肯赐教否?”

  他本不愿和阳虎多说,可出于礼貌只得勉强应付说:“丘也不才,实不敢当。大人乃鲁之显赫,胜丘多多,丘哪敢妄自言教。”

  阳虎单刀直入地说:“我欲聘先生做官,当我的谋士,那么先生的满腔抱负就有施展的机会了,跟着我先生将会贵不可言,前途无量。”

  他哈哈一笑:“孔丘只是一书生,并无从政之才,只能教书授徒而已。”

  阳虎理直气壮地说道:“先生身怀不世之才,却任凭国家迷乱,这样算是仁么,不是吧。一个人想做官,很想通过做官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可却屡屡错过机会,这算得上智么,不能算吧。要知道人的一生十分短暂,时光一去不复返,流逝的岁月是不可能再等人的啊。”

  他听阳虎还在滔滔不绝地大放厥词,心想若不敷衍两句,就无法摆脱对方纠缠,于是故作感慨地说道:“看来,我是得出来做官了。”

  阳虎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满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说完这才大摇大摆地往相府走去。

  他立即领着弟子往杏坛走去,跟在后面的子路一路上闷闷不乐,一见老师坐下,便大着嗓门问道:“老师,难道你真的准备应阳虎之聘去做官么?”

  他摇摇头说:“我早就说过,道不同不足与谋,我怎么可能去做阳虎的官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又深有感触地说:“富贵是我所需求的,为了它我可以吃再多的苦,但是必须符合道义,违反道义的富贵,对于我来说就如天上的浮云一样,我是不稀罕的,我宁愿过着粗茶淡饭,枕着手臂睡觉的清苦生活。”

  子路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老师对阳虎说的我是得出来做官了的这句话,原来是为了摆脱阳虎的纠缠而应付的呀。”

  ④、计平叛乱

  孔子虽然口头答应去做官,可实际并不肯入仕,始终坚持着“无道则隐”的原则。不过他虽没有入仕做官,可却密切注视着相国府的动向。他让冉求时时通报相府和阳虎的动静,为了及时遏制阳虎叛乱的阴谋,他还说服子路来到季府做了家臣。

  他的预感没有错,阳虎果然蠢蠢欲动,着手了叛乱计划。他和季家的另一个家臣公孙不狃商量,准备将现有的“三桓”废了,换上自己喜欢的庶子,以便于更好地控制“三桓”,从而达到进一步控制鲁国的目的。

  阳虎自以为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孔子早已洞若观火,吩咐孟懿子和子路暗中做了防御准备。三桓准备的工作也在秘密地进行着。

  想到阳虎的穷凶极恶,为了保证国君的生命安全,他又将南宫敬叔和子贡派往定公的身边,并且面授机宜。

  阳虎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动手了,选择的时机就是蒲圃飨胙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阳虎一反以往的傲慢神态,等季桓子洗漱完毕,就殷勤地迎上前来说:“家宰今日照例要去蒲圃飨胙,时已不早,请赶快动身吧!”

  季桓子还蒙在鼓里,不知危险将至,诧异道:“以往都是等到日中方去,现在才是早晨,时间尚早,我还没将祭胙分好,还请你帮我分发给各位大夫,以免国君怪罪。”

  “请家宰放心,我会办好的,你就放心蒲圃赴宴去吧。阳越伴家宰同去,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阳虎说着向门外喊道:“越弟,快陪家宰蒲圃飨胙,天气寒冷,沿途需多加当心!”

  阳越在门外答道:“请家宰上车,我等已侍候多时了。”

  季桓子一见这种架势,心中暗自嘀咕:去蒲圃飨胙虽是惯例,但从没有这么早就去的,也无须派兵马陪护,尤其是刚才阳越的声音里,怎么透露出杀机呢,听后竟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抬头往外看去,只见家兵手执枪械,呈现出腾腾杀气。

  季桓子偷眼望了望阳虎,就见阳虎手握宝剑,双目闪烁着荧荧绿光,宛如一头就要扑食的野兽,暗暗吃惊,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现在有如待宰之羔羊,刀板之鱼肉了,可眼下相府都是阳虎之耳目,自己唯一可以依赖只有夫子的弟子冉求、子路,而偏偏这两人又不在跟前,夫子曾经让冉求转告自己,说是在关键的时候会有人来保护自己的,可如今火烧眉毛,他们却没见踪影,难道这还不是关键时刻么?

