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回  窦宗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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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阳光射进浓密林子,如利刃扎在脸上,盗帅警觉而醒,挥手直拨,朦朦中呼:“谁?”睁眼来,空无一物,面前火渍已熄,边上附有斑斑露珠,晨中凉气!燕林手托着颔,摇摇欲倒,终于靠着洁玲趴在他膝上的头,合着她舒腻的耳,闻着她身上芳馨,陶醉于温软中昏睡了去。

   盗帅轻叹摇了摇头,伸把懒腰,四瞅周围,觅着野物去了。

   “叭啦“烈火燃烧起,烤烫得有些闷热。洁玲惺忪醒了,揉揉眼,细致整理番发稍,脸面,依旧清新唯美动人。燕林倚靠她大腿上,依旧沉睡着,蹙眉挤脸,英姿蓬发,虎虎生威闭目安躺着。洁玲玉手触碰着他的脸,拨弄着他的鬓发,将他稍移离火堆远些,侧起了身,往茶树桩茂集深处去。

   “好香!”朦胧里燕林嗅动着鼻子,坐起,攸伸懒腰,打着哈欠,慢慢睁开眼来。见盗帅执棍穿着只拨完皮烤得焦肉了的野兔,弥散阵阵肉香之气。

   “难怪刚才好大一股腥味?”

   “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吧。”盗帅垂涎自烤的野肉,吐着舌头道。

   燕林伸手要去夺,边说:“我看看熟了没有?”

   “得了吧!才刚烤没一会呢?里面还生腥着。你有点耐性好不好?”盗帅移棍争说。

   洁玲轻盈过来,漱洗过的脸面,白丽可人,她嫣笑坐下,望着燕林说:“醒啦?那边有个浅小潭子。”朝不远茶树桩后一指。

   “哎!”燕林直起身,临走又转头指着兔肉,对盗帅说:“唉,把那边兔腿留给我。”

   盗帅摇了摇头,道:“我无语。”又打趣洁玲说:“你也不管管?付出的总是我多,而成果却总是谦让给他。”

   洁玲轻笑,折根细枝在地上划动着,声音如夜莺般婉转说:“你可以不用分给我们呀!”

   “哎!谁叫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倒霉呀!”盗帅看似无奈地说着,把兔肉凑近身前,嗅嗅,指掐着外皮,又伸近篝火,说:“差不多了。”

   燕林将兔腿一大片递给洁玲,闻似芳香,她嫣笑递过,才咬下一口,手捂着又吐出来:“好腥!”

   燕林轻拍她后背,抚慰说:“是这样的。盗帅没有放油盐,可能并未清洗干净。没事吧?”

   她嘟着嘴,将兔肉递过来,淘气着说:“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燕林一笑,接过,又问啃得正酣的盗帅:“你还有馒头没有?”盗帅衔着满嘴兔肉,糟杂不清说:“馅饼有几块,要不要?”从衣囊里掏出手巾包着的一杳。洁玲接过,细抿起,果然甜腻芬香。这两个粗犷,俊逸,坦荡的侠义中人,如山中野兽般啃食野味,吃得个闷饱。瞅得洁玲咽了些口水,幸得有陷饼充慰。

   “现在,我们怎么走出这片林子?”

   熄了篝火后,他们仨寻觅着出口,拐进一层又一层的竹海林地,阴森笼罩着前露不通,似乎走来走去都在原地,又似乎每片竹林都一样。盗帅施展轻功上了竹林之尖,一阵又一阵漾起着风,荡着竹叶尖如潮水般晃动……这是夹在众山之隘的一处谷口,面积庞大,而且四面环山,锦秀、巍峨相似,根本辨不出方位。

   媚日近正午有些炙烫。盗帅落地,说了情况后问:“现在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继续往前走呗!”燕林道。

   又过些时候,三人兜圈子,险些走失,困于竹海。燕林思量着说:“你们看,这像不像一个八卦?”

