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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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云秋终归还是要嫁人的,王婆子一家全部扎根在侯府,若是让他们全部跟着嫁过去却有些不切实际。

  王婆子耳里听着李婆的附和,眼里的泪却止也止不住,李婆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轻声安慰:“老婶子,别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小姐那样好的女儿家,不应该再经受太多的苦难,安安宁宁,和和美美的才好呢。

  那方鞭炮声和喜乐忽然同声响起,良辰吉日已到,新娘子发嫁了。

  李婆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远远看着那方热闹所在,怔了半晌才合起双掌,轻声喃喃道:“菩萨保佑,但愿小姐运气好些,可以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在这样的世道里,即使有心,又有什么用呢。

  “小姐,你渴不渴?饿不饿?奴婢去给你找些吃的可好?”扶了云秋进来休息的客栈,玉儿看着面前穿着华丽的金红喜服反而更显较小玲珑的小姐,心疼道。

  云秋略抬了抬有些酸疼的脖颈,暗道这凤冠霞帔幸亏一辈子只用穿戴一次,若是多那么几次,恐怕她这可怜的脖颈非得累断了不可。

  听着玉儿絮絮叨叨的话,云秋心里好笑却也有些感动,以后要面对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自己本也是惊惶的,可一想到身边这些真正关心她的人,就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糟糕了。再多的苦难也总有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喜帕遮掩了整个头脸,玉儿只看得见小姐低下头去露出的细白脖颈。

  嗯?没动静。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玉儿踌躇了一会儿上前,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眼前罩过一片金红色,待回过神来,却见擅自掀了喜帕的小姐已经在拆头上的凤冠。而她头上的喜帕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玉儿惊愕了没多久,便意识到什么,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阻止:“小姐,使不得,这可是凤冠霞帔,您现在是新嫁娘,这些东西没到拜堂洞房是不可以拆下来的,不吉利啊。”

  云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玉儿,温婉绰约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多了胭脂的点缀,反而显出了几分新嫁娘的娇俏可人。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好似非常明白玉儿话里的意思。

  玉儿听着小姐这么配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可她这一口气方歇,却见小姐又兀自去拆头上的凤冠,看着动作慢悠悠的,速度却还挺快,转眼间整个凤冠就被取了下来。连阻止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她挫败的上前,一声三叹,愁苦非常,“小姐,明儿还有拜堂呢,你怎么就给拆了呢,这可怎么办好?”

  “玉儿,没事的,左右晚上睡觉还是得除去,明天再穿戴就是。”云秋抬手轻轻揉着脖颈,皱了柳眉,“这一天下来,我的脖子酸疼的厉害,你且去向小二要些热水来。”

  “是的,小姐。”玉儿无奈,只得顺从。反正小姐自小就是个主意正的,既然她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这么些年在云秋身边伺候,玉儿即使疑惑于这样温婉柔美的小姐为何总会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对于小姐的信任和盲从已经根深蒂固了。

  玉儿出门后,这客栈里临时的新房便只剩下云秋一人,因为毕竟不是正经的新房,所以这里的一切装饰只是挂了红绸以示喜庆,花灯喜烛什么的都没有。

  云秋刚打量了一圈,便听得敲门声起:“笃笃……”

  玉儿性子向来直接,先前是她将玉儿指派出去,她回来自然不会敲门,那么,门外必定不是玉儿。云秋心下想着,便道:“乔妈,进来吧。”

  “吱嘎——”

  有人推门而入,云秋抬眼看去,见得乔妈着一身素檀色对襟襦裙,从门外缓缓走来。乔妈自来简朴,从未穿过颜色鲜亮的衣裳,如今这样穿着,倒是显得整个人年轻了许多。乔妈自小在雯府长大,一直伺候雯毓诗,直到陪嫁到侯府也不曾离开半步,如今已近四十岁,却一直未嫁。

  若说雯毓诗生前有什么亏欠,大概也便是亏欠了乔妈。

  云秋静静看着乔妈走进,近前了方才笑着温言道:“乔妈,您今天可真好看,以后就该这样打扮才好。”

  乔妈愣了一愣,脸暗红,不自在的一笑,便转而道:“小姐,对方是李家凹的,独身一人,据说是两年前才在那里定了居。”

  云秋晒然一笑,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呢。”她微偏头,静心想了想,又问:“乔妈,可打听到了那人脾性?”

  乔妈点头:“这人虽然满脸胡髯,却难得是个好相处的,与李家凹里的邻居们关系都不错,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像个十足的本分庄稼人。至于再详细的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云秋淡凝柳眉,清亮的杏仁眼半眯着,眉间的褶皱聚拢成川。

  仅仅如此便好办了,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乔妈见云秋的心神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便默默施礼退下了。

  ……

  云秋失眠了,在即将拜堂成亲的前夜。

  此一时节刚刚及到了秋日的尾巴,夜里却更能体会到深重的秋意。云秋轻轻起身,披了薄衫便下了床榻。

  夜,太深了,四周万籁俱寂,连平日泛滥的蝉鸣声都不见了。云秋在这房里听得街上的打更人咚咚敲了四下方才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鸣四声,该是四更天,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轻手推开紧闭的木窗,窗外柔软的月色便洒将下来。在黑暗的衬托下,月色如同银纱织就的雾一般,在飞檐上,石阶上,廊柱上铺盖下来。明明是熟悉的京都,此时在云秋看来却是那样的陌生。华丽而陌生。

  夜风徐徐涌进房里,更显夜里的凄冷。凉风拂面吹来,云秋轻轻打了个寒颤,才察觉自己在这里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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