  季桓子正在心上心下的琢磨着,阳虎可不让了,忙催促道:“请吧,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待季桓子表态,阳虎朝外面大声喊道:“大夫好啦,快扶他上车。”

  立即上来两名大汉,半扶半推将季桓子送上了车。

  季桓子登车一看,除了驾车的林楚是旧人外,其余的都是新面孔,而押车的阳越正是阳虎的弟弟,此刻手提大刀,满脸杀气。哪里是去赴宴,分明是押送犯人上刑场。

  看到这种情景,季桓子感到寒气透心,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身子不由主的往驾车的林楚身上挪了挪。

  林楚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大夫果真是去赴宴么?”

  季桓子闻言一怔,用惊恐的目光看了林楚一眼。

  林楚低声说道:“大夫不要惊慌,子路已经吩咐我帮助你,他已经有了安排。”

  季桓子听后,那颗噗噗乱跳的心,这才稍觉安定。

  此时,马车已近孟府。前边是一个急转弯,林楚朝辕马猛抽三鞭,马车旋风般转过墙角,驶进孟府。跟在车后的阳越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已经失去了马车的踪影。心中一急,立即领兵一窝蜂地涌进孟府,突然一声响,原本寂然无声的孟府,一下子冒出许多明碉暗堡,刹那间箭似飞蝗,从四面八方往阳越的兵丁射来,阳越被一箭穿喉,当场死亡,阳越所率兵甲见主将阵亡,顿作鸟兽散。又听一声呐喊,子路领着兵勇从碉堡里冲杀出来,很快将阳越的兵甲全部歼灭。

  阳虎此刻还蒙在鼓里,正躇踌满志领着兵马闯进鲁宫,欲挟持鲁定公讨伐“三桓”,弄个名正言顺。谁知却扑了一个空,一打听才知道在子贡的劝说下,定公已去了孟府。阳虎不敢耽搁,立即杀奔孟府而来,谁知路上碰到阳越溃散的兵丁,才知道弟弟阳越已死,阳虎怒火攻心,领兵猛攻孟府,阳虎本来就十分骁勇,此刻弟弟战死,挟持定公的计划落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种操纵鲁国的美梦完全破灭,现在充斥心中的只有满腔的仇恨,在仇恨的驱使下,阳虎已是孤注一掷,越战越勇,孟懿子、冉求两人联手也非其敌,斗不了十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子路带领人马从后边包抄过来。阳虎腹背受敌,形势急转直下,立即由优势变为劣势,子路与阳虎正是棋逢对手,愈战愈勇,愈杀愈猛。阳虎因厮杀了半天,已是筋疲力尽。而子路却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不一会阳虎眼见不敌,只有落荒而逃。

  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终于还是以阳虎失败而告终,当然,这一切都有赖于孔子的精心策划和部署。

  在君臣相互安慰祝贺时,南宫敬叔启奏道:“桓子不死,国君无恙,全赖先生运筹帷幄,指挥有方,部署得当和众同窗努力,恳请国君论功封赏。”

  鲁定公说:“朕多亏子贡规劝与保驾,方免于难,子贡堪称临危不惧之雄才啊!”

  叔孙武说:““以我之见,子贡比孔夫子更有胆识,而且他至今未敢露面。”

  子贡回答说:“我怎么敢与老师相比。用宫墙作比喻,我这个宫墙只有肩头高,人们张眼便可看清墙内之一切。而老师的宫墙高数仞,如果不能从门而入,便难以看见宗庙之雄伟,殿堂之华美。”

  众人听后不仅十分佩服子贡的口才,也更加敬重孔子了。

  三、潜心授徒

  1、宥坐与断棂

  孔子指着桓公庙前那尊十分精制的祭器问弟子们:“你们谁能说出这个祭器叫什么,它有什么特点么?”