   “八卦阵?”盗帅豁然开朗。

   “我想我们是被困在阵里面了。我没有把握破,但只能试一试了。跟我来!”燕林说着,往一个方位走着,他一边走,一边闭目思忆,时而蹲下来折枝于地面比划,勾出些弧线。

   太阳渐黯淡下来的时候,应是下午四点。他们走到一处空旷山隘之间,顶立着一尊高大的白石塑像,魁梧凛冽,面上很庄严。隐隐间山隘有清溪水潺潺……塑像后面有间琉璃瓦宫殿,约十来平方。匾上写“建德宫”。外有一排长廊,三棵顶柱

   此地很清幽。空敞着泥土地铺了厚厚一层竹叶重叠起……

   “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了。”盗帅说。

   “那倒未必。”燕林说着,指出浅浅印在白枯叶子的斑斑足迹,若隐若现。

   盗帅轻然踏丛而入,进了清殿内,只见上供一尊佛像,盘坐着,威严凛凛,凸额,眉骨很高,剜眼阔脸,颇有将王之风,对比外间泥像,竟是同一人。佛像前一盆坛灰,熄灭了很久,厚厚一坛子灰和几根尾香。两翼边柱吊着红布,卷搭着布些灰尘。佛像下砌成三尺正方体,正面书写红楷老字。燕林俯身拭去斑斑灰渍,依稀看清,但有少许繁体老字不认得,揣摹大概:

   供奉佛像乃窦村始祖,夏王窦建德帝。

   “究竟是何许人?”盗帅有些心焦问。

   “大约公元620年前,在河北与李世民争天下的枭雄。后被唐高祖李渊处死在长安。”燕林解说,边擦着壁台字迹,往下翻看。

   “1300年前?河北人,怎么会到这里?”

   看完所有字幕后,燕林立起身,讲道:“原来,窦建德于河北称帝,建朝夏国。李世民战俘他后,其族人恐受诛连,由堂弟窦建斌带领族人余众,逃到湖北境内,避此荒野安居。之后,发俸钱两谴散余姓离开各安天命,而将窦建德称帝所遗宝藏收藏于此,以供日后起事。谁料遑遑光阴,数千年已过都未有能力起事和争霸天下,遂封了通往外界之路,避世安隐过了千年太平日,有了今时茶桩盛地之富庶景象。”

   “窦建斌便是窦家村创始第一任族长。后每隔三两代,便推举一任族长,传到窦长虹刚好三十一任。如此推算,时间刚好对上。”盗帅掐指思绪着说。

   “宝藏应该在这附近。”燕林仔细打量两尊“建德塑像”,说。

   盗帅四下摸索,在边上廊柱红布虚掩后发现一块掌心大小圆痕,用力一按,佛像后台下“轰“一声响,现出空洞的黑暗缺口。盗帅领前,三人佝偻钻入,隐隐微光,踏入一排石阶渐下。底下是间石室,微光可见室内平地上躺有一人,静谧可感已死亡,冰冷僵硬侧倒着,手挥着,持把青光剑。愈走近,愈确定,翻看面相来,果真是明涛公子。

   探闻鼻息,死亡约在昨晚夜半时分。他身上多处伤痕,均是细薄剑所剐所削。而致命的一刀,却是由后背心渗入,上口宽,如细长三角。查看四周,前方两个铜鼎,有动移、歪晃的痕迹。正墙一张案台,被削去一角。唯独的一面侧墙镶着个木架窗,窗外是巍峨、险峻的悬崖。木架窗显斑斑剑痕……

   “伤他的,是一把薄软剑。”燕林起身道:“但致命的一刀却是从身后偷袭。”

   “这样看起来,他一定是在此遇上了黑衣女子,与之搏斗,却被一个持刀的人从后偷袭致死。”盗帅分析说。

   洁玲看着死尸发紫脸孔,有些惊恐与落寞,掩头于燕林肩膀,不忍去看。燕林道:“也许,在我们昨晚竹海搏战时,明涛公子已至,他追击黑衣人到了这里,反被另外一个人杀死。”

