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收款人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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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拥有黑暗,我遥远的女人,从你那里,有时浮出可怕的海岸。——聂鲁达

  秋老虎作怪,天气愈热,人愈嗜睡。叶嘉良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子午觉睡了近四个小时。

  他起身洗了把冷水脸,点了一支烟,忽然想起保险柜里那份电报,觉得不如放到司令部里来的安全,遂将其取出,仔细查看了一遍,并无动过的痕迹,这才顶着烈日赶往司令部。

  一到办公室,搬了保险柜来,妥善将电报放好,才叫来江乾问话。

  “范、邱、陆三人近日来有何动作?”

  “范处长和陆参谋最近走的比较近,经常在下班后约着一起喝酒。”

  “两人凑一块琢磨什么呢?”

  “这个,打探不到。”

  “邱处长呢?”叶嘉良深锁眉头,内忧外患,令他非常不安。

  江乾有些吞吐:“邱处长最近和一女的走的较近。”

  叶嘉良扬眉,江乾忙解释:“不是宋小姐,是刘氏药厂的千金,刘傲珊刘小姐。”

  菱花巷,露西酒吧。

  因是白天,前来喝酒的客人并不多,酒吧内十分冷清。邱世诚进去的时候,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有人在弹奏意大利歌唱家卡契尼的《阿玛丽莉》。

  我亲爱的,请相信我心里,甜蜜的情意,让我们永不分离。你的名字永远刻在我的心里,阿玛丽莉,阿玛丽莉我爱你。

  他安静落座于观众席,给台上的人点一杯杜松子酒,给自己点一杯雪树伏特加,就着这细腻的曲调慢慢品。

  邱世诚想起第一次在这见到她时的情景,她着一身碧色塔夫绸及膝裙,发髻上有一只同色系的大蝴蝶,她只喝杜松子酒。

  他突然笑,并没意识到《阿玛丽莉》的最后一个音符已止于黑白琴键,刘傲珊走下台来,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想起了什么令你这么开心?”

  “这首曲子是你的心声?”他的问题带有一些不确定。

  刘傲珊不答话,浅酌一口面前的酒,从包里拿出一纸信封,轻启薄唇:“你我之间谈的从来都是利益,不该谈感情,感谢你对刘氏的帮助,土地一事已解决,药厂的危机暂过,作为回报,我自然言出必行,看看这东西你是否满意?”

  她搽桃粉色口红,不显媚态,反倒俏皮可爱。

  “举手之劳。”那日正巧碰上市长办公室遇袭,他第一时间赶过去处理,隔天又亲自探望,趁机为其求情,市长哪能不卖他这个面子,至于锦胜商会,恃强凌弱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也算是借此以示警告。

  他将信封拆开,一目十行,不惊大喜:“这你都能弄到手?”里面的内容正是叶嘉良在杰森洋行的账目往来。

  他向她举杯:“你简直就是我的阿玛丽莉!”

  她笑,知道是句玩笑话,与他碰杯:“那可真是不甚荣幸!”

  刘傲珊先行离开,偌大的酒吧里只留邱世诚一人,续一杯伏特加,他将那张账目表再度打开,汇款并不频繁,其中有个名为“黛西”的收款人值得怀疑,上个月里,叶嘉良曾两度汇款十万给这个人,这显然是个女人的名字,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外国女人。

  外国女人,邱世诚一瞬就想到了格拉莎。

  两个月前,他就亲眼看见格拉莎与叶嘉良一同出现在杰森洋行的门口,等等,那天是几号?似乎是五月份,五月中旬的样子,具体的日子他记不清了,别急,他将账目表往前翻一页,果不其然,五月十四号,汇款十万美钞,收款人正是这个黛西。而七月二号和七月十四号,分别汇款十万美钞,收款人同样是黛西。

  邱世诚觉得蹊跷,他忽然想起小超曾告诉他,在格拉莎家里找到的那只微型手提箱里的数目,大约是十万美钞左右,而他在杰森洋行遇见格拉莎那日似乎就是七月中旬左右,那时他以为格拉莎拿走的是城防图,没有想到是现金,这么说来,叶嘉良早就和格拉莎之间存在着某项交易,且数额不小,这个黛西必定就是格拉莎。

  还有那一次她出现在深夜的街头,她留在宋雨双住处的帽子,她那做棉织品买卖的丈夫,邱世诚愈发觉得格拉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异国友人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他渐渐感觉到格拉莎已开始渗透他们的生活,她来永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下一步便是要查清这个黛西或者说格拉莎的银行账目往来

  宪兵团的电讯室里,机要人员正全神贯注监听。

  突然有人喊道:“发现共党电台信号,快去通知贺组长。”

  贺晋鹏即刻赶来,机要人员将监听到的电文翻译出来,拿给他看。

  是共党的回电,用的还是明码,这一点令贺晋鹏不解。

  电文的内容是:电文事关青木计划,内容未知。

  贺晋鹏皱眉,青木计划?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司令部的电讯处亦得到同样的消息,电讯处科长第一时间通知叶嘉良。

  此时已是深夜。

  叶嘉良赶往司令部,见到电文内容后,他知道出了大事,立即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反复查看那份电文多次,并未发现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共党的回电内容令人奇怪,内容里提及电文二字,必定是有人给他们发了电报,可是这两天并未监听到共党的信号,而且保险柜里这份电文用的是高级密电码,根本无人破译得了,那么事关青木计划的消息是从哪里泄露了风声?

