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晴沉默听着。
这么让人感动的话，这么无私的话，她竟然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她认真看苏父：“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给我？”
苏父无比诚恳坚定：“嗯。”
苏慧晴不想要，她现在没有这笔钱对她而言也没有半点影响。她可以靠自己赚钱，也可以靠盛梓耀。
苏氏的估值，连天盛股票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她正打算把文件扔回去，手机又响了。苏慧晴猜到是谁，盛梓耀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签。
她回了三个问号：我又不缺钱，为什么要。
盛梓耀：不要白不要，你是傻吗？你忘了你说过的话，拿来做慈善也行。
苏慧晴：……
她还是不太想要，想着让苏父一直愧疚，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的良心就会不安。可盛梓耀的话成功让她动摇，她又不是和钱有仇，要了就能瞬间变成富婆。
苏慧晴拿起笔，利落签字。
她想，苏父一定没告诉苏母和苏慧娴。若她们两人知道，还不得闹的把苏家给拆了？
一想到能让他们不痛快，苏慧晴更想签了。
她签好名字，合同一共三份，苏父把一份又放回她身边：“一份我留着，一份我交给律师。”
“好。”
苏父说完正事，又问：“盛梓耀，对你好吗？”
苏慧晴想都没想：“嗯，很好。”
“他和景林……”苏父一顿，“景林和慧娴也要离婚了，这九年我也看明白，无论慧娴做什么景林都不会喜欢她。能离婚是好事，总比貌合神离彼此折磨一辈子强。”
“景林心里一直有你，这孩子还算长情。你要觉得还有可能，可以……”
“我已经结婚了，哪来的可能。我爱盛梓耀，盛梓耀也爱我，他为我付出的，比你们每一个都多。”
苏慧晴确定，她永远不可能再和杜景林在一起。就算杜景林现在跪在她面前，说什么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永远也不会再结婚，她也不会相信，也不会再当回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这草并不香。
苏父聪明的也不多说，只道：“我只是怕你受伤，毕竟盛家更复杂，你和盛梓耀也不算门当户对。小晴，每个人谈恋爱和刚结婚的时候都会很甜蜜，可一辈子太长，都热烈的感情最后都会被磨平，你和盛梓耀也是凡人，逃不过这个定律。”
苏慧晴蹙眉：“所以呢，我也没见你和妈离婚。”
苏父看出她厌烦，剩下的话索性不说了。可他真的是肺腑之言，谈恋爱不用顾忌太多，结婚和婚姻长久的确要门当户对。
要是找个普通男人，或者背景没苏家深厚的，以后这男人敢出轨，苏慧晴可以和他闹，想整的这个男人身败名裂都可。但若是盛梓耀这样的，无论受了什么委屈，只能打碎血泪往肚子里咽。
你斗不过他，也斗不过权势。
苏父缓缓的出去，苏慧晴看着文件，把它和卡一起收好，放在了包里。
盛梓耀又发来三个字：做的好。
苏慧晴点了个鄙视的表情。
她躺下，苏扬还没回来，她也睡不着。模糊见听见一个女人的吼声。
苏慧晴拧眉，苏慧娴这是又发疯了？
杜景林带着他们女儿过来，八成又说什么绝情的话刺激到她了。
苏慧晴想出去看热闹，以前苏慧娴还当着她的面秀恩爱给她看，现在她也得去欣赏一下她气急败坏求而不得的模样。
苏慧晴一打开门，她咒骂的声音就越发大。苏扬在前面拦着苏慧娴，苏慧娴对着关着的房门发作。
那是她之前的房间，看来杜景林在里面。
她脚下都是一些散落的文件，苏慧晴视力很好，有一份正好在她不远处，她低头就看清是离婚协议，杜景林已经签了字苏慧娴还没签的离婚协议。
苏慧晴张了张唇。地上这些起码百来份，看来杜景林确实了解苏慧娴，竟然准备这么多给她发飙用。
见苏慧晴出来，苏慧娴的矛头瞬间换了人。
苏扬本来还在劝阻，见苏慧娴根本不听劝，且那些难听的字眼一个接着一个，如市井泼妇般。他厉声道：“够了。”
苏慧娴吓了一跳，静了几秒后继续。
苏扬听不得苏慧晴被骂的这么不堪，谁骂都不行。在他心里，苏慧晴从小都是美好的，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苏扬扬手，不轻不重的扇了苏慧娴一巴掌。
苏慧娴捂着脸，震惊之至。
她一个从小被家里宠大的小公主，最近被爸扇了好几次，又被妈打，被苏慧晴打，现在连哥哥也打她。她为什么要闹，还不是因为被逼的无路可走。
她如今都不求杜景林对她多好了，只要他冷言冷语说一句我们不离婚了，这便足够。