   “会是谁?”盗帅问。

   “我不知道。”燕林再俯下身,抚平明涛公子双目,让他平缓安详着躺。

   “他到底是大幕十秀,武功也不弱,正派人中颇有些名气。想不到,会死于非命。”盗帅惋叹道。三人动着恻隐之心,带着些许感伤,环目查望四周。靠案台的正墙上细微长痕,透着暗门样子,盗帅上前,四下摸索,在案抬掩着处一挪,见一微细长口,剑柄大小。

   燕林拾起青光剑,乍瞅见明涛公子脖间,晶莹透闪银链之光,拉开衣领,于胸前断开。燕林泄气起身。盗帅愕然问道:“发现什么了?”

   “铜符钥匙。明涛公子应该有一枚。是他祖父窦长冥所留。明涛公子看得很重,一直小心翼翼着珍藏。进竹海禁地,自然会戴在身上。平日都收得极隐秘,连他妻子都未必知道。”燕林说着,将青光剑递给洁玲:“暂先用着。明涛公子喜欢收集宝物。这柄青光剑看似与寻常铁剑无异,其实要锋利得多。”

   忽然,听得上面“建德宫“前竹海中行来三个人足迹声,并糟嚷着说:“奇怪了?正午明明看见那个什么盗中之帅,飞着身子在竹叶尖上晃来晃去,怎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这两个小子真够快的。万不能留了。再不宰他们,早晚得坏事。”

   “人精?是他们?”盗帅、燕林互望,惊恐着说。

   脚步声愈近。盗帅眼贼,缩到楼梯底下,燕林牵洁玲随入,样子很狼狈。地室很暗,仅崖上一微窗,暗阴透过窄栏射入屋中,其余角落阴暗无比,伸手未见五指,更别说狭小的楼梯下了。

   李炎炎为首,三人入殿,下了地室。李炎炎质问:“是谁走的时候没关暗门?”

   “兴许窦明为那厮先回来过。这小子不定打些什么主意?不可不妨。”走在最末的张迪应声道。

   人精脚拨明涛公子身躯,骂道:“特么的,杀了人也不处理。弄得屋子腥腥的。张迪,把他拖出去,扔到林子里喂狗!”铁面张迪拽着死尸腋下,轻便拖着上梯而出。

   李炎炎从裤袋掏出一枚铜符钥匙,移开盗帅复原后的案台侧掩,把铜符钥匙探进那个孔里,只听“晃“的一声,暗门巨石往上直顶,敞开黑暗、空洞的巷径。人精拔下腰上配备电筒照亮,二人相持而入,脚步声渐微。

   盗帅轻攘燕林,携同洁玲轻蹑攀梯而上,迅速出了宫殿,绕往殿后的山脉之中。

   “怎么办?”盗帅问。

   “找水。”燕林胸有成竹,牵洁玲往潺潺水声处寻去。

   “没搞错吧?你不去想李炎炎怎么会有一枚铜符?”盗帅困惑着问。

   “他们跟窦明为合作,又怎么会没有铜符?我在想,明涛公子的刀伤?”燕林思绪着。

   “是窦明为杀了他?”洁玲愕然。

   “很有可能。”燕林正色说。

   “想不到为了宝藏,不顾同宗之谊。”洁玲慨叹。

   “你以前不是跟窦明为有些往来吗?”燕林蕴笑望向她。

   “很久以前了,很多事会变。其实,我对他并不了解,是他总在我面前晃,和做些无谓的事。”洁玲淡然道。

   到了溪潺边,盗帅扬扬头,道:“真不明白,你不想我们怎么出去,反倒有心思来玩水?”

   燕林拨开溪渠叶丛,前后探望,笑说:“你忘了窦村茶山之巅的水库?”

