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微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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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灾人祸,忍教我细细思量,时辰若到,我的爱终究水涸苍江。——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学校已经给家里来了三次电话,说是苏老师还有些私人物品留在办公室里,而且需要家里人给她办一下离职手续,她的工资还未结算。学校里的人都以为苏零落回南京老家了,教务处的张主任愁眉不展,苏零落一走,顾予岚也走了,一下少了两个老师,缺了人手,他不得不自己代课。

  邱世诚总算抽了个空,去了学校一趟,去给苏零落办离职手续领工资。路过她以前待过的办公室,去给她取落下的东西,见靠窗的那张位置也是空着的,顺道问了句:“那张空着的位置以前是哪位老师的?”

  旁边的老师答他:“是顾老师的。”

  “她回来取过东西吗?”

  “人倒是没看见,总之东西大半个月前就拿走了。”

  从学校出来后,邱世诚转念去了顾予岚以前的住处。

  门轻易被打开,空气里一股呛鼻的尘味,桌子上也积了灰,一看便知已逾月没有住人,看来她走后不曾回来过。

  屋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梳妆台上一面镜子,一只妆奁盒,盒子里的东西都被带走了,抽屉里也是空的,第一层,第二层,最后一层拉开来,躺着一块破旧的绸布,合上的瞬间,似乎有碰撞声,邱世诚再度拉开第三层抽屉,将那块绸布拿起来,里面包裹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他蹲下去捡,是件翡翠手镯。没记错的话,里圈刻了小字。

  窗外的阳光投在积尘的地上,他借着光仔细辨认里圈并不清晰的刻字,往事跟着浮上心头。很多年以前,那应该是杏花春雨的四月,在江南,带她一起去江边垂钓,她和掌舵的渔家人坐在亭子里闲聊,他的船驶到江心,突然刮起风,雨水从天上仓皇而下,远远看她站起来,朝江心的他大喊:“你小心点!”四月初的天气还带着料峭春寒,江边种着杏花,江风细雨吹落一树花瓣,他突然想起古人写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大概就是此情此景吧。

  隔了数月,就快到她的生日,在古玩店里偶遇这件翡翠手镯,当时正为礼物发愁的他,立刻就买下了它,又甚觉这物什少点什么,那古玩店的老板便说他认识一个老工匠,手艺一流,刻个字,便成了独一无二。

  那刻什么好呢?他突然想起那天江边的情景,不如就“微雨燕双飞”这一句吧,又凑巧含了她的名字,多好的寓意。

  邱世诚起身,拿手抹开镯子上沾的灰尘,成色依旧和当年一样,真没想到,她带走了那么多东西,竟没有将这带走。他原本打算把镯子重新放回去,想了想,将镯子收回自己的口袋,却在那块绸布里留下一张纸。他还是想赌一把,她会为了这东西,再回来

  九月中旬的时候,凉坪县公安局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一个礼拜之后,中央领导人将莅临凉坪县视察民生,公安机关遂决定召开欢迎大会。

  全面清剿曼陀罗的任务还未完成,参与病毒计划的人员名单也未破获,但好在还是有令人倍觉安慰的消息,瓦先生终于破解了病毒方程式。

  这个星期里,高瞻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参会人员的安保工作中,毕竟是中央来的大人物,出不得丁点差错。

  邱世诚也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局里的事上,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宋雨双的消息。

  九月下旬难得还有这样炙热的太阳,像夏天的烈日,烤的人一身汗,邱世诚从外面回到局里,衣服还未来得及脱,秘书室的小舟就跟他汇报:“队长,有人找您,让您一回来就给他回电话。”

  灌了整整一杯凉茶,他才问:“谁来的电话。”

  “没留下名姓,只留了一句话,没头没脑的,叫什么微雨燕双飞,说您听了自然知道是谁。”

  一听这话,邱世诚紧跟着问:“什么时候来的电话?”

  “差不多半小时前。”

  邱世诚忙跟着小舟去到秘书室,回拨刚才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自称是雨花街上的一家成衣铺的老板,显然,宋雨双只是借用了这家的电话。那老板承认,的的确确是个女人拜托自己打的这个电话,外地口音,戴着遮阳帽,帽子上垂下的面纱挡了半张脸,又围了丝巾,看不清面容,说是皮肤过敏,吹不得风。

  “她留下口信,说是跟您拿一样东西,她约您明晚十点,南星桥下见面。”

  邱世诚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高瞻,也没有安排其他的人手埋伏,他认为他与宋雨双之间存在的私人恩怨最好他自己一个人解决,而且就算抓捕了宋雨双,也只是抓了她一个人,他太了解她了,曼陀罗、病毒计划和那份名单对宋雨双来说不过是一份任务,和当年的青木计划一样,他太清楚她的软肋在哪,当年他有把握,现在一样有把握。

  她还是装扮的和那个成衣铺老板描述的那样,站在南星桥下的河边等他,她倒是一点不怕。

  “好久不见。”

  听见他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你怎么不问问我她过的怎么样了?”

