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回  红霞之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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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幕,从此风云多事。也许从未平静,但没有一场风波似这般轰轰烈烈。而洁玲,便是这一切血腥的谛造者!大幕的砥柱动摇了。大幕的经济被动荡,惨重的损失,流放。大幕的江湖,被一件美艳的黑纱所笼罩,开始了两年之久的黑暗,与厮杀中,人人感到恐慌,与灾难。

   张铁门,不仅是大幕武林中最具实力的,弟子个个武技非凡。其外,它以炼铁为主,控制了大幕所有铁器,以常收街三家铁铺尽售农具。在村中还有很大的熔炉,大量炼造铁器,其中无数刀剑长矛等,武林人氏采购于此。如若另接一些关乎铁类的大物,又有大价钱盘入。所以,张铁门的经济实力也是相当浑厚的。

   张志顺应成章做了张铁门主,所有人都拜倒。而在幕后操控的,实际另一人,藏匿罗帷帐中,粉纱遮面,隐隐中美妙绝伦,一张俏致冰霜的脸孔。

   清早,老游从柜上伸出头来,凋零街角堆些散物,相继寒喧着人物……往市里到外的大巴停靠在硬实厚大的电杆下坡沿,鸣了一阵喇叭,卖票的雀斑脸妇人热心过度招揽乘客。

   盗帅惶急奔到柜前,喘着粗气。

   “怎了?”老游起身到架上整理货物,问道。

   盗帅立马坐于柜内凳上,歇一阵,随手拿瓶饮料,抿下一口,说:“大幕无油水可捞了。听闻外间有一笔大买卖,已有许多高手奔去了。”

   “哦?你又要去深圳了?”老游说。他太熟悉这个朋友,往往神迹一样奔走于某个城市。而深圳,是这些大幕流寇、武林人氏常会集的地方。再则,他于街上也风闻到消息,说是深圳赌档内乱,东畈村与高桥人火拼,不可开交,各自喊出天价抢码头。大幕常收有了许多江湖人氏纷纷而往,而像盗帅这样的高手兴许会扭转局面。但盗帅又只谋财!

   “嗯。”盗帅又喝了口水,把双脚架上柜台,散漫的样子。

   老游无奈摇摇头。

   约有一阵,十点后。老游整理得差不多,说:“中午,你到这里吃饭吧?前些天,燕林来我这里。”

   “哦?飞鹰,他最近忙些什么?”

   “我没有问。不过看似经历些情劫。”

   “他的样子过于英武,又深识人心。自然犯了不少‘桃花’。”盗帅轻松地笑了笑。

   “你此番离去,不到刘才与他辞行么?”

   “不了。他迟早会上深圳,瞧他那不安份的劲。如果他结婚,烦劳到时帮我备一份礼。”

   老游一应声。盗帅出了柜台,于街下奔上客车,不多时便离去。

   夜风萧萧,老林中密叶“嗤嗤“地拍响,令人耸然。这是个僻静、怪异的村子!所有的一切,都透着神秘。人们也寡言,沉寂着,各忙活。

   草舍朦胧的灯窗前,窦子建悄声说:“哎!这几日不知是怎了?铁价忽涨无度,渐超了铜价。可不,才去买了锄铲花去了好几百钞票。”

   与窦子建对谈的,是一个瘦脸长腮的均为三十岁龄左右的青年人,窦子布。他们是窦家村继“长“字辈五大长老之后的“子“辈村民。论字辈又高“明“字一辈。如今,“凤“字几大长老年岁已高,病伤日益恶化,身体力行方面也渐不从心。几大长老商议,谴人速招回了周红霞,又推举后任长老,“子“字辈选举出了五人。这子布和子建都位列其中。

   子布说:“大幕,恐是要出大事了。听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自称‘飞鹰’的人,开始叱咤风云。听说,已与张铁门达成了协议。”

   “大幕飞鹰?莫不就是上回选举族长时,明康请而的那名英武少年?”窦子建讶异,又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这后来的‘大幕飞鹰’,其实是个女子,从那身段妖娆,和高傲、显贵的气质;显然是绝色佳人!但那武艺,却同燕林少侠如出一辙。那日,我在常收,见她眼罩蝶形面具,金光闪闪,与近年投资建设了常收中学的校董之侄……章瑶大战。那章瑶不敌,当街败下阵来,很是狼狈!”子布回忆说。

   “看来此女子,一定和燕林少侠有密切的关系呀!”窦子建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想起了燕林少侠上回身边那女子,美艳绝伦!”