  青木计划是保密级别为A级的绝密计划,了解这项计划内容的仅穆建昌、宋雨双和他三人。回电里称,并未获知计划的内容,可知目前共党掌握的情况并不多。不过共党用的是明码,这一点颇为可疑。

  叶嘉良再一次感觉到,他的身边隐藏着一个强劲的对手,他突然记起13号曾向他提过的那个代号叫“枭鹰”的人。然而眼下,他并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他知道,今天晚上贺晋鹏必然也得到了消息,不如将这棘手的事推给他处理,以减消他对司令部的虎视眈眈。

  贺晋鹏当真是要追根究底,隔天就找来松狮,打听这青木计划一事。

  “这个真没听说过,想必这是项绝密计划,而今共党已得知此项计划,说明有人一直在秘查。”松狮忽然灵机一动,“组长,你向穆局长打听打听。”

  贺晋鹏当即拨电话给穆建昌,向其查证,却被回以不得继续打听,在穆建昌面前讨了个没趣,贺晋鹏有些恼火,这时,松狮却说道:“贺组长,我今天刚得到消息,永硕地下党里有个代号叫‘枭鹰’的人,传闻这个人神出鬼没,到现在都没落下一丝把柄,我怀疑这个人就是秘查青木计划的人。”

  “枭鹰?”贺晋鹏眼睛一亮,看来是条大鱼,抓获了此人,一准能立一大功。

  当晚,宋雨双接到穆建昌的来电。

  穆建昌开口便问起电文一事,宋雨双搁下电话去开保险柜,电文还好好的躺在那,复又折回来答穆建昌的问话:“电文还在,没有动过的痕迹,我这地方也没人来过,舅舅是在怀疑电文内容被泄露了?”

  “共党已得知我们的计划,但内容尚未被其查清,你有无向任何人透露过?”

  “我怎么可能向其他人透露这项计划,我连世诚都没有说过。”

  “我怀疑你们身边有人泄漏了消息,既然你这边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叶嘉良那儿。”

  宋雨双若有所思,“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严令禁止叶嘉良再插手这项计划,我会向委员长汇报这个情况,具体怎么处置待委员长定夺。”

  “可是舅舅,我的计划还需要他的资金协助。”

  “这个你放心,以后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同我汇报。”

  这天已是七月初七,七夕,也称乞巧节,有牛郎和织女的动人爱情故事。传说,这是一年之中牛郎和织女唯一可以见面的日子,听说喜鹊会来给他们搭桥,然而真的有人见过这一座良缘之桥吗?

  美丽的爱情故事就像这世间的孤魂野鬼一样,传闻有很多,真正见到的却甚少。大抵是因为相见时难别亦难,才会令人觉得这日子矜贵,才会有人替它说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恐是因为金风玉露难相逢,才不奢望朝朝暮暮,若是真的爱一个人,真的情到深处,又怎会不贪求时刻的相拥,朝暮的陪伴?

  苏零落用过晚饭,独自一人去了花房。夜间的气温已明显有所下降,空气变得清凉,晚风拂过,吹皱一池碧水,才发现几日前移栽的睡莲已开花,在初七的月光下,不甚娇羞。

  有脚步靠近的声音,她缓缓转头,发现是叶嘉良,有些惊喜:“何时来的?”

  “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都没听到车子进来的声音。”

  “今日是七夕,月亮可真漂亮。”她感叹。

  他闻声仰起头,通过透明的玻璃穹顶,一弯上弦月正悬于夜空,星辰闪烁,空气里传来院角的蔷薇香气,他忽然开口:“千秋只得这一轮月亮,万年都不会变,若是人也能如此,那该多好。”

  苏零落突然笑:“那不成千年老妖了?那该多恐怖。再说,月也有阴晴圆缺的时候,一年也只得十二次圆满。”

  “这倒也是,人总会老,总会离开,好像这世上真没什么是可以永恒的,就算是太阳,也有阴雨天不能升起的时候。”

  近来,他时常感慨,心思愈发令人难以捉摸。

  他将椅子搬近她身旁,将头枕在她的肩上,问道:“想下山吗?”

  倒是令她一愣,隔半晌才回:“不是说山下危险吗?”

  “只要还活着,每分每秒都危险,无论在哪。”他的回答没头没脑。

  叶嘉良心里清楚,出不了几日,老蒋派的人便会到了。穆建昌得知了青木计划泄露的消息,必定会怀疑到他头上,一旦报告了委员长,他就只有等着被密裁的下场,或者作为交换条件,老蒋收回他手中的兵权。

  “你最近是怎么了?说的话叫人听不懂。”苏零落问。

  他将她的手臂圈紧,道:“零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承认,终究逃不脱仁慈的善心,终究做不到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所以终究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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