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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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你去年秋天的模样,灰色的贝雷帽,平静的心。晚霞的火焰在你的眼里争斗,树叶纷纷坠落你灵魂的水面。——聂鲁达

  千兰见江乾正替叶嘉良在清洗车子,跑过去问:“这样的小事还需劳驾你,叫钟管家来洗不就行了?”

  江乾回头,笑道:“钟管家自有他的事,再说,我也闲着无事可做。你找我有什么事?”

  几次接触下来,千兰发现其实江乾是个挺容易相处的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她在书房外偷听他与叶嘉良谈话,故而对她穷凶极恶,后来他送她秋桃,又特意去碧松斋买海棠糕,千兰逐渐对他改观,愈发乐意同他说话。

  她瞧了眼二楼的书房,悄声问道:“司令这几日看上去似乎心情欠佳,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江乾摇头,叹道:“与你说了你会懂吗?”

  她却义正言辞:“你怎知我不会懂?可别小瞧了我,不定我还能给你出主意呢!”

  江乾失笑:“小丫头片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千兰不依不饶:“你快说来我听听,这样半吊着我更加好奇了。”

  江乾觉得反正她被困在这山上,就是长了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跑到山下去,哪怕是与苏零落说了也无妨,她是什么人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再防着。

  “司令这边有份重要文件被泄露了,共党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司令担心上峰怪罪下来,正愁着呢!”

  不料千兰这丫头横了心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重要文件?”

  “这我可就不能再透露给你了,否则,我会被……”他伸出右手在脖子上一抹,意为杀头。

  千兰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亦不再不知好歹多打听,只道:“那就尽快查出这文件是从哪泄露的,把泄露文件的人抓起来不就是了?”

  江乾叹气:“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关键是现在毫无线索,不可轻举妄动,吸引了敌人的注意没准引火自焚。”

  千兰点头,颇为认同,见他满头大汗,遂低声说道:“我给你打冷水来擦汗。”

  江乾望着她飞快跑走的身影,不自觉扬起一抹笑,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明明军中的事情已经足够惹人烦了,却还能这般心情愉悦的同她说笑,早前有些误会,解开了才发现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邱世诚一早收到山上送来的消息,得知叶嘉良因收到中央的回电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如焚,心中镇定下来,一切正按计划有序进行,这结果令他满意。

  “还有个事,务必要和你说下。”小超如实禀报,“陆志宏近日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几乎查遍了永硕城里所有的医院。”

  邱世诚忽闻“医院”二字,心下一惊,难道和零落有关?

  “那范英杰呢?我听闻这俩人最近热乎着,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事?”

  “二人经常去喝酒,但范英杰很狡猾,每次都挑偏僻的厢房,又派便衣在门口把守,很难靠近。”

  “这俩鬼东西肯定合着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叶嘉良的人好像也在查他们俩。”

  “范英杰一直对叶嘉良颇有意见,处处较着劲呢。”邱世诚寻思片刻,“不行,不能等他们出击,我们得先发制人。”

  思及此,他急急赶往司令部,直奔叶嘉良的办公室。

  “司令,我有要事需同你单独禀报。”叶嘉良差退江乾,留邱世诚一人,“有什么事说吧。”

  “司令,陆参谋长这几日一直在秘查零落的下落。”

  不出所料,叶嘉良一震,重复道:“零落?”

  “是的,他已查遍永硕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院,不知他有什么阴谋,我担心恐对零落不利,零落的病情好些了没?”

  “好些了。”叶嘉良清咳一声问,“阴谋?什么阴谋?”

  邱世诚作恍然状:“我是想起一事来,上月月初,你出城那几日,某天晚上我来部里取些文件,意外撞上陆参谋,我见他行动鬼祟,上这一层来了,碍于身份关系,我也不好多做询问,今日忽然记起这事,同你说一声,望你查明。”

  叶嘉良倒是没想到,隔了数月他突然提起这事,这样一想,令叶嘉良开始怀疑陆志宏。

  待邱世诚走后,叶嘉良叫来江乾:“给我仔细盯着陆志宏。”

  江乾不解:“陆参谋是泄露电文的人?”

  电文他拿来办公室没几日,陆志宏应该还没机会潜入他的办公室,这份电文宋雨双那里也有,指不定是谁出了纰漏,但宋雨双是穆建昌的亲信,要怀疑也是先怀疑到他叶嘉良头上。陆志宏虽不一定是泄露电文的人,但他一定是在找什么。

  “查查他近日的行程,同什么人见面,做些什么,一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立秋之后,暑去凉来。

  昨夜一场三更雨,空阶滴到天明。清晨醒来,白露渐生,寒蝉徐鸣。

  邱世诚在衬衫外添一件黑色克什米尔毛衫,刚系好领带,就听见电话响,接起,竟是多日没有消息的宋雨双来电。

  “邱处长,可有功夫赏脸吃饭?”宋雨双的声音听上去心情愉悦。

  邱世诚打趣:“宋大小姐今日终于得空了?”