苏慧娴很想问杜景林，她都已经这么卑微了，他还想要她怎么样？
苏慧晴看着苏慧娴连着变了好几次的脸色，淡淡笑着。
苏扬严肃道：“回房间去。”
苏慧娴咬着唇，憋的脸都红了，转身愤怒回房间，一把摔上门。
苏扬阴鸷看着被摔的震天响的门，沉了沉怒气，再转身对着苏慧晴，又是一副温和模样。
“走吧，回去睡觉。”
苏慧晴点头，抓住苏扬的手。苏扬一怔，苏慧晴已经用纤细又温和的手抚摸着他的掌心，“疼吗？”
苏扬失笑：“这点力道怎么会疼。”
苏慧晴但笑不语。她不打算瞒着苏扬，把苏父给她的钱和财产转让书给他看。
奇怪的是，苏扬没有一丝诧异，仿佛早就知道。
“爸和你说过？”
“没有，”苏扬道，又把合同折好放在她包里：“你好好收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苏扬还想再说什么，他的手机蓦的响了。
他接了电话，道：“阿晴，你今晚就在这睡吧，我有点事，要先出去处理一下。”
“好，你路上小心。”
苏扬急匆匆出去，苏慧晴难得见他急成这样，有些好奇是出了什么事。
她上床躺下，躺了会儿，倏地又起来，到苏扬的床上去。
苏扬卧室里有一些假人，是小时候他学人体艺术时买的。假人十分真实，有次她来找苏扬被吓到，苏扬就都把他们收起来放进柜子里。
苏慧晴摆了一个到身边，给他穿上睡衣，露出一大片和人体相似的精壮肌肤。她抬起假人的手，躺在他的臂弯里。
苏小姐把自己衣领也解开，丰满的事业线暴露在空气中。她这才拿着手机开始自拍，每一张都照的十足暧昧。
她没打算发给盛梓耀，以盛梓耀的本事，哪里需要她主动发。
果不其然，照片她才拍了三张，手机屏幕直接黑屏了。
苏慧晴错愕。
她不断按着键，又尝试着想开机，发现就是不动了。她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技术，怎么就能这么牛X？
她明天回去一定要和盛梓耀学一学。
苏慧晴把假人放到一边，琢磨着盛梓耀分明看见为何不打电话来骂她，反而直接把手机给她弄报废了。莫非是真生气了，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
不至于吧……
苏慧晴心中犯嘀咕，来回左右翻身，看手机看了十几次，发现手机还是黑屏状态。
她郁闷了。
隔壁。
苏慧娴被苏扬打了一巴掌，委屈的在房间里砸东西。
她边砸边看着儿童房里的监控录像，她让佣人给杜景林端进去的热牛奶还没喝。
杜景林一直戴着耳机，别墅的隔音本来就好，他耳机里放的音乐想必很大。她刚刚在外闹的震天震地，怕是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苏慧娴想起裴灵灵说过的一个词，郎心似铁。
杜景林何尝不是。
苏慧娴又等了一会儿，小月月已经要睡了。今晚这牛奶杜景林不喝，下次再求一个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可就难了。
苏慧娴把佣人叫来，让她帮小月月端一份燕窝。
杜景林对她再冷漠，但对女儿好的东西他是一定会上心的。
如她所料，杜景林立马接过去，一勺一勺亲自喂给小月月。
佣人谨记着苏慧娴的吩咐，看了眼桌上的牛奶，恭敬问：“杜少，您的这杯牛奶凉了，我给您热一热吧。”
杜景林摸了摸，顺手拿起：“不用了，还温着。”
说完，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佣人。
苏慧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沉下去，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自家妈咪出的主意果然好用。
杜景林喝完躺在小月月身边，小月月睁着双明亮大眼，奶声奶气道：“爹地爹地，讲故事。”
“好。”杜景林拿出手机，搜昨晚还没讲完的故事，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缓慢的念给她听。
小月月一直看他，往日他说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杜景林用手盖住她的眼：“小丫头，怎么还不睡？”
“妈咪呢，人家好久没和妈咪一起睡了呢。”小月月打了个哈欠，分明恨困，却固执的坚持着不睡。
杜景林静默片刻，闷声问：“你是喜欢爹地还是更喜欢妈咪？”
小月月很认真的想，坚定道：“我都喜欢。”
杜景林抿唇：“不能都喜欢，必须要挑一个。”
小月月摇头，十分固执：“不挑，别人都有爹地和妈咪，他们也说遇到这种问题自然是都喜欢。”
她用胖且软的手握住杜景林的一根手指：“有我，爹地和妈咪，我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