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太后强撑一口气站在他面前，恨不能踮起脚尖去提他的衣襟。
皇帝神情淡漠，就像听到无关痛痒的话语般：“不过是个将军罢了。”
位置空下来后自然会有人顶上去，可是人心偏了之后，如何扶正，太后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承受着满院风雨般，眼眸中流转着盈盈泪光：“你真的做错了。”
周束不是普通人，他早年跟随南宫宸带兵打仗，在军中威望很高，先帝破费功夫才让他对自己效忠，如今一手好牌，被太子生生给打了出去。
跟着他一同离开京城的，还有他在边关攒下的人脉。
与此同时，他们正在深山中跋涉前行，怀中抱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哭声犹在耳边，周束神思恍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跟着他离开濮阳的汉子们，无一不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兄弟，当年在战场厮杀时吃过刀子，缺少粮食时吃过树皮，如今吃点苦，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我们都是粗犷的汉子，吃点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离开家门去别的地方。”
他叹息着摸了摸其中一个男孩的头，语气里蕴含着无限惋惜。
被带在身边的两个孩子，都是户部尚书的孩子，皇帝下令抄家灭门，周束才会心有不忍，原本他还想带着更多人逃命，可是濮阳查的太严了，他只能勉强救下两个孩子，带着他们离开濮阳暂避风头。
如今他们还没有决定好要去什么地方。
“这对我们是件好事。”南宫宸得到消息后，鲜少露出笑容的人竟然微微勾起唇角。
方振就在他身边，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收入冕下：“周束打仗的本事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个人，你觉得应不应该收？”
南宫宸犹豫片刻，淡淡道：“不仅要收，更要大张旗鼓的收。”
很快，南宫宸招降的消息就传遍天下，他先是为户部尚书死谏却惨遭灭门之事感到惋惜，然后又称赞了周束的仁义之心，甚至下令自己管辖的地方，见到周束无条件放行，还承诺说周束如果愿意投到自己冕下，必会重用。
皇帝对周束的格杀令与南宫宸的命令恰好相反，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的同时，不免还要把两个人相互比对一番，最终得到结论，皇帝不如南宫宸。
南宫宸才是适合做国君的人。
而此时周束等人在深山老林跋涉，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究竟如何议论自己的事情，他们在认真考虑什么时候出去。
现在离开必然会被太子的人追杀，不如等待一段时间后再走。
周束如此考虑着，却没想到变故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将军！”其中一位兄弟咬牙跪在他面前时，周束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南宫宸。
明明身在包围圈中，他却像是闲庭信步！
“和硕亲王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我们杀掉你然后用你的人头去跟皇上邀功吗？”周束冷声道，“你的人头必然能够让我们将功抵罪！”
南宫宸的目光淡定，似乎并不为他的威胁感到不安：“本王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周束呼吸一窒，苦笑着扔掉自己手里的短刀。
他确实不会这么做，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他轻轻拍了拍孩子们的手，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耍，留给自己个南宫宸时间与空间谈话。
“可是——”有人为周束的安危担忧。
“没什么可是的，你们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周束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南宫宸缓缓走近一些，找到了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们还能像以往的时候喝上一杯。”
后世没有人知道那天南宫宸独自去见周束之后，他们两个人究竟谈论了些什么，世人只知道，他们谈话过后，南宫宸带回来一票将士，周束后来为他卖命，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帮他开阔疆土，君与臣之间的关系，直到死都没有改变。
周束投奔南宫宸的事情很快传到皇帝耳中，他大发雷霆，恨不能动手去把南宫宸与周束砍成碎片！
“周束和他带走的人都是叛徒，朕早晚要杀了他们！”
太后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早就失望透顶。
周束投奔南宫宸之后被他封为将军并得到重用，这鲜明的对比让其他将军都开始蠢蠢欲动，等他们确认皇帝与南宫宸之间的差距很大，两者相争时前者甚至没有一点赢面时，他们纷纷选择投奔南宫宸。
其他城池更是直接，打开城门把南宫辰的军队迎进门。
这回南宫宸手中掌握的领地要比皇帝大了不止一倍，他乘胜追击，很快又把濮阳附近的几座城池也给打了下来。
而皇帝这边，几乎面临无人可用的危险境地。
他杀掉户部尚书全家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他效忠，甚至还有过分的，趁着战乱拖家带口逃离濮阳，留下的人几乎都是忠于先皇，或者是太后之前培养的亲信。
如此残兵，他们根本不可能守住濮阳。
“我们可以选择去栗州，栗州相较于濮阳，更能适合防守，最主要的是栗州太守是我们的人。”有人提议道。
可惜他的建议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幻灭了。
栗州太守被杀，南宫宸的人已经占领城池。
最可怕的是，他们兵分两路，拿下栗州后方振带人南下，南宫宸则带兵往濮阳打来。
“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南宫宸！”有人拍桌怒道，“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皇帝这个时候终于想起自己的母亲，他转头去问容貌枯槁，好像短短一个月内老了几十岁的太后，小心翼翼的询问她的意见：“母后您觉得如何？”
“退避南宫宸的锋芒是个好方法，只可惜，”太后皱着眉头，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笑意，“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