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樱从船夫口中听说安雅在濮阳苦苦挣扎数日,最终还是病死时,稍微有点恍惚:“她死了?”
船夫一边撑杆,一边叹息着说道:“对,听说人是前天晚上没的,唉,古语说得好,红颜薄命,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好好一个姑娘嫁进皇宫,结果年纪轻轻丢了自己的孩子不说,就连命也给搭进去了,真是可怜。”
唐落樱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目光越过船头的船夫,直接落在平静无波的江面上。
对于安雅此人,她说不上喜欢,却也说不上恨,甚至还觉得她有点可怜,心心念念多年的和硕王爷最终也不属于她,好不容易嫁给太子,还怀上了太子的孩子,结果莫名其妙流产。到后来还赔上自己一条性命。
这种事情,不论怎么听觉都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好歹是条命,唐落樱惋惜道:“不论命运如何,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安雅当初没有不择手段嫁给太子,如果她没有把自己关进牢里,如果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或许她命还在。
种种选择造成她如今的苦果,所以唐落樱不觉得惭愧。
“姑娘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船头的船夫隐约听见她说话的事情,却没听清楚话语的内容,就转过头来询问。
“没什么,随口说两句罢了。”唐落樱笑着打哈哈。
船夫是个普通船家,平时生活大大咧咧,根本就没有京城诸人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听唐落樱说没事,很快也就忘记了这段插曲。
此时距离唐落樱离开唐家往东走,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中,她不断听到前线传来的消息,这一路走走停停,也是为了避战火,幸好战火没有蔓延到东边,她抬眸凝望岸边的人家,听着风声与流水声,神思渐渐陷入静谧。
过久了京城喧嚣繁华的日子,她竟然觉得小桥流水人家也不错,于是寻思着要不要在这边住几天。
反正她离开唐家时身上带了不少盘缠,足够她自己一个人过好久日子。
就在唐落樱犹豫的时候,船家忽然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孤身渡江的小姑娘,你的胆子还真不小。”
唐落樱笑笑道:“我也不想自己来,可惜家人不在身边,故乡被卷入战乱,我实在害怕,才一路东行。”
“你家在哪儿?”
唐落樱犹豫片刻,确认眼前的船家并没有谋害自己的心思之后,才叹息着开口:“就在京城附近。”
难怪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宁愿自己孤身漂泊也不肯留在故乡,原来她家就处在风暴中心。
船夫叹了口道:“上边的人争权夺位,苦的是下边的人,唉,真希望这种日子早日结束,也好让我们老百姓过几年暗生日子。”
唐落樱看得出来他的难过,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她跟着船一路东去,最后选择住在一处相对偏颇的小镇,原因是小镇靠近水边,并且气候湿润。
唐落樱想在这边种些自己想要的药材。
她住在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偶尔天气晴朗时会出门晒晒太阳,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客栈的院子里,她发现院子里边有种特殊的药草,碍于它长的位置特殊,所以不敢胡来。
客栈老板的儿子对她倒是很有兴趣,不时会躲在某个角落,用自己明亮恍若清泉的眼眸打量唐落樱。
每当唐落樱转头过去看他,他就会吓得往后退好几步,然后快步跑开。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男孩竟然没有跑路,而是站在唐落樱不远处,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孩童的目光并无恶意,但是唐落樱还是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颊,疑惑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孩童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蛾子反应不对劲儿似的,怯生生道:“姐姐长得真好看。”
唐落樱扑哧一笑,他更看得入迷了。
不仅敢小心翼翼的凑到唐落樱的身边,还鼓起勇气询问道:“你每天都在这里,是不是院子里边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唐落樱对年岁稚嫩的小孩子很是亲近,不仅没有防备之心,还拉过他的小手让他站在自己身前,指着花圃里一株药草笑道:“这是我在看花圃里边的药草,有些很稀罕,就连京城都没有,所以我多看几眼。”
小孩子不懂药草是什么,不过唐落樱说喜欢,他也好奇的凑近一些,睁大眼睛去打量药材,最后他皱着眉头疑惑说道:“这药草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稀罕的,姐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瞧瞧,那里有很多!”
别人花圃里边种下的药草自己肯定不能去捡,但是外边的就不一样了唐落樱心念一动,跟着他一起出了客栈的门。
他们绕过小径一路走到河边,唐落樱眼前一亮,觉得自己选择留下果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如小男孩所言,彼处长有许多药草,几乎每隔两步就有一株,唐落樱虽心动却不敢心动。
“这是谁种下来的?”
“以前我们镇上有个宋大夫,他给种在这儿的,后来他生病死了以后,就没人过来打理了。”小孩子拉着唐落樱往前又走了几步,说是前边还有。
唐落樱跟着走过去,忽然脸色大变。
就在前边的溪流岸边,静静趴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们两个没预料到这种状况,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我在。”唐落樱轻声安抚身侧瑟瑟发抖的孩子,缓缓走到岸边察看他的身体状况。
那人身上有伤,伤口甚至被水泡的发白,看起来十分恐怖,而且他应该是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脸都白了。
唐落樱起初以为人已经死了,正想着怎么处理尸体呢,忽然瞧见他的手指动了动,连忙去探他的鼻息。
命还在。
“没想到人竟然还活着,”她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把男人扶起来,“既然被我碰见,就救你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