  “来吧,正午十二点,露西酒吧见。”宋雨双不等他同意,定好时间地点便断了线。

  奇怪,约他吃饭竟约去酒吧了?这宋雨双做的事是愈发令他看不透了。

  下楼来取车,见着外面的情形,顿感萧瑟。

  一叶知秋,梧桐的叶子落满车的挡风玻璃,邱世诚挥开残败的枝叶,水渍沾了一手,不禁想起,晏殊的词里写过一句,梧桐落叶萧萧雨,大致就是这样的景色吧。

  天气转凉,他忽然记起一张脸,戴艳红贝雷帽穿及膝雪特兰羊毛裙走在德国街头的姑娘,她是莱比锡法学系的学生,却钟爱古今诗词。

  那天他赶赴霍教授的约,约在街角一家僻静的咖啡厅,他与霍教授聊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个过程里,见她抱着厚厚一叠书推门而入,捡了他们邻桌的位置坐下,翻开书来,写了一个多小时,而后匆匆离开。

  他与霍教授话别后,起身瞧见邻桌的沙发椅上落了一本白色的册子。他拿起,翻开扉页,写着这样一行字:二十首情诗与一首绝望的歌。右下角写着小字:法学系,苏零落。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苏零落,连话都没说过,就已知她的名字。

  那本手抄集在他身边放了一个月之久,其中有首诗至今都记得:我记得你去年秋天的模样,灰色的贝雷帽,平静的心。晚霞的火焰在你的眼里争斗,树叶纷纷坠落你灵魂的水面……

  再度见到她,是深秋的清晨,她抱着书埋首走路,他跑上前喊她,她惊愕回头,并不认识,待告知她落了一本手抄集在他那时,她大喜过望,连声感谢。后来啊,后来的时光,似梦一场,到今天都不愿醒来。

  邱世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个钟头,却没想到宋雨双去的更早,她还是做盛夏的打扮,穿鹅黄色春亚纺裙装。

  “怎么来的这么早?”邱世诚在她身后问道。

  她背对他而坐,显然被吓一跳,回头来嗔怪道:“可不带你这么背后吓人的!”

  见他坐定,她问:“最近忙些什么呢?”

  “再忙也没有宋大小姐忙啊。”

  “贺晋鹏来了后,抓共党也没司令部什么事了吧。”

  他不置可否,含笑问她:“约我来这儿,是来吃饭还是来喝酒的?”

  “这地儿熟吧?”她观摩他的神色,不言而喻都写在脸上。

  “不熟,来过一两次而已。”

  宋大小姐终于绷不住了,拆了友善的面具,直问:“还跟我装!你跟那刘傲珊什么时候好上了?”

  邱世诚被这话惊笑,昔日里那个胡搅蛮缠的宋小姐又回来了,敢情是质问他这件事来了。

  他软了口气认真同她说:“你想哪里去了,我跟刘傲珊正大光明,不似你想的那样。”

  “那你几次约她来这里喝酒做什么?”

  邱世诚耐心解释:“头一次来这喝酒,偶然与她相识,就当交个朋友,有何不妥?你在这城里不也有每天陪你吃茶逛街的朋友?”

  “那能一样吗?我的朋友和她能一样吗?她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邱世诚有些不悦:“有什么不一样?她是什么人?”

  宋雨双口气很冲:“她是邝学林的情人,邝学林都移情别恋了,她还死皮赖脸的倒贴着不走,不就图邝学林给刘氏贷款吗?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邱世诚立马变脸:“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外人随意评判,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

  宋雨双张牙舞爪:“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需要你大动干戈去求市长?为给刘氏药厂争地皮那事你也没少操心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调查我?”邱世诚险些翻脸。

  “我是谁?我用得着查吗?谁不得巴巴的来我跟前同我汇报?”邱世诚从未见过宋雨双如此趾高气昂过,她似一下子由千金小姐变成了泼辣不讲理的市井妇人,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就在告诉邱世诚,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有今天?不就凭我是穆建昌的外甥女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如市井泼妇,简直不可理喻。”邱世诚终于对她甩脸,起身欲走,被宋雨双眼疾手快拖住。

  见他动怒,她终是低了声气对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不希望你再和她来往,我知道,前阵子是我玩失了心,对你关心不够,刚才说的话,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终于还是因为爱他,骄傲如她大小姐也得服软。

  邱世诚并没因为这番话原谅她,他拉开她的手,懒得再同她多说一句,直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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