  见弟子们都摇着头,他用那种带有启发性地语气说道:“这叫做宥坐之器,是用青铜铸成的,其口是长方形,底部则是圆形,两边的铜轴助转动。这东西早先是用来灌溉的,栓绳的罐耳在下边,用绳悬挂,罐身倾斜,打水很方便,后来成了明君的劝诫器。

  “劝诫器,这土里土气的东西怎么能做劝诫器呢?”子路不解地大声问道。

  见弟子们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十分严肃地说:“你们别小看这宥坐之器,他可具有三个特点呢:如果空着,就会倾斜。灌入适量的水,就能站立。假如灌满了水,就会翻倒,大家可以做个试验。”

  说完,他让孔鲤向守庙人借个木桶提水过来,当场进行试验:宥坐之器原本是歪斜的,当他注入半桶水时,宥坐便由原来歪斜的状态变得垂直稳正了,再往里面将水灌满时,宥坐“哗”地一声翻了底,里面的水全倒出来了。

  他指着宥坐之器说:“看看,满而覆从它的身上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明君就是根据这个特点,把它当作自己的劝诫器。并常常放在身边,时时提醒自己为人处事都要公平公正,不偏不袒,尤其是不能骄傲自满。大家谈谈从这个注水的实验中,能悟出什么道理么?”

  冉雍想了想说:“这就是‘持满’之理,满了,就是装的水达到了祭器容量的顶点,铜轴转动,水自然会洒、会覆的。这个实验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满招损,谦受益。”

  孔忠低下头,很有感触的说:“我在学习的过程中,常常学得了一点知识,就沾沾自喜起来,我现在明白了,这就是自满的想法在作怪。”

  孔鲤接过孔忠的话头,说道:“我在学习上也有着不太刻苦,不太深入,较为浮躁的毛病,一定也是骄傲自满造成的。”

  听了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他也深受感染,忍不住长叹道:“世上哪有溢满而不倾倒的东西呢,我看这个宥坐之器,不仅能够作为国君的劝诫器,也能够成为普通人的劝诫器,骄傲自满就会落后,就会摔跟头,就会失败,这是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因此,聪明智者,应该用愚守它;功盖天下,应该用让守它;勇力无双,应该用怯守它;富有四海,应该用谦守它。这就是满而减损的方法。”

  弟子们听他讲出这么一番道理,都情不自禁地点头赞道:“老师,您说得太好了。”

  于是,他领着弟子们继续往殿里走去,忽然高柴指着一个断棂说道:“老师,那个窗棂断了为什么没有修呢,难道是木匠忽视了么。”说到这里,高柴想了想摇头说:“不对,这地方十分打眼,不可能没人看见,一定是另有深意。”

  他满意地朝高柴点点头,说:“不错,你不仅观察过细,而且还善于动脑。这个问题大家都可以思考思考,你们想,建太庙无论是工匠还是木料,都是百里挑一的,怎么会出现断棂呢,大家可以讨论讨论,集思广益嘛。”

  听到老师这么一说,弟子们一个个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

  曾子绕着断棂转了一圈,忽有所悟,大声说道:“断了,就要修,这是不是在昭示后人要不断修缮吗?”

  他语意深长地说:“曾子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修缮,其真正的含义则是告诫国君要不断地完善治理,才能永保祖庙的太平。君王如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任何人都只有不断地完善自己,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在回家的路上,他询问弟子们:“今天大家在桓公庙里参观,有什么体会么?”

  “有!”弟子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明白了两个道理:满则覆,千万不要自满。不断修缮自己,才能更趋完美。”

  2、颜回入学

  这是一个金秋的日子,孔子一早起来,就听见窗前的树上,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得正欢,难道今天会有什么喜事到来,他暗自思忖着,忽然想到今天又是拜师入门的日子,只怕又有许多学生来,看看院里堆积的雪,俯身操起一把扫帚清扫起杏坛上的积雪来。

  弟子们陆陆续续来到杏坛,子路眼尖看到老师在亲自扫雪,立即走上前拿过老师手中的扫帚,毕竟是年轻力壮,又是习武之人,很快就清扫出一条路来。

  不一会行礼拜师入门的仪式开始了,杏坛顿时热闹起来了,手执贽礼慕名拜师的学子络绎不绝。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手捧一只贽雉,恭恭敬敬地走上杏坛。

