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白芍正说着胭脂楼中的情况，窗门猛的被推开，有人轻车熟路的跃进来。
白芍看见进来的人，掩唇偷笑，冲着大小姐眨眨眼，“那奴婢先告退了。”
李禹佐并未想到房中有人，面上微怔，惹得卓眠春笑起。
“你若是再翻窗子，我可要按次收银子了。”卓眠春笑着替他倒了杯茶。
这一揶揄，倒让两人间轻松不少，李禹佐也并未客气在她身旁坐下。
“听闻白叶一案交给你审理了，可想好怎么审了？”
两人之间也没必要含蓄，开门见山的便问了。听闻这消息时，卓眠春就已经做好的他来的准备，毕竟能有这般动机的，也不难猜出。
闻言李禹佐指腹在杯盏上摩擦着，目光灼灼的凝着她，“看来你是猜出我来的目的了。”
卓眠春悠然一笑，面上并未有任何紧张，“这事确与我有关，将莫天成牵扯进来我需得给你道上一歉，但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墨色如黑夜般的剪瞳闪了闪，闪过无奈的笑意，但面上仍是带着厉色，“以后若再有这件事，必须得先让我知晓。”
意料外的反应，她本以为今天怎么得受些责骂，毕竟她差点伤了莫天成。
望着她怔愣的模样，李禹佐面上厉色没绷住，笑意从唇边溢出。
“这件事我确实生气，但天成那性子我也了解，若非他主动挑衅那白叶也不会恼成这般。”
想起他上次说的义正言辞，没想到转眼便破了，不过莫天成总归是被她设计了，她也该补偿一二。
但既然他不是为责备而来，难道是被案子棘手？
“可是案子不好审，所以你来求助了？”她轻笑着开口。
李禹佐倒直接点头，“确实想来问问，你觉得这案子我该如何审？御史府又该不该牵连其中。”
他虽然是苦恼的样子，卓眠春却并不以为他当真是没主意，但他的试探她不反感就是了。
“这案子好审，御史府有无关系也好判，只是不知皇上想要的是何结果。”
果真是聪颖的人，一眼便能看穿他言语中的目的。而这答案他早便猜的透，但不论御史府是否受牵连，他都无法独善其身，这是个死局。
“皇上既然属意李禹稷，眼下却又扶持你，不过是想消磨李禹稷的急躁，好让他能平稳些，以后登基就更容易些罢了，所以眼下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讨不去好。”卓眠春一语道破他的处境。
这时局任由她看着也是烦愁，明摆着爹不疼娘不爱，兄弟还处处要迫害。可惜他身在皇家，根本没得选择。
若是以往，她还沉下心想想别的法子，可眼下，她只有一个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你若是不想左右为难，直接逼宫上位就了事了。”话语中虽带着笑意，可眸中的寒意更甚。
李禹佐深皱了眉，往日她从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且那一闪而过的恨意，他更是看的清楚。
“逼宫一事非同小可，且若是引起内战，倒是对南清虎视眈眈的人就会顺势而起，不能用百姓来开玩笑。”
百姓？皇家何时在乎过百姓？
“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卓眠春笑笑将话题转开，似是不想再与他讨论这问题。
“御史府是否有罪，你只需照实去查，且说不定暗中有多少绊子，反正你与李禹稷已经撕破了脸，又何需再给他留面子。”
说罢，她揉了揉眉间，倦意显在面上。
李禹佐总看着她今日不对，与他说话间更是意有所指。
“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我现在虽不被待见，但怎的也是皇子之位，能动用的权利还是有些的。”笑看着她，语气也是放柔了些。
卓眠春微怔，才惊觉自己竟被情绪左右了。面上恢复笑意，将方才的心思全数敛去。
“无事，如今这相府中也没人再敢欺凌与我，外祖父最近也渐渐重回了圣恩，许是人闲了便会矫情罢了。”
可偏就这副模样，让李禹佐心中担忧，若是无事，又怎会想去撼动御史府。
但近日对相府中的了解，白氏病重整日将养着，卓战夏与卓青山也不是她的对手，这御史府中最近与相府来往并不密切。
难不成还是什么陈年旧事？
“天色不早了。”卓眠春望了眼窗外，似有提醒着。
李禹佐瞧着她神色倦怠，叮嘱了声让她早些休息，也就未再多打扰。
待人离开，卓眠春才深叹了口气。李禹佐真心待她她如何不知，可造化弄人，他们俩注定不能在一起，事出伦常，天也无法。
而跃出相府的人，却又愁容满湛。瞧着他出来，云弑迎上来，看出他脸色不好。
“可是没见到卓小姐？”他低声问着。
李禹佐摇首，只吩咐着，“让相府里的人多加注意，尤其菡萏院这边，不论大小事务都得及时禀报。”
云弑起了疑惑，满脸不解，“主子，您若真不放心，直接将人手安插在菡萏院内不就好了，为何又费力的非要安插在各院中？”
“你如何会懂。”李禹佐轻叹了声，抬步离开。
依照她的性子，若是知晓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怕是直接就点炸了。
他是要保护，并非防备。
云弑跟着叹了声，“心思用的倒极好，总是处处顾虑着人家，可也得人家懂人家回应才是！”口中嘟嘟囔囔着。
李禹佐拧眉回身，身后的人此刻住口安静的停下。
“再这般婆婆妈妈的，你就回疆地去！”厉声斥了句，云弑委屈的眨眨眼。
“属下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他不要回去，那是个没人性的地方。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日晌午，卓相突然吩咐让她去前厅用膳，这倒是让人稀奇。
卓眠春故意拖了些时间，到时发现人竟都到齐了，病重的白氏与显怀的陆姨娘都在，就连老夫人也端坐在上位。
“你父亲提早便派人去知会，怎么来的如此慢？”老夫人先开了口，似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