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力忍耐住，才没有往后退，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周先生，车展要开始了，我先去做准备。”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狡诈的笑了起来，“确实应该好好准备，方娜，带她去换衣服，顺便好好给她化个妆。”
便点名的方娜走了过来，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身黑色吊带裙，领口是叉开的，开叉的地方快垂到了肚脐眼儿上。
她看着我，‘啧啧’两声，身体软弱无骨般倚在了周先生身上，挺起胸，蹭了蹭。
“周总，你是从哪儿招来这么个可人儿的？”
周先生也不避讳，直接搂上了她的腰，色眯眯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薇薇介绍过来的模特，乖，快去，给她好好打扮。”
“好。”她娇媚地笑着，从周先生身上离开，面对着我时，换了一副傲慢的神色，“跟我来吧。”
我点了点头，极为乖顺地跟着她走。
方娜对我的态度似乎很满意，一边走，一边告诫我，“你再怎么说也是新来的，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傲慢无礼，在这个行业，还是要看资历和人脉的。”
“我知道了，多谢方姐提点。”我低眉顺眼的说。
我本就不想进入这个行业，眼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可能是我存在让她有了危机感，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跟我讲资历和人脉的事，就是想压我一头。
她满意地笑了笑，“你这小姑娘还算是懂事。”
她带我进去换衣服，可当衣服拿在手上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上次车展，好歹有一条短裙，衣服长度也到了肚脐眼儿下卖弄，可这次的……
这是车展，还是内衣展？就这点布料，还轻盈透光，什能遮住什么？！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死地抓着衣服，根本没有勇气换上。
“陆曼，你换好了没？”方姐在外面催促道。
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很想出去和他们说，老娘不干了！
可现实，却容不得我这么做。
现在我就像是被架在了刀口上，每走一步，都要鲜血淋漓，可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会让我粉身碎骨，再无生还的可能。
“马上。”我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沙哑的都不像是我自己声音。
方姐似乎听出了我的不甘和愤怒，嗤笑了一声，说：“陆曼，别说方姐没提醒你，既然进了这一行，就把那可笑的自尊收起来，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我努力让自己心情放平，动作利落的把衣服换上，掀开帘子走出去，站在了方娜面前。
“多谢方姐教诲，我明白了。”
她似乎有些诧异我这么识时务，愣了片刻，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抹嘲弄的弧度。
“你知道就好。”
我点了点头，目光朝四周看了看，见那些模特和我是一样的穿着，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跟她们坦然自若的神态相比，我脸色几乎可以说是很僵硬，走路也低着头，这种几乎全身赤裸的装扮让我从心底里感到羞耻和厌恶。
方姐带着我们入场，我本来是混在人群里的，走在前面的方姐突然叫我的名字。
“陆曼。”
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她，她笑了起来，朝我招了招手，那笑容让我心底发寒。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尽量低着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方姐。”我走到她面前，停下，“怎么了？”
她拉起我的手腕，在我耳边低声说：“周总特意让我关照你，等下你最先出场吧。”
对于她来说，这是周总对我的特殊照顾，可我清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看我身上穿得堪比比基尼的衣服就知道了。
“方姐……”我还想拒绝，她却径直往前走，只留下两个字：“跟上。”
见我迟迟不走，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催促，我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半个小时，外面已经来了很多人，模特们一出场，这种清凉的装扮掀起了轩然大波，人群里一阵喧哗之声。
那些炙热的目光，黏腻在我身上，比太阳光更为灼人，我耳根开始发热，低着头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我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的车模们，正笑容满面地朝着人群挥手，她们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我暗暗咬了咬牙，不由得怀疑，真的是自己太古板了么？
都已经踏入了这一行，就应该遵守规矩，端着又能怎么样？谁会因此高看我？就像方姐说的，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
想到这一点，我双手紧握成了拳，抬起了头，扯了扯嘴角，勉强扯了抹笑，看向观众席。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顿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
祝未臣怎么会在这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背过身，祈祷他没看到我。
可我知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刚刚我一抬头，就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眸里，冷戾厌恶，无一丝往日的温情。
他看到我了。而且，那如实质般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如芒刺背，让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惴惴不安。
让我在祝未臣面前，对着那么多的人搔首弄姿，我实在是做不到。
我想找方姐，可她这时候不知道去了哪儿，周先生也举着红酒在应酬。
此时此刻，我孤立无援，没有人可以帮我……
更何况，我若是临阵脱逃，肯定会惹怒周先生，到时候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短短一分钟，我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
我还在苦恼的时候，车展已经开始了。
那些看车的人，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偷抬了眼睛，就看到祝未臣笔直地朝我走过来，那满身的戾气，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狠狠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斗不过他，连正面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只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