   子布摸了摸下颔,深思道:“且不论此女大幕飞鹰来历吧!”

   二人聊了一阵,吃些酒水,渐至深夜,忽听得外间不远的大树于狂风中摇晃。一个人影忽立于窗前,静谧之中,那影似曾相熟,又更加神秘,而令人害怕。

   “你是谁?”“什么人?”子布、子建同时提高了警惕,各持一剑,惶恐道。

   那人推门而入,强健,敦实,却是窦明为。

   两人讶异!

   “你这叛贼,携外寇入村,害死了不少人,你还杀了明涛的妻子娴芳,当真十恶不赦!”子布醒悟,挺剑而指,怒说。

   “息怒息怒……”一旁的窦子建却挡手奉劝着,阿谀讨好。

   “子建,你怎么了?”子布质问道:“你们同受村族恩惠。此番又得诸长老器重,这才当选为候长老职。莫不你已私通了这叛逆之贼?”

   一支极贵重的金钗刺入面前桌案,精雕细纹,闪闪金光,显是世间罕间的奇珍异宝,那价值自是不匪。窦明为悠悠上前说:

   “这枚金钗,算是我送给子布叔叔的见面礼吧。”

   “多谢了!承受不起。”窦子布义气凛然,别过头,生气道。

   窦明为向窦子建使了眼色,子建上前对子布苦口婆心来劝:“好兄弟!你想想,我们屈居于这村里,犄角旮旯;怎不图个逍遥快活?这都什么世纪了,各自敛财。明为贤侄也说了,此番我们助他夺族长之位,便将那宝藏掘出,私下分了。那宝藏可丰厚得紧呦!够我等享几世荣华了。你日前不也欠外间许厚的债务么?有了这笔钱,我们去外间做些生意,到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不快活?……”

   渐渐地,说得窦子布有些动容了,窃窃地将桌上金钗藏入腰囊里。

   一个多月后,周红霞主持下,窦长直、长胜两位长老交出权势,令新任五族长:窦子布、窦子建、窦子兵、窦子勇、窦子文分别掌管职务。

   然而,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向个性耿直的窦子勇死于家中,胸口、肩上多处刀伤致毙命。本以为太平无事的长胜、长直两老陷入了恐慌,急命人传信到了周村,报予周红霞。窦子勇也是新任长老之一,因这人刚正不阿,秉性纯良,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选取新任继位长老,村人致力推荐,几大旧长老对其也大为赏识。此番却不知遭了谁暗害?

   周红霞俯身细细查看这遍体伤口,使刀手法和力度,不禁令她心下一惊,想起了一个人……窦明为,他自于密林里杀害张娴芳后消失得无影踪。而这一阵,大幕常收街也多事起来,至各村落都不得安宁。周红霞明显地感觉到,大幕不久的将来必有轩然大波,这当中一定有一个绝顶的人物隐藏着,这个人就是引发这一切风云变幻莫测的驱使者。想到此,周红霞又不禁想起到燕林,他怎样了?最近也没有了什么消息,这个令她深爱过的世间英伟不凡的男子,他究竟在思想和忙碌些什么?周红霞又渐渐地伤感起来,对燕林又充满着许一些怨气。

   此刻,周红霞什么也没说,纤然地直起身,明丽的眸子,显得冷睿与寂静。

   深夜,整个山谷蛙鸣,沉寂中有些忧扰。竹苑外的林间,漱风阵阵,繁叶摩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只是这响声中似夹有令人发寒的杀机。

   周红霞感觉到了。她手按在桌台上竹杖,聆听室外的动静。

   她身为一村族长,责任重大,只可惜村里一直无暇特意为她修建一所别院。她自己也不允,说,外公之前住竹苑,她就不挑了。于是,长直长老命人收拾了竹苑这屋。临行时也叮咛“此间荒僻,多加注意!”但又想周红霞本身武技高超,机灵得很。何况窦英、窦武带卫队夜里巡逻。也就不怎担心了。

   然而,这一刻,窦武的卫队过桥头后许久没再来,兴许困了找地打盹着。

   “砰“竹苑的长门忽然开了,迎进好大一阵风,吹得门摆了摆,冷冷的令人有些耸然。

   周红霞一回首,俏目致志地盯着门外庭丈沿一棵深密的竹叶尖,果然那上面似伏有一团黑影,动也不动,仿佛只一片黑幕映了那一空缺。

   周红霞知道: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可怕的啸动了整个大幕江湖的风云人物,此刻就立在那竹叶尖梢。只是从这个人身上焕发的气息,功力已然与自己伯仲。更不知是否另埋伏有高手,存心来取自己性命?

