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32章血色姻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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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婆婆看到拎着空篮子回来的林珞伊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没有多问什么就让她回房休息了。

  月色清冷亦如林珞伊此时被冰封的内心。烛影瑶红却纠结着她无尽的伤痛。“爹,娘,芷儿,我找到仇人了。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你们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林珞伊一遍又一遍低诉着。

  金銮大殿,皇帝看着边关传来的告急讣告,愁眉深锁龙颜大怒。“一夜之间连失八百里,朕要你们这些庸才何用?”“你们有谁能为朕去前方退敌,难道要朕御驾亲征不成?”

  “皇上请息怒,是我等无能,不能知人善用。驸马爷文才武略,乃当朝文武状元。如果驸马爷能前线御敌,微臣想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太师成翼暗暗在心底盘算着。张文远是他亲自举荐任用的,没想到这家伙除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外竟一无是处。带领十万人马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损失惨重,连失几座城。这样下去,任自己是国丈太师,女儿再怎么得宠,这罪责怕是也难逃干系。不过还好自己想出了这么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

  这驸马肖楚辰本与他水火不融。就在此次科举考试之中,他准备安排两个心腹为文武状元。一切准备就绪,新科状元之衔是志在必得。哪成想半路杀出个肖楚辰,坏了他全盘计划不说,还将他侄儿打成了残疾,自己却被皇上钦点为驸马。这口气他一直郁结于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如果肖楚辰胜,他就可以免去罪责。败,他会参上一本令肖楚辰生不如死。成翼暗暗为自己的妙计窃喜。人说老奸巨猾莫过于此。

  “太师,这不太好吧。驸马和公主成婚不过三日。”皇上有些犯难。

  “皇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现在国难当头,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楚辰明知这是成翼的奸计,他却不得不接受。因为只有自己有更大的权力,才能扳倒成翼报自己一家满门的血海深仇,而现在是一个机会。生死,他早已置之度外。

  皇帝无奈,虽然他很是疼爱怜心公主,此次驸马出征是吉凶未卜。但现在是江山难保,他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了。

  “好,驸马。朕念你一片忠心,特封你为靖远大将军,统帅五万兵马征讨叛军。”

  “谢主隆恩,臣当不负众望。”萧楚辰俯身叩恩。

  一连三日,林珞伊都在宫门外辗转。可皇宫毕竟是禁地,怎可轻易进入。多次未果,她只得反回客栈。“驸马爷要征兵了。”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使她不禁一怔。她即刻跑到群人围观的告示前。当看到皇榜上写道,靖远大将军驸马爷萧楚辰为北征叛军抵御外敌征三千骁勇善战之士,林珞伊喜极而泣。有机会了,不是吗?

  木兰校场,三千军士戎装而立。“将士们,你们都是经过重重考验选出来的骁勇之士。从今天起,你们是直属萧将军统率的骁骑卫。此次北征叛军,正是你我大好男儿光耀门楣的大好时机。此次一战,定要叛军片甲不留。”副将苏竞一番激情澎湃的豪言壮语,让每一个士兵热血沸腾,欢呼声震耳欲聋。

  有人对苏竞一阵耳语。苏竞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大家安静,萧将军来了。”听罢,林珞伊怔住。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接近这个人。为此她女扮男装,整日和一群男人摸爬滚打受尽种种艰辛。想当初她是怎样一个华贵雍容十指不染烟尘的千金小姐。都是他,让她家破人亡,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至亲至爱的人。此等的血海深仇,是如何的不共戴天。

  将士们极目望去,此刻正走向校场的是靖远大将军萧楚辰无疑。他一身金丝铠甲,外披一袭长可及地的红色披风。都说萧将军文武双全俊美非凡,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特别是他那自然天成的凌然贵胄气度,不由得令每一个将士折服。

  萧楚辰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三千将士。苏竞训练的这些人倒也令他满意。虽然皇上已赐他五万兵马,但那些人被成翼统领着整日吃喝玩乐,早已失去了斗志。因此他不得不训练一批自己的心腹将士,日后也可和成翼一较高下。“大家准备,即日出发。”萧楚辰字字铿然。

  经过三天三夜的日夜兼程,大军终于抵达龙泽江畔。龙泽江北便是叛军的驻地。天色已晚,萧楚辰下令将士们安营扎帐原地休息,待明日再探敌情。

  “我叫薛英,你叫什么名字?”突然的问话使林珞伊一怔。

  “昭陵”她继续收拾东西,准备歇息。自从家人被杀的那晚,林珞伊就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世上只有昭陵,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人,她暗想。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了,还请多多关照。”薛英继续和这个将要以后同营住宿的战友套近乎。

