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找你？”郝慧珍没有听清，她疑惑地瞧着儿子。
“呃……”尔仁脸一红，迟疑一下，再次鼓起勇气，“陈……陈晓雯！”
郝慧珍的眼睛忽然睁得大大的：“谁？陈晓雯？”
郝慧珍对于儿子在高中时候的初恋可是一清二楚的。
“啊。”尔仁抵受不住母亲吃惊而严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了。
“她来找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哪一天？不会是前天么？”郝慧珍连环炮地问道，神情也越来越严峻。
尔仁被母亲最后一问逼得脸涨得通红他忽然回过神来，自己这一坦白陈晓雯来找他了，母亲不是马上就联想到了前天晚上了，也就马上醒悟他为什么自己不回家了呀！
可……要想跟陈晓雯在一起，母亲这一关必须过的呀。
“呃……呃……”尔仁想撒谎来着的，可此时此刻面对母亲，尔仁除了支吾，除了红着脸低头认罪，还能说些什么？
郝慧珍见儿子如此模样，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了儿子刚才晚饭为什么发火，明白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去接小薇，也明白了前天晚上儿子加的什么班，为什么不回家了。
郝慧珍气急，用力竖起手指头就戳了一下儿子的头：“你呀……你真的是昏了头啰！”
尔仁低着头红着脸不吭声。
郝慧珍气得“阿普阿普”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骂道：“你想怎么样？啊？你想怎么样？”
“呃……”尔仁抬起头，虽然尴尬羞愧还是排除万难地说，“姆妈……我想跟……跟陈晓雯在一起的。”
虽然郝慧珍已经感觉到了儿子的态度，可是，真的从他的嘴里听到这句话，郝慧珍还是震惊了，她低声吼道：“你……我看你硬是昏了头了……小薇怎么办？啊？小薇怎么办？小薇都已经住到咱们家来了，你怎么还胡思乱想的？”
这个才是尔仁现在最麻烦的事呢，要不是小薇住到家里来，哪怕就是跟她现在还谈着恋爱，事情也不会复杂到如此地步啊！可是，谁叫尔仁自己昏了头了呢？才跟小薇认识个把月，就把她引进家门了啊！不过，这是事后诸葛亮了，现在懊悔还有什么用？
不过，尔仁忽然想到，小薇认识了自己个把月就敢跟着自己住进家里来，这好像说明小薇至少生活作风也太随便了一点了吧？再联想到小薇她是非处，尔仁心中的阴影则更甚了！
——尔仁忘了，当初小薇开始决定跟她同居的时候，尔仁可是欣喜若狂，认为小薇是深深爱着自己的，是爱的表现呢！
“姆妈！”尔仁诚恳而动情地劝起母亲来，“姆妈！前天我见了她的面，我才知道，她一直是爱……喜欢着我的——其实，她当初跟我分手就是为了按照她父亲的遗愿考大学，她刚考上大学的那会儿，也想来找我的。只不过……只不过……那时候她听说我跟郑沁芸谈了……所以……所以才没有来找我。”
郝慧珍气得反问道：“她来找了你，听她说了两句话，你就信以为真啦？”
“姆妈！”尔仁哀声求情，“姆妈！其实……其实这两天我也没有睡好觉，我前前后后思量了好久，我发现……真的姆妈……我发现我自己最喜欢的还是陈晓雯！姆妈！我真的忘记不了她！”
“你！你真是！”郝慧珍气得直咬牙，可是见儿子下了决心的样子又觉得她自己没有办法来好好劝儿子。
“姆妈！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她！哪怕是跟郑沁芸或者小薇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她！姆妈！我想跟她在一起的，我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如果我不跟她在一起，我……我真的一辈子也不会快活的！”尔仁的脸虽然涨得通红，虽然话语难以启齿，可是，既然话题开了头，尔仁也就腆着脸豁出去了！他把自己心中的真心话不管肉麻不肉麻都一股脑儿地向母亲倾吐！只为了母亲能站到他这一边！
“你！”面对貌似痴情实质头脑发热的儿子，郝慧珍实在无话可说了。她认为儿子受了陈晓雯的骗，已经一根筋转不过弯来了。
郝慧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瞪了儿子好久，郝慧珍才又说：“之前你们是不是还一直在联系的？”
“没有。”尔仁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有？”
“嗯！”
“她现在在哪里？应该毕业了吧？干什么工作？”郝慧珍不再直接反对、责骂。而是了解起陈晓雯的近况来。
“呃……毕业了，对了她是复旦大学的本科生。”尔仁避重就轻地说。
“哦？复旦大学？倒是好学校。”郝慧珍点点头，“她现在在什么单位上班？”郝慧珍穷追不舍。
“呃……”尔仁实在不知道陈晓雯现在干什么工作—不过，就是吴凌梅她也不知道啊！
“嗯？”郝慧珍疑惑地盯着儿子。
“不知道。”尔仁没法不说老实话，“不过，我知道她现在在上海工作的。”
“不知道？”郝慧珍大为震惊。
“我没问。”尔仁低头撒谎道。
“嘿！你这小佬！”郝慧珍又生气了，她忍住气，苦口婆心地说，“你看你，你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在一起。可是你现在了解她多少？你们已经整整五年不联系了啊？对不对？你甚至连她的单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你对她现在的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换个角度说，你对她的了解也就是停留在五年前的地步！康康！五年了呀！人的变化有多大？别说五年，就是一年、半年，人也会起大变化的呀！”