  正在这时,一个年龄同他差不多的富家子弟,身着华丽的服饰,手里捧着十只又肥又大的贽雉,趾高气扬地大步走上前,抢到了身材瘦小的少年的前面。

  富家子弟叫子贡,系卫人,其父是曲阜城中有名的富商大贾。子贡自小为人机敏,尤其是言辞犀利,极有辩才。当看到瘦小的少年手里的那干巴巴的小贽雉时,用一种十分轻蔑的口吻,一撇嘴说:“臭小子,你手里拿的什么玩意,难道这干瘪瘪地,瘦不拉叽的东西也能作为贽礼吗?”

  瘦小少年神态自若地回答说:“老师并没有规定贽礼的大小和数量,大概就为了让你同我这样的人都能拿出贽礼之意吧。”

  子贡听瘦小少年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了。子贡年纪虽不大,可对自己的口才十分自信,在自己的记忆里,连大人也无法辩过他,何况是同龄人呢,尤其是被眼前这位穷小子奚落,实在心有不甘,于是便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对方一阵,道:“看你面黄肌瘦,定然身患疾病。”

  瘦小少年冷冷回答:“我听人说,无财产者曰贫,无学识者才谓病。我是贫,而非病也。”

  子贡再一次被驳斥得无言以对,闹了个大红脸只有愣愣地望着这位瘦小少年。

  瘦小少年抛下目瞪口呆的子贡,疾步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了一个头道:“颜回奉父亲之命,前来拜师就读。因父亲要忙农活,特来请假。”

  孔子慈祥地望着颜回,刚才与子贡的一席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被颜回的沉着机智深深打动,心想:“自从开坛讲学以来,前面那个第一弟子的位置就一直虚席以待,莫非就是等眼前这个小颜回么?”

  想到这里,他朝着颜回微微地一笑,道:“不错,你父亲颜路早就说过,要父子同师的,现在果然兑现了。你今年多大啦?”

  “已经十六岁了。”颜回腼腆地回答。

  “十六岁,为什么不早几年入学呢?”他问道。

  颜回低下头小声说:“一则,父亲因我年龄小不懂事,会给老师添麻烦;二则,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总也凑不出像样的贽礼,所以每天晚上就由父亲教我,白天我自己读书学习,就这样我在家里学了七八年,父亲这才要我来拜见老师,只是我怎么也拿不出像样的贽礼来。”颜回说完,羞涩地将手中小贽鸡扬了扬。

  听了颜回的话,他沉思了一阵,说:“我虽然说过入学要缴束礼,可从没有说过不让穷孩子上学呀,从今天起,凡交不起学费的穷孩子不交束礼,也可免费入学。”

  颜回再次跪下来,连连叩头道:“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他俯身拉起颜回,说:“好啦,别多礼啦,快去坐下,准备上课了。今天练毛笔字,你在家里练过没有。”

  颜回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禀报老师,学生练过字,就是人太笨,悟性低,字写得不好,而且因为家里穷,买不起笔、墨、帛,只能在白天用刷子醮清水练字,晚上则用手指在肚皮上练字……。”

  听到这里,孔子“噗哧”一声笑了,因为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练字的,更是打心里喜欢上颜回了,他用亲切的语气鼓励道:“颜回,你不笨,你是个谦虚、诚实、聪明的孩子,只要努力,一定会学有所成的。”

  3、循循善诱

  孔子对于教育弟子是有着很深的研究的,他知道光靠课堂上灌输,是很难达到教育目的,只有把握每一个时机,循循善诱,这样才能真正达到教育的目的。

  于是,他在日常活动中,都不忘对弟子们的教育,从而让弟子们能够在日常生活中,悟出深刻的道理。

  那日午饭之后,他正埋首于春秋的整理之中,子路疾步走进来,深施一礼后问:“老师,谏君的方式有哪几种?”

