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怎么没的，夏琳没说，我也不敢问，怕触及到她更深的伤疤。
我看得出来，她对江少华是有感情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表现得再不在乎，眼底的情绪还是出卖了她。
“都过去了。”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是啊，都过去了。就算以前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早就粉碎了。”
也就是，还是曾经对江少华有过期待的。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在那样一个绝望的时候，他就跟拯救她的王子一样从天而降，就算明知两人是金钱交易，感情却很难受控制。
可是……那个人，却终究不是王子，他只是路过的旅人，停留下来只是一时新鲜。
也许，他一直保持冷静，看着她一点点沉沦，却从未动过情，何其残忍？
“好了，我跟他的事，都说完了，说说你吧，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夏琳的声音把我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抬头看向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
“好吧！那我就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江少华让我跟他合作拿一份祝氏的竞标方案给他我本来是同意了的但是我又很犹豫很纠结直到现在都下不了决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现在来问问你。”
一口气说完了一整句话，都不带停歇的。
我不知道夏琳到底听懂了没，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表情。
这其中牵涉了很多我没有跟她说的事，比如我跟祝未臣之间的纠葛，跟江少华的牵扯……
“所以……”
夏琳慢慢开口，“你在犹豫要不要背叛祝未臣？”
“什么叫背叛祝未臣？”我抬起头不满地反驳，随即在她的目光下咬了咬嘴唇，渐渐有些心虚。
“这还不叫背叛啊？你都要跟江少华合作偷祝氏的资料了。”
“我这不还没行动吗？”
“可你有这个想法！”
夏琳一脸正气地看着我。
我头愈发地垂低了。
“曼曼，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琳声音软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我一直坚持我认为对的，可是现在，我的心动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琳琳，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夏琳看着我，目光疼惜，张了张嘴，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想让那些害死我孩子，害死我爸的人付出代价！可是这样做，肯定会伤害到祝未臣。我心里很清楚，祝未臣从来没有亏欠过我，甚至……他一直都在帮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陆曼……”
我看着夏琳，嘴角扯了抹苦涩的弧度，“琳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放弃报仇吗？”
我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低了。
“有人劝我说，我爸在天之灵肯定不希望我破坏自己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早就破败不堪了，支持我一路走到现在的，就是仇恨！”
我身体微微颤抖，连带着手都抖了起来。
手背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住，夏琳温柔的声音缓慢响起。
“曼曼，人都是自私的，私心没有任何好坏之分，只有程度的区别。过度自私的人，害人害己，可缺少了自私的人，却总是让自己陷入为难的境地，不想为难别人，就只能为难自己。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打算，都要好好地保护自己，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所遭受的伤害最小，你明白吗？”
夏琳没有追问我事情的原因，却给我指了一条道。
“多一点私心，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要好好爱自己而已。”夏琳继续道：“你觉得自己会伤害到祝未臣，又不想伤害到他，所以一直为难你自己……曼曼，你对他，有感情了。”
对祝未臣有感情了吗？
我嘴角的笑，更加苦涩，这种苦味直蔓延到了我嘴里，我整个味蕾都是苦的，苦得心脏都有点疼。
“据我所知道的这一切分析，祝未臣现在对你，肯定是真心实意的，你应该知道，这么好的男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但凡你有一点想跟他继续下去的想法，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慎重再慎重。比如说，这次你跟江少华的合作，你觉得祝未臣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越是身居高位的男人，越是在乎面子，他们接受不了任何形式的背叛。”
我心底一颤，想起挡住祝未臣冷漠残忍的样子，后背有些发凉。
“曼曼，我不是要你放弃报仇。”夏琳叹了口气，说：“只是，如果可以有两全的办法的话，就不要去拼个鱼死网破，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两全的办法……”我苦笑了两声，抬头看着夏琳，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害死我爸的人，就是祝未臣的妈妈……”
夏琳怔住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她握着我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这样就可以给我点力量。
我吸了吸鼻子，“以前在电视里看到那些大仁大义的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时候我一直绝对很对，可现在，我只想大声骂一句“去你妈的狗屁”！事情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悲伤到极致恨不得自己去死的心情。”
“我曾经也想说服自己忘掉仇恨，可我每次一看到祝夫人和李薇薇，我都控制不住地会想起我在医院流产时看到的那一团未成形的血肉，会想起我爸因为被赶出医院连个氧气罩都没有再我面前渐渐没了呼吸时的样子，我很想忘记的。可是就算白天我拼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晚上却总会梦到……我没办法，琳琳，我忘不掉。”
那些隐藏在心里的悲伤和绝望一股脑儿地都涌了上来，我眼前渐渐模糊，心痛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曼曼……”夏琳温柔地叫我。
“以前啊，我是觉得自己不配喜欢祝未臣，可是现在，我是不敢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