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忘了呢？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勇敢，以前什么事都有爸爸给她担着，她跟我一样，是被当作闺女养着的。
甚至当爸爸离世后，她还不如我坚强，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哭……
明明都知道的啊……
可是我呢？我都做了什么？
留她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留给她一个人面对。
而我，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进了龟壳里，以为什么都不去想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妈，对不起。”
我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女人，从前都是依偎在她怀里的，可如今，她肩膀瘦弱的，已经承受不住我的依靠了。
“傻孩子，一回来就说傻话。”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就像以前无数次我耍赖撒娇时这么对我的一样。
在这一刻，我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个在我心里一直都很软弱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坚强。
又或许，是因为我，才不得不坚强。
为母……则刚，是这样么？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看着她，“妈妈，妈妈……”
妈妈看着我哭，眼眶不由得也红了，她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说：“傻孩子，妈妈就在这儿，哭什么？”
“嗯，我不哭了，不哭了。”
我抿了抿唇，抬手抹了把脸，嘴角掀了掀，嘴角扯了抹笑。
妈妈看着我笑，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她目光一抬，忽然看向了我身后。
迟疑道：“曼曼，这位是……”
我妈是见过祝未臣的，也知道他是我的上司。
可这个时候，他提着礼物，送我回家，很显然就不仅仅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
我妈肯定也想到了。
只不过，还是不太确定而已。
“阿姨你好，我是祝未臣，曼曼的……”
“朋友！”
祝未臣未说完的话，被我截断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出了‘朋友’两个字，不顾祝未臣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然后挽住了我的妈的手。
“妈，我们，先进屋吧。”
我妈似乎看出了一点不对劲，目光不住地往祝未臣身上瞟，而我则低着头，压根不敢与身后那道目光相触。
进屋以后，祝未臣把东西递给了我妈，我妈笑了笑，说：“既然是曼曼的朋友，这么客气干嘛？你先坐一会儿，阿姨去切点水果给你们吃。”
“好的，阿姨。”
祝未臣礼貌地点点头。
在我妈转身去厨房的时候，我的手腕被用力扣住，力道大的让我禁不住吃痛低呼出声。
“你，抓痛我了。”
我皱起眉头，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抓的更紧。
“陆曼。”
祝未臣薄削的嘴唇里吐出了冷冷的两个字。
我瞬间背脊一凉，头皮也有些发麻。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嗯？”
他压低了嗓音，可语气里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的。
我听得很清楚，所以更加害怕。
“我妈，我妈还不知道，暂时先缓一缓，我不想她受到太大的刺激。”
我低下头，解释道。
不仅仅是我妈是否可以接受……我也需要好好酝酿一下，才能说得出口。
而且，我爸的真正死因，我至今没告诉我妈，但她应该有所察觉了……
要是在让她知道祝未臣和祝夫人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说我为了报仇，然后委身于仇人之子吗？
我不怕她知道后凶我骂我，我怕的是，她会伤心难过，认为自己没有能力而自责。
“就算不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但，只是普通朋友？”
他眼底怒意不减。
“这个……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我嗫嚅着，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已经开始胆怯了。
“曼曼，祝先生，吃……你们？”
我妈话还没说完，一出门就看到了祝未臣抓着我手，我们俩几乎贴在了一起的画面。
得了，这会儿……什么话都不用说，不用再解释了。
我扭过头，朝我妈尴尬地笑了笑。
祝未臣却放下了我的手，极为自然得跟我妈打招呼。
“阿姨。”
我妈看了我们一眼，重点在于看我，眼神里满是询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能一个劲儿地笑，笑得我脸都要僵了的那种感觉。
“吃点水果吧。”
我妈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把刚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了。
祝未臣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去接我妈手里的果盘。
“阿姨，我来吧。”
我妈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把果盘递给祝未臣。
我也走了过去，三个人围着沙发坐了下来，我没有说话，我妈看着我们俩，更不知道说话。
而祝未臣……他本来就是个沉闷的性子，想让他找点话题，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为了缓解尴尬，我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放着偶像剧，毫无营养，而且……颇为狗血。
看了一会儿后，我就觉得索然无味。
我看向了我妈，她坐在我的对面，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暖，然后站起来，走到我妈身边，硬是跟她挤在了一个沙发上。
“妈。”我抱着她的胳膊，“妈……”
“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
我妈摸了摸我的脑袋。
“对不起。没有早点回来看你。”
我轻声说。
“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自己很混蛋，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妈妈，你会原谅我吗？”
“傻孩子，一家人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不仅，是你爸的心头宝，也是妈的宝贝，你爸……你爸他不在了，但是妈妈还在，妈会给你守住这个家的。虽然，妈妈没能力，不能给你遮风挡雨，但是，不管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累了倦了，想回家了，妈妈都会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嗯嗯，我知道了。”
“好了，你看祝先生在看你呢？你就不怕他笑话呢？小孩子一样……”
我看了眼祝未臣，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相比起之前的沉冷，现在的眼神，已经可以说得上市柔情似水了……
我脸不由得红了红，松开我妈的胳膊，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