  “哦,这个问题——”他打量了子路一眼,见子路脸憋得通红,两眼透露出期待的目光,心中暗忖:这个学生勇有余而谋不足,性格有些鲁莽,不太喜欢思考,但是一旦心里有什么事,就有一种打破砂罐问到底,不弄明白不罢休的倔劲。因此,必须详细地进行讲解。

  略一思忖,将思路理清,他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忠君劝谏君王的方式有五种:一是‘谲谏’,就是委婉曲折地劝谏;二是‘憨谏’,不加修饰地劝谏;三是‘降谏’,态度和缓,小心谨慎地劝谏;四是‘直谏’,直来直去的劝谏;五是‘讽谏’,用暗示譬喻的方式进行劝谏。”

  “啊,这么多方法呀。”子路听了老师讲解后,呆呆地低着头站在那里。

  孔子知道子路此刻正消化自己刚才讲解的内容,便不再打扰,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

  只见子路低头沉思一阵,这才抬起头来问道:“老师,你说这五种方式,哪一种最佳呢?”

  他赞赏地点点头,子路能够提出问题,说明他在动脑了,于是说道:“哪一种劝谏方式好,则要根据君主的胸怀、能力和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定,君主性格暴烈,适用于‘谲谏’,通过委婉的方式劝导君主;如果君主胸怀宽广,则可使用‘憨谏’与‘直谏’;对喜怒无常的君主,应用‘降谏’的方式;而对头脑简单的君主,最好使用‘讽谏’了。”

  子路听完老师的讲解,想了一阵,终于明白了老师讲的道理,忙朝老师鞠了一躬道:“谢谢老师的指教。”这才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他俯在书案上,又沉浸在辛勤地编撰里,刚翻过两片竹简,刚入门的弟子樊迟走了进来。樊迟虽然年纪不大,入门的时间也不长,可是十分好问,每每遇到不解的问题,总要向老师问个一清二楚。

  樊迟吃饭时听师兄们说老师的核心思想是“仁”,可到底什么叫做“仁”呢,却一直没有想明白,问了几位师兄,也没弄清楚,便跑来问道:“老师,怎样才能叫作‘仁’呢?”

  对于学生提问,孔子总是每问必答:“有仁德的人正视并克服困难,尔后有收获,就可以叫作仁了。”

  “哦,这就是‘仁’呀。”樊迟自言自语地说。

  “当然不止这些。”他又补充说:“仁在日常生活中表现为温良恭敬,办事认真,对人忠诚。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即便是到了蛮荒之地,也不可丢掉这些品德。”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樊迟,继续开导说:“表现‘仁’的主要精神,就是爱人。”

  听了老师详细地讲述,樊迟终于明白了仁的主旨。这时脑子里又冒出了又一个疑问:“哦,老师,怎样才能做到明智,什么叫智呢?”

  “对鬼神敬而远之就是明智,而善于辨识人,能够提拔正人君子就是智了。”他的回答十分简洁,可就是在这种简洁中,把一个复杂道理阐述得十分清楚。

  樊迟感觉获益良多,心满意足的正准备向老师告辞,突然又记起上次和老师游观雩坛时想到的一个问题,当时因为师兄们围着老师提问,自己插不上话,一直憋在心里,现在可是一个机会,于是问道:“老师,怎样才能增进德行,改正过失呢?”

  他微笑地说道:“做事争先,受禄在后,这就是增进德行的方法,而严厉责己而不责别人,就是改正过失的态度。”

  见老师如此耐心地教导,樊迟心中一热,心里只想多学一点东西,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新问题,忆及父亲在家种庄稼之事,便脱口问道:“老师,怎样种庄稼呢?”

  他一听,摇摇头说:“这个问题我可不如老农。”

  樊迟再问:“怎样种菜呢?”

  “这个问题我就不如菜农了。”他觉得樊迟的提问有些离谱,因此说完后便埋首于书案上的竹简上。

  樊迟见老师又在看书了,连忙施了一礼,悄悄地走了出来,一阵凉风吹来,就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心里顿时醒悟到:“老师致力于周礼、仁政德治大道的推行,对于农夫们的耕田种地之事,显然不感兴趣。”

  4、观水述志

  昨夜一阵狂风暴雨后,却迎来了少有的晴天,从窗外望去,只见云空灿烂,大地如洗,令孔子顿生野外采风之兴致,于是带着一班弟子走出杏坛,路过柳下村旁边一家村落时,看见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大吵大闹,女的泪水涟涟,男的满脸无奈。

