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愁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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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愁弥漫世界,在无际的天空中生出无数的情境。就是这离愁整夜的悄望星辰,就是这笼压弥漫的痛苦,加深而成为人间的苦乐。——《吉檀迦利》

  刘妈见苏零落落的一身细雪走进屋里来,忙拿过一旁的毛巾给她擦,嘴里责怪道:“苏小姐,外头下着雪,您怎么也不坐个车回来,瞧您这满身的雪沙子,回头又该冻着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吧。”

  苏零落这才意识到原来外头的雪已经下的这样大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满脑子净是想着冯光远失踪的事,竟不知不觉顶着雪走到了四坊街的家门口。

  苏零落刚换好衣服,叶嘉良就过来了。

  她下楼,接过他的大衣,问道:“忙完了?”

  刘妈将炉子上温着的茶水递过来,叶嘉良喝了一口才答道:“嗯。”

  “下午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苏零落边帮刘妈端菜边问道。

  “上峰打算在永硕成立一个专门的稽查小组,就设在咱们司令部,我们的稽查处将与这个稽查小组进行整合,另外穆局长也亲调了一个人过来担任这个稽查处的处长。”叶嘉良喝了一口温茶,感叹道:“上峰在这个时候调人过来,显然是对我这个司令部不是很放心啊。”

  “你的意思是咱们司令部不干净了?”苏零落看着叶嘉良,等他的反应,他却只是笑了笑,不作答。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穆局长的人又怎样?好歹你还是这永硕城的司令,总不至于在你的地盘上无法无天吧,刘妈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豆豉香菇蒸排骨,快些尝尝。”苏零落给叶嘉良布菜,叶嘉良听闻她的话,甚觉对口,烦躁了一下午的心情顿时消散了许多。

  隔了小会,苏零落才说道:“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也该去上班了。”

  “是啊,我把你从电讯处调来做我的秘书,电讯处的工作太重,又常要加班,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怕你身体吃不消,以后让江乾去替你的位置,你来我身边工作要轻松的多。”

  苏零落闻言吃惊的手一颤,瞧了叶嘉良一眼,见他只顾吃着菜,并未察觉她的异样,遂缓了缓心绪才淡淡的回道:“这倒也好,我正好落个清闲。”

  吃完饭叶嘉良没有多留,临走前苏零落不放心的问了句:“冯光远的事怎么样了?”叶嘉良穿好大衣接过她手上的帽子,目光狭长的往窗外看了看:“还没有消息,但应该用不了几日就会水落石出了,你早些休息,明早江乾过来接你。”

  三更天的时候,苏零落从梦中惊醒,黑暗中,她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上的花式吊灯,那些繁复的壁纹与梦里的情景纠缠,这些年来,历经尘世的艰险,岁月的磨砺,早已将昔日的一切打入无尽荒渊,本以为再也记不起那张脸,却不料在这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如此清晰的将那人的种种忆起,如这冬日里凛冽的空气,迟迟盘旋在鼻端,泅散不开,每一次呼吸都重重的打在心肺上。

  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辗转反侧直到天将亮时才眯上会儿,下楼来,才得知江乾已经等候多时,正陪着刘妈在唠嗑。

  “小江,你几时来的?刘妈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司令只吩咐我来接你,可没有叫我扰了你休息。”

  苏零落只简单的吃了几口清粥,便觉没有胃口,放下筷子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零落姐,你再吃点吧,今儿司令出城去了,部里没什么要紧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怎么一大早的就出城了,昨天也没听他说啊。”

  “夜里来的通知,说是接人。”

  “你怎么没有跟着去啊,平时司令去哪不都带着你嘛!”

  “这不是奉命过来接你!”苏零落听闻他这些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令她感到不舒服。叶嘉良亲自出城接人,这来人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会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被派来永硕呢?并且时间上掐的竟然如此紧凑。

  “小江,今年多大了?”苏零落一时兴起,才发现自那年在上海把他从战场上救下来,一直到今天,竟从来没特意问过他。

  “过完年就该23了,零落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23,23,真是年轻啊。”苏零落倚在车座上仔细打量开着车的江乾:“早前听说你老家是河北热河?”

  “是啊,我们老家也就是热河一个不着边的小县城,可没有永硕城这般好,只是如今这世风日下,兵荒马乱的,到哪都没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来也未瞧见过你爹妈过来看你,家里人都还在吗?”苏零落蓦然间想起十多年前,好好的一家人在战乱的洪流中被冲散,后来辗转打听过,一个都没有寻着,她跟着逃难的人去了上海,认识了叶嘉良,跟随至今,那都是后话了。早先托人找过,只知道父母双双早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兄弟姊妹也都下落不明,不知如今流亡何处。

  “都不在了。”江乾似乎不是太愿意说起这些,只答了一句,就此沉默,也是,那大概是没有人愿意提起的伤心事

  将电讯处常用的一些办公用品搬去秘书室,临走时电讯处的小文员李雪萍对苏零落依依不舍:“零落姐,你这一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人粗心大意的,平日里总是你关照我,往后没人给我撑腰了。”

  “雪萍,你总不能老是这么粗心大意下去,江秘书来了后,你跟着他细心做事,有什么不懂的虚心点,多请教请教,人呢,学着聪明点,多做事少说话,对了,昨天听司令说下午的时候接到一封密报,可是江秘书亲自接的?”

