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赊刀人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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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十几分钟,范离就带回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姑娘,虽然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的,但是看着特别顺眼。

  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围着一个紫色的围脖,眼睛上架着一副黑框的近视镜,一看就是特贤惠的一姑娘。还别说,我是相中人家了。

  但是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范离笑着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王美丽。这是我朋友,王允和虎子。他们都是关里人,第一次来我们盛京。”

  范离指着王美丽说:“这可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啊!学哲学的,特深刻!”

  王美丽的确是一个深刻的姑娘,她伸出手说:“你们好,请多多关照。”

  虎子笑着说:“这还是日本姑娘咋的?”

  王美丽说:“我在日本待过一段时间,我妈妈是日本人。”

  虎子说:“怪不得呢,多多关照这话听着耳熟啊!”

  王美丽把手伸出来说:“你就是王允吧,我听说过你。”

  我赶忙在衣服上擦擦手,然后看看手心,这才把手伸了出去。握住这手的时候,我心跳加速,满脸通红,这手又滑又软,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住了一条泥鳅。

  范离在一旁咯咯笑着说:“王允,你咋还不撒开了?”

  我这才意识到失礼了,赶忙把手撒开,红着脸坐在了椅子里。

  范离笑着说:“这脸怎么红了?王允,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吧。”

  王美丽却落落大方地说:“姐,知道他脸皮薄你就别逗他了。”

  范离说:“诶呦,这就向着了啊!”

  王美丽说:“这叫什么话啊!姐,不带你这样的,多尴尬啊!”

  范离说:“美丽,你还不知道吧,好像我爸要把你和王允往一起撮合呢,估计很快就要和你爸提这件事了。”

  王美丽顿时瞪圆了眼睛说:“不会吧,我这刚毕业,没打算找对象呢啊!再说了,我……”

  说着,王美丽看看我,又说:“我也没想找关里的啊!”

  我知道人家不好意思直说,应该是打算说不会找我这样的土包子的。

  我这时候脸不红了,赶忙说:“王美丽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样人。我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我就是一做小买卖的,配不上您这种大学生,我也不打算高攀折金枝摘玉叶,我踏踏实实找一门当户对的就行了。等下要是真提了,你就直接说不同意就成,我也不会同意的。”

  范离却笑着说:“美丽,王允可是喜欢你了,你再考虑考虑,王允人不错的,特爷们儿!”

  我说:“范离,别说了,我俩不般配。我是一粗人,就会打打杀杀的,人家王美丽是知识分子,我俩不是一路人。”

  虎子说:“我也觉得不合适,我们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野路子。王八,还是别乱想了,这件事儿成不了。”

  虎子这么一说,我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怪不舒服的,说心里话,我是真看上王美丽了,怎么看怎么顺眼。虽然这王美丽长得确实不如范离带劲,但就是看一眼就让我浑身发抖的类型。这就叫看对眼了吧。

  王美丽这时候结结巴巴说:“姐,王允,虎子,我就实话说了吧,不是王允人不好,我有对象了。”

  范离一听愣了下,说:“美丽,谁呀!”

  王美丽小声说:“是我同学,他家是做外贸的,毕业之后他就接了家里的生意,叫刘世杰。”

  范离说:“是不是那个天龙贸易有限公司的刘世杰,那是你同学吗?我可是听说最近他家的联华商贸里面进了一批意大利的服装和皮鞋,是不是我去了会给我打对折啊?”

  王美丽说:“姐,你还差这点钱吗?”

  范离说:“我要的就是这个面子。就说吧,这面子给不给?”

  王美丽笑着说:“姐的面子谁敢不给啊!”

  范离这时候突然小声说:“我可是听说这刘家是混黑的。”

  王美丽说:“他爸爸干的时候确实挤兑黄了不少同行,口碑不太好。但是现在他接手了,已经和我保证不干那种缺德事了。刘世杰这人挺好的,好像等下也会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王允笑着说:“行啊!”