“姆妈！”尔仁被母亲数落得好似自己的感情被玷污了一般，他叫道，“她没变！她一点儿也没有变！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的！”
“你知道啊？”郝慧珍哼了一声，“那我问你，这次她来找你干嘛来了？”
尔仁充满感情、充满骄傲，面有得色地说：“她就是跑来跟我说喜欢我啊！”
尔仁这句话倒是一点没有说错。不过，他忘了结果。
“哦！来跟你说喜欢你！”郝慧珍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早来找你，现在才来找你？”
尔仁“啧”了一下嘴，很不礼貌地睨视着母亲，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她大一的时候就来找我的，可是那时我跟郑沁芸在一起的；现在么，她知道我们分手了，就来找我了。”
“嗯嗯，倒也说得通。”郝慧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中毒匪浅”的儿子，又问道，“那也就是说，你今天来是通知姆妈，你们俩个商量好了，一定要在一起啰？”
郝慧珍此话一出，尔仁脸上马上浮现出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怎么？”郝慧珍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
尔仁一低头，不好意思地支支唔唔道：“嗯……那个……那个她……她……”
“她那个什么？”
“那个……”真的很是难以启齿，不过尔仁头低着更低，声音更细，还是开口了，“她她还没有答应我……她让我……让我不要找她的。”
说到最后，尔仁语气里蛮是失落和遗憾。
“什么？”郝慧珍又一次目瞪口呆了。
“你……你……你热昏了头啰？”郝慧珍惊呆着手指着儿子，她也开始结巴起来，“她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喜欢你，撩拨了你然后就一脚踢开，不许你再找她？”
“姆妈！”尔仁脸红脖子粗了，“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说她好不好？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得出来！她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才让我不要找她的！就像……就像……五年前那样！”
“唉呀！我的儿子噢！”郝慧珍哭笑不得地瞧着儿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无论如何，康康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啊！郝慧珍叹了一口气，又道：“康康，陈晓雯现在什么情况你都不了解，就凭她来看你一趟，就凭她嘴说说，你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姆妈！这就是爱情！”尔仁瞧着母亲理直气壮地说。他那睨视母亲的神气，好像一副母亲不懂爱情的模样。
“爱情？！”郝慧珍摇摇头，放缓语气道，“康康，姆妈知道……你们相互之间……是喜欢……不过，她已经让你不要找她了，那你就应该听她的话，不应该再起另外的念头啊？”
“这怎么行？”尔仁义正严辞地拒绝，“她一定跟五年前一样，有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才叫我不要找她的！当年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条件，现在……我怎么能不去找她呢？如果我不去找她，我就不配跟她在一起，我就不配她对我这么好！……我如果不去找她的话，我还是人么？”
郝慧珍望着儿子，似乎有点不认识他了。小儿子不听她的话，可是很少的事情呢！
“康康！姆妈……姆妈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孩子。可是……”郝慧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动情地劝导起来，“姆妈跟你说过多次了，咱们家就是安老本分的老百姓家庭……爸妈身体都不大好，也都没什么本事，就指望着你们三个踏踏实实地工作，成立个家好好地过活。你看啊，你阿哥、阿姐都成家了，你阿嫂、姐夫他们还都不错。剩下来你这个老巴子，爸爸姆妈就想好好地给你找个老实人，门当户对的老实人，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爸爸和姆妈还想……还想……早一点抱孙子……替你……替你带孩子呢！”
说着说着，郝慧珍望着儿子眼圈一红，潸然泪下了。
“姆妈！”尔仁一见母亲泪下，他慌得忙抓住母亲满是老茧的手，边摇边着急地唤道，“姆妈！姆妈！”
见母亲如此殷殷，尔仁刚才还坚决的心慢慢动摇起来。
郝慧珍继续呜咽道：“康康……还有……我们也衡量衡量自己。你跟……陈晓雯现实不现实……她人在上海，又是本科……康康你不要误会啊！姆妈是说……爱情要有，可是……也要考虑现实，考虑考虑我们家的实际的啊？”
瞧着母亲为他流泪，尔仁难过地眼圈也红了，他不禁迟疑起来。
“康康！你就听姆妈一次话，啊？好不好？”郝慧珍老泪纵横地盯着儿子，几乎在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