  林珞伊不再理会旁边喋喋不休的人,侧转了一下身体睡去。

  薛英自知无趣便没再说话。

  “不要啊!不要啊!”林珞伊再一次被梦中那个凄惨可怖的景象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借着月光,林珞伊看清了那张靠近自己的脸,是同营帐的薛英。悬着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做噩梦,没事儿快睡吧。”

  薛英去睡了。毕竟是不怀心事的人,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林珞伊久不能寐,自己不过是骁骑卫的一员小将,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统帅。如此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大仇得报。

  黎明破晓,靖远大将军萧楚辰率领三千骁骑卫将士静静驻守在龙泽江畔,江北便是龙泽城。龙泽城易守难攻,更有龙泽江环城而绕,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昨晚子夜,他已暗派百人偷袭却没有一人能够生还。即使让五万将士强攻也未必能有胜算。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万全之策,只得回营再作打算。

  “昭陵,你说萧将军有办法渡龙泽江吗?如果渡不过,就没办法杀那些叛军蛮子。我娘还盼着我能做个将军回去呢。”薛英仰面躺着盯着营帐的蓬顶问林珞伊。

  “不知道。”

  “据说那些叛军蛮子很是凶悍。个个长得虎背熊腰,力可撼山。对我来说倒没什么,不过像你这样文文弱弱的样子,就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了,你怕不怕?”

  忍受不了薛英的喋喋不休,林珞伊索性站起来出去。

  “喂,昭陵你去哪儿?”

  林珞伊没有理会薛英,径直走出营帐。

  “真是个怪人,说句话会死啊。我不也是关心你嘛。”薛英冲林珞伊嚷道。

  夜色很深,极目望去除了将士们的营帐,便是一片空旷。空中寥寥数颗辰星,百无聊赖。营内一片安静,估计将士们都已睡下。前面龙泽江畔隐隐约约有火光闪烁。林珞伊悄悄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火堆旁正独坐一个人在喝酒。月光映着他的影子很是孤独落寞,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哀愁。

  “将军一个人喝酒?”她走到他旁边坐下。

  “来陪我喝一杯”萧楚辰将酒壶递给眼前的不速之客。他的表情很是平静,显然他对此人的出现没有诧异,只是很自然的举杯相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林珞伊吟咏完毕,拎起酒壶一饮而尽。

  “好诗,好诗。知我心者莫若兄台也。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们接着喝,一定要不醉无归。”萧楚辰打开了随身所带的所有酒。

  次日黎明集合号角吹响。林珞伊被薛英叫起,此时头仍隐隐作痛。她不记得昨晚喝酒到了多晚,自己又是怎样迷迷糊糊回到的营帐。

  破晓时分,龙泽江畔。三千将士静静等候着。

  “你带一卫主攻,你带一卫伏袭。”苏竞向左右两个副将下令。

  一股黑烟徐徐飘向天空,不像营火,也不像炊烟,倒像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令人惊愕的是那烟雾是从对岸飘出来的,随着烟雾越来越大,隐约还可以看见火光。

  龙泽城起火了。

  “将士们,都给我攻进城去,将叛军蛮子杀个片甲不留。”苏竞一声令下。士兵们便搭乘船舟向对岸驶去。

  大概是城中的守卫一时对突然发生的状况始料未及,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直到第一只船舟即将到达对岸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只见一蓬蓬一幕幕的箭雨宛若狂蜂飞蝗般呼啸而出,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但是将士们依然镇定自如地乘舟过江。

  一个人,一把长枪。

  林珞伊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是他放的火,他们才能顺利渡江,也只有他才能够冲破重重阻碍潜进城去。可是他又是什么时候渡江的,他们昨天明明喝酒到很晚,晚到她都已忘了时间。

  白袍银甲,修长的身影如鹰翔似隼飞。长枪暴扬,枪尖的寒芒汹涌澎湃,如波似浪地吞噬了周围的敌人。人如潇洒的流云,闪掠如电翩然翻舞。枪似长天的游龙,浩瀚凌厉纵横四方。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吗?是哪个经年前她遇到的一袭素衣飘然如仙的他吗?她不禁讶异。可他那张她只一眼便万劫不复的面孔又是如此的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感到耳颊一股寒气袭来,林珞伊心中陡然一沉。“小心!”她闪电般跃到了他面前。不偏不倚那支箭射中了她的左肩。她即刻感到一阵眩晕,便失去了知觉。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永远都不愿醒来的梦。梦中有她的父亲母亲有芷儿,有将军府的一切一切。梦中她还见到了一个飘然如仙的他。他说“翩翩君子,风姿绰约”,他说“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他还说“愿与她三生三世不离不弃”。如果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只是梦,她祈祷上天可以让她在梦中永远沉睡不醒。