  邱世诚沉默片刻,说道:“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她。”

  她笑,那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有些张牙舞爪:“你相信我?你凭什么相信我?”

  他却避而不答她的问题,“你还记得那年四月,我带你去江边垂钓,我的渔船驶到江心,突然刮起风下起雨来,你站在江边紧张的朝我大喊,叫我小心点,你那么紧张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宋雨双微怔,没有料到他会提起这事,更惊讶他记的这般清楚。

  他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那个时候你的样子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美最真实的样子,不管后来我们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这中间隔了多少年,我始终记得那个时候你紧张的样子,你的心底仍然住着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我信任你。”

  她大声辩解:“你错了!我从来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告诉你,病毒计划很快就要启动了,到那个时候,凉坪县就会化成一阵烟,从地图上消失。我要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邱世诚依旧说的不疾不徐:“我相信你冒险而来不是要告诉我这些。”

  她哑然,“我的东西呢?拿来!”

  他突然笑,她这个样子总算有点像以前那个任性的大小姐了。他很清楚,宋雨双不顾一切冒着不惜暴露自己的风险前来讨回那件镯子,就足以说明,这些年过去,无论她变的多可怕多心狠手辣,她的心底仍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

  邱世诚又想起那句话,人一旦陷入感情的难题,再坚定的信念也会在一瞬间崩塌。

  “想拿回你的东西,很简单,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你带着她来换你要的东西。”他丢下这句话,便径自而去。

  他并不敢肯定宋雨双会答应他开出的条件,他只能再赌一把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局里突然接到通知,中央领导人翌日上午就将到达凉坪县,一夜间,局里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虽说前面几天已将会场基本布置好,安保问题也反复确认过,但高瞻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第二天清晨,邱世诚就随高瞻出城去接领导人,一路上车队护送,安安全全顺顺利利的把人接到了局里。欢迎会安排在正午12点,午宴也是同时进行。高瞻的计划是,为防止出什么差错,也为了确保领导人的安全,提前二十分钟入场。

  会场一切安排就绪,人员各司其职,舞台两侧摆着巨大的音响,激昂的音乐在整个会场上空盘旋,正中央的花篮一路摆到会场入口,高瞻小心翼翼的汇报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情况。

  一切都看似寻常,却偏偏突然间音乐戛然而止。

  邱世诚皱眉,即刻调身边人过去确认什么情况,原是舞台正中的人在调试话筒,就把音乐关了。

  门口的礼花运送车通过三重检查后缓缓驶进会场,邱世诚的眼睛却不自觉跳了几下。他不放心,又差人过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跟着高瞻入席。

  距离欢迎会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果盘先摆上桌,舞台上的话筒终于调试好,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刚好整个会场都能听得清,激昂的音乐再度响起。

  先是歌舞表演,每个表演者脸上都画着浓厚的油彩,戴着黑色面具,面具的两翼上是漆黑的燕尾羽毛,身上是素白的裙子,霎时间起了雾,落下一地花瓣,这景象不免让人想起江南细雨的四月。

  只听旁边有人感叹:“美,真美。”

  有人接道:“听说这出舞叫《微雨燕双飞》。”

  邱世诚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腾的站起来,他凑近高瞻的耳朵后边轻声说道:“欢迎会继续,你们快撤。”

  他相信,此时的会场里已混入了别的人。这出舞背后的导演者,一定已在会场内。

  五分钟后,他在会场的设备控制室里看到那个穿着素色裙子戴着羽毛面具的人站在里面,安静等着他。

  她开口:“我想不用等到晚上了。”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人,正是苏零落,她看上去很虚弱,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她微微张口,似乎极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他二话不说掏出枪,对着宋雨双:“快说,你把她怎么了!她要是出什么事,我杀了你!”

  宋雨双摘下面具,露出那双大眼睛,笑道:“我提前拿她试验了一下,看得出来效果不错。”她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道,“我劝你不要冲动,这里到处是机关,没准你一个不小心,整个会场就会‘砰’一声,炸了。”

  外面的表演仍在继续,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音乐声太大,甚至没有人听到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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