   “你是说,沿着溪渠,有另一捷径出竹海禁地?”盗帅眼前一亮,疾疾往前走,一路虽枝丛茂密,掩着小径,甚至根本无路可走,但隐隐有人行过痕迹,且轻功极高。忽然于一片叶丛中发现斑斑血迹,两边茅丛侧倒着

   “会是谁?”盗帅问。

   “黑衣人。”燕林揣测说:“她熟悉这里地形,来去自如。”

   再行不远,茅丛愈发深浓,划破衣襟、手臂,掩得只闻一阵响动,似猛兽窜行。洁玲挥剑拨开芦丛,忽见一耪新土耸得很高,前立一木牌,红漆染写着“亡父窦长凤之墓”。燕林俯身凑上前去,捡些新土来看,又触碰木牌字迹,神色愕然。

   盗帅也陷入迷惘之中,道:“怎么回事?长凤长老死了?”

   燕林思量片刻,起身道:“走吧!”携洁玲飞踏茅尖上,徐徐顺道疾行。半路教了洁玲些轻功心法,盗帅也提了些要点,三人轻飞着……,约行过两里,见一座丈余高窄瀑布横档面前,两边黑石林集,浸湿水溅着。

   “瀑布上面,应该就是茶山水库了?”燕林望着崖上,手遮额上,叹说。

   “嗯。”洁玲稍许兴奋道。

   燕林回头对盗帅说:“你们先回村子,帮我照看淘淘。我想再回一趟竹海。”

   洁玲惊愕道:“回去做什么?”

   燕林浅笑,在她额前一吻,道:“不会有事的。只是回去看看!你先回去看看淘淘吧?”

   洁玲默许点头。盗帅猜想燕林必定想查探些什么,上前拍拍他肩膀,说声:“一切小心!”

   “嗯。”

   盗帅轻身一跃,脚踏黑渣石,弹身而上,崖顶果然就是茶山水库。洁玲提口气,飞奔直上了瀑布壁石,往上一窜,拔剑刺入壁上,盗帅掌劈根长棍抛下相拉,洁玲借力轻巧直上,上了崖顶,眺望燕林时许,到他转身背影消失在芦丛中……

   晚霞映照天边,渐渐黑了。

   墟落中,残院里,传不淘淘“咯咯“欢跃声,伴随着“嘎嘎“断柴声。远远望见周红霞静倚大门前,清丽脸孔遥望满天星光,样子恬美至极。淘淘忽而窜到她面前,摇着她腿侧:“姑姑,你在想什么呀?”

   红霞抚着她头,看了一眼院内蹲坐着勤勤恳恳劈着柴棍的窦明敏,淡淡而说:“在想一些事情。淘淘乖,自个去玩吧。”

   王洁玲缓缓行过来。盗帅一路扫视四周,钦许地对望着周红霞,仰空趣笑道:“今晚夜色好美?”

   “妈妈“淘淘欢快奔地去,洁玲抱起。

   “咦?燕林呢?还在竹海禁地?当自己家了?”周红霞质问盗帅。二人相轻,调侃……洁玲凑过来向红霞道谢,并说了在竹海中的一些事情,其间盗帅也补充着说,说到“窦长凤墓地“时,简陋厨屋里传来“嘣嗤“两个碗碟打碎的声音,那是窦明敏的妈妈一直在忙碌着。

   燕林绕过“建德宫”,进入竹海玄阵,探着迹向,在一簇浓密茶桩上发现明涛公子尸骸。燕林悲悯地叹了口气:“他不该暴尸荒野,至少要送还几位长老。”其次他与张娴芳有些交情。

   他扛着尸体,一直往外走,隐约破了“竹海八卦阵”,竹尖上风声猛烈着“呼呼“荡漾,卷起着地上片片枯叶飞起,割在人脸窦明为腰间挎一口钢刀,神泰自若朗朗而出:“几位长老,里边错综复杂,我不慎迷了路,此番才折回来。”几大长老凑上前,欲探问些什么,但见窦明为领着黄兴、阿龙就要离去……

   忽见竹海高深处抛来一具黑影,如飘浮之物失了重心,临落地时,长胜、长直两长老接架着,定眼一看,明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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