  微微睁眼,她看到了一处房顶。如此陌生的感觉使她明白自己不是在营帐之中。她想出去看一下,刚用手臂撑起,左肩便传来一阵剧痛,她不得不躺下。侧看着被重重包扎的左肩,她才想起自己中箭了。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满心的疑惑。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萧楚辰放下手中的水盆和素纱。

  是他,她想起了自己为他挡的那一箭。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不希望他死在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手里而已。林珞伊努力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将军。。。。。。”她再次试图起来。

  “躺着就好”他慌忙走到床边按她躺下。

  “你中了毒箭,已经昏睡了五天,还好终于醒了。”他拖过一条凳子坐到床边,口气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五天,已经这么久了”她喃喃自语道。突然又想到什么,她抬眸不安的看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暖被。

  好像明白了她的担心,他微微一笑。“放心吧,你的伤是我包扎的,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是。。。。。。”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她长舒一口气,安下心来。

  “我来给你把伤口清理一下。”说完,他已起身把刚刚拿进房间的东西放到了她床边。

  “什么?”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帮你清理伤口,否则伤口可能会淤血。”他暖暖的看着她,微笑着解释。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她即刻回绝。

  “现在你是士兵,我是将军。知道什么叫军令不可违吗?”他语气里是不容申辩的坚决。

  无奈她只得默许。

  他轻轻扶她坐起。

  看到自己的衣服慢慢滑落到臂弯,白瓷般雪白的左肩在他面前袒露无遗。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心跳也乱了节奏。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不好,伤口真的淤血了。”他看着已经变黑的伤口,愁云惨淡。

  听到他的惊呼,她不由回转头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如果伤口腐烂,情况会更糟。”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解释给她听。说完,他便俯首向那淤血变黑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帮你把淤血吸出来,这样伤口比较容易痊愈。”吐出一口污血,他解释给她。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把那些黑色的污血吐出,又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把伤口清理干净,敷上草药。她心里一时愁肠百结五味杂陈。为何老天会这么残忍,让她遇到他,爱上他。爱上他之后,又不得不去恨他。

  “昭陵”听到声音,林珞伊回头,一张春光灿烂的脸映入眼帘。

  “昭陵,真的是你啊。”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惊喜。

  “薛英,你这是?”林珞伊不解地问。因为一连几天都呆在房间,她今天便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了薛英,他身后还带了好些士兵。

  “看到了吧,我现在是督卫了。”薛英一脸自豪。“不过还是你厉害,救了将军一命。”突然想到了什么,薛英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恭喜你。”

  “嘿嘿,那没什么。你知道吗,刚开始你中箭的时候,几乎全城的大夫见到你第一面都说没救了,没一个愿意救你。可将军偏偏不信,他每天都去山上荆棘丛生的地方采草药,还不让我们跟着。现在看来,将军还不是把你给救回来了,让那些庸医见鬼去吧。”

  “督卫,我们该走了。”旁边的士兵小心提醒一直在滔滔不绝,并且看起来丝毫没有意愿要停下来的督卫。

  “急什么,我知道了。”被打断,薛英很不耐烦地吼他们。

  “昭陵,我还有事先走了,有时间再找你说话。”薛英意兴未尽地和林珞伊道别。

  看着薛英远去的背影,林珞伊突然不再讨厌他的喋喋不休。相反,她有些羡慕他。因为没有经历过痛苦,所以心无芥蒂,对任何人都可以致腹推心。抱着一个小小的梦想就能想象天长地久。

  烛影摇红,她静静地看着那不停摇曳的烛火深处,就像自己的人生幻灭重生,幻灭重生。轻轻的敲门声,她收回思绪,起身开门。

  “路过,见你灯亮着,就想着进来看看。”他一身的戎装,染满征尘。

  “刚回来吗?”她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是啊,这几天要处理城中的事。虽然敌军败走,但城中的百姓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他拿起杯子,轻抿一口。

  她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墨黑如瀑般的青丝垂在身后。自从他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在房间内她就再也未曾挽起过头发。她只想让自己的美丽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

  “以后不用再为我采草药了。”良久,她开口。

  “噢”滞了一下,他回答。

  烛光下,他右手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历历在目。她用手轻轻覆上那些伤疤,闭上眼睛慢慢游移,感受它们带给他的锥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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