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害不害怕，这是肯定的，比起这种情绪，更让黑鹰煎熬的是他对白洽的忠诚，在今日终结。
他苦苦守了多年的忠诚，已经曾经许下的誓言，如今都化作泡影。
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述能好好活下去。
“这是腰牌。”黑鹰走近一些，往白述的手中塞了一样东西，然后珍而重之的对她说，“你带着我的腰牌过去，所有侍卫都不敢拦下你，然后直接往南走——”
他刚才在路上时心里想的谋划，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述直接打断。
她紧紧皱着眉头，像是手中揣着多么烫手的物事般，下意识想把它给送回黑鹰的手中。
“我要是这么走了，你会死的。”
白述一脸淡漠的说。
如果自己买通侍卫刺杀弟弟的事情被白洽知道，然后白洽又得知黑鹰故意把人放走，他一定会把所有怒气都迁怒在他身上。
白述有点不忍心。
之前她多次跟黑鹰作对，甚至三番两次下他的面子，表面上看起来是对他不喜欢，实际却不是。
总之，她不忍心让黑鹰就这么死去。
在黑鹰疑惑的目光中，她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脸来：“我自己做的事情，就应该由自己来承担责任。”
黑鹰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意见，就听见院子外边传来鼓掌的声音。
“不愧是我的女儿，竟然还懂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道理。”
黑鹰与白述的呼吸皆是一窒。
他以为自己能把消息跟隐瞒到明日，如今看来，是他低估了白洽。
黑鹰低垂眼帘，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心腹，你最懂我的心思，如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白洽走进门中，目光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鹰，语气失望的说，“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背叛我，还妄想着隐瞒某些消息。”
黑鹰没有说话，更准确的说，他是不敢说话。
白洽是救他性命的人，也是他曾经发誓效忠的人，如今自己背叛被他当场抓获，斥责与辱骂都是应该的。
“属下知错。”他认错认得很是干脆，但是他心里明白，若是还能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背叛。
因为心上的人。
黑鹰的目光往白述的身上转了转，然后他重新低下脸。
“是属下一时糊涂，以后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他话音刚落，竟是从自己衣袖间抽出一把短刀。
刀刃所向不是白洽，而是他自己的喉咙。
黑鹰想自杀。
这个认知像是炸弹一样在白述脑海中炸开，她连忙扑过去，然后用尽全力拦下他的动作。
可即便如此，黑鹰还是受了伤。
他的脖子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泪泪从伤口处流淌出来。
白洽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等到事情结束，他立即吩咐下人带黑鹰下去包扎。
“你以为自杀就完事了吗？”白洽冷哼一声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没有同意之前，就连你自己都没有取走它的资格。”
黑鹰因为受伤说不出话，只是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眼看唯一想要帮助的自己的人就这么被带下去，白述的心里空落落的，就连凝望的目光也是恍惚的。
“你知错了吗？”
她恍惚的神情被这么一句话给唤醒。
“我没有错。”白述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变得理直气壮，“书上说，成王败寇，只怪自己计划不够周全，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白洽呼吸一窒，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
“你竟然真的想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面对他的质问，白述的回复是冷冷的一声笑：“弟弟？父亲，您偏心他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您的女儿？你想把庄园给他的时候，想让他继承您的事业时，可曾想过我是您的女儿？”
白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薄待你了？”
白述没有再说话了。
是不是薄待，她自己心里清楚。
“我一直以为你之前针对他，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也只是你们两个姐弟增进感情的方式而已，直到你命人在他的房间里放毒蛇，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教育方式的错误，你对他的偏见太深。”
白洽话语一顿，沉默片刻后才接着往下说：“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他学武吗？”
白述还是没有说话，更准确一点说，她是根本接不上话。
本来就没指望她能回答上来的白洽冷冷一哼说：“我根本就没想想过让他继承家业。”
这句话终于引起白述的情绪波动，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他反问。
被反问的那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把心中想法绕回远点：“你肯定是在骗我。”
这肯定是他虚假的说辞，如果他不是存心想让小胖子继承家业，又怎么如此偏心？
她的反应直接让白洽气得冷笑：“我最后再问一你一次，你知道错了没有？”
结果白述的腰板越发笔挺：“我没错。”
白洽终于绝望了，他叹息着摆手，面庞上流露出失望的情绪：“罢了罢了，既然你想明白，就不用想了，你到外边去吧，以后就当作我没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父亲，你不能这样对待姐姐！”
白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再然后，就是小胖子滚圆的身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情形。
小胖子白嫩的脸上尽是焦急的情绪：“父亲，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你要是不要她了，那我以后就没有姐姐了！”
白洽的神情在看见小胖子之后终于有所缓和。
因为他担心小胖子经历刺杀之事后会想不开，所以说话的语气都很是温柔：“可是你姐姐做错了事情，做错事情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不是么？”
小胖子之前做错事情的时候，也会得到白洽这样的话语，他能理解，却不肯接受：“就算是要惩罚，也不能不要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