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祯听完产婆的话,又看向一旁的御医,问:“当年是你负责淑贵妃的安胎,你为何会有把握认为孤一定不会再让其他的御医顶替你?”
“臣没有把握,但沐太妃却又把握。”
听完御医的话,温祯一时倒是不知说什么,确实,若是沐太妃主动要求将他留在淑贵妃身边,他是无法拒绝的。
“你们为何要帮沐太妃做事?”
这个问题,先回答的依旧是产婆,“沐太妃与老奴有恩,当年沐太妃以报恩为由,让老奴替她照顾淑贵妃,老奴原先不肯,她便用老奴的家人威胁老奴,老奴也是没法子,才会帮她做事。”
听产婆说完,一旁的御医也接着回答,道:“臣的情况与产婆差不多,当年微臣爱上了后宫的一名宫女,沐太妃知道后,便答应微臣,只要微臣帮她做完这些事,她便提前放那宫女出宫,与微臣团圆。”
“好,很好!”
突然,温祯抬手将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狠声道:“孤倒是没想到,孤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不是孤的亲儿子,而孤最信任的太妃,这些年,竟然处心积虑地在算计孤!”
“王上息怒!”
产婆和御医都被温祯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人都整齐地伏在地上,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便让人杀了他们。
过了许久,待温祯平静下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问:“淑贵妃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但这一次,跪在地上的二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当年沐太妃并未将淑贵妃腹中孩子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们。
见二人不答,温祯又换了一个问题,道:“当年玉妃的死可是沐太妃做的?”
“不是!”
这次产婆否认的飞快,“当年玉妃娘娘是被万贵妃和方婕妤害死的。”
“什么原因?”
“当年玉妃娘娘是王上您宠爱的妃子之一,沐太妃为了保证她送进宫的人能得到您的宠爱,所以特意将万贵妃和方婕妤都送进了素昔宫,如沐太妃料想的一样,前面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令沐太妃没想到的是,就在万贵妃和方婕妤在讨论如何让十皇子的身世不被人起疑的时候,这一切都被经过花园的玉妃听了去。
为了不让此事暴露,万贵妃和方婕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玉妃推倒在地,而后还用棍子打她,但即便是这样,玉妃也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死。
而后就在玉妃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她们竟然用长公主的性命做要挟,让玉妃喝了毒药。
但沐太妃怎么都没想到,万贵妃和方婕妤推到玉妃这一幕被躲在花园玩耍的长公主看了去,所以这些年,为了不让长公主说出当年的真相,沐太妃一直想将长公主送出宫。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长公主出嫁头一天,这一切却被于婕妤识破,她用自己的死让长公主又在宫中多呆了三年,好不容易等三年过去,就在沐太妃以为这一次长公主肯定能嫁出去的时候,与长公主有婚约的准驸马却死了。
而此时宫外又开始传长公主是不祥之人,一时之间,无人敢娶。
就这样,长公主便留在了宫中。”
“当年沐太妃完全可以在长公主放火烧她的时候,让孤将她送进内务府,但她为何要让孤放了她?”
“因为沐太妃知道,若是长公主进了内务府,这一生都没有了出宫的机会,但长公主在宫中,与她就是一种威胁,她不会让这样的威胁存在。”
那日,温祯审完产婆和御医,便让南宫珏将他们秘密送回了监理寺,而后吩咐让他秘密彻查十皇子的真实身份。
空无一人的无极殿,温祯想着刚刚产婆的话,原来这些年他竟为了一个算计自己的人冷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十几年。
记忆一下回到十多年前,那时素昔宫还是温祯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一个可爱的女娃娃日夜都盼着他去,而当他去了,总是会缠着同他玩,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同宫中其他的皇子完全不一样。
每当温祯看见她的笑颜,他仿佛将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了去。
“父王,你会永远喜欢嘉熙吗?”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若是他没记错,他回答的是“父王会这样宠嘉熙一辈子”。
可多么可笑,就在那孩子为了给她母妃报仇的时候,她举着火把,放火烧沐太妃寝宫的时候,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那时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剥去她的封号,而后说要将她送到内务府,若不是于婕妤拦着,那孩子这一生都会在内务府那样凄凉的地方过一辈子。
待温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素昔宫的门前,看着斑驳的宫墙,和已经不成样子的宫门,以及杂草丛生的内院,他再一次觉得欠这个孩子良多。
身边的宦官看出了他的心思,抬手敲响了宫门,不多时,宫门从而向外打开,一位长的同玉妃八分像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声“父王”让温祯猜出了他的身份。
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憔悴的长公主,温祯牵着她的手进了素昔宫,转身让所有的奴才都守在素昔宫外面。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看着素昔宫凄凉的情景,温祯也知道温嘉熙遮瑕年在这里过得不好,但却没想到,她笑着回答,道:“父王,这些年嘉熙过得还不错。
虽然这素昔宫没有以往的热闹,但好在能让嘉熙安心念佛。”
“这些年是孤亏待你和你母妃了。”
“父王,您千万别这么想,这些年嘉熙真的过得很好,或许正如外界说的一样,嘉熙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只有一个人待着,才不会伤到其他人。”
“你这些年可怪过孤?”
“没有。”
温嘉熙摇摇头,语气认真,道:“嘉熙和母妃从未怪过父王。
母妃还活着的时候就曾同嘉熙说过,父王不只是嘉熙一个人的父王,还是后宫各个王兄和王妹的父王,所以您做事总是需要顾全大局的。”
“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吃苦了,接下来,孤会好好补偿你。”
“嘉熙谢过父王..咳咳...噗...”
温祯看着口吐鲜血的温嘉熙,满脸担忧,柔声问:“嘉熙,你这是怎么了?方公公,传御医!”
“父王,嘉熙疼...”
温嘉熙抬手拭去嘴边的鲜血,可很快,又有新的鲜血喷出来。
温祯将她抱在怀里,抬手拭去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可不管他怎么擦,鲜血总是止不住地向外溢。
“嘉熙,你乖,不要睡,御医马上就来了,听到了吗?”
温嘉熙在他怀中点了点头,而后艰难地说:“咳咳...父王,你会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咳咳...这样宠爱嘉熙?”
“会!”
温祯不住地点头,语速飞快,道:“父王会这样宠爱嘉熙一辈子,嘉熙?嘉熙?”
看着怀中已经闭上眼的温嘉熙,温祯哭了,这是他登基为王这么多年,第一次掉眼泪,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能留住他的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