  弟子们纷纷上前劝解,却毫无效果。孔子缓步的走上前,吵架的男女一见他来到,立即停止了争吵,涌上前去大声说道:夫子见高闻博,就请夫子来为我们评评理,断断是非。

  他微笑地答应了两人的请求,并让双方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在静静地听完两人的述说后,他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中年汉子自号鲁男子,女的则是一位寡妇,两人系东西邻居,都是独居一室,中间只有一道竹篱笆相隔。昨天夜里突然袭来了一场暴风雨,寡妇家的两间茅屋被风雨掀翻,只有冒险逃生,眼见风狂雨骤,夜色茫茫,寡妇无路可走,只好跑到西邻去敲鲁男子的门。风雨中她隔窗告诉鲁男子,自己的茅屋倒塌,无法栖身,乞求他看在老街旧邻的份上,开门借宿一夜,以避风雨。

  鲁男子亦隔窗回道:“快些离去,这孤男寡女深夜相处,很不方便,难避瓜田李下之嫌,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而招惹是非。”

  寡妇说:“你屋里并无他人,借宿一夜,又有谁知道?”

  鲁男子说:“就是因为没有人作证,我才不能开门。不然的话,一旦传扬出去,我们岂不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么?因此请你快快离去,不要在外面饱受那风雨之苦。”

  寡妇苦苦哀求,鲁男子就是不肯开门,寡妇无奈只能大骂鲁男子没有一点怜悯心,这才冒雨恨恨离去。

  第二天一早,鲁男子想去找那寡妇解释清楚,却因寡妇心中有气,这才争吵起来。

  为了通过这件事来启发教育弟子们,他并不忙于下结论,而是让弟子们展开讨论,充分发表各自的意见。

  一时间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寡妇深夜打孤身男子的门,这是失节;鲁男子心肠太恨,没有同情心和怜悯心,这是不仁,为个人声誉,置邻里死活于不顾,这是不义;鲁男子应救寡妇于危难,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的评说……。

  听着弟子们议论得十分热烈,孔子觉得是该表明自己的观点了。他说:就在对面的柳下村里,曾出了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柳下惠宿于郭门,有一个没有住处的姑娘来投宿,柳下惠恐她冻死,叫她坐在怀里,解开外衣把她裹紧,同坐了一夜,并没发生非礼行为。柳下惠就被誉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而这位鲁男子在风雨之夜,孀妇叩门借宿,能坚拒门外,虽无坐怀不乱柳下惠的定力,可也称得上是见色不乱的真君子,值得赞赏!”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寡妇说:“鲁男子虽使你饱受风雨之苦,但保全了你的节操,有道是‘丧身事小,失节事大’,你应感谢他、敬重他,怎能与之争吵呢?”

  听他这么一说,寡妇这才向鲁男子点头致谢,一场争吵就此平息。

  于是,他领着弟子们往泗水河畔走去,一路上花红叶绿,景色迷人,一行人走走看看,指点江山,情绪高昂。

  来到了河岸,他在一棵柳树下的石头上端坐下来,两眼直视巨浪滔天,奔流而下的河水,目不转睛地望着滚滚而去的波澜,双眉紧锁,双目凝视,脸上露出深深地沉思,神情显得十分庄重。

  弟子们围过来,不知老师在看什么,想什么。心直口快地子路奇怪地问道:“老师您在这里看什么?”

  他指着奔驰的泗水说道:“我在观水。”

  “什么,观水?水有什么可观的?”弟子们困惑地望着老师道。

  颜回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说:“老师神情凝重地观水,一定有很深的道理,弟子太过愚顽,还请老师明示。”

  他指着泗水河中扬起的碧波,十分感慨地说:“水日夜奔流不息,用自己的身体,灌溉和滋润万物,成为人类生存的乳汁。牺牲自我,造福人类,这可是天高地厚之德,其德高盖世;水从不趋炎附势,攀登高枝,而是全心全意地向下奔流,水无常性,也无定形,能够适应各种变化,或方或长,或宽或窄,都能应付自如,从容流过;水很重义,义重如山,无论流向哪里,无论千支万流,终将汇入大海;水具大勇,勇往直前,能够穿山崖,凿石壁,从无惧色;水喜洁净,能够洗涤万物,又乐善好施,普渡众生,因此可以说,水才是真君子,大丈夫,从水的身上可以让人领会到立身处世之道,我们怎么能不用心地观水呢。”

