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见苏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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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聂鲁达

  郑州失守,沈阳危殆。国共两军均调整了部署,位于沈阳西南北宁路的黑山和大虎山成为两军瞩目的焦点。两军激战胶着,形势严峻。

  九月二十一,霜降。

  已是深秋,暮晚时分,站在二楼的露台往山下看,尽是一片“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之景。

  晚风清寒,苏零落紧一紧身上的绿花披肩。

  暮色里有黑影徐徐往别墅方向移动,虽看不真切,那人的面目却似清晰跃于眼前,苏零落不自觉弯起嘴角,折身下楼。

  叶嘉良一身咔叽色风衣走下车来,黄昏温柔笼在他的周身,似黎明破晓的晨光,苏零落的脚步止于大厅前的台阶,他上前拥抱她,柔声道:“生日快乐!”

  不由分说拉她去花房,变戏法一般,沿途的小径两旁扎满了玫瑰花束,她微微笑,看向他,他却一脸默不作声的神秘样子,只等着领她往前一探究竟。

  路的尽头,整座花房已被霓虹灯围绕,灯光朦胧闪烁,似盈盈摇曳的烛火。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还在上海的时候,有一年生日,他带着她去城隍庙许愿,那时候庙里住了许多难民,可是人人都很善良,他们在观音娘娘面前许愿,祈福免于战火纷飞,免于颠沛流离,这一生,风雨同舟,生死相随。

  她侧首看身边的人,忽然落泪,好像下一秒即要天涯相隔。

  叶嘉良笑她:“过生日应该开心才对,哭什么?”伸手抚掉她的眼泪,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到她的手上。

  是一只六角星形锦盒,盒子的缎面上绣着嫣红色的山茶花,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红榴石耳坠,每一只上都缀着一大一小两枚红榴石樱桃,艳如殷红鲜血,他将耳坠取出,替她戴上,亲吻她的额头。

  叶嘉良一拍脑门,忽然说道:“竟忘了买蛋糕,生日不吃蛋糕怎么成,我带你下山。”

  她一愣:“下山?”

  “对!”就这么任由他拉着手,坐上车。

  江乾被留在了别墅里,尽管他一再要求为了安全起见要跟着去,仍被叶嘉良拒绝。

  他亲自开车,一路疾驰而下。细数,这已是第四个月了,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如今的心平气和,她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从期待到绝望,接受往后的生命都要在这山上惶惶度过,她用了四个月的时间。今晚,是这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呼吸到平地上的空气。

  车子停在城西凯司令西饼店门口,老板见来人是叶嘉良,立刻毕恭毕敬的迎请,他却不甚在意,只简单道:“不必过于拘礼,当我们是寻常客人就行。”

  点的是她最爱的鲜奶栗子蛋糕,这喜好还是在上海的时候被惯出来的。

  “每年生日都少不了这个。”她笑着感叹。

  “每年也就仅此一次。”他回应。

  “那可未必,我平日里也经常吃。”

  “背着我,偷偷让管家给你买吧?”叶嘉良的眼里满是宠溺。

  她忽然说:“以后每年只吃一次,以后每年生日你都要给我买。”

  他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笑。

  蛋糕送上来,他拿刀切成小块放在她的碟子里,道:“快吃吧。”

  她却似预知了什么,得不到他的承诺,心头的不安一寸寸扩大,强调道:“你答应我。”

  他只得无奈点头:“好好好。”

  窗外就可以看见永江,江边渔火明灭,拂柳随风摆动,渔家的身影正在忙碌收网,隐约瞧见活蹦乱跳的鱼跃进甲板,渔民的笑声回荡于空旷江面。

  一辆军车突突驶离岸边,叶嘉良眉头一皱,苏零落追着他的目光看向外头,荒芜一人。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蛋糕好吃吗?”他的话问的敷衍,勺子拨动碟子里的奶油,却迟迟不往嘴里送。

  终于,叶嘉良起身,对她说:“你慢慢吃,奶油太腻,我去外面抽根烟。”

  直觉告诉苏零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叶嘉良将电话打到了别墅。

  是江乾接的,果不所料,“别墅外面有可疑人员。”

  “一定是范英杰和陆志宏的人,我刚才在西饼店外面看见了司令部的车。”叶嘉良眉头紧锁,范英杰和陆志宏在秘查苏零落,邱世诚可以查到他在凌云顶的别墅,范英杰和陆志宏也可以查到。

  “司令,我立刻派人前去接应你们。”

  叶嘉良沉默,良久,才镇定开口:“你立刻安排别墅里的人销毁零落的所有物品,一件都不能留下!”停顿一秒,他又补道:“等等,她房间里那扇台屏你亲自带下山!我们不能上山了!”他已清楚范英杰和陆志宏接下来会做什么。

  挂完电话,他立刻告知西饼店的老板,请求他前往永行钟表店联系夏师傅。

  叶嘉良回到座位上,苏零落一脸担忧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喝一口茶,冷静道:“没事,没事,不要担心。”

  她扔下勺子,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胳膊:“你不要骗我,你整个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你要我怎么相信没事!”