   她没有叫唤,冷静迫使着她强大。何况相隔甚远,村庄内未必能听到自己呐喊。另外,她对自己是自信的。未防打草惊蛇,逃走了这黑客。她愿亲身试险,摘开这个神秘的面纱,解开朦胧在心里的一团团阴影!

   黑客静伏了有一些时候,对立着周红霞分明俏丽,冷静,睿智的一双眼眸,突然弹手“嗤嗤“飞来两片细竹叶,如迅猛袭击的毒蛇。周红霞不敢怠慢,身形一晃,玉腰弯下绕圈一挪,跨出两步,奔到门边,手握竹杖,愕然道:“多罗叶指?”

   这些高深的指法,尤来大幕只有一人擅使得,那就是燕林!惊云一瞥!

   但这个人却不是燕林,燕林没有这样玲珑的目光。借着冷月,周红霞看到了一闪过的那双眼,是个女子?燕林也绝不会有这样深重的杀机。至少对她,燕林有的只有负疚和忏悔,怎会施这样的毒手?两片竹叶足以穿心而破。她几乎猜到了这个人是谁?这一两月来风卷大幕的煞星人物。

   周红霞一踮足,曲膝执杖跃起攻向竹梢。那身影一侧,暗中与周红霞相拆了二十余招,击打得细叶“沙沙“掉落好大一片。周红霞略占了上风,但一时也奈何她不得。黑影展双臂疾飞,踮足枝叶,奔入了竹海数十丈外。

   周红霞心思:这妮子武功这般高了,为祸大幕,却不知燕林怎也失踪了?得追上去将她制服,探问个究竟。她已经十足确定这黑影就是王洁玲。

   到得竹海之深,一空旷地,黑影飘然而下,立于前,指缝衔着几片竹叶。红霞在她身后一丈处也立定了身子,愤然道:“子勇是你杀的?你到这里来为何目的?是不是为了宝藏?”

   “哈……哈……”她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那疯狂的气息令人有些害怕。她又说:“我以为,你会问我燕林?想不到你关心的还是此处的宝藏尤为重要。”

   周红霞心绪一紧,骤感不安,勉强道:“他怎样了?”

   “他死了。是我杀死了他。”王洁玲瞳目睁得硕大,朝起着手掌,神色有几分狰狞,可怖!

   “不可能!以你的武功,尚还不是他的对手。”尽管这样说,但周红霞焦切的目光还是隐隐透着不安。

   她又发出一阵子长笑,继而冷道:“这世上就不许用毒么?骗取他的信任,伺机毒杀他。”

   “你不该杀了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做?”周红霞痛苦地捂住了两边的发梢,沮丧的神情,喃喃道:“就算你不爱他,他到底教会你武功,又待你和淘淘热肠厚道。你怎可以恩将仇报?”

   “是你!”王洁玲愤怒地回身,手指向她,恶狠道:“是你与他苟且!他背叛了我,就应该要死。但更该要死的是你!”说罢,手中的细叶忽然弹出,继而爪攻向前,其势汹涌。

   周红霞懊恼,悲痛,不料她出手这般迅毒,转眼近前,头只一扭,细叶仍从脸颊划过,割破两道浅痕,红殷见血。环杖只一拨,退步再引杖点向王洁玲胸前。王洁玲一翻身,左手几片叶从天发射。周红霞杖尖连环,分打开来。二人相缠又有几十来招。洁玲如一只发啸的猛虎,她显然对燕林的背叛是极为伤痛的,爱之愈切,恨之愈深。

   周红霞不敢怠慢:想不到这妮子功力非北寻常了。本来燕林所学就博然精深,难怪能教悟出此子。她强忍内心哽噎,不紧不慢与之相击打,她剑法中的精髓到底非一日之功,仍是占得些上风。百余招后尽可击拿此女。

   但在她使出“红霞满天“最后一式,忽觉背后林间冷意“嗖嗖”,一股强大劲力悄袭而来。这当前与她相对的是王洁玲的“灵犀一指“中杀字诀,此刻分神必然毙命,势必休矣!只得祈告苍天:后面偷袭者是个不入流的二郎货,对她造不了惨重的伤害。但至刀尖刺破背脊,渗入骨骼缝的前一刹,她绝望了,几乎也已猜到:偷袭者是她的谪亲表哥窦明为……

