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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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在东部大陆是个庞然大物,它的分支机构和门派弟子遍布各地,墨家的各种产品,比如器械和丹药等等,拥有着极佳的口碑。墨家的组织架构并不复杂,除了最核心的长老院之外,下面还设有六个堂口:后学堂、游侠堂、天工堂、丹药堂、戒律堂以及经济堂。

  后学堂者,注重认识论、逻辑学、几何学、几何光学、静力学等学科的研究,是谓“墨家后学”;游侠堂者,堂下子弟外出体恤民情,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天工堂和丹药堂从事各种建设和生产,而经济堂则负责物品的流通,也就是后人说的买办。

  很多人都不相信,那个长着一副圆墩墩的身材,整天笑容可掬的墨松居然会是经济堂的现任堂主。可熟悉实情的人都会说,如果没有了这个大胖子,墨家这几十年的发展绝对不会如此迅速。

  作为经济堂的堂主,墨松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如今的墨家,不但牢牢把握着东部大陆锻造世家的第一把交椅,甚至还把市场开拓到其他大陆。所以有人戏称,墨松在家族里面的影响力,可能还在墨家巨子,也就是长老院的大长老墨瀚之上。

  正因为如此,有很多的正式场合,墨松都是墨家的代表。

  墨松今天的心情相当好,因为刚才在济南城最大的井泉拍卖场里,他虎口夺食,硬生生把一大块的乌金冰墨从孔家的手中夺了过来。

  这块乌金冰墨产自北方大陆,属性奇特,亲和行强,是撰写高级符箓的上佳材料,每年的产量极少。

  看着孔家买办的那副哭丧脸,墨松就感觉象在三伏天吃冰块,凉爽极了。

  既然打了漂亮的一仗,作为惯例,墨松都会去一个地方舒展筋骨,作为给自己的奖励。

  这个地方就是福临街怡红院的顶楼,也是头牌名妓小红的闺房,其香艳之名早已红遍整个济南城。

  ......

  墨松到了怡红院,摒开了下人,驾轻就熟地走上楼顶,进如房间,在玄关屏风前一站,把双手张开,对着里面乐呵呵地说道:“小宝贝,你的大胖子来了。

  这是他和小红约定的说法,根据以往的经验,那位撩人的小妖精将很快从屏风后面闪出来,很体贴地帮他松衣解带,换上一身新袍,再把他款款迎进屏风之内,把酒言欢,共享鱼水之乐。

  可奇怪的是,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有任何人走出来,反而在屏风之内泛起了一阵阵阴风,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淡淡的叹息。

  这是什么回事?

  墨松心头紧了一紧:这叹息声中有古怪!

  “坲”的一声,墨松飞袖卷开布帘,闪身冲进屏风之内。

  里面的情况让墨松那宽广的眉心紧紧皱成了一团:

  房间内的摆设有些杂乱,烛台上的五根蜡烛掉下了三根,消融的蜡汁在圆桌上蔓延,发出一股股异样的香味。闪烁不定的烛光使房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一个半裸的酥白酮体躺在粉红色的轻纱帐里,纹丝不动,身上的被子有一半被拖落在地下。

  这时候,刚才那淡淡的叹息声在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又再响起。

  这令墨松马上警觉过来,叱了一声:“是谁?”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可凭借着敏锐的感觉,他仿佛看见,在房间的各个幽暗处腾然翻扑出无数的凶魂厉魄,令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肯定有人躲在里面,他他几乎可以听到对方诡异的呼吸声。

  作为墨家经济堂的堂主,墨松虽然极少与人交手,但好歹也是一位“致人”境的修士,他飞快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剑,再次发出了厉叱:“出来!”

  一道清冷的光华从短剑中喷薄而出,把墨松整个人包裹住。

  很显然,这是一件威力强大的防护法宝。

  即便如此,墨松还是压制不住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气。

  烛光变得更暗了,被阴风吹得摇摇欲灭,房间里面的景象开始变得如幻似真,仿佛进入了梦境之中。

  他的意思开始模糊起来,呼吸也变得不正常,甚至全身都呈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困顿和法力。

  “不行,我不能睡觉,我一定要保持清醒!”墨松硬撑着睁开眼,竭尽全力用手中的短剑往手臂上刺去。

  一阵剧痛传来,墨松趁着短暂的清醒,努着眼珠发出杀人时的狠意,瞪视着黑暗大声喝道:“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房间里里黯无声息,可摇曳不定的烛光使房间的杂物似乎活了过来。

  墨松有些竭斯底里了:“你再不出来,我就——”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毕竟是墨家经济堂的堂主,今晚怎会如此失却镇静?作为一位致人境的修士,怎会如此惊慌失措?怎么自己尚未动手,呼吸已失调匀,神识陷入困顿?

