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祯从来没有想到,肖长邦的死会有另外一种说法。
他看着穿着一身绛红色的流萤,说起来,她同肖长邦长得很像,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是女子的缘故,所以五官比肖长邦柔和许多,以致于温祯并没有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认出她。
想着肖长邦的事,温祯大致也能猜出她为何要加害君清歌。
当年杀了他父亲的是吴裘,君清歌是他的外孙女,流萤自然是不会放过她。
“你走吧。”
即便她杀了温子安,陷害重臣的子嗣,但想着他当年对肖长邦所做的一切,放她走,便算是对肖长邦的弥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完这话,流萤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趁着南宫珏不备,拔下头上的簪子,朝他冲了过去。
就在簪子离温祯还有半只手的距离的时候,流萤被及时敢来的暗卫踢了出去。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昏君!”
流萤擦拭去嘴角的鲜血,一脸恨意地看着站在暗卫身后的温祯,狠声骂道:“当年你若是用你脑子好好想想,我父亲便不会死,他那样信任你,为了你的国家,他舍弃了邺城那样舒适的生活,远行怀南。
不顾身体的不适,为你平战乱,可你呢?
你做了什么?你答应他,待他战胜归来,将答应他隐退的要求!
温祯,你不得好死...”
守在大殿的侍卫并没有让流萤将剩下的话说完,见温祯脸色越来越难看,南宫珏便让侍卫将她带回了监理寺。
流萤离开,温祯挥手撤退了殿内的侍卫,整个大殿只剩南宫珏和他两人。
“你之前在什么地方抓住她的?”
“怀南。”
“你应该抓住她有一段时间了,为何到现在才想着带她来见孤。”
温祯是个疑心重的人,光这一句话,南宫珏便知道,若是这时他不好好回答,他很可能会因着这事掉脑袋。
“当初臣并未怀疑过流萤会假死,还是那君小姐在离开监理寺的时候提醒了臣一句,她让臣审案不要光看表面,而且就在她离开邺城之后,与臣同窗多年的吴玺越小将军也不止一次地说,君小姐不会杀人。
再加上,这案子确实有诸多的疑点。
那时君小姐已经在监理寺,她完全没有机会去杀流萤,所以臣想了许久,决定重新调查此案。
最后或许是运气好,在调查的途中,有人称曾经在怀南见过一个与流萤长相相似的女人。”
“她也有说是谁指使她做的这一切?”
南宫珏摇了摇头,答:“臣审问了许久,她什么都不肯说,即便是用了刑,她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道这里,温祯抬手让南宫珏退下,“既然她没有任何悔过之心,秘密处决。”
“是。”
...监理寺
“他让你来杀我?”
流萤靠着墙坐着,抬头看了南宫珏一眼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见过你,在来到这里之前,那时你还不是监理寺的少卿,你父亲也还没有死。”
知道他身份的不多,南宫珏看了流萤一眼后,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们的目的一样,只是做法不同。”
犹豫低着头,流萤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当初你父亲死时,我父亲曾去南宫老宅吊唁过,只是你可能不记得了。”
“你有许多种方法报仇,但目前这个是最蠢的一种。”
南宫珏向来觉得为了报仇连性命都不要的方式是最蠢的一种方法,寻仇应当是让仇人痛苦而不是自己痛苦,若是复仇成功丢了性命也就罢了,但若是性命没了,仇还没报成,那这种行为只能算是送死。
在听完南宫珏这句话后,流萤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南宫珏,冷笑出声,道:“确实,我这是最蠢的一种,可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为了活着,我将自己卖给怀南最有钱的一个老翁,他没日没夜地折磨我,为的就是让我给他生个儿子,最后他到死都还想着将我一起带走。
若不是那人找上我,或许我早就死了。
你说我复仇的方式是最蠢的一种,你们的又何曾高贵?
认贼作父,说是卧薪尝胆,我看就是苟且偷生,在这一点,你与我没什么不同。
南宫珏,你父亲应当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拼死护下的儿子,竟然会这般窝囊!”
流萤以为自己已经激怒了南宫珏,却没想到他不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口中的那人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
流萤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南宫珏身边,“南宫珏,你觉得你们会成功么?”
“会!”
“那我祝你们早日成功,这破烂不堪的吴国我已经看腻了,若是能换一番模样,我倒是还挺期待。
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但在我离开之前,可否让我见一个人。”
想着她的身世,南宫珏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多谢。”
这是流萤这么多年第一次同一个这样真诚地道谢,自她父亲离世后,她便知道,这世上所有帮她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目的,所以她从未认真地看待身边任何一个人。
第二日,流萤在监理寺见到了她想见的人。
“你见我,只怕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吧?”
君清歌看着穿戴整齐的流萤,或许是为了让她走的体面些,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怀南传统的长裙,淡绿色,却格外好看。
“你可知是谁杀了吴懿函?”
君清歌摇了摇头,答:“不是你,但也不是温子安。”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流萤赶到惊讶,“你为何会这样肯定?”
“温子安即便再厌恶吴懿函,也不会动杀心,毕竟我外祖父的势力在那里。”
说着,君清歌走到流萤身边坐下,继续道:“当然,你应当是执行命令的人,真正让你杀吴懿函的另有其人,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诬陷我?
你身后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像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应当是不会碍着他做事。”
“他原本就没打算要杀你,在他的计划中,你向来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只是有一点他没有算到,你比他想象中要聪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