  “是啊,你不在的这几天,电讯处的事都是江秘书亲力亲为,我还纳闷呢,原来是司令要把你调去他身边做事,可怜我们这些无名小女子啊,永远得不到司令的垂涎。”李雪萍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言语不免还带着些调皮嬉笑

  秘书室就在叶嘉良办公室的外面,苏零落简单整理了一下个人东西,泡了一壶热茶,坐在座位上,静静的想着这些天的事,叶嘉良在这个时候让江乾代替她在电讯处的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电讯处是司令部与各部署及上峰之间取得联系的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当年,叶嘉良就是觉得她是他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才把这关键的工作交付给她做,而现在却故意将她调开,难道他开始不信任她了?将她囚困于这方寸之地,活动于他的眼皮底下,苏零落不禁在心底嘲讽起自己来,生死之交又怎样?到头来也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和其他人并无多大的差别。

  1937年,初逃到上海的她认识了还是团长的他,幸得他好意收留,后来上海事变,没过多久淞沪会战爆发,在一次歼灭日伪特务行动中,她曾替他挡过一枪,那些生死并肩的日子仿佛已经离的很远,从同甘共苦的蓝颜知己到如今事事分明的上下级,一晃十个年头过去了,右肩上的结痂处早已不再疼痛,而当初那样死而无憾的舍生相救大抵是不会再发生了。

  叶嘉良不在,苏零落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她想了想,驱车赶往宪兵团。

  “这是什么风,把苏秘书吹到我们这里来了?”在宪兵团门口放哨的小兵周立才一见来人便吆喝了出来。

  “这不叶司令吩咐的,我替他过来看看情况。”苏零落边说边往审讯室走。

  “苏秘书您这是要做啥?”

  “怎么?你们团长难道不在审讯室里头?这都抓了几天了,怎么不见你们审出点什么?偌大一个宪兵团养了你们这些吃软饭的不成?”苏零落朝周立才吼道。

  “团长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周立才挡在苏零落前头:“团长正在里头审着呢,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么说来还没撬开嘴了?真是一群废物!我看啊,你们回回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零落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转身就走,只听周立才在身后小声嚷嚷:“有本事你们去抓人!”

  苏零落闻言一个转身,死死瞪着刚才嚷嚷的周立才:“说什么呢?当我面大声点说!”周立才又重复了一遍,这下可把苏零落给惹火了,故意朝着审讯室的地方骂道:“别以为司令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看冯处长的失踪还不定跟谁有关呢!”

  这日,兴业路的光华珠宝店门口来了位陌生的女子,女子一身绾色穿刀皮草长外套,下摆处的扣子散着,露出里头缃色撒花旗袍,戴一顶藏青色毡帽,帽冠与帽檐相接的地方缀着一朵山茶花,帽檐垂下的黑色面纱挡了大半张脸,左手拿着一款小巧精致的黯色皮夹,右手勾着一把长柄黑伞。

  面纱女子朝珠宝店门口的吊板上多看了几眼,只见那上头写着:“新货即将上市。”不自觉微微扬了扬嘴角,信步踏进店里。

  在前厅看店的小师傅石头一看这面纱女子的模样打扮,连忙迎上去问道:“小姐,本店刚来一批新货,可有兴趣瞧瞧。”

  “新货不是还未到吗?”面纱女子低低的问了句。

  石头将这面纱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接口道:“已经到了好些天了,只是还未上市。”

  “那么,我想问问,可有一件翠蓝的掐丝珐琅金项坠?”面纱女子打量着这间店悠悠开口,正门口有两丛水杉盆栽,西南方向竖着一大块红木屏风,屏风上是浮雕迎客松,厅堂里的镶金柱子擦的锃亮,头顶上的荷叶边灯罩也是纤尘不染,从这些来看,这间店的老板一定是颇具讲究的人。

  虽看不清这面纱女子的模样,但她帽子上缀有山茶花,且开口就要翠蓝掐丝珐琅金项坠,石头知道要来的人便是她了。石头朝她使了个眼色:“有有有,只是这翠蓝掐丝珐琅数量不多,还未来得及陈设到柜台里,小姐要是不嫌麻烦,就随我去后头看看可好?”

  面纱女子随石头往后走,石头领着她穿过一座宅子又绕过一条长廊,拐进左边的厢房,推开厢房壁橱后面的门,里头穿一身灰色长袍正在整理档案的人便是魏绍元,魏绍元则是共党在永硕开展地下活动的最高领导人。

  “魏主任,您等的人到了。”石头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面纱女子摘下毡帽,魏绍元非常讶异,来人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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