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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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慧珍是朱方市曲阿县小新村人。父亲是专做帽子的裁缝,在曲阿一带小有名气,常年在曲阿县城做小生意,到升州跑跑单帮。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一帮孩子,既要做农活,又要操持家务。郝慧珍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三个弟弟,郝慧珍比最小的弟弟要大18岁。要命的是,这三个弟弟只有一个是一母同胞,其他两个都是各有其母,只不过,郝慧珍的母亲是坚决的不允许她们进门的。

   家里孩子多,作为老大的郝慧珍也就长姐如母,帮衬着母亲做农活、干家务、带弟妹。解放了,郝慧珍很要求进步,在乡里跟着党搞起了妇女工作。没几年,村里办起了小学,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老师。已经老大不小的郝慧珍执意要上学,在村办小新小学的成绩还很好,其中一个老师就看中了郝慧珍,那个老师就是尔仁的父亲余天赐。

   1953年,郝慧珍以全乡唯一人的成绩考上了省交通运输学校。1956年,郝慧珍参加了工作,1961年与余天赐结了婚。

   郝慧珍是过了很久才答应了余天赐求婚的。郝慧珍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她要帮助娘家里的。余天赐是清楚郝慧珍家里情况的,一口答应了。

   余天赐的家境也很差。他12岁父亲过世,15岁考上了朱方师范专科学校,18岁就分到了小新村小当老师。家里的寡母跟着姐姐过活。与郝慧珍结婚时双方父母没有任何一点钱财上的支援。两人的被褥搭在一起,就算结婚了。

   郝慧珍把家里收入的一半每月寄回了家,到自己有孩子了,才减少到三分之一。郝慧珍还把自己的一个弟弟资助上了大学,一个妹妹跟着她到了省城升州工作。直到七十年代初,郝慧珍家里六个弟妹全部成人,自己也有三个孩子了,郝慧珍才停止了对家里的资助。但是郝慧珍只要回去,每次还是偷偷塞点钱给尔仁的外婆。

   郝慧珍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也是个感性的人。工作积极,待人热情。参加工作没几年,就从支公司先进、朱方公司先进,一直被推荐获得了省公司劳模。

   郝慧珍工作上如此,家里也如此。结婚后,郝慧珍一直没有生养,被婆婆和街坊背后议论了好几年,直到郝慧珍31岁,64年才生了老大尔孝,65年又生了老二尔礼,68年生了老么尔仁。

   康康小时候,郝慧珍常笑着对他说,原本是不想生康康的,康康是一不小才生下来的。初听此话,尔仁常大哭,觉得姆妈是不是不要自己。后来,尔仁懂事了,才知道完全不是如此。

   小时候,虽然郝慧珍工资高,余天赐也还可以,但因为要资助曲阿娘家,还要给乡下的婆婆寄生活费,自己家里又有三个孩子,家景就不大好。尔仁身上穿的都是哥哥穿过的,上初中前,姐姐的衣服尔仁也照穿。平时家里是没有荤腥的,那时候,尔仁的最爱就是用酱油冲碗汤下饭了。尔仁至今记得,上幼儿园时,有一次郝慧珍带着他到南京玄武湖玩,中午在玄武湖饭店两个人炒了一个青菜吃。尔仁小,不懂事啊,吃着吃着,就把筷子伸到了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个游客点的雪菜炒肉丝碗里去了。面对游客的责难,又羞又恼的郝慧珍狠狠地打了尔仁一下,骂尔仁不懂事。尔仁委屈的直哭,郝慧珍骂着骂着,在饭店就抱着尔仁大哭。

   三个孩子中间,当然郝慧珍最偏爱老么尔仁了。上小学前,郝慧珍在阳湖开会,在朱方开会,每每就带着尔仁一起去。尔仁调皮,坐不住,就在会场里跑东跑西,有人说,哟这孩子皮的么,像是属猴的,一问,果真是属猴。

   尔仁的奶奶跟着余天赐的姐姐住在阳湖西夏镇乡下,尔仁极喜欢去,那里有小伙伴,有能做各种小吃的奶奶。有天下午,天灰蒙蒙有小雨,余天赐送尔仁到乡下奶奶那里。郝慧珍心疼儿子,说,康康,康康,今天下雨的,咱以后再去好吗?康康看看姆妈,可又想去。头一低,两滴眼泪下来,说,姆妈,我还会回家的啊。一句话,说得郝慧珍鼻子一酸,也泪眼婆娑了。

   尔仁上小学了,家里情况稍好了一点。每天郝慧珍就会偷偷塞给他一毛钱,足够尔仁买块麻糕和油条等早点了,这个待遇只有尔仁有。有时候,尔仁在学校累了,不愿意回家吃午饭,而余天赐已经病休在家,郝慧珍又不会骑自行车,就步行去学校给儿子送午饭。

   三个子女当中,郝慧珍对两个儿子都是很偏爱的。连尔仁自己也知道,姆妈对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尔孝长的一表人才,英俊潇洒,极像年轻时的余天赐。为尔孝考大学、找工作,郝慧珍是很费了一番功夫。只有对女儿尔礼,郝慧珍总是有歉疚之情,现在,也就愈发想给尔礼找个好对象。现在看起来,这邬熙源还不错,郝慧珍也就放心了许多。

   “老太婆,汽车早走远了,我们回去吧。”余天赐说。

   尔仁笑着去搀郝慧珍的手:“姆妈,走吧,家里不还有我在的么。”

   郝慧珍叹了一口气,看了尔仁一眼,牵着小儿子的手准备回家了。

   吃罢晚饭,尔仁忽然想起盘恒在心里好久的一个问题。

   “妈,我们公司那常务副总爱群怎么好像老是针对我啊?”尔仁已经把最近的几个事告诉了郝慧珍,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按理不应该啊,我是刚参加工作呢。妈,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

   郝慧珍想了想,道:“83年前金牛支公司属于朱方管的时候,他就是领导了,妈一个基层职工怎么可能得罪他呢?”

   “那怎么回事啊?没理由啊。”尔仁很恼火却更失望,“我才参加工作,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得罪了领导?顾总应该以前一点也不知道我啊?”

   郝慧珍迟迟疑疑道:“总不是,总不是……”

   “总不是什么?”尔仁见母亲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

   “朱方交运公司前任总经理,哦,以前就叫经理的,叫闵顺浩。那时顾爱群和伏亚盛都是公司副经理,顾爱群排名还在伏亚盛前面。顾爱群能力强,业务好;伏亚盛人实在,人缘好。按道理,闵顺浩退休,应该顺理成章由顾爱群接任。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闵顺浩极力推荐了伏亚盛,结果伏亚盛当了经理。听说,这顾爱群恨极了闵顺浩。我在想……我在想……”郝慧珍拿不准,说,“我是闵顺浩一手树立起来的劳模,难道是顾爱群连带着……讨厌上了?不,不,不……不会,当领导的那会是这个心胸。”

   尔仁想了想,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但是,母亲既然没有得罪过他,自己那是更加没有,可是,这个顾总为什么会这样看不上他呢?

   郝慧珍道:“康康,咱们家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你不要多想,我想应该不至于的。你现在在机关了,在领导的眼皮底下了,更要好好工作,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诚恳待人。我想,不要说人家对你没有意见,就是对你有看法的,你做出成绩来了,人品又好,那么领导是一定会赏识的—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母亲说的对。尔仁点点头:“妈,我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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