  想到这里,墨松竭力想定下心神来,但已不能。

  他在惊慌之中彷佛听到自己的心跳由密而急,一下一下重击在自己心坎肺壁上,好像一头已经解脱了绳栓的怒牛,不住的在他体冲撞,直似非脱出口腔来一般。

  墨松喘息着举起短剑,剑刃处乍现了一缕蓝芒,他想把敌人找出来,一剑杀掉。

  他的手在剧烈地颠抖着,短剑也颠簸着,蓝芒闪烁不定,迅速暗淡。

  这把源自于玉虚宫的强大法宝,如今竟然柔弱得似风中的败柳。

  不,不是法宝弱,而是他的神识的力量在飞快地流逝着。

  墨松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哀鸣:“你——究竟——是——谁?”

  他说这几句话,彷佛一个老人用尽残之力举起一只石臼,太吃力了。

  然后他的声音就像长年哮喘病者徒然哽住了气,他的心跳犹如一位贞烈女子一般,撞墙溅血,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鲜血在碰撞中溢满了自己的心房。

  鲜血同时从他的口鼻处溢注出来,不住的喷泻,直至他倒在地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过了一会儿,血泊之中出现了一个娇小纤瘦的倒影,但很快就消失掉。

  ......

  怡红院里是藏不住秘密的,墨松的死讯很快传遍了整个济南城,

  经济堂堂主墨松死在怡红院里,身畔还有一名半裸的名妓小红,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的是,人们通常都不会从文学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而更喜欢在里面增添一些别样风月的韵味。

  传说之中,墨松全身上下,全无一丝伤口,只是“心不跳了”。

  这意味什么?人人说笑之时,脸上都带有诡异之色,男人们交头接耳不让女人听到,女人们咬着耳朵,不让孩子听闻,说着的都是同一回事。

  墨寒对于墨松之死的感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身为墨家经济堂的副堂主,墨松一死,他自然成为了经济堂下一任堂主的不二之选。能够再进一步、独揽大权而不是仰人鼻息,这是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愿望。

  另一方面,墨寒与墨松合作多年,虽然被墨松压制得厉害,可他对墨松的能力还是相当的佩服,无论是对市场的形势判断、或者是与人交际谈判的手段、等等,都比自己高出一筹。现在机会是出来了,可自己能否担此重任,会不会给宗门带来损失?他墨寒的内心可是忐忑不安。

  当然,墨寒也有他自己的长处。

  与墨松多姿多彩的私生活相比,墨松更符合一个墨家弟子的形象:他勤俭节约、为人刻板、墨守成规,因此也少了许多外出的机会与风险,最起码,他肯定不会象墨松一般死在青楼此等风月场所,给宗族带来振荡不安。

  墨寒想到这里,嘴里不由得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前面转过一条小巷有一家很出名的茶馆,他在那里约了本门的一位资深长老来商谈。

  墨寒走进小巷不久,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突然发现有些不妥。

  他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钩子给勾住了。

  这种感觉虽然轻微,但心脏毕竟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这地方就算是给蚊子叮了一口也不会好受,更何况在那条狭窄的小巷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阵阴风,还有些鬼祟的影子。

  一道寒气腾然从他的心底涌起:有人行刺自己,刺客可能在背后!

  墨寒心念一动,把腰往后一拧,右手也已经搭上腰畔的剑锷上。

  可惜的是,他的反应还是晚了些,不但腰部没能转过去,宝剑也没能抽拔出来。

  他的咽喉已经被堵住,就象一根鸡骨头快要撑破他的喉管似的;而他心脏彷佛被一把大铁椎捅进去,一下又一下,在心脏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墨寒狂叫了一声,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襟,想要降低一些痛楚。

  他的脸色由红变白再转成青蓝色,鲜血从口鼻处爆裂而出,死鱼一般凸露的眼珠,最后连舌头也被迫伸展出来,整个身躯拼命扭动着,直到慢慢躺在地下。

  不久,一个娇小纤瘦的身影从墙壁上出现,象风一般飘走了,小巷里又慢慢回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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