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瑾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黑色的框架，厚厚的镜片，一如以前那样土气。他把眼镜戴在了眼睛上，即使没有了厚重的头发也依稀有了记忆中的味道。在他抬头看我的那一刻，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悲伤跟高中慢慢重合。
于半凡。
“真的是你？”在不停的逼问和猜想中我差不多就有了这个答案，但是我不愿意相信，那个多么可爱和美好的小男孩，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全身的力气走在流失，栽倒在床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怎么会这样？”
于瑾瑜，或者于半凡，他戴着眼镜走到了我的身边，声线变得低沉：“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我要让你深刻体会一下我曾经承受的痛苦。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把我直接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花听澜，我要慢慢折磨你，你是时候偿还你欠下的债务了。”
我的眼睛涌出眼眶，没办法面对这个样子的于瑾瑜。我知道我的罪孽，我从来没有逃避过我犯下的错，我愿意偿还，就像你说的一样，折磨我。我都给你，我把我的命都给你，我欠你的，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于瑾瑜抓住我的领口，把我的脸逼近他的脸，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生气的模样：“为什么不说话，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我咬紧了嘴唇：“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一万个对不起也没有用。”
于瑾瑜的手指关节发出了脆响，额头上的青筋也在一根根地冒出来，下一秒，我就被拖下了床。砰的一声我的身体就摔在了地上，我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只能被拖着领子往前走，身旁的锐利的物品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咬着牙不叫出声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拖着走的死狗，没有尊严，更加没有自我的主动权。
眼前的景物我都看不清楚了，泪水在模糊中已淹没了我所有的视线，我只能看着大概的背影，内心满是愧疚和赎罪。
我被于瑾瑜毫不留情地绑在了手术台上，我的手脚重新被系起来缠绕在支架上，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一张手术台，为什么要可以把我绑在手术台上！
我看见于瑾瑜穿上了一身白大褂，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盘里里面全是不同型号的手术刀！
“不！不要！”我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于瑾瑜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开始惊恐地挣扎。于瑾瑜的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悲伤，现在的他就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
于瑾瑜，你要活活解剖我吗？不要，不要这样的方法！我死，我去死！但是我不要被一刀刀割开我的血肉啊！
“于瑾瑜！不要！”眼泪空洞地流出来，我只能不停地摇晃着头脑，乞求着于瑾瑜的仁慈。
“害怕了吗？”于瑾瑜的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嘲讽，没有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青涩的味道，就像是个十岁的孩子把手术刀抵在你的耳边问你害不害怕。这样的反差让人浑身颤抖，恐惧加大，我完全连挣扎都不敢。
于瑾瑜把盘子放在手术台的旁边，从里面挑选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术刀，流动的刀身上闪过一丝冷然的光芒。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仪器在我的手上扫描，在手腕一寸上方的时候，仪器响了。刀口就抵住了我的皮肤。
不要！
我几乎闭紧了呼吸，像缺水的鱼儿看着水滴慢慢远去。不要！不要！
不要！
“于半凡！”我的声音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被恐惧遏制住的声带也开始重新颤动起来，我大口呼吸着，带着最绝望的乞求，深深看着于瑾瑜的眼睛，“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
于瑾瑜因为我的叫声停住了手中的刀子，但是脸色没有一丝的变化，动作在暂停了一瞬间之后，继续沿着原有的轨迹行动了。
手术刀的刀尖刺破了我皮肤，我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尖锐的利物切开了我的神经，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狠狠袭击了我的全身！
“啊——”
第一刀，鲜血直流。
第二刀，皮开肉绽。
第三刀，全身痉挛。
第四刀......
砰，一个清脆的声音掉落在托盘里。
我已经满身大汗，呼吸急促，每一处都疼到了极致。视线已经开始发花，眼前的画面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红色的碎片，带着刺鼻的血腥味直冲我的脑门。嗓子都叫喊得沙哑，神经已经崩裂开。我看到于瑾瑜的手术刀从我的手腕里面割掉一小块血淋淋的肉块，直接丢在了盘子里，却发出了金属的声响。
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明明是血肉怎么会有金属的声音呢？
他已经割下了我第一块肉，接下来的就是我的全身了吧。
思绪开始混乱，我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最后一头摔进了浓密的黑暗之中。
就算是黑暗中，也全部都是鲜血，浓稠得像墨汁。
我似乎看见自己的血流了一地，慢慢凝结成黑色的血迹。而自己，只剩下了白白的骨架，上面是斑驳的血迹。而我的内脏和血肉，都装在了银盘里，上面还放着一支干净得发光的叉子。一双骨指分明的手拿起了叉子，一下就放进了血肉里，拿起来后放在鼻尖轻轻一闻，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无比的尖牙。
这个人就是穿着白大褂的于、瑾、瑜！
他的眼睛里正闪过一丝晦暗的血色，疯狂的因子在里面旋转，牢牢地盯着前方，似乎要把我的灵魂也一同吃了进去！
“啊——”
“啊！”我尖叫着醒过来，胸口是起伏不断的呼吸，尽管心跳急速运转，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没有死。我没有被于瑾瑜解刨，他也没有吃掉我的血肉，都是梦，都是自己在吓自己。
但是手腕的疼痛太真实，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被包扎过的手腕，上面绑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异常显眼。
果然，不全是假的。
那些丧心病狂的折磨也不是假的。
谁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也就是说，我还有可能会经历昨晚的酷刑，就像被古代的凌迟酷刑惩罚一样，要我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肉一片片被削下来。
我的脸色一片苍白。
还不如就在昨天把我弄死，最残忍的不是惩罚，是折磨。
我无力的躺回了床上，看着洁白的墙壁发呆。
这就是惩罚，自己当年犯下的罪孽，就要用最深层的痛苦的来偿还。自食恶果，说的就是我。
眼泪从眼角滑落进耳后，一股凉凉的冷意传来，吹进了我的大脑，只剩下苍白一片。
啪嗒。
门开了。
我身体跟着门的声响动弹了一下，神经开始跟着紧绷起来，刚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开始紊乱。
杀了我吧，直接杀了我吧！
“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了。”我无奈地长大了嘴巴，留出了一个空洞的形状，像是弥留世上即将离世的老人。
一双大手按住了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皮盖了下来，有些稚气的声音缓缓流进了我的耳朵里：“知道我的感受了吗？花听澜，你想解放没有那么容易，在你还没有还完我的债之前，我不会允许你死。”
“不要，不要。”我的声音带上了哽咽，泪水从他的大手下浸出来，湿了一脸。
“这是你欠我的。”大手移开了，我看见了于瑾瑜的眼睛，带着火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