  听老师这么一说,大家得到深刻地启发,弟子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司空见惯的流水,在老师的阐述下,变得深奥神秘,有血有肉。

  “站在这么一位伟大的君子身边,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它一起同乐。”在他的提议下,弟子们活泼的天性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于是,大家围在他的周围,坐在绿草茵茵地河畔,开始了游乐活动。

  看着大家或唱或跳,他不由得技痒,忙从弟子手里接过琴,将琴弦调好,在他熟练的弹奏下,响起了优美动人的琴声,于是弟子们伴随着琴音,展开歌喉,放声高唱。一时间歌声、笑声、波涛拍岸声融为一体,组成一曲神妙的交响乐,荡漾在广袤的天际里,溶入在汹涌的波涛里,糅合在和煦的清风里。

  于是,大家仿佛进入一个与世隔绝地世外桃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权夺利,没有血腥与污秽,没有阴谋与罪恶,只有和谐、平等、欢乐无忧。

  大家纵情地说笑、弹唱、高歌一阵后,弟子们各自分散游玩,有的采花,有的捕蝶,有的垂钓,有的戏水,有的弹琴唱歌,有的谈心抒怀,只有颜回和子路在陪着老师闲坐。

  看到弟子们玩得十分开心,他朝身边的颜回、子路问道:“你们两人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玩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说:“我们喜欢坐在老师身边。”

  “哦,枯坐无味,不如听听你们两人谈谈自己的愿望吧?”

  “希望我的车马和衣服都能与朋友共同使用,就是用坏了也无所谓。”子路可是急性子,老师的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

  颜回低头思考一阵后,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希望自己能做到无夸己善,无表己功。”

  听了颜回的愿望,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路问道:“老师您的愿望是什么呢?”

  他微微一笑说:“我的愿望就是能使老人安逸幸福,朋友相互信任,青年相互关怀。”

  颜回问:“昨夜看见老师瞑目凝神很久,不知老师在想什么呢。”

  他回答说:“如果能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将潜心研究《易》,那么就可以做到无大过矣。”说到这里,他看了颜回一眼,赞赏说:“好,颜回你的言志抒怀,切中时弊,不错,不错。”

  子路见老师一个劲地夸奖颜回,心里很不服气,于是大声问道:“老师,如果让您统率三军出征,那么将由谁陪同你呢?”

  孔子明白了子路的心思,保持沉默,没急着回答子路的话。子路心想,在众多的弟子之中,只有自己最勇敢,武功也最高强。因此在战场上,挥剑相拼,保卫老师,只有自己才是最佳人选,老师一定会选择自己的,这样总可以将颜回比下去吧,就在子路美滋滋的想着时。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徒手搏虎,徒足涉河,死而无悔者,我是不会与这种人共事。我所需要的共事者,必须能做到临危而惧,遇事而慎,善于谋略而能成大事者。”

  子路一听,老师的话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却是在批评自己的有勇无谋,办事粗鲁,于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5、登山抒怀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孔子突然生出一种登泰山而览众山小的冲动,便领着子路、颜回、子贡踏上了登山的路程,一行人行进在崎岖弯曲的山径小路上,沿山路攀登而上,一路风光绮丽,气象万千:近旁盘岩叠嶂、突兀峻峭,泉水低吟、林清谷幽,绝壁矗立、青峰刺天;远处白云缭绕、山峦飘浮,飞瀑悬流、溅银铺玉,奇峰异岭、千姿百态。真是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来到山顶上,大家一个个都走得满头大汗,只见山顶有一棵枝繁叶茂遮天蔽地的大树,树下有一块平地,而且还有几块平整地青石板,他指着青石板对弟子们说:“大家都累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

  颜回疾步上前用衣袖将中间的石板擦了擦,道:“老师,请坐这里吧。”

  孔子微笑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对站在旁边的三人说道:“来,大家都坐下来吧。”