   窦明为自幼于窦村成长,又是窦长虹老族长嫡孙,自幼身旁不乏奉承之人,长大后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他暗通这些人,很快重夺了新族长继位。

   由于仍有许多人反对和不满,他开始诛除异己,安插亲信,招揽外寇,重新控制了窦村资业等一切。不服者,一律明着暗着剿杀。长直、长胜两大退休长老被十足挂空,苟延残息。窦英被处极刑,祖堂屋凌迟剐死。至于村中,人人不愤,但也畏惧。久之,历来顺从,不少人甘为汉奸,图取便宜好处。

   王洁玲收罗六枚铜符,重修建路,纳取了宝藏,据为私有。宝藏太多,山路又艰险,为防被人发现,她只能取出一部份,私藏着六枚铜匙符。这笔财富,她高额贿赂常收政府各极官员,培植了自己的“江湖“地位稳固,于常收境内更加为所欲为。

   一时间,大幕以内的铁器竟高达每克数十钱,又用张铁的势力拒绝外镇铁器流入,砸摔抢打,驱奴外商客。张铁算是富得流油了,修建山城行宫,别号“飞鹰第一庄”。那气派宏伟自是不用说,更占三山地皮,地界拖到薛家界沿,与常收集市相衔接。那气势远胜了常收政府的官员行居。这就不免使他们妒恨,以致即便收了洁玲好处,对于后来洁玲覆灭,以及现时的一些与洁玲敌对势力也暗助其风,对洁玲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打压。

   王洁玲当然还不满足。一个人有了财富,就想轮为凤凰,人上之人更是天上九天。她不仅大兴赌坊,还试图吞并了各个商会。例如收购学校,滋长学生学费;承包山林,砍伐无度;占道通车,垄断客流提高票价等等一系列。

   如此一来,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各农人佝偻着身子,疲惫不堪,愤骂国家政府。闲人闹事者滋多,皆因生存不济。这于大幕,武林争斗与各势力不断膨胀,厮杀猛烈,形成了水深火热的局面。

   一直到常收政府也畏惧王洁玲培养的张铁势力,加之自身收贿有嫌,对此情景只有遮瞒不报上级,任黎民于苦难万千中煎熬。这一任的大幕乡长张德彪肥胖,奸诈。此人豪赌,色性成狂。从洁玲身上收取巨额财富。此刻,他在陶醉在“怡红楼“左拥右抱的胭脂粉丛中。

   这“怡红楼“也是张铁兴办的。收罗各村烟花女流,与强掳美色。”怡红楼“由张海枫管持,然他也只是个纯粹“看门狗”,所有收入钱票纷纷纳入洁玲库阁里。张海枫油腻光泽的一张脸孔,目光之中淫心荡起。他是张铁门的谪传子弟,张志的师弟。他自然知道王洁玲盖在脸上的凤冠鹰形面具,金光四射,苍鹰栩栩威凛。他当然是见过这张脸孔,那是他上一回交纳盘口时,恭敬地承交门主师兄张志,并汇报“怡红楼“的新近情形。恰巧洁玲也于房中,没有遮面。张海枫认得是当年与周红霞同赴张铁,寻见门主张志的美少女。见生得玲珑别致,当下起了淫意,趁于花园里无人时凑近,想讨许芳泽,不料挨了重记耳掴子,他不曾料想这妮子武功得燕林相传,早非昔比。

   大幕几乎所有的人,都疑心是“飞鹰燕林“操控了这一切,不免对他怨恨。因为洁玲每回有行侍举轿抬出,轿椅横敞着,只有顶蓬遮日防晒。她的身形暴露于人前,而面上则始终戴着金贵的鹰冠面具,与人格斗,也报“飞鹰“名号。这个时候的大幕,已鲜有人是她的对手了。她则自认,是与史以来,一等一高手之绝顶高手!狂傲自负。加之,她现有了无穷尽财富和庞大势力。官政人员尚须看她脸色,其余则更无人与她冒犯。

   燕林,常收往外一里属高桥镇范围。那个僻静的村子,燕林倚靠在亭角,手持一杆尺余竹笛,用小刀雕刻成,他最近迷上了笛音,傍晚总要吹出些忧怨的音曲,以缓压内心的戾气。也许一个人的目力受控,便要借吹奏来抚慰心伤。他知道,洁玲不会再回这里来,因为这里同样是她的伤痛。倒不是怕,全因这里是燕林的老居。事实,洁玲自发迹,权力的欲望似乎渐使她忘记了前尘,也终于没再回来过。燕林与淘淘,度过了一年再一年欢乐,清静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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