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当事人已经做好选择,她这个小侍女自然没有多说的余地,她所能做的,就是把休书揣进怀中,哭着回林夫人的小院。
小院大门紧闭,平时伺候的侍女下人们不知道都被支开去什么地方,里边一片静谧。
侍女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夫人?”
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她开始恐慌起来,快步奔向林夫人的卧室,重重敲响卧室的大门:“夫人,夫人,您在里边吗?”
房间里边静悄悄的,不仅没有回应,就连说话声音都没有。
联想道自己离开前林夫人脸上诡异的表情,她越发开始害怕:“夫人,我们有话好好说,您不要冲动好不好?”
门里的林夫人始终没有说话,侍女心一横,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力气,直接踹门进去。
房梁上的三尺白绫静静随风飘摇,而林夫人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应该打算上吊自杀,结果体力不够,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人就昏倒过去。
侍女连忙把她扶到床上,转头冲向封叶院子的方向。
唐落樱的医术不是很高明么,要是她愿意出手救夫人性命,夫人肯定就不会死。
当她气喘吁吁来到院外时,正巧撞见唐落樱与封叶一同回来。
突然有个人跑出来,并且跪倒在面前,这件事情让唐落樱倍感惊讶,她还记得侍女的脸:“你是林夫人身边的人,来这里找我,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侍女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边哭边求道:“求大夫救救我家夫人!”
唐落樱被她的泪水和不断磕头的动作吓着了,连忙把人从地板上扶起来,然后才开口询问:“你们家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侍女哭着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回不仅唐落樱,就连封叶都很惊讶,他之前一直以为,林夫人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
看来是他想错了。
既然林夫人被休弃后无处可去,索性就让她继续留下吧,他捂着嘴轻声咳嗽道:“唐大夫你去看她的身体状况吧,父亲那边,由我来说。”
父亲一向愿意听取他的意见,如若他开口让父亲留人,他肯定会郑重考虑。
眼下事态紧急,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唐落樱点点头,转身跟着侍女快步前往林夫人院子的方向。
她一进门就冲到床边,从被子里边摸出她的手腕诊脉。
“我家夫人情况如何?”侍女红着眼睛问道,“身体不会真的有什么大病大痛把?”
唐落樱神情复杂道:“不是病痛,她——”
正在这时,床榻上昏迷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夫人!”侍女喜极而泣。
林夫人躺在床榻上,神情怔愣片刻,才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求死没死成,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还没被放下莱,正随着风轻轻摆动,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懦弱。
林夫人眼眶红了,她恨恨道:“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不好吗!”
此时的她早已万念俱灰,觉得继续活下去没有意思了,与其留着一条命回林家那个地狱,还不如直接求死来得干净。”
唐落樱按住她准备起来的身子,温声劝说她保持冷静。
“我想死,让我死吧。”她哭着说。
“林夫人,您一定要三思啊,”唐落樱叹息道,“如今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若是真的想不开要寻死,结果只会是一尸两命,你自己的命随你折腾不要紧,可是孩子他是无辜的,难道您真的忍心让他连外头情景如何都没看见,就跟您一并命赴黄泉吗?”
“那又与你何干!我的事情用——”话说一半,挣扎的动作像是被冰凝固,林夫人满面惊愕道,“孩子?”
唐落樱点点头:“你怀有身孕,应该多注意些才是。”
林夫人脸上流露出高兴的表情,不过它们只在她的脸上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孩子又如何,他已经不要我了。”
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唐落樱也忍不住为他的到来感到难过:“不论如何,还是应该保重身体才是。老爷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把事情告诉他,由他来决定孩子去向如何?”
林夫人握住唐落樱的手,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员外行事向来果断,既然选择封叶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物事影响到封叶的前程,就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一样。
一如多年前她还没出世就离开的孩子。
“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短暂的难过后,林夫人首先考虑的,就是孩子的安全问题。
封家绝对不能再留,她转头吩咐侍女道:“收拾好我们的东西,顺便拿些值钱的首饰,我们马上离开封家。”
“夫人?”侍女大惊失色,有孩子不是件好事吗,为何她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想离开这里呢?
侍女不明白,而林夫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她冷着脸说道。
毕竟她才是主子,侍女心中就算有千万般疑惑不解,也不敢开口询问,既然主子说要走,她立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就是。
唐落樱坐在床边,眉头半蹙看着林夫人:“您真的决定了要离开?”
林夫人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转呀转,转过门窗,转过桌上新开的花朵,最后落到唐落樱的身上。
“能不能帮我拿件东西?”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实在没有下床走动的力气,无奈之下,只能拜托唐落樱动手帮忙。
“当然可以。”唐落樱站起身,在林夫人的指点下缓缓走到桌子旁边。
她一眼就看上被茶杯压着一角的休书,落款是员外的名字。
封叶的推测果然没错,员外决定要做某件事情后,果然就会做绝。
“帮我把休书拿过来吧。”
唐落樱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能揣着满腹疑惑把休书递给她:“或许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林夫人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在纸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道:“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