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南不言语，单手托腮似乎有意回避这个问题。难道爱我对于顾清南来说是很难承认的问题？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爱我，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我走到顾清南的身旁，步步紧逼，“你说过会等我长大的，因为爱我还是为了稳住我、利用我？”
房间里安静的我可以感觉到心跳的声音，他的沉默让我的忐忑一点点变成愤怒，顾清南真的是骗我的？
我一定要亲口听到他的答案，只有这样才能死心。
“你说话。”我催促顾清南，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顾清南猛的站起来，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气势逼人。我往后退，直到一个踉跄退到了墙角。
我的后背抵着墙面，顾清南跟我说了很多。我们从见第一面到现在，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拉着我朝下坠落，下面是冰窟、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寒意，我好冷，心都凉透了。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白雪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吗？我身上背负的是血海深仇，你知道什么叫血海深仇吗？”
“你以为是陈家是什么地方，锦衣玉食的天堂？我告诉你，这里就是人间地狱，是我和乔薇复仇的地方。如果你做不到，麻烦你不要拖后腿。”
“白雪，你问我爱不爱你。你觉得你值得我爱吗，你配得上我爱吗？”
“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少女梦，我找你入伙，不是来谈感情的。”
……
我一只手扶着楼梯，狼狈的下楼。顾清南的言语萦绕在我耳边，鞭挞着我心脏最柔弱的部分。
如果说每一段感情都有不同的结果，那我的感情是不是连无疾而终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没有人真正的在乎我的情感。
陈老头、顾清南、乔薇、雯雯，每一个人从我身上，看到的都只是利益，不同的利益。
我算什么呢？
出了陈家的大门，我打车去了妹妹的学校。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妹妹说，现在的处境。
跟她说你姐姐因为失恋了，就哭哭啼啼的跑了找你。因为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得到一丁点儿可怜的温暖，不设局不算计的温暖。
计程车停在妹妹的学校门口，她没有放学。
我习惯了站在后门透过门上方的玻璃往里看，妹妹的背影映入眼帘，她正和同桌女孩子进行着英语对话练习。
曾经我是为了她，才进入陈家的。似乎现在也只有为了她，继续坚持下去这一个理由。
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妹妹才放学从教室里走出来。快两周没有看到我的妹妹很是亲切，走过来挽着我的手亲昵的叫着，“姐姐，你回来啦。”
老规矩，我带着妹妹出去吃好吃的。
妹妹跟我说，下午不想去学校了，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我，想跟我出去逛逛。
“这怎么行，你不是明天下午就要放假吗？明天下午我再陪你。”
妹妹跟我撒娇，说她以后都是要出国的人了，明天下午都是物理数学，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批评妹妹，她就喋喋不休的跟我说，他们学校有一个男孩子家庭条件很好。家里准备送他出国了，现在学都不上了。
去英国玩了一趟了解了学校，上个礼拜回学校来办一些手续。妹妹就跟他请教了英国的生活和学校环境，妹妹听完之后羡慕死了。
妹妹大口吃着川菜畅想着出国后的生活，“姐，我都想好了。我决定也选择英国，高中大学都在那边念，念完之后回国不愁找个好工作。姐，到时候你就可以不这么辛苦了，妹妹养你。”
我看得出来，妹妹是真的是想要出国念书。这对于曾经的我们一家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贫穷，我们没有资格想这样的生活。
就像现在，我根本没有资格奢求爱情，乔薇说得对，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我要不起！
“姐，姐，你怎么了？”妹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啊，是不是……我上学的事情出了问题？”妹妹问的很小心翼翼，担心害怕都写在了脸色。
我能够理解对于妹妹来说，这就跟天上掉馅饼、彩票中了五百万是一个道理。这辈子从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到她的头上，现在落到了她就不愿意再放手。
我给妹妹乘着饭，让她被瞎说，怎么会去不了。
妹妹再三确认之后，才放心的继续吃饭。
妹妹一再跟我撒娇求情说下午不想去学校了，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妹妹，拗不过她，请了假带着妹妹去逛街。
买了几件新衣服、新鞋子，又给妹妹选了辅导书，我们提着在市场买的菜有说有笑的回家。
为了妹妹纯真无邪的笑脸，我愿意留在陈家，愿意和这些污秽共处。
没有爱情就算了吧，最起码妹妹能够生活的好，这不是我最初的心愿吗。
人总是走着走着就变得贪心起来，一开始我只是想要钱想供妹妹上学，后来有了机会就想送妹妹出国，现在居然还奢望有爱情……
是我太幼稚了。
一回到家妈妈看我们提着这么多菜，就张罗着下厨给我们做饭。我看妈妈的表情不太自然，碍于妹妹也在我不好说出口。
吃完饭妹妹回卧室温习，我坐在客厅看漫画书，收拾完碗筷的妈妈靠着我旁边坐。
我看着妈妈欲言又止，主动问道：“小舅舅又找你了？”
我妈摇了摇头，急忙撇清，“没有，你小舅舅再也没来过。按照你的意思，你大舅的婚礼也快了，聘礼我们家出。女方那边也答应你，你大舅还说你有出息呢。”
“哦。”我继续低头看漫画，我妈不是个憋得住事情的人，我不动声色她迟早得说。
妈妈扯着衣角，双手左放也不是、右放也不是。
“雪儿啊，妈妈确实有事要跟你说。”
我放下了漫画书，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感觉妈妈吞吞吐吐、组织着语言，有些急躁的质问她到底什么事，要是不说我就去睡了。
“别。”妈妈拦着我，两只手不停的揉搓着，“前些日子你大舅不是要结婚，妈妈出了不少钱。还遇到了一些老朋友，就搁在一起摸了几把。这一摸就……输了不少钱。”
我妈又去赌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我看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居然又去赌了。
妹妹在房间里温习功课，我压着怒火问她，输了多少钱。
“不多，就欠了两三千。”
自从陈老头给了我妈一张卡之后，我妈说两三千就跟两三块一样轻松。这是真以为我们家傍上了陈家的高枝，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我妈说这话，摆明了就是让我还钱。
我起身就要回卧室直接告诉妈妈，我没有。
“怎么可能呢。”我妈扯住我的手臂，“雪儿你就别和妈妈开玩笑了，人家着急等着钱呢。”
我让妈妈别做梦了，现在我吃陈家的、住陈家的，每个月哪点儿培训费都花在家里了。哪里有什么积蓄，就是一千块都没有。
我妈立刻换上了撒泼的嘴脸，扬言既然是这样，那她就去找陈老头要好了，反正这是陈家欠我们的。
这么没有尊严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本来就压抑了一天的坏情绪，须臾间就爆发了。
“好，你去啊。最好在把你女儿也毁了！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在陈家待了。你现在就去，我马上收拾东西滚蛋，我们一家搬回破旧的老弄堂里。过着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生活，我看你也就不是住大房子的命，你现在就去啊！”
我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我没有看到站在门口错愕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