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发低着头往回走，耳边的叫卖声完全听不到，只有春妮昔日的笑声。
曾经两个人卷起裤腿在河边捉鱼，小树林里肆意的奔跑，那个时候春妮笑起来很美，美得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李发希望一辈子都能听到春妮的笑声。
可惜，再也没有了。
铃声一阵阵响起，李静下了课径直往外走，从教室里出来并没有瞧见自己的哥哥李发的身影，李静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三哥去哪了！
“李静。”
李静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回头，吴老师从里面走出来，“吴老师。”
因为以前在一个村子呆过，而且吴老师以前的男人教过李静，人很好，可惜后来得了病死了，为了这件事李静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等人呢？”
吴老师心里清楚，李静是在等李发，她故意这么问。
李静点了点头，“嗯，等我三哥，应该在这等我，不知道人去哪了？”李静朝着周围看，还是没瞧见三个的影子。
“那。”
李静转身，正好看到三哥从外面进来，低着头，一张脸阴沉得吓人，李静连忙过去，“三哥，你这是咋了？”
李发抬头，看到了妹子，还有站在一米开外的吴老师，“没事，哥没事。”
“三哥，你别骗我，你哭了是不是？”
李静眼睛尖，一眼看出李发刚刚哭过，这种事骗不了人，毕竟是亲兄妹，李静清楚三哥的个性，别看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其实三哥最重感情。
“发子，是不是出啥事了？”
吴老师走过去，李发极力的忍住，那一刻，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心里舍不得春妮，但是又清楚，自己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所有的根源都在于穷。
因为穷，大哥找不到媳妇，因为穷，无法和春妮在一起，因为穷，村里的男人都要出去打工，留下一群老人、女人和孩子。
李发擦了擦眼泪，“没事，走，哥请你吃点好的，吴老师，有时间吗？”
吴老师点了点头，她似乎猜出了李发的心思，能让李发这样的似乎只有春妮那个丫头，关于春妮家的事，吴老师听人说过，而且也在镇里见过春泥和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虽然是一起，但是两个人完全就像是陌生人。
中学门口有一些小饭店，价钱很便宜，几块钱一个菜，李发点了四个菜，要了几瓶啤酒，李静下午还有课，很快吃完回去上课，只剩下吴老师和李发。
“发子，少喝点，那东西没好处。”
李发一个人闷头喝酒，两个瓶子已经空了，吴老师按住李发的胳膊，“吴老师，我心里难受，让我喝点。”
“是不是春妮的事？”
李发点了点头，心里不是滋味，这个时候婚礼应该结束了，春妮成了别人的新娘，自己只能在这个小饭店里一个人喝闷酒。
“这种事，老师也没有办法开解你，凡事都要想开点，其实，这就是命，有些人虽然有缘分走到一起，最后还是天地分别。”
吴老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发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曾经，曾经爱的很深，后来到了一起，原本以为可以幸福的过一辈子，没想到结婚不到半年男人就病了，一病不起，后来人没了，为了这事婆家人都骂她是扫把星，克夫，因为没有孩子，后来也就没了联系。
“老师陪你喝几杯。”
吴老师倒满，两个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酒很苦，恰如此时的心情。
“发子，想过没有，以后干点啥？当命运给了我们磨难，其实就是在考验你，一定不能向命运低头，一旦认输，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吴老师毕竟有文化，很快转移李发的思路，她希望李发尽快从失去春妮的痛苦中走出来，化悲痛为力量，前进村那个地方，她太了解，穷，外面的女人不愿意嫁进去，里面的女人拼命的往外嫁。
这就是现实。
李发喝了一口酒，“吴老师，我包了后山，想在上面种果树，搞绿色养殖。”
“可以啊。现在搞这个的，发财的可不少，一年都几百万的收入。”吴老师见识的毕竟多，李发说完连连点头，农村想要富起来，不能只守着那几十亩地，靠天吃饭的时代过去了，只有有想法的人才能有出路。
李发叹了一口气，“发大财不敢想，就是想干出点名堂，算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大哥还有妹子。”