  弟子们十分听话地围坐在身旁,山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身上的汗也消失了许多,他感到十分地惬意,一丝倦意悄然袭来,背靠大树,微闭双目,抑制翻腾的思绪,稍事休憩。朦胧中,他仿佛听见耳际里传来阵阵松涛之声,先是沙哑而缓慢,有如沉寂之闷雷,继而急促而快捷,宛若战马奔腾,忽而又是轰然作响,似战鼓声声,惊雷阵阵。

  他豁然而醒,就在睁眼的一刹那,耳际里声音顿时消失殆尽。极目远望,却见朵朵白云在山腰缭绕,耸天青峰浮于云上,令人宛若登上蓬莱仙境之感,转首看看身边的弟子,就见他们一个个静悄悄地坐在那里,看着天边的云彩,却不敢吱声。

  他知道子贡和子路平常凑在一起就像小麻雀,叽叽喳喳停不住口的,因为怕打扰自己的休息,才表现得这么安静,只怕都已憋坏了,于是说道:“难得聚在这泰山之巅,浮云之上,如此枯坐无言岂不有误美景佳地,还是来谈点什么吧。”

  正在苦思冥想的颜回听他这么说,忙问道:“老师,什么是仁?如何才能做到仁呢?”

  听颜回这么一问,他连忙将身子坐端正,十分严肃地回答道:“克己复礼就是仁,而用周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并规范自己的行为,就能做到仁了。”

  “哦,这就是仁,既简洁又精辟,还便于遵循!”三位弟子不由而同地感叹道。

  “那么什么是德?如何才能做到崇尚道德呢?”子路迫不及待地问。

  “德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思想守正,对国家尽忠,对父母尽孝,对朋友讲信,对他人讲仁义。如何做到崇尚道德呢,一是在道德的范畴里做人、做事,用道德规范自己的行为;用道德来教育百姓;用道德来处理政治和人际关系,做到这几点就可以说崇尚道德了。”他耐心地解说道。

  看到弟子们默默地点了头,便说:“好吧,我想听听你们要怎样做个有德之人。”

  话音刚落,子路走上前抢先说道:“战鼓惊天动地,旌旗遮云蔽月,手持三尺宝剑,率领十万大军,攻城无所不克,掠地无所不得,挥军追亡逐北,敌军仓皇败退,威风凛凛,凯旋而归。老师我做到了这样,应该算是有德之人了吧。”

  他回答:“只能算是武夫,一个勇敢的武夫而已。”

  “只是一个勇敢的武夫。”子路不服地看了老师一眼,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子贡见师兄的说辞没有奏效,立即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两国相争,两军对垒,列兵对阵,兵戎相见,苦战于广漠沙场,战场上沙尘蔽天,杀声盈耳,龙血玄黄。眼看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悲剧就要发生,我身穿缟衣戴白冠,扮演了一位和平使者的角色,前往交战双方,陈述利害,晓以大义,详论用兵之祸端,劝说两军罢兵休战,言归于好。老师,你说我这样能算是有德之人么?”

  他笑了笑:“子贡,你真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外交人才呀。”

  颜回只是专心地听着同学们的高谈阔论,却是一言不发,默不做声。

  他奇怪地问道:“颜回呀,他们都谈了自己的抱负,你怎么不谈谈呢?”

  颜回羞赧地一笑说:“论武有子路兄,说文有子贡兄,文武之道都被两位师兄占了,我只能是站在一边,无话可说了。”

  他催促道:“人各有志,你就随意述述自己的志向,让为师来评说评说吧。”

  颜回低头思考了一阵说:“薰草获草不可同器而藏,唐尧夏桀不可同国而治,因为道不同不足与谋。我的志向是能得明王辅佐为相,施行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之教,以礼乐导民,改兵器为农具,放牛马于平地,令国无刀兵之祸,民无离散之苦,天下诸侯各守其土,天下人民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其乐融融,万物各得其所。”说到这里,颜回笑了笑说:“如果这样,子路兄的大勇,子贡兄的雄辩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听颜回这么一说,他面露喜色地说:“好啊,颜回倡导的施仁义、行礼乐、罢兵争、讲和睦,男耕女织,共享安乐,这才是人们崇尚的道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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