  他却忽然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拥住,没头没脑对她说道:“明年生日你还会吃到栗子蛋糕,你要相信。”

  她似有感知,推开他,问道:“你要去哪?”

  他没有回答,只轻轻捧起她的脸,吻她,温热的眼泪落在她脸颊,令她浑身一惊,他在哭!

  直到此刻,她才了解,这一晚所有的甜蜜都将在这一刻变成往后回忆里的幻景,可能,离别真的要来了,她听见他的心里在一遍遍的说着再见,再见。

  黑色汽车疾驰而来,停在西饼店门口,叶嘉良再度拥抱她,在她耳边说道:“等我!”

  她却疯了一般,再次推开他,噙着眼泪问道:“你又想把我送走?这次要送到什么地方去?要去几个月?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知道我的身边都是危险,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但我不怕,我不会离开,我不会离开你的身边!叶嘉良你发过誓要护我周全,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把我送走就是在保护我?你将我囚禁在那么大一栋别墅里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每天半夜醒来摸不着壁灯开关被无边无尽的黑暗吞噬那种恐惧吗?我不会走的,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走!”

  听着她的声声质问,他强忍着心软,冷声呵斥:“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但你不走会连累我你知道吗!你是共党的身份会害死我你知道吗!”他狠下心,拔出枪,指着她逼问:“你走不走!”

  她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瞬间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心灰意冷,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落下,她也不管不顾,将耳垂上的红榴石摘下,扔在地上,头也不回走出门外。

  他从窗口往外看,黑色汽车绝尘而去,消失于茫茫黑夜。

  他回过神,收了枪,颓然坐在地上,眼泪落于地,晕染开,他才惊觉自己哭了,那殷红如鲜血的红榴石静静躺在地上,宛若他被剜走的一颗心,奄奄一息被她摔在地上

  山顶别墅,范英杰和陆志宏调集了大拨人马闯进院内。

  江乾见状,怒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司令发话让你们滚出去!”

  范英杰先开口,冷笑:“司令?谁是司令?叶嘉良私藏共党他还想当司令?老蒋第一个毙了他!”

  “范处长,说话可得经过大脑,值此党国危难之际,人心惶惶亦是难免,但是空口无凭污蔑司令可是重罪!”

  “污蔑?陆参谋,他说我们污蔑?这要不是我们亲眼所见,还真得被人密裁在这深山老林里,恐怕还得落个尸骨无存。”范英杰嘲讽道。

  陆志宏开口:“江秘书,我们可不是无凭无据,苏零落是共产党,叶嘉良为了掩护她的身份将她藏在这深山别墅里。”

  “你凭什么说苏小姐是共产党!”

  “如果不是,叶嘉良为什么要把她藏在此处?是不是,我们一搜便知!”

  “你们无权这么做!”江乾制止。

  “是吗?”范英杰一挑眉,抽出一张纸,“江秘书,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正是贺晋鹏特批的搜查令。

  一番大肆搜查,别墅上下一片狼藉,最终以无果收场。

  竟找不到一件苏零落的用品,范英杰心里纳闷,通报的人明明亲眼看见她出现在别墅里。

  “叶嘉良在哪?”范英杰恶狠狠问道。

  “苏小姐病情加重,司令赶去看她。”江乾镇定答道。

  “那你怎么没去,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陆志宏质问。

  江乾扬眉,一把将千兰拉进怀里,笑道:“司令将她安排在此打理别墅,我来看我喜欢的人,天经地义。”这一番话说的千兰一阵脸红,扬手打他,跟他嬉闹。

  正说话间,有人上前同范英杰汇报,说是在西饼店门口看见了叶嘉良和一个女的。

  “看清楚了?”范英杰问,那人摇头。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江乾前去接,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向众人宣布:“苏小姐病危,经抢救无效,已于今晚十点五十七分逝世于圣德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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