李发清楚，妹子马上就要去县里上高中，一年的费用翻倍，按照家里现在的条件，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的命运。
李发当年没有选择读书，主要还是家里穷，供不起，所以，他不想小妹走自己这条路，必须得干出点名堂，而且还能尽快收回成本。
“发子，你年轻，脑袋活，有想法就应该试试，不能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整天就知道守着地种玉米，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个钱。”
吴老师说的是事实，尤其是去年，玉米价格大幅回落，主要是受市场影响，农民的收入大大减少。
“不是那么容易。”李发叹了一口气，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资金，前期的资金投入肯定不少。
“是不是有啥困难？可以和吴老师说说。”
李发抬头，吴老师用那种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目光让李发心头一热，因为缺少家里人的支持，李发一直心里没有底气。
首先是树种，后山的野果子多，但是正儿八经的种果树，李发没弄过，不懂得技术，后山虽然包下来了，现在还没想好能养点啥东西，养笨鸡卖鸡蛋，因为上一次在市场见到的那一幕，李发相信，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山沟，就算你的鸡蛋再好也没用，路不好，而且太偏僻，鸡蛋的保质期还短，除了鸡，李发真的想不出来还能养点啥东西。
吴老师乐了，“这有啥犯愁的，林业站和畜牧站老师都有熟人，一会带你过去看看，听听专家给你讲讲，你就有信心了，而且听说，现在国家鼓励新农村改革，好像还有扶持资金。”
“真的？”
李发听完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真能和这些技术人员联系上，自己就彻底不愁了，要是再有国家扶持发展资金，钱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看你激动的，吃完饭就带你过去。”
李发索性把没喝完的啤酒推到一旁，他要振作，做出个样来给别人看看，同样是给春妮的爹娘看，当初是你们瞎了眼，没有把姑娘嫁给我李发。
吴老师看着狼吞虎咽的李发忍不住笑了笑，年轻真的好，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总是会莫名的伤感，尤其是一个人想起往事的时候。
吃完了饭，两个人先是去了林业站，找到里面的技术人员，这个人姓张，索性就叫张技术员，三十多岁，戴着眼镜，一看就是特别有学问那种。
张技术员先是给李发讲了这几年荒山种果树的成功案例，有了这个，李发的信心更足了，然后分析了一下附近的土壤还有环境，建议在前进村后山种枣树。
枣树！
李发皱了一下眉头，按照他的想法，种点苹果、李子之类的，熟了拉到城里卖，出钱应该能快点，现在种枣树，李发对这里面的行情根本不了解。
张技术员看了看李发乐了，应该是猜到李发的心思，首先枣树非常适合这里的气候和土壤，而且可以分成两种形式卖，一是脆枣，因为口感好，特别受欢迎，如果价格合适，可以在这个时候大量采摘，一旦价钱走低，可以一直留到彻底成熟，然后晒成秋枣，秋枣易于储存，因为补血效果好，现在城里的收购价格也较高。
李发点了点头，人家是技术员，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自己多，又是吴老师的朋友，更加不会坑自己。
如果真的开展枣树种植，林业站可以提供全套的技术服务，至于树种，也可以帮着联系。
李发连连感谢，从林业站出来又去了一趟畜牧站，让李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专门和鸡鸭猫狗打交道的，居然是一个美女。
美女姓乔，还没大学毕业，只是来畜牧站来帮忙，吴老师要找的人不在，打电话的时候推荐了这个人。
因为是熟人介绍，乔羽很热情，听说李发准备在山里搞绿色养殖业，乔羽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李发的身上。
畜牧站正好有一个项目，扶持农村搞公鸡养殖，李发说了自己的想法，似乎和这个项目不谋而合，乔羽翻开一个本子，快速把站里的计划说了一遍。
“养公鸡？”
乔羽点头，“对，公鸡全身都是宝，环境适应能力要比母鸡好，而且，生长的速度更快一些。”
李发是在农村长大的，自然清楚这一点，公鸡长得快，个头大，样子也威风，不过，农村家里养的公鸡最多是和母鸡生孩子，其他的还真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