  这姐俩这么一聊,把我弄尴尬了。我和虎子互相看看,干脆,低头喝闷酒吧。

  喝了个差不多了,王美丽突然站起来说:“姐,带我去你的藏宝阁看看你又搜集了什么宝贝吧。”

  范离站了起来,说:“好啊,王允,虎子,你俩跟我一起去,这都是我私藏的宝贝,都是我自己的,顺便帮我看看。”

  我说:“行,但是我真的不太懂,就是看热闹。”

  范离一伸手把我拉了起来,笑着说:“走吧,你就别谦虚了。”

  以前的范离看起来冷冰冰的,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似火的,搞得我还挺不适应的。要不说不交往怎们也不知道对方是啥人,要不是今天来这里,我怎么也想不到范离竟然是这种外向的性格。

  她带着我们上了二楼,这里面摆了很多小物件,有胭脂盒,鼻烟壶,瓷器,瓦罐等。总之,我都看不懂,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本书,我拿起来一看,是个账本。

  我打开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个赊刀人的账本。

  上面记载了全国各地赊出去的菜刀,剪子,篦子,梳子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低,但是里面也记载了条件。

  一把菜刀竟然要收三十元,什么时候收账是有条件的,条件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

  还有赊篦子的,一把篦子要十块钱,收回钱的条件是:地瓜比馒头贵。

  还有赊剪子的,一把剪子十五块钱,条件是:猪过千,牛过万。

  竟然还有赊小鸡的,条件是:牛比马贵。

  这个赊小鸡的有年头了,竟然记载的是汉朝时候的一笔账,看来从汉朝到现在牛都没有马贵,这账一直就没收回来。不过最近打仗可是不用马了,这牛确实比马贵了。这账本还在这里了,这都两千多年了,还收得回来吗?

  当年赊这小鸡的人家姓刘,好像还是皇族后人,叫刘春,这人也不可能找得到了。但是这账记得清楚,也记载了地点,在长安县刘家庄。

  我说:“这账本不错,有点意思!这是赊刀人的账本啊!”

  范离笑着说:“你喜欢送给你了,你难道还想去收账啊!这账本是一个赊刀人的后代给我的,自己说是鬼谷子传人,以前两千多年家里一直都是赊刀人,前人往外赊刀,后人去收账。买卖一直还行,大多数都能收上来。但是最近世道变了,赖账的越来越多,不好收了。还有就是这银子和钱的换算也成问题,大多数的账都成了死账呆账,他也就不打算干这行了,把这账本五十块钱卖给我了,他拿着五十块够喝顿酒的。对了,除了这账本,还有一本书,叫《鬼道》,他自己说啊,这是鬼谷子精心研究出来的通天相术,能预知未来,分善恶,辨吉凶。”

  虎子从旁边拿起来一本书举着说:“是这本吗?”

  范离笑着说:“没错,就是这本书,我是看不懂,你们喜欢你们就拿走吧。”

  我说:“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范离笑着说:“上次你帮了我呀,这是我的敬意,还请王老板笑纳。”

  她这么一说,我就收下了。虎子拿着那本《鬼道》在看,我就翻看这账本,很有意思,我竟然翻到了我爷爷十几岁时候赊的一把笤帚,价钱是一块大洋。条件是:红薯比小麦贵。

  这好像就有点扯了,一块大洋一把笤帚,这确实贵。但是红薯怎么也不可能比小麦贵啊,这账恐怕这辈子都收不回来了吧。

  我指着说:“虎子,你看这里,我爷爷也赊了这家的账,我爷爷多精啊,红薯比麦子贵的时候再去要账,这红薯能比麦子贵?”

  虎子呵呵笑着说:“你爷爷叫王老鬼,谁能算计过他呀!红薯比麦子贵,下辈子吧。”

  我说:“现在家里还有几块大洋,这要是到了下辈子,可没大洋给他了。”

  我和虎子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又翻了一页,看到有另一笔买卖,竟然是陈瞎子赊了一头拉磨的驴,价钱是:五百大洋。

  条件是:鬼子投降被赶走的时候,我再来收钱。

  我指着说:“虎子,你看这盘锦陈瞎子。”

  虎子看着说:“一头驴五百大洋,这忒贵了吧。”

  我说:“贵是贵了点,但是公平。那时候谁敢说鬼子投降啊,这前前后后几十年了,这驴和我爷赊的笤帚好像是一个时期的。这账该要了啊!”

  范离说:“你们去要好了,反正账本给你们了,这里面的账也就是你们的了。最主要的是,要账太辛苦了,要回来还算是好的,要是人家赖账,也没啥好办法,这都是旧社会的账了,新社会不管。对了,人家赊刀人后代说了,他爷爷就是因为说了这个,被鬼子抓了给毙了。鬼子说他们这一批赊刀人是在破坏大东亚共荣。”

  虎子说:“这就奇了怪了,谁举报的啊!”

  王美丽说:“这不明摆着吗?俩人签订的协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陈瞎子,谁还能知道啊!”

  我这时候看看虎子,我说:“这账得要!”

  虎子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然后把那本《鬼道》递给我了,说:“换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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