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村民看我们的眼神都特别奇怪？”
君清歌扶着温殊辰，慢悠悠地走在街上，昨夜他们从山崖下掉落，君清歌原本以为肯定凶多吉少，却没想到那崖下竟是一条不算浅的大河。
两人从河中游到岸边后，君清歌简易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原本打算今日去镇上买点药膏，却不想刚上街就被人盯上了。
温殊辰安抚地拍了拍君清歌的手，道：“别担心，我们乔装成这样，他们应当认不出我们。”
君清歌扭头看了看温殊辰身上的破布烂衣，以及故意抹在脸上的泥灰，她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样的装扮着实称不上是乔装，甚至在一群穿着干净的村民里，他们更惹人注意。
温殊辰还想说什么，却被前面的呼救声打断。
“娘亲，你不要卖秀秀，秀秀会做很多事，求求你不要卖我！”
顺着声音，君清歌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挣脱妇人的禁锢，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而身后的妇人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过两步，便将秀秀抓了回去。
“小畜生，在逃，老娘打断你的腿！”
说着，抓起一旁的绳子将秀秀的手脚绑了起来，然后让她的父亲提着她向街那边走去。
“跟上去看看。”
君清歌搀着温殊辰跟在秀秀他们一家人后面，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一处还算不错的老宅。
君清歌看着妇人走到老宅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很快，门由内向外打开，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男人看了看秀秀，眉头紧皱，一脸嫌弃，道：“今天的人彘怎么这么差？”
或许是怕他不收，妇人赶紧上前，谄媚道：“人彘是小了些，不过肉嫩，老爷一定喜欢。”
男人思虑片刻，面色勉强地将秀秀收了下来，而后让门后的小厮将手中的粮食递给了妇人，而后道：“下次若还是这样的货，我就不同你合作了。”
“是是，下次一定为老爷挑上好的货。”
而后，拿着粮食转身离开。
“人彘？他们食人！”
君清歌转身，见温殊辰一脸平淡地看着远去的妇人，问：“这户人家明明有粮食，为何会食人？”
“洪灾严重，没有肉食，他们便将主意打在了人身上。”
温殊辰语气平静，见君清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继续道：“是不是觉得那妇人很残忍？可只有这样，她才能养活家里其他的人。”
“他们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看着一脸愤愤的女人，温殊辰淡笑出声，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言语间透出的满是天真。
“走吧。”
君清歌点点头，搀着温殊辰向小巷的另一头离开。
“为何不去救她？”
“救的到吗？”
君清歌抬头看了温殊辰一眼，继续道：“我不会武功，你有伤在身，救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虽愚笨，却也明白一些道理，现下我们被人追杀，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说完，见温殊辰停下脚步，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明明知道她会死，我却见死不救？
可我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女人，我的命很珍贵，我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赌上我的命。”
说完，不管温殊辰眼里的震惊，继续拉着他往前走，过了许久，头顶传来男人柔和地声音，“不要将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你选择不救人，不过是不想拖累我。
而且，你知道，只有将事情真相查明，才能救更多人彘。”
“温殊辰，虽然我很想和你细聊，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有人跟着我们。”
从刚刚离开小巷开始，君清歌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开始她以为是镇上普通的村民，可现在，他们都走过了两条小巷，身后的人还紧紧跟着，只能说他们有问题。
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殊辰拍了拍脚步飞快的君清歌，示意她停下，“咱们被包围了。”
语音刚落，他们前面便出现一帮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见一身狼狈的两人，冷笑出声，道：“两位，走吧。”
“方大人，许久不见。”
见温殊辰认出自己，方世豪并未过多惊讶，面色平静，道：“辰王，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府上坐坐？”
“方大人盛情难却，本王自然是要赏脸的。”
一炷香后，温殊辰和君清歌被带回了方世豪的住所，君清歌抬眸一看，竟是刚刚他们经过的老宅。
“辰王，您一个王爷，着实不该管这里的事。”
方世豪坐在主位上，抬手指了指温殊辰身上的衣裳，道：“您看看您这穿的，哪里像个王爷？”
面对方世豪的调侃，温殊辰淡笑不语，眼神示意他继续。
而方世豪没有让他失望，继续道：“辰王，只要您现在发誓不管这件事，本官可以放您和这位姑娘离开。”
“如果不呢？”
无视方世豪震惊的眼神，温殊辰拉着君清歌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慢悠悠地端起一旁的茶，浅饮一口，道：“方世豪，浅宁人世，永和八年接过其父方培勇的爵位，做了浅宁的县令，永和十年因平定吴峰造反有关，被陛下升了官，负责掌管刑部。
永和十五年，桦西当地官员因犯错，被陛下一一辞退，你就是在那时主动请缨来了桦西，在这里做了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
这些年，因桦西并未发生任何大事，所以陛下并未过多关注这里，而你，就是借着陛下的信任，利用你在朝廷的人脉，开始行贿，买官卖官，成为一方恶霸。
若我没猜错，此次陛下派发的赈灾粮与赈灾银都被你独吞了吧。”
“辰王，您既然都知道，何必还要来问我？”
方世豪丝毫没有因为事情的暴露而慌张，这里是他的地盘，对方不过是个落魄王爷，他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方大人，你不忌惮他总该忌惮我吧，我身后是吴府，我若是在您的地界出了事，我想吴府的人估计并不会就此罢休。”
通过方世豪闪躲的眼神，君清歌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继续道：“齐国和北冥正处于一个对峙状态，表面看起来和平，但实则大家都知道，开战不过是瞬息之间，这个时候，若是吴老将军让陛下彻查我的死因，我想陛下定不会护着一个毫无用处的地方官员。
方大人，好好想想，别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我想你的孩子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将来在边疆受罪。”
说完，学着温